谭既来目光钻入前方的漆黑,嘴唇抿成一条线。
片刻那条线轻轻开合,他声音发凉:“希望不会。”
别他妈又遇到鬼打墙。
说啥来啥,他仨走了十分钟,又绕回到发现左伊的那条通道。
谭斌狂躁不安地抓头发:“地图不是显示通向主通道吗?”
谭既来紧盯着手机屏幕,研究上面的路。
他说:“这条路是连接主通道……”
谭斌急吼吼把手机抢过来,扒着研究了半天:“没岔路啊,怎么会?”
左伊瞥了一眼地图,憋红着脸叽里咕噜吐出一串外文。
谭斌听了半天,表情越来越困惑。
谭既来更困惑:“她说啥呢?”
谭斌食指抠了抠眉峰:“说高维、时空什么的吧?”
谭既来张着嘴:“的吧?”
谭斌挤眉弄眼“嗨”了声。
一个不懂物理,一个不懂英文,左小姐到底在说啥成谜。
就在三人交流不清时,忽然附近传来一阵脚步声,“噔噔噔噔”得又整齐又有节奏感。
谭斌和左伊立马警惕地握住刀,把谭既来挡在身后。
谭斌皱眉:“来者不善。”
左伊虽然听不懂文言话,但有时候沟通根本不需要语言。
她读懂了谭斌语气里的警惕,用力点点头。
片刻,旁边通道内走出一队人,个个年纪轻轻,朝气昂扬。
他们穿着白大褂,看样子不是搞研究的,就是大夫。
谭既来视力不错,遥遥瞥了一眼,看到了他们身上挂着的名牌。
抬头红字写着湘西医科大学,下面是他们的名字年级。
问题是,这都是繁体字。
谭既来感觉自己疯了。
他大概知道这群人是谁了。
卧槽了卧槽!
那伙人中为首的那位神色冷峻,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问:“你们是什么人!”
谭斌冷哼:“你们是什么人?”
他心道都是大尾巴狼,装什么善茬。
谭既来躲在他身后,嘀咕一声:“一百年前,那伙最先来搞研究的大学生。”
谭斌眼睛瞪得比左伊都大:“你说什么?”
一百年前?
卧槽这还是人吗?!
那群人当中为首的白大褂盯着谭既来,也问:“你刚说什么?”
谭既来熟练地挂上人畜无害的笑脸,干笑两声开口:“你们是湘西医科大学的学生吧。”
为首白大褂静了两秒:“嗯。”
谭既来扯:“我是北平的学生,这两位一位是我同学……”
他指了指谭斌。
“……和他的外国朋友。”
他指了指左伊。
白大褂冷嗖嗖扫他们一眼:“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谭既来轻轻推开满身戒备的谭斌和左伊,从他俩身后走出来:“我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和你们的事迹,恰好大学刚毕业,还没工作,就跟同学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白大褂:“你哪个学校的?”
谭既来:“燕京大学。”
不怪他往自己脸上贴金,年代剧里京市的男女主出场都说自己是这个学校的。
白大褂:“哪个系的?”
谭既来:“……文学。”
他拿不准当年有没有哲学系。
白大褂“哦”了一声:“文学?来这儿帮忙?”
确实够扯的。
谭既来僵着笑脸点头。
他身后一个人也面色不善,打量他两眼冷冷问:“你怎么进来的?”
提到这个,谭既来倒不怵,真假参半地说进了山洞,不知怎么走的走到这里。
说到最后,他还补了句:“虽然我是文学系的,但你我都是年轻人,我想来帮忙,你们能理解吧?”
他微低头,眼神灼灼看着对面的白大褂们。
对面的人有几个交换过眼神,有几个眼皮轻眨微垂,但没人质疑他的话。
最后为首的白大褂皱了下眉:“都是年轻人,我能理解……不过这里你们帮不上什么忙,还很危险,子瑜,送他们出去吧。”
叫子瑜的是个很漂亮的姑娘,个子不高,清清瘦瘦,两条花辫垂在胸口,半挡住名牌。
她从人群中走出来,用眼神递给他们仨一个方向。
这个方向,就是他们刚刚走过的那条路。
谭既来转了下眼珠,求之不得。
他想看看由这姑娘带着,能不能回到主通道,连忙拉着谭斌左伊就要撤。
然而拉了两下,谭既来都扯不动谭斌。
不动的那位抱着刀,懒洋洋说:“谁说我们帮不上忙?”
他语气带了点挑衅,又或是带了些瞧不上的意味,总之跟谭既来诚挚恳切的样子天差地别。
谭既来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一下他,怒目圆睁:“你在干嘛?”
社牛谭同学不想以一己之力挣到的局面,就这么被谭斌毁掉。
子瑜离他们最近,翘着精致的小下巴问:“你能帮上什么忙?”
谭斌笑得嚣张:“我是医生,还是比你们都强的医生。”
这话一说对面的人炸了,个个嗤笑。
还有人隐匿在人群里冷嘲热讽:“你知道我们哪个学校的吗?还比我们强?”
为首白大褂素质稍微好一点——嘲讽地没那么明显,问他:“你大夫?哪个学校毕业的?”
这伙人挺自信的,说明湘西医科大学可能不错。
然而一百年前国内的医科大学……谭既来外行不懂,但记得不少名人曾去国外学医,说明国内综合来看可能一般般?
谭斌交抱双臂,神态狂妄:“Johns Hopkins。”
谭既来:???
那伙人:???
谭斌看着大家不为所动,满脸难以置信地问:“草,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白大褂:“国外的大学?”
谭斌:“不然?国内大学好端端起个洋名?”
白大褂:“没听过。”
谭斌:“……”
子瑜这时忽然开口:“我知道。”
众人目光集中在子瑜身上。
她说:“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目前世界顶级的医科大学。”
“一百年后也是,”谭斌像找到了知音,啧啧道,“总算有个识货的。”
他说完觉得不对,又皱了下眉。
谭既来笑:“何必这样骂自己。”
谭斌:“妈的,太激动了。”
有子瑜背书,谭斌很快被接纳。
一人得道,谭既来和左伊也跟着升天。
白大褂们正为怪病一筹莫展,这下看着名校毕业的谭斌跟看救星一般,簇拥着他往实验室去。
而啥都不懂的谭既来和左伊,被人领着去病房。
带他俩离开的是个长雀斑的小男生,斯斯文文,戴个小圆眼镜。
他一边走一边说:“说实话我们很缺人手,你们愿意来帮忙的话,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谭既来摆手:“别客气,我们就是来为人民服务的。”
他很快就后悔了。
小圆眼镜带他和左伊去病房区。
病房区建在山洞里,由于空气不怎么流通,来苏水味儿和霉臭味儿杂糅在一起,谭既来闻到都想吐。
病房的硬件设施也很陈旧,跟现代医院天差地别。
但这都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谭既来发现他们的病人是——
“僵尸?”社牛的脸都绷不住地发黑。
左伊也握紧刀柄,顺溜骂了一声:“卧槽!”
果然骂人的话最容易学。
小圆眼镜推了推他的眼镜,认真地说:“她不是僵尸。”
左伊:“……”
谭既来:“……不是僵尸是啥?”
小圆眼镜看着病床上被五花大绑、脸色都青黑的僵尸小姐,声音低而坚定:“她是我对象。”
病房刚好二十间,每间只安置了一位僵尸病人。
说是病房,但其实就是一个接一个人工开凿出来的山洞,每个约有七八平,设有简易的折叠床。
每间病房门口吊着一截黑色电线,电线最下端挂着满是灰尘的灯泡,发出昏暗的光线。
借着这点光,谭既来跟左伊挨个溜了一圈,发现他们根据尸变的不同程度排序。
最左边那间已经烂的不成样子,皮肉黏腻,滴着尸液。
最右边的恰好是小圆眼镜的女朋友,她昨天刚刚中招,处于初级阶段。
谭既来问:“她怎么弄成这样的?”
小圆眼镜眼皮半垂:“照顾病人,被划伤了。”
他说完抬起头,严肃地看着谭既来和左伊:“所以你们在照顾病人的时候,切记不要被他们触碰到。一旦被刮伤,哪怕是破个小口子,都有可能被感染。”
谭既来胸腔里咚咚乱跳。
左伊:“要做……怎样……”
小圆眼镜困惑地看着谭既来,后者抓了下头发:“你是想问,怎么照顾?”
左伊点头。
小圆眼镜说:“他们白天的时候还好,到了晚上会非常狂躁,大声嚎叫,并且力大无比。我们的任务,就是尽量让他们不要叫的太大声,还有确保他们被牢牢固定在床位上。”
谭既来倒吸一口凉气:“固定不住会怎么样?”
小圆眼镜:“你说呢?”
那肯定他妈的失控啊!
小圆眼镜又补一刀:“一旦有病人脱离控制,会被同伴的叫声吸引,然后帮同伴解开束缚。”
谭既来实在没忍住:“草!”
小圆眼镜安静两秒:“情况就是这样,如果你不愿意照顾他们,我完全理解,我送你们离开。”
谭既来长长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去。
他跟左伊交换眼神,叹气:“来都来了……”
算他倒霉吧,跟这群古人照顾“病人”。
小圆眼镜看他打着退堂鼓又不退的样子,较真儿的脸上露出一丝笑:“谢谢。”
谭既来回了一个跟哭差不多的笑脸。
小圆眼镜从贴着山洞石壁放置的木头柜子里,取出病案记录交到他俩手里:“所有病人的所有情况,记得记下来。”
他交代完后去忙自己的事。
谭既来捏着病案本,嘴角忍不住抽:“左伊,你听明白他管这些……叫啥了吗?”
左伊浑圆的大眼珠子转了半圈:“病人。”
谭既来“呵”了一声:“病人,病人首先得是个人吧。”
左伊咳了下,掩盖住吃吃的笑。
虽然理解小圆眼镜的心情,但谭既来看着病床上被五花大绑的僵尸小姐,真的很难把她跟“对象”俩字联系起来。
换成他……还是打一辈子光棍吧。
病房区一直安排两个人照看,之前负责人一个是小圆眼镜,一个是他对象。
现在有谭既来和左伊顶上,小圆眼镜回到实验室加入科研队伍。
趁僵尸还比较安静,左伊和谭既来把固定的绳索检查一遍。
左伊还好,毕竟是干大事的人。
但对于青年文人谭既来来说,跟要他命差不多。
要完成这工作,必须得近距离靠近“病人”。
他看着“病人”们一个比一个青黑的脸色,瞳孔散开的漆黑眼珠,还有从嘴角歪斜出来还滴着黄色粘液的舌头,一口白牙咬个稀碎。
再加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腐烂气味儿,谭既来真的快吐了。
“病人”们不动还好,只要稍微挣扎一下,某位弱质文人吓的一蹦三尺高。
“我去!”谭既来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硬着头皮摸索到小圆眼镜的“对象”身边。
虽然它已经被感染成僵尸,整个人变形得不成样子,但还是可以想象得出,这姑娘生前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谭既来留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一颗用红绳穿着的银铃铛。
这东西好眼熟。
谭既来努力回想,忽然想起来今年清明节那天,他们几个发小跟胖周和他女朋友一起出去玩,在京市某个著名的古玩城被兜售了这种风铃花造型的银铃铛。
“我这可都是祖传的,真货,您不信回家问问您爷爷奶奶,或者去博物馆看看老照片,一百多年前满大街小巷的年轻人,都戴着个。”小贩喷着唾沫星子用力说。
他一直当小贩为了卖东西瞎扯的,万万没想到,一百年前的人真戴这种银铃铛。
说不定是真古董,回去他就再去古玩城转转……
好容易检查完全部,左伊指着左边说:“越来越强。”
“嗯……”谭既来揣摩半天,“你的意思是,越左边的僵尸攻击性越强。”
越靠左的房间,尸变程度越高,烂的越透。
左伊点头,说:“应该……”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谭既来缩缩脑袋。
感性的说,他挺害怕看到斩首砍头这样的血腥场面。
但是理智又告诉他,这群鬼东西要是哪天跑出去,就是现实版生化危机了……
他翻看小圆眼镜对象的病案记录,问左伊:“你觉得他们有救吗?”
左伊摇摇头。
谭既来捻动着纸张:“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已经是尸体、死人了。”
他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位还穿着蓝上衣黑裙子的姑娘:“只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人死了又能活动。”
左伊耸肩,又点头。
大概是天色渐晚,僵尸们开始闹腾。
小圆眼镜对象还算安静,但最左边的那批腐烂的彻底的僵尸,闹的动静贼大。
他们手臂腿脚乱摆,在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奇怪杂乱的嚎叫,被山洞的回音放大数倍,诡异惊悚。
谭既来在逐渐加快的心跳声中,手劲越发大,几乎把纸张捏皱:“左伊,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叫声很熟悉?”
左伊一脸“你不会不知道吧”的表情:“Crow。”
这个单词在谭既来同学的词汇量范围里。
他指尖“嗒嗒”敲在病案本扉页:“你说僵尸和乌鸦是什么关系?”
他随便一问,没指望左伊回答。
结果左伊叽里咕噜一通,看样子还真懂。
只可惜谭既来的英语实在感人,通篇只听懂了“a”、“an”、“abandon”……
左伊说着说着,发现谭既来表情呆滞,一拍脑袋。
她揣摩了下谭既来的单词量:“Same。”
某些人瞬间彻悟。
一个单词总结中心思想。
这就叫大道至简。
僵尸和乌鸦是一样的。
目前已知僵尸有两种形成方式,一种是被蛊虫嗜咬,一种是被其他僵尸感染。
那么乌鸦很可能也是一样的,要么被蛊虫咬了,要么被其他僵尸乌鸦啄了,也或许是被僵尸感染所致。
总而言之,一切的源头很可能是蛊虫。
没有蛊虫,就没有这恐怖的一切。
但问题是,蛊虫是怎么来的?
还有李则安说的时空纠缠、时空纠正,与蛊虫的形成又是什么关系?
以及……
谭既来目光下垂,落到自己手腕几道深红。
这根红绳是什么?
为什么红绳会吓退猫藤?
为什么猫藤会引来乌鸦?
有半秒,谭既来感觉自己跟所有的真相就差一层窗户纸,马上就要全盘相通了。
然而僵尸的吼叫和挣扎弄出来的声响愈加剧烈,逼得他不得不先去看管僵尸。
最左边那间的僵尸力气极大,几番用力,BY郁阎。崩断两条绳索。
“卧槽了!”谭既来感觉不妙,“我去找绳子!”
左伊在谭既来说完之前,已经狂奔去翻备用绳索。
谭既来守着那烂透了的僵尸,看他又挣脱几道麻绳,当即拎起搁在桌角的铁皮暖壶,冲着僵尸胸口贯下去。
那僵尸结结实实挨了一暖壶,动作非但没有迟缓,反而被刺激得大叫一声,手腿发力把剩下几道捆绑齐齐挣断。
谭既来“草”了一声,又用暖壶“咣咣”一顿猛砸。
这僵尸起先挨了两下,被敲得瘫在床上。
然后他散开的瞳孔在眼眶里转了两圈,锁定目标,忽然发力,双手像钳子般牢牢掐住暖壶。
谭既来登时感觉跟被吸铁石吸住了似的,无论他怎么用力,硬是纹丝不动。
那僵尸抱着暖壶往自己怀里拉,谭既来被巨大的力量拉扯得朝僵尸扑过去。
幸好他反应快,很快松开手后撤几步,拉开两米距离。
再慢半秒,他就跟这位僵尸先生拥抱了。
僵尸几乎全黑的眼睛落到谭既来身上,后者全身一阵麻意。
僵尸嘴角上翘,铁皮暖壶冲着谭既来脸飞来。
“草了!”
谭既来躲开,那暖壶砸中山洞石壁,金石碰撞发出激烈尖锐的噪音,在山洞里无限回音。
他往门口又撤了两步:“左伊!找到没?!”
左伊喊:“没有!没有!”
“没找到还是压根儿没有?!”
“没有!”
谭既来眼睁睁看着僵尸爬起身,黏腻的黄色液体从肌肤渗出,形成大而浑浊的水滴,顺着衣服留下,大喊:“卧槽这么怎么办啊!”
左伊:“没说!他们!草!”
僵尸大剌剌咧着嘴,空洞的眼神落在谭既来身上,“呵呵”笑着摸索过来。
它伸着手,但是行动极快。
谭既来又后退两步,撤出这间病房,后背抵在石壁。
僵尸扑了过来,谭既来大喊一声“去你的”,抬脚蹬在他胸口。
刚进鬼森林那晚,他踹翻过好几个僵尸。
小圆眼镜说过,这东西跑出去会给他同伴解绳索。
所以谭既来想抵着墙,把这玩意儿蹬回病房。
但这一次,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硬是没把僵尸蹬走,反而被这位力大无比的僵尸先生压迫得曲腿。
谭既来看着僵尸的脸贴上来,手也快挨到自己脖子,一瞬间背部麻意窜到后脑。
他余光瞥见后面的石洞病房,迟钝地想自己不会也要入住了吧。
还好下一秒,僵尸脑袋搬家,快烂透了的头咕噜噜滚到一边,留下一串恶心的痕迹。
左伊握着刀,声音发紧:“Jerome,are you ok?”
失去头的僵尸身体无意识地朝谭既来的方向压去,谭既来灵活闪开。
他脸色发白:“没事。”
那僵尸无力摔倒,激起地面一阵轻尘。
谭既来掩住口鼻:“我们得去看看其他的……”
话还没说完,三个房间同时冲出仨僵尸。
左伊一句废话都没有,“唰唰”两下削掉前两个的脑袋。
第三个漏网,冲到别的房间给同伴解开。
左伊跟谭既来连忙跟进去,在房间里解决掉那俩。
然而等他们出来,其他房间已经彻底乱套。
七八个僵尸跟串门儿一样钻进钻出,还有最远处的小圆眼镜的对象,被一个僵尸解放后,顺着通道就跑出去了。
谭既来左伊:“卧槽!”
这下麻烦大了!
左伊见尸就砍,但还是又逃出去三个。
俩人收拾完病房区的,立马去追逃走的那几个。
来的时候路上灯光通明,但是他俩这次顺着通道追出去,头顶的光越走越暗。
夏末秋初,山洞里又不透风,温度高到人出汗。
然而谭既来像是沉在冰海里,周身发冷:“左伊,不太对吧。”
左伊脸色也煞白:“transfer,地点。”
上次她说完这句话,不久他们就去到了异时空。
谭既来停住脚步,借着仅剩的一点点光问:“我们往前走,还是回去?”
左伊鼻息喷出一口气,大眼珠子来回转动:“Jerome,怎么想?”
“刚才我们穿越到一百年前,小圆眼镜让我们看住僵尸,我们没做到,”谭既来皱眉,“县志记载,百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科研人员死伤无数,从此一片空白。”
左伊张大嘴巴:“我们?”
谭既来一边倒吸着气,一边说:“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没看好,才让他们遇到袭击?”
左伊转身就要往回走,走了两步又停下:“Zack在。”
谭斌跟那批大学生在一起。
那四盘小菜对上谭斌,估计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灯光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全黑。
这下估计想回都回不去了。
左伊取出手电照明,还不错的是,这一次谭既来能看见光圈。
他俩顺着山洞走,走的越远,地面尘越大。
走着走着,不远处的岔路口忽然跳出一个人影。
“谭斌?”谭既来目瞪口呆,“你也回来了?”
谭斌手里擎着一支火把,火苗在山洞里直着向上飘。
他被左伊的手电刺得睁不开眼,拿手挡着光辨认着对面的人:“谭既来?Zoey?”
两人几步过去,谭既来问:“你怎么回来的?那伙大学生呢?”
谭斌愣愣地看着谭既来:“什么大学生?”
左伊:“刚才,跟着走了,你忘了?”
谭斌:“……你说啥呢?”
左伊震惊地跟谭既来对视一眼,叽里咕噜吐出一长串英文。
谭斌越听眼睛越大:“你俩遇到一百年前的人了?”
谭既来眼睛更大:“不是我们一起遇到的吗?”
谭斌:“他们还把我带去了实验室?”
谭既来:“……准确的说,是你自己说要帮忙的。”
谭斌:“我怎么说的?”
谭既来:“你说你是约翰霍普金斯的学生,是比他们更牛逼的大夫……”
谭斌先是张大嘴巴,然后“啧啧”两声,一脸嚣张:“这倒是没毛病。”
谭既来翻个白眼:“嘁”。
左伊又吐出一串英文,谭斌听完捋着他的小寸头,也冒出一串谭既来听不懂的话。
他只能靠猜,靠感觉,推测左伊是在问他分开之后发生了什么。
但是看谭斌紧拧的眉头,还有左伊大的快跳出眼眶的眼珠,这俩人显然交流不到点上。
分开至多一个小时,谭斌居然对那批大学生的事一点印象都没了,这太反常。
谭既来的眼神无意间扫过谭斌的衣襟。
他的灰色制服有些脏,肩膀、右臂和膝盖处蹭了些灰,左手袖口、腰腹和右边大腿处还有一些小口子,是前几天跟那批黑衣人打架时划破的。
除此之外,还算整洁。
谭既来瞬间头皮炸麻。
他在背后拉了一下左伊的袖子。
左伊敏锐地捕捉到谭既来的异常,手背在身后,打个问号。
谭既来喉结滚动,在她手心写了一个字。
左伊一边跟谭斌说话,一边醒悟过来,猝然睁大眼睛。
谭斌胸口到腰腹,被牛血溅了一身。
然而眼前这个“谭斌”,浑身上下除了在深山老林摸爬滚打弄了些灰和土,竟然一点牛血染过的痕迹都没有。
虽然他的相貌言行举止跟谭斌如出一辙,但是他根本——不是谭斌!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在读到左伊:“are you ok?”的时候,脑子里出现了奇怪的bgm?
第23章 撞车
“谭斌”毫无察觉谭既来和左伊的小动作,还摸着嘴角咋舌:“难道高维时空还能让人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