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骆笛处理好伤势再次去看聂轩景的时候,他手和脚都包得跟粽子似的,胳膊底下还夹了根拐杖,走路一拐一拐的,一副惨兮兮的重伤员模样,弄得几个等在这边的剧组工作人员都有些愧疚,谴责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聂轩景身上了居然没管这个其实也很可怜的小伤员。
骆笛走过去,刚要开口,江之洲就知道他要问什么,先出声了:“你别担心,医生说了,轻微脑震荡,不是很严重,说是幸好摔下去的时候有缓冲,不然可能就有生命危险了。”
说到这里,江之洲别有意味地看了眼骆笛收上的手。
聂轩景倒下去的姿势,根本就是后脑勺直接着地,如果说有什么缓冲的话,也就只可能是骆笛的手了。而且,如果不是将手垫到了聂轩景脑后,也说不通骆笛为什么会左手手背位置集中擦伤。
江之洲心情有些复杂,一场事故两个人受了伤,一个是重要演员,一个是多年的朋友,总是有些恼火,但另一方面又有些庆幸,虽然两个人都受了伤,但总体来说都没有生命安全,不然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让他疑惑的是,在那种危急关头,这两个人第一反应居然都是尽力保全对方!
骆笛摔下来的时候,一般人第一反应应该都是躲开,而聂轩景居然是上前接住他,生生把自己当作对方的人形肉垫;而骆笛,在下坠过程中本该是什么也来不及做,连自己都没法保全,他却下意识伸手垫在聂轩景脑后!
这些下意识的动作,若说是发生在至亲至爱之间,一定叫人感动。可聂轩景和骆笛分明是两个没有多大交集的人,要说是什么舍己为人的伟大情怀也有点太扯淡了,再高尚的情操都不是能在那么危急的一瞬间能激发出来的,可又很难解释他们为什么会这样。真是奇怪啊。
不只江之洲不解,骆笛也很迷惑。
他对自己的行为倒不是很意外,虽然他的确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做出这个动作,似乎当时心里也并没有什么“绝对不让聂轩景受伤”的想法,只是身体本能地这样反应了,但他完全理解并接受自己下意识的行为。
一来嘛,聂轩景是他男神;二来,聂轩景是来救他的。这两点中任何一点都值得他这么做,何况是同时具备这两点。
但是聂轩景呢?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第17章 撒娇
聂轩景本身就是很好的人他当然承认,可当时的情景根本不是一句“人好”就能解释的,毕竟人在紧急关头最初的本能是保护自己……或者对自己来说特别重要的东西。
特别重要的东西?骆笛一怔,望着侧躺在隔壁病床上的聂轩景,喉头一阵发紧,心跳快得要蹦出来了。
对聂轩景来说,他是特别重要的……人吗?
骆笛猛地摇了摇头,甩开这种奇怪的想法,他们明明才见过几次面,自己对聂轩景来说,特别和重要都算不上,更别说“特别重要”了。他冷静地分析着,只是耳根的热度却一时降不下去。
骆笛的伤虽然算不上特别严重,但短期之内的确是不能拍戏了。好在薄暮星的戏份其实也算不上特别多,目前已经拍了一小半,江之洲也没提换人什么的,只叫他先养好伤,剧组先拍别的戏份,等他伤好了再补拍就好。
既然导演都同意放假了,骆笛也就没有推辞,听从姚婠的话办了住院手续。其实骆笛真心觉得自己没什么严重的伤,骨折什么的回家静养就好,但想到聂轩景还躺在医院,他就大着脸留了下来了,还跟聂轩景住一间双人病房。
骆笛把姚婠和小宋两个助理打发出去吃饭去了,自己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聂轩景,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
骆笛觉得,聂轩景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从第一次在电影院的大荧幕上看到他的时候就这样觉得。即使是现在这样,聂轩景穿着病号服,闭着眼睛,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看起来依然好看得不行,比平时更多了几分脆弱的美。
突然,聂轩景睫毛颤了颤。骆笛的心跟着一起颤了颤,连忙翻身坐起来,屏息看着聂轩景。
聂轩景却不再动了,好像只是睡梦中一个无意识的动作一般。骆笛等了好久,终于,聂轩景眉头轻微皱起,一只手抬上来挡住眼睛,好一会儿才放下来。
聂轩景半睁着眼睛,眼里没有焦距,像在适应这重逢的光明。骆笛没有出声,紧张地盯着他,观察着他每一分反应,像是观察新生儿般虔诚。
聂轩景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眼里渐渐有了焦点。他第一眼看见的是墙角的饮水机,目光漫无目的地转开,第二眼瞬间锁定左手边小心翼翼望着他的骆笛。
骆笛叫他这一眼一惊,猛地站了起来,左脚踝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由得“嘶~”地吸了口气,却不愿探身去取床头的医用拐杖,而是迅速把身体的重心移到右脚。
聂轩景动了动唇,却一时有些难以发出声音,他看着骆笛,一只手遥遥地伸了过去,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虚虚地停在空气中,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骆笛不由得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握住它。
聂轩景握着他的手,浑身绷紧的肌肉放松了些,他默默地看着骆笛,眼里一层朦胧的水光,怅惘而遥远,像是隔了一个前世今生。
骆笛读不懂他眼里的情绪,不明白为什么聂轩景似乎对他有着一种复杂的感情,但他却总是被会轻易地这种情绪感染,瞬间就被这样的目光攫住了心神。
骆笛觉得自己像是被使了定身术,浑身上下动弹不得。他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将自己目光移开,将手从聂轩景手里抽出来,拿起床头的拐杖,走到墙角去倒了杯温水。
水从饮水机流进杯子里的声音十分悦耳,骆笛勉强定了定心神,接好水后将聂轩景从床上扶了起来,将杯子递到他面前,开口道:“先喝点水吧。”
聂轩景的目光从他脸上慢慢转到杯子上,定定地望了几秒,却没有伸手接住,而是把头往前一探,直接就着骆笛端着杯子的姿势含住杯沿,一双眼睛向上无辜地望着骆笛。骆笛只好配合地将杯底抬高,好让他喝到水。
喝完水后,聂轩景有些迟疑地开了口:“骆笛”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骆笛放下杯子,坐在自己的病床上,应道:“是我,聂先生。”
聂轩景定定地望着他:“你没死?”
骆笛:“……”一时心情好复杂。
聂轩景却像是舒了一口气,嘴角高高翘起,垂下头轻声道:“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他的声音越听越不对劲,骆笛顾不得心情复杂了,两步挪到聂轩景的床边坐着,右胳膊从聂轩景肩膀越过去,以半抱的姿势伸手抬起聂轩景的头。
一手掌的眼泪。
大颗大颗的泪珠掉下来,米白色的背面上洇湿了几滴水迹。聂轩景笑着,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有些喜极而泣的意思。
骆笛心慌了,他不明白自己没死这件事有什么值得聂轩景喜极而泣的,但看到聂轩景流泪他就觉得心里难过得很。他侧过身,另一只胳膊也从聂轩景身前横过去,圈成了一个完整的拥抱,他右手轻拍着聂轩景的肩膀,像是哄孩子般轻声道:“不哭,轩景不哭哦。”
骆笛说得挺顺嘴,话出口了才后知后觉地心脏猛地跳了跳。轩景,他第一次单独说出这两个字,这稍显亲密的称呼,即使是在心里他也不曾私自用过,这一出口居然有点微妙的心悸。
姚婠和小宋回来看到了便是这样的景象:骆笛坐在聂轩景的床上抱着他,一只手还有节奏地拍动着,跟哄孩子入睡似的,聂轩景垂着脑袋配合地靠在骆笛怀里……
看到这一幕,姚婠脑子里瞬间闪出两个词: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
“骆笛,你在干嘛?”
“聂哥,你醒了?!”
姚婠和小宋两人同时出声,话音一落又彼此对望一眼,姚婠看着小宋眼里的纯洁无暇,顿时脸上有些发热,自己那一瞬间好像想歪了什么东西?还好,还好,她及时剎住了。
骆笛动作自然地松开聂轩景,分开一段距离,看向门口两人,“你们回来了?”
“嗯!”小宋走进来,看着聂轩景一脸的泪痕,关切道,“聂哥,很痛么?”
聂轩景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小宋,又看了眼后面的姚婠,最后又转头看了眼身边的骆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突然眉头痛苦地皱了起来。他抬起手抱着脑袋,眼神再次失焦,嘴里喃喃道:“怎么回事……脑子里好乱,到底怎么回事?”
“我去叫医生!”姚婠说完就跑了。
骆笛知道,这大概是脑震荡的后遗症。他看着聂轩景无助的样子心里一痛,不由得分开他的手,再次将人抱住。骆笛脸靠着聂轩景的脑袋,一句一句在他耳边轻声说:“不要急,不要怕,我讲给你听。你是聂轩景,昨天你救了一个叫做骆笛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听进了他的话,聂轩景渐渐平静下来了,只是眉头还皱着,像是在凝神理清思绪。
医生来检查过后说没什么问题,脑震荡后短时间内记忆可能会有些混乱,需要慢慢恢复。聂轩景的症状也不是很严重,住院观察几天没问题了就可以出院了。
这几天里,骆笛和聂轩景的关系可谓一日千里。
大概是还没理清楚记忆,聂轩景似乎对所有人都有些陌生感,怀着一股淡淡的抵触情绪,就连百忙中抽时间来探病的江之洲都碰一鼻子灰。但他偏偏对骆笛有着莫名的信任和依赖。
骆笛想,这大概是自己是聂轩景醒过来看见的第一个人的原因?
期间,骆笛几次想要问聂轩景为什么要救他,但每次话到嘴边,看着聂轩景的状态又咽了下去。他现在脑子不是很清晰,还是先不要问了。
这天,骆笛跟前几天一样,将碗放在病床上自带的折迭餐桌上,右手舀起粥一勺一勺地喂聂轩景吃。
说起来聂轩景现在自己吃个饭应该也没有问题,但不知怎么地,这时候的聂轩景突然变得娇气起来,好像连拿把勺子的力气都提不起来,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望着骆笛,可怜巴巴地道:“我不舒服,你喂我。”语气里居然隐约有几分撒娇的意思。
小宋都看不下去了,人家骆笛自己还受着伤呢,居然还要伺候聂轩景这个好手好脚的,就算挟恩求报也不能这样啊。小宋表示,这种事就让我来吧,聂轩景便垂着眼不说话,不同意也不反对,能把人急死。
骆笛倒不介意,每次吃饭的时候非常自觉地先给聂轩景喂完了自己才吃,弄得最后小宋都觉得自己这个助理有点多余,默默地离开了,而姚婠也被打发走了,没有时刻守在这边。
骆笛一口一口耐心地喂着饭,这次聂轩景却没有配合地张开嘴,骆笛抬头一看,聂轩景此时目光定定地望着门口。骆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一身干练的职业装,一头知性的卷发,眉目普通但气场强大,抱着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
第18章 喜欢
“哟!”那女人转头问身后的小宋,“这到底是谁手受伤了呀?我怎么瞧见某人奴役伤员,跟大爷似的还要人家喂饭啊?”
小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没关系的。”骆笛笑了笑,看向那女人,觉得她好像和聂轩景关系不一般。他谨慎地问:“请问你是……?”
那女人只是看着聂轩景笑而不答。
聂轩景也望着他,眼神深邃,眉宇间像是有什么在凝结,过了好一会儿,聂轩景紧皱的眉头松开,眼帘垂下,再度看过来时眼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缓慢地叫出那女人的名字:“池藻。”
那女人笑了笑,走进来站在他身边道:“我还怕你伤了脑子连我都不认得了呢。”
而骆笛还在一头雾水地问:“迟早……迟早怎样?”
聂轩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出声。倒是池藻大方地伸出手,笑着道:“池藻是我的名字,池塘的池,水藻的藻。我是轩景的经纪人。”
“你好,你的名字很好听!”骆笛将手里的勺子放下,也伸出手与之轻轻交握了一下。
池藻转向聂轩景,“你感觉怎么样?听小宋说,你好像……”
“我没事了。”聂轩景打断她的话,准备下床道,“去办出院手续吧,小宋,订机票,我们明天回去。”
池藻拦住小宋,向聂轩景道:“出什么院?你是脑震荡你知不知道!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聂轩景平静地望着她:“过两天不是还有个代言么?”
“我已经跟人家公司说了,你受伤了暂时拍不了,他们说可以再等半个月。”池藻将他按回床上,叮嘱道,“所以你就先好好养伤吧,脑子别留什么毛病。”
聂轩景总算不再坚持要出院,沉默地坐在床上,眼帘垂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骆笛觉得,从池藻来后聂轩景身上好像又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大约是紊乱的记忆被理好了,这种变化无疑是好的,而他,又从聂轩景全身心唯一信任的人变成了一个多余的家伙。
心情有些莫名其妙的低落,骆笛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病房。
站在镜子前,骆笛望着自己,一个俊秀挺拔的大小伙儿,平日里总是满面明朗,一双眼睛眼角微微弯起,即使不笑也像带了一分喜意。而现在,这双明朗的眼里却像罩了片淡淡的云翳,有些说不出的不开心。
骆笛心里奇怪,这是怎么了?
他觉得聂轩景很奇怪,对他的态度忽冷忽热、若即若离,他完全摸不清规律。但他觉得自己更奇怪,好像聂轩景身上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能被他很快敏锐地捕捉,并且每回情绪都会受影响。
他是个很难被别人影响情绪的人,一般来说,他的开心和不开心都是自己给的。别人的行为,除非是什么非常严重的事情,不然很难影响到他。但聂轩景仅仅是一个笑容就能让他一整天拥有好心情,而聂轩景一个冷淡的眼神、一道沉默的背影又会让他情绪莫名地低落。
骆笛用探究的眼神问镜子里的自己:为什么?
因为聂轩景是自己的“男神”?他又不是什么狂热的追星族。
镜子里的人也茫然地望着他,表示真的不知道答案。
“说说吧,你为什么要冲过去?”
骆笛回到病房门口正打算推门的时候,听到池藻这样问,他下意识觉得这是个自己很关心的问题,不由自主地脚步一顿。
“你说什么?”这是聂轩景的声音。
即使看不见人,骆笛也可以想象他此时的表情,一双眼睛向上看人,眉毛微微挑起,看起来有些有意无意的勾|引。
“别装傻,”池藻语调有些严肃,“我听小宋说了,本来就不关你的事,那个骆笛摔下来的时候是你自己屁颠颠冲上去,才把你自己整成这个样。我就问你,你当时为什么要冲上去?——别跟我说你是见义勇为!”
她问的正是骆笛想要知道的,他有些紧张地贴在墙壁上,屏住呼吸等着聂轩景的回答。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聂轩景好像轻轻笑了一下,又叹了口气,道:“我想说的都被你说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见义勇为?别用这个敷衍我,你什么人我能不知道?”池藻轻哼了声,语气里淡淡的嘲讽,倒是朋友间的那种语气,“不痛不痒的忙你或许会帮,但见义勇为这种事就不可能指望你会做,你这家伙……”
聂轩景反问道:“……所以,你觉得呢?”
“轩景,我不是盘问你,不说作为经纪人我需要了解你的情况……我们认识也有几年了,也算是朋友吧?你就当一个朋友的关心吧,”说到这里,池藻顿了顿,语气有些迟疑地道,“我是说,你对那小孩……?”
聂轩景道:“你是说骆笛?”
听到自己的名字,骆笛全身紧绷,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然后就听到聂轩景非常平静非常淡定地接着道:“我是挺喜欢他的。”
我是挺喜欢他的。
是挺喜欢他的。
挺喜欢他的。
喜欢他的。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平平常常地组合起来,却像是集齐七颗珠子可召唤神龙一般,突然有了神奇的魔力,“嘭!”地一声在骆笛心里炸开了烟花。
五颜六色,噼里啪啦。
骆笛顶着一脑门的烟花,拄着拐杖逃开了。
逃到医院门口被护士拦住了。骆笛才反应过来,对了,他现在还不能出院。
不能出院不能出院不能出院。
骆笛脑子里一直念叨着这句话,也不知道自己这么翻来覆去地念叨着干嘛,直到他再度踱到病房门口才突然想明白了:他还要住院,聂轩景也住院,他们俩一个病房,那就意味着他还有一段时间和聂轩景朝夕相处。
朝、夕、相、处。
骆笛嘴角刚刚翘起,又被自己强行按下去,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严肃点!事情还没解决好不许擅自开心!
不过,心里真的好乱,如果说之前只是心里飘来一片阴云的话,现在根本是擂起了一千只战鼓。乱得他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骆笛住着拐走到医院后面的花坛边坐着,拿出手机漫无目的地翻啊翻,鬼使神差地打开微博,更加鬼使神差地发了一条:
横玉公子:男神说喜欢我怎么办?[疑问]
发完了骆笛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删了。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半天,最终还是没删。算了算了,反正除了简乐乐谁也不认识他,发表点心情怎么了。
骆笛翻了翻自己的微博主页,这才发现自己微博里多数都是些转发,这唯二自己发的两条居然都和聂轩景有关。
不一会儿,那条微博下面有了评论。
网友1:男神,又见男神。。天惹!小横玉这是铁了心要出墙?!
网友2:【素简公子】还有三十秒抵达现场
网友3:横玉横玉你好长时间没出现了,抱住!以及,被男神喜欢了还等什么?如果是我的话就什么也不管先请男神来一发了~
网友4:报告!我要来两发!
网友5:我申请三发!(其实你们在说什么我都不懂,请看我纯洁的眼神~)
网友6:所以说男神到底是sei?[抓狂]
骆笛正看评论看得津津有味,突然手机里来了条短信,发件人是【乐乐】。
简乐乐给他发的短信?骆笛赶紧打开——
“骆笛同志,你这苗头不大对啊,有情况了?赶紧向组织交代!”
这个八卦精……骆笛笑了笑,干脆回了个电话过去。
“笛笛!”简乐乐瞬间接起,声音听起来很兴奋,想到了什么又压低了声音问他,“你现在不忙吧?我怕打扰你所以发的短信。”
“嗯,剧组今天放假。”骆笛没把自己受伤的事告诉她,免得她瞎担心。何况为了避免不良影响,剧组方面也是封锁消息了的。
听说他有空,简乐乐便开始放心大胆地盘问起来了,“笛笛,你一定要告诉我你说的那个男神是谁,还有你们现在什么情况。”
她话说得有些霸道,却不讨人厌,语调里有几分习惯性撒娇的感觉。
骆笛现在正想跟人说说心事,也不避着她,简短地把他和聂轩景相识以来发生的一些小事一件件讲出来,其中模糊处理了受伤的事,只说在他有困难的时候帮了他,另外,也没说出聂轩景的名字。
“笛笛……”简乐乐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有些复杂地问,“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什么男神了吧?”她不再追问那个男神到底是谁,只是从骆笛提起那人时的语气中感到有些不妥。
骆笛一愣,然后回答道;“当然,我是他的粉丝啊。”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种喜欢!”简乐乐急了,有些语无伦次,“不会是我在网上经常跟你开玩笑把你带歪了吧?不是,我是说,我当然不歧视同性恋,你就算和男人在一起也没关系,但是——”
简乐乐深吸了口气,然后才尽量用冷静的声音继续说下去,“但是,你不觉得,你那个男神是在故意‘撩’你吗?你一直都太单纯,把它当了真,可人家说不定是个风月老手,只不过是在玩弄你的感情,跟你闹着玩呢!”
骆笛目瞪口呆。
信息量好大,他有点接收不过来。
他只不过是在说自己和聂轩景的相处问题而已,怎么好像……全都歪到一个奇怪的方向?还不至于谈这些吧?她是怎么得出这些结论的啊?
“乐乐……”骆笛吞了吞口水,艰难地说,“你想多了,我男神不是同性恋。”
“他不是同性恋的话,他说喜欢你你这么激动干嘛?不对……”简乐乐十分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他不是……那你是?!”
“我也不……”骆笛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低着头碾着地上的一颗石子,最终轻轻呼出一口气,“我也不知道。”
简乐乐沉默了一下,语气倒不吃惊,“从小到大都没见你喜欢过哪个女孩子,我有时候就在怀疑你的性向,但是也没有见你喜欢哪个男孩子,没想到……”
挂掉电话后,骆笛坐在花坛边,出神地望着地上两只小蚂蚁,心里有些闷闷的。
简乐乐叮嘱的那些话他都没太在意,他就是被那句“他不是同性恋的话,他说喜欢你你这么激动干嘛?”给敲醒了,这才觉得自己的反应好像有些奇怪。
聂轩景说喜欢他又能说明什么呢?除了他,聂轩景应该还喜欢很多人啊。正如他自己,除了聂轩景也喜欢很多其他人。
这分明就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那为什么他一听到这句话就整个人都不正常了呢?
好像聂轩景说一句喜欢自己是件非常让人忐忑的事情一样,他那时几乎就是落荒而逃,为什么落荒而逃呢?说明当时他下意识理解的“喜欢”是会让他落荒而逃的喜欢。
骆笛严肃回想了一下,他之前从来没有过“聂轩景或许喜欢男的”的想法,完全没有。这也有聂轩景自身形象的原因,他太淡漠,给人的感觉太“虚”,好像不真实存在这世上一般。所以骆笛不仅没有“聂轩景喜欢男人”的想法,就连“聂轩景喜欢女人”的认知都没有,在他潜意识的看法里,聂轩景应该是谁也不喜欢才对。
好像聂轩景生来就是被人喜欢的,他不需要喜欢任何人。
那么,从来没有怀疑过聂轩景性取向的他,为什么会在听到那句“喜欢”的时候自然而然地理解为……那种喜欢呢?
骆笛以学术探究的态度分析着自己的心理,脑子里忽地灵光一闪,猛地抬起头来。骆笛瞪圆了眼睛,心跳乱了起来。
在不确定聂轩景性取向的情况下的自作多情无非是……他在按潜意识里自己希望的方面想。他,希望……聂轩景喜欢他,那种特别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