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夫人。”佣人躬身,小心地应道。
詹鱼想直接回房间,说实话,他对这种欢迎仪式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会觉得烦。
但他才走出餐厅,就和过来找他的詹苏生迎面撞上。
“哥哥!”詹苏生看到他就是眼睛一亮,就像小狗遇到了主人,一整个就往詹鱼身上扑。
詹鱼想躲,但想到男孩脆弱的身体情况,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把人接住了。
“哥哥,哥哥!”詹苏生眼睛亮晶晶地,一连叫了好几声哥哥,也不管詹鱼应不应,“哥哥,你想生生了没啊!”
“不想。”詹鱼面无表情地把他推开,往自己房间走。
“可是生生好想哥哥!”男孩小尾巴一样跟着詹鱼,“生生还给哥哥带了礼物,哥哥你猜猜是什么!猜中了生生就送给哥哥。”
“不猜。”詹鱼的回答一如既往。
“哇哦,”詹苏生惊叹,拍着手说:“哥哥好聪明啊,礼物的名字就叫不猜哦。”
詹鱼:“………”
“哥哥,礼物给你!”詹苏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礼盒,“这是生生亲手做的哦~”
就像是生怕詹鱼不打开,他自己就先开了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条银制的项链。
谈不上什么精巧,银链子加一块小巧银牌,需要手工的地方大概就是银牌上刻的字。
詹鱼瞥了眼,随手接过,敷衍地点点头:“收到了,我要回房间了。”
“回房间干嘛啊,”詹苏生坚持要跟着他,“睡觉吗?哇,生生可不可以跟哥哥一起睡!”
詹鱼脚步一顿,有些头疼。
“不睡,我要换衣服出门。”
“去哪里?生生可以去吗?”
“不可以。”
“那哥哥要去哪里?”
男孩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显然得不到答案不会罢休。
詹鱼捏了捏眉心,他就随口一说,哪来的目的地。
正烦躁着,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
“我要去学校,”詹鱼说,“昨天我同学帮了我大忙,我今天要去报恩。”
顿了下,他补充道:“不能带你去,这是男人之间的事,小孩子不可以参加。”
虽然今天附中放假,但每个年级的冲刺班是要上课的,冲刺班顾名思义,就是每个年级的前三十名组成的补习班,都是学校重点栽培,有望冲刺名校的好学生。
好学生以进这个班为荣,口口相传,名气很大,所以即便是詹鱼这样的学渣,也没少听别人提起。
傅云青那家伙成绩这么好,肯定也是在这个班的。
詹苏生歪了歪头:“报恩--是白娘子向许仙报恩那样的吗?哥哥你要嫁给恩人吗?那生生可以陪嫁吗?”
詹鱼:“………”这都啥跟啥啊。
半晌,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少跟你外婆看古早电视剧,此报恩非彼报恩。”
“哦,”詹苏生似懂非懂,又看向跟在他们身后的管家:“任叔,我不可以去吗?”
任管家看了眼大少爷,这才笑着点点头:“对,小少爷可以等大少爷从学校回来,应该会很快。”
詹苏生有些失落,想撒娇让詹鱼带着自己,但他知道詹鱼想做的事情,做下的决定轻易不会改变。
例如,不会带他出门这件事。
回到自己的卧室,不等詹鱼关门,小尾巴就跟着也挤进了房间。
见状,詹鱼也懒得管他,径直进衣帽间换衣服,詹苏生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着他。
“哥哥--”詹苏生拖着声音叫了一声。
没人应他。
“哥哥--”詹苏生不放弃,又叫了一声。
“叫魂?”詹鱼换好衣服走出来。
虽然要去学校,但他可没有穿校服的自觉,只穿了件白色的T恤和宽松的牛仔短裤。
看到他,詹苏生蓦地坐直身体,竖起大拇指:“哥哥超帅!”
他嘿嘿笑了声,小声说道:“要是哥哥戴了生生的项链,那就更帅了。”
詹鱼瞥他一眼:“下次吧,今天不想戴项链。”
詹苏生哦了声,很有些遗憾。
“好了,我要出门了。”詹鱼随便扯了扯衣服,拎上背包就准备出门。
“哥哥。”跟在他身后的男孩突然出声。
“又怎么了?”詹鱼不耐烦地回头。
詹苏生抿着唇,小声道:“是生生惹哥哥不高兴了吗?”
詹鱼怔了下,意外他的敏锐。
“哥哥今天对生生很冷淡。”男孩不掩失落,漂亮的大眼睛里有亮晶晶的液体在积蓄。
也不是。
詹鱼无声地垂下眼,这小家伙一直都挺敏感的。
每一次都会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没有,我走了,”詹鱼推开门走出去,朝着身后挥挥手,“小孩儿别想这么多,会长不高的。”
詹苏生怅然若失地站在房门口,看着哥哥的身影逐渐走远。
莫名的,他竟然有种感觉,哥哥会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出詹家,走出他的人生。
突然,前面的人停下脚步。
詹苏生眨眨眼,又升起一丝希望,哥哥是准备带自己出门了吗?
詹鱼想起什么,回头说:“我不知道谁这么教你的,但是男孩子不要用小名自称,像个……”
他思索了下,用了一个委婉的词,“傻子。”
作者有话说:
-----
詹鱼到学校的时候差不多十点,学校里静悄悄的,静得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错乱。
这样的怀疑,持续到他上到三楼,高二班级所在的楼层,经过多媒体教室的时候被打破。
教室里隐隐传来一些说话的声音,听着人还挺多。
“这里应该就是冲刺班上课的地方了吧?”詹鱼不太确定。
毕竟对他这么一个学渣来说,能记得自己班级在哪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找到多媒体教室的后门,他伸手推了下,没锁死!
詹鱼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探进半个脑袋看了眼。
教室里坐着二三十个学生,看着不像是在上课,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台上也没有老师。
发现没有老师,詹鱼松了口气,他可不想休息日还要被老师唠叨。
他推开后门,动作很轻,沿着楼梯往下走,一边寻找傅云青的身影。
那家伙的个子很高,在教室里应该很显眼才是,然而没有,连个背影相似的,詹鱼都没有看到。
詹鱼寻了个靠后的位置,那里坐着两个男生,正在低头说话。
“喂,同学,这里是冲刺班吗?”
两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不熟悉的同学坐在他们旁边,乐呵呵地冲他们摆手。
“是,你是谁?”其中一个男生皱起眉,“我怎么没见过你。”
冲刺班固定是年级前三十,这个班的人成绩还算稳定的,也就后面十名会频繁变动。
詹鱼:“我是谁不重要,我就想问下傅云青在这个班吗?他人在哪儿?”
被问到的两个男生面面相觑,半晌,其中一个先开口说道:“你不是这个班的,那我们就不能告诉你。”
詹鱼无语,这是什么国家机密吗?
见他们不肯说,詹鱼沉吟了下,说:“好吧,其实我是新来的,这次月考三十名,想认识一下这个班的大神。”
对面的男生一愣,有点懵逼:“月考三十名……明明是我。”
他刚刚还在说这次没发挥好,险之又险地低空飞过。
詹鱼啧了一声:“哦,我记错了,这是以前的成绩,其实我这次是二十九名。”
另一个男生顿时有些牙疼:“同学,我是二十九名。”
詹鱼:“………”
“你们……”詹鱼沉默了下,“这就是人以群分吗?”
三十名和二十九名玩在一起,似乎是没什么毛病。
“所以你谁啊?”男生有点懵逼。
倒是三十名的男生看出来一点端倪,他偏头确认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那个,你……”
詹鱼看向他。
“你是高二三班那个……詹鱼吗?”
男生说得犹豫,对方戴着棒球帽,他还是看到对方鬓角往上的头发是银白色的,才敢这么猜测。
毕竟扬城附中,光明正大染颜色的只有那个人。
第一次在升旗仪式上看到那一头银白色的头发,真就挺震撼的,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即便是好学生,偶尔也会谈论到他们这群人,其中最张扬的无疑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詹鱼眨眨眼,伸出食指在嘴唇比划了一个“嘘”的动作:“我是来找傅云青的。”
既然已经被认出来了,詹鱼也懒得再伪装。
最先开口的男生摇了摇头,不等他说话,詹鱼就举起自己的手,握成拳:“知道我上台检讨的原因里,什么错犯的最多吗?”
对面的男生愣愣地点头。
这踏马能不知道吗?十次有九次都是因为打架。
詹鱼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个笑:“那现在来告诉我,好学生去哪儿了。”
男生看了看他的拳头,最终选择屈服。
“傅神没在学校,”那男生左右看了眼,把声音又压低了一点,“他从来不来上冲刺班的课。”
傅云青确实挂名在这个班,但大多数时候都不来,就好像,他的名字只是给冲刺班做招牌一样。
这下轮到詹鱼牙疼了。
“这是什么荣誉校长头衔吗?还搞挂名这一套,”詹鱼说,“那我岂不是白跑一趟?”
那男生摆摆手:“不不不,最后一节课,傅神会回来。”
顿了顿,他小声补充道:“傅神在外面打工,好像是他家情况不好。”
他在校外的餐饮店,打印机店都有见过傅云青。
虽然不想承认,但对方能在打工养家的情况下,这么稳定地考第一,是真的非常厉害。
詹鱼点点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本来应该是他的人生……
顿了下,他暗暗纠正,应该是贫穷还成绩差的人生。
“那个……”三十名的男生犹豫了下,“你找傅神干嘛?”
不怪他多想,听说有些坏学生因为傅神人气高,不爱说话,看他不顺眼,这位又是打架闻名,不会是来找傅神麻烦的吧?
面对他怀疑的目光,詹鱼可就不乐意了:“说什么呢,我和你们傅神可是亲亲好同桌,你们不知道吧?”
男生一脸懵:“知,知道什么?”
詹鱼呵呵一笑:“他以后就是我小弟,我罩着他。”
男生啊了声,更懵了。
傅神为啥会和坏学生玩在一起,而且还成了对方的小弟。
说实话,想到傅神给对方跑腿,瞻前马后,这让他对傅神的印象有点崩塌。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詹鱼口中的此小弟是真的弟。
“你们没有老师上课?”詹鱼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
他都进来这么久了,还没看到有老师进来。
“老师在办公室,我们早上自习,下午才上课。”男生小声说,“傅神最后一节课回来,就是给我们解题的,算是代课老师?”
詹鱼思考了下:“你是说,咱们学校雇佣童工?”
那男生被他的话说得脸色一变,连忙做了个压低音量的手势:“这叫勤工俭学,学校那个扶持贫困生的计划你知道的吧?”
詹鱼一愣,他见到勤工俭学都是打扫卫生,去食堂帮忙。
结果到了傅云青这,直接来给冲刺班当代课小老师?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詹鱼感叹道。
他来的时间凑巧,没过多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教室。
男生个高腿长,身形极好看,难得的是今天没穿校服,而是白色T恤搭牛仔裤。
一直窸窸窣窣的教室里,蓦地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收住了声音。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径直走到讲台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摊在桌上,整个过程头都没抬。
在他翻开书本的同时,教室里的人无意识地放松下来,继续小声地讨论刚刚的题目。
“傅神回来了!”二十九名的男生精神一振,抱着习题册挤了出去。
“那个,詹同学,”三十名的男生小声提醒,“你要找傅神最好现在上去,一会儿就得排队了。”
“好学生这么受欢迎?”詹鱼感到不可思议。
“傅神平时不给人讲题的,只有冲刺班早上这节课会讲,所以大家都会抓紧机会。”
“他不讲找老师不就好了?”
三十名的男生摇摇头:“傅神讲题简单明了,解题思路详细,方法也多,比带班的数学老师讲得更明白。”
只这么一会儿,陆陆续续地已经上去了四五个人,还有几个拿着试卷,习题册跃跃欲试。
詹鱼扬了扬眉:“把你的习题册借我用用。”
男生还来不及回答,桌上的习题册已经被顺走了,詹鱼拿着书走上台,排在一个女生的后面。
距离近了,傅云青的声音听得还挺清楚,詹鱼偷摸着听了会儿。
虽然对方说的什么都听不懂,但不可否认,声音确实是挺好听的,说话不疾不徐,声带颤动像是金石碰撞,低沉悦耳。
傅云青讲题的速度很快,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走的时候都带着恍然大悟的欣喜。
“哪道题?”骨节分明的手递到眼前。
詹鱼俯视的角度看到傅云青头顶的发旋,头发乌黑茂密。
“这个。”詹鱼递出去手里的书,随手指了个题目。
傅云青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到詹鱼的时候,下意识轻叹了一口气。
詹鱼挑眉:“怎么,看到詹同学不高兴啊?”
“你这是来问题?”傅云青瞥了眼他递过来的习题册。
詹鱼笑了下:“我来陪你上课啊。”
“嗯?”傅云青没听清。
詹鱼弯腰,手撑在讲桌上,笑道:“我说我是来陪你上课的,傅老师。”
傅老师三个字让傅云青眼皮子一跳,偏头扫了眼詹鱼身后的学生。
后面是两个女生,一个男生,正在讨论题目,完全没注意到这边某人的胡言乱语。
傅云青平淡地说道:“你这是扰乱课堂。”
詹鱼倏地一笑,凑近到他面前:“傅老师,你不会是害羞了吧?傅老师欲语还休的害羞样子,真是可爱死了。”
傅云青:“………”
一节课很快结束,下课铃打响,所有学生收拾好书本文具,陆续离开教室。
没多大一会儿,教室里已经走得只剩下两个人。
“说吧,”傅云青走到最后一排,詹鱼趴在桌上,“来找我干嘛?”
“傅老师这就上完课啦,”詹鱼意犹未尽地说,“我还沉浸在老师你的音容笑貌里,不可自拔呢。”
傅云青沉默片刻,“音容笑貌是怀念故人的。”
詹鱼沉吟了下,说:“傅老师的意思是你要当我的死鬼吗?”
“………”
眼看要冷场了,詹鱼总算是不闹了,笑道:“我来是谢你昨天的帮忙,请你吃个饭。”
傅云青淡淡垂下眼,看着詹鱼:“不用,我只是帮助同学而已。”
詹鱼啧了一声,佯装不高兴地说:“昨天浓情蜜意还叫人家小鱼鱼,今天就翻脸不认人叫詹同学。”
傅云青微怔,耳尖倏地飞上一点红:“我那是事急从权,而且我叫的是小鱼。”
昨天詹鱼魔怔似的,一直抓着那个破碎的玻璃瓶,傅云青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最后叫小鱼,才让他慢慢松了手。
“我不喜欢欠别人,”詹鱼双手抱胸,即便是坐着,需要仰视对方,说话也是趾高气扬地,“怎么,傅老师你是喜欢看我撒娇吗?”
“撒娇也不是不行,为了傅老师,小鱼也是愿意的呢。”
“………”傅云青捏了捏眉心,“别说了,吃。”
詹鱼乐呵呵站起身,率先往外走。
傅云青跟在他后面,片刻,很轻地勾了下唇角。
走到教室门口,詹鱼想到什么,突然转身,傅云青下意识停下脚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
“嘭!”白皙的手从他的脖颈边经过,重重地按在门板上,男生无限靠近他,一点温柔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颊,脖颈。
像是丝带若有若无地缠绕,距离太近,叫人无端觉得有些热。
傅云青抿唇,压着声音问:“你干嘛?”
“喂,好学生,”詹鱼看着他的眼睛,神色前所未有地认真,“想不想拥有像我一样显赫的家世,迷人的外表和数不胜数的小跟班?”
傅云青:?
“V我一百块,本少爷让你美梦成真!”
傅云青脸上的困惑逐渐变得冷漠。
哪来的傻子?这小少爷果然是个不正常的。
傅云青:“所以你是出门没带钱吗?”
詹鱼沉吟了下:“我只是没带手机。”
傅云青:“………”
这有区别吗?现在还有什么人会带纸币在身上。
作者有话说:
詹同学:有,区别在于,我要面子
=====
第14章
周末的学校附近显得很安静,没什么学生在,店家的生意不似平时的火热,只零星看到几个人坐在店里吃饭。
詹鱼跟着傅云青走出学校,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饭店:“好学生,你想吃什么?”
“虽然我没带手机,但我可以打电话,让陈博洋转钱给你,”詹鱼说,“所以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情。”
既然说了是请客报恩,詹鱼自然不会真让傅云青付钱。
傅云青目视前方,闻言微微偏头:“我选?”
“对,”詹鱼挑眉,“随你挑,你就算是要吃满汉全席我也给你弄一桌来。”
傅云青看着他,半晌,淡淡说了声好。
詹鱼等了很久,都没听到他说目的地,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两人沿着街道走了十几分钟,中午的太阳毒辣,詹鱼热得用手扇风。
“好学生,你是准备走到海边吃海鲜吗?”
扬城地理位置优越,周遭有湖有河,唯独没有海,想要去海边,那就只能去邻市。
“你说让我选。”傅云青瞥他一眼。
男生显然很怕热,即便是戴着棒球帽,脸颊也红得厉害,跟烧了半边天的火烧云一样,连带着脖颈也染上了颜色。
“你总得给我个目的地吧,”詹鱼热得有些焦虑,“要是太远,咱们买杯奶茶炫着走行吗,太热了,我好想喝!”
傅云青沉默了下,说:“到了。”
“嗯?”詹鱼抬了抬棒球帽,视线中是一个老旧的小区大门,牌匾风吹雨打显得格外破落--“幸福小区”。
“这……”詹鱼想了想,“吃私房菜?那也行,我还挺喜欢的。”
很多私房菜馆都开在小区里,一些不愿意被传统饭店束缚,又有些精湛厨艺的人在经营这些饭馆,走质不走量,主打一个精致。
傅云青没说话,却突然笑了下,然后点点头:“嗯,吃私房菜。”
詹鱼看着他的脸,很认真地想了下,发现一件很惊奇的事情--
“我靠,我好像第一次看到你笑!”
这件事说来离谱,同桌一个星期,这还真是詹鱼第一次见到他笑,更过分地说,是第一次有了表情。
这个人总是情绪很淡,有时候班上有人闹出什么笑话,整个班笑得前仰后合,这人也只是很平淡地看着,大多数时候,他甚至连抬头旁观的意愿都没有。
他身上有着一种和别人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就像是包裹在真空箱里。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他在班上没什么朋友,即便很多人觉得他很厉害,却从来不敢接近他。
傅云青敛住嘴角的弧度,垂下眼:“走吧。”
詹鱼撇撇嘴,走在他身边进了小区。
小区里的环境属实不太好,单元门门口挤着很多自行车,只勉强留下一个人能通过的宽度。
楼道逼仄狭窄,甚至不能两个人并肩同行,光线很暗,几乎靠摸索前进。
“喂,好学生,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黑暗中,对方沉默了一下,说:“没有。”
詹鱼点点头:“那现在有了,好学生,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
“………”
“我靠,”詹鱼正说着话,不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你这不会是找了一家黑店吧!”
詹鱼去过的私房菜馆大多都在一些高档的小区,最不济也是有电梯的公寓。
“你等等我,”詹鱼抓着楼梯扶手往上走,“这楼道,怎么连个声控灯都没有。”
这楼道黑得,跟瞎了也没什么区别。
“应该是停电了,”傅云青的声音停在楼道转角,“这里经常停电,晚一点应该会好。”
“看来你这没少吃啊,”詹鱼小声嘀咕,“什么菜这么好吃,迷得你三迷五道,抹黑都要来吃。”
等他上到楼梯转角,准备继续往上的时候,突然感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男生的手干燥而温暖,能感觉到粗粝的茧子。
“嗯?”詹鱼在黑暗中挑起眉,“傅老师,你这是吃学生的豆腐吗?”
握着他的手微微收紧,男生低沉的声音离得不远:“詹同学,事急从权而已。”
他只是不希望某人在这里摔上一跤,他可赔不起金贵小少爷的医药费。
傅云青牵着他的手腕,两人一前一后地往上走,黑暗中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视觉丧失,听觉就显得格外灵敏,对方的呼吸声像是近在咫尺。
“哦--”詹鱼拉长了声音,时时刻刻不忘贫嘴:“好学生你怎么就喜欢找这种说辞,啧,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傅云青脚步一顿,很快又继续往上走。
詹鱼啧了声,又不理人了。
往上走了大概三层楼,傅云青才停下脚步,握在手腕上的手也随之离开。
紧接着,响起钥匙碰撞的轻响。
黑暗中一道门被拉开,光亮瞬间占据漆黑的楼道。
在黑暗中待久了,突然到来的光线让詹鱼的眼睛有些不适应,闭着眼缓了会儿,才恢复了视觉。
门里,是一套很简单的居所,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客厅,看着空荡荡的,简陋得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詹鱼一愣:“这里是?”
傅云青把钥匙放在门口的鞋柜上,回头说:“我家。”
詹鱼有些愣神,四下看了一遍:“你家?”
“嗯,”傅云青往屋里走,“进来把门关上,谢谢。”
詹鱼低头又抬头,有些拘谨道:“啊,那个,不需要换鞋吗?”
“不用,我们家没这么多讲究。”
詹鱼哦了一声,跟着走进了这个局促的房子。
走进来了才发现,这房子比他在外面看到的还要小。
客厅在内整个空间也就二十个平方的样子,没有沙发,只放了一个长方形的餐桌,四张椅子,餐桌对面是老旧的电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