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没话说了,毕竟在他看来,较真儿的算起来他们真正认识确实最多也就是两个星期的时间。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安以辰的第一眼,莫名其妙就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这总感觉在别人身上从来没出现过。
之前他以为可能是曾经有过亲密关系,并且这几年那人隔三差五就出现在梦里的缘故,但相处了这些天,又觉得可能也不是。
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总思来想去的,觉得就只有一种原因:就是遇到了正确的人。
外面的导演不知道俩人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起了争执,但为了避免状况愈演愈烈,立刻让工作人员发布下一条投屏:恭喜顺利通关!
这条指令之后,隔间的大门就自动开了。
俩人当然谁也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于是先继续玩游戏。
隔间和正室的面积差不多,里面放了很多古玩字画之类,其中还有不少长刀和宝剑,看上去应该都是老张自己的私藏。
在里面转了一圈,安以辰首先发现,放置兵器的架子上有个匕首鞘,从颜色和款式上看,和常老板胸口插着的那个匕首应该是一套。
这是一条很重要的发现,安以辰有些兴奋,立刻指着它对陆厉城说:“这里有物证,看来老张就是凶手。”
然而,陆厉城过去看了看,却给了个不以为然的表情。
安以辰不理解:“为什么?”
陆厉城示意他看架子上其他兵器的摆设。“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兵器刀刃和刀柄摆放的方向有什么特别的?”
安以辰仔细观察了下,发现了。
所有兵器的刀柄都摆放在了左侧,正好跟普遍习惯用右手拿东西的方向相反。
而且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之类,笔也是摆在了纸的左侧。
“老张应该是个左撇子。” 陆厉城说:“但这把匕首的鞘却是向右放置的,说明这很有可能是别人故意放到他这里来的。”
“噢。” 安以辰觉得很有道理,但有些疑惑:“那为什么不是老张故意这么放,故意扰乱视听呢?”
“可能性不大。”
陆厉城又示意他看看周围。“就这间屋子的杂乱程度而言,老张应该并不是个很讲究且爱干净的人。”
安以辰点点头,表示认同。
陆厉城又示意他看地板。“不爱干净的人,为什么要唯独把地板擦的一尘不染呢。”
“噢。” 安以辰立刻懂了:“是被别人特意擦过,为了把进来过的痕迹给擦掉。”
陆厉城给了一个赞许了笑:“聪明。”
也算终于被肯定了一次,安以辰也忍不住笑了笑,然后问他:“那可以把老张排除了吗?”
某人一笑,刚才的那点不愉快也算是彻底过去了,陆厉城就故意卖了个关子。“说不好,还得再去第三个房间看看。”
“噢。” 安以辰没什么意见,这就打算转去下一站。
当然,他也没忘某人“胆小害怕”这一点,深知挣扎无用,主动把手伸了过去。
有些事就是要习惯才成自然,陆总开心了,牵起他的手转身就往屋外走。
刚走到门口,外面传来了轰隆两声。
安以辰脚步一顿:“是打雷吗?”
陆厉城早上起床时看过天气预报,知道今天有暴雨,所以确定刚才那是雷声,感觉安以辰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着急,他立刻也停下来,回头问:“怎么了,你怕打雷啊?”
“是宝宝。” 安以辰说:“他最怕打雷了。”
“噢。” 陆厉城说:“外面那么多人陪着呢,应该没事吧。”
“是有很多人陪着,但都不是他的爸妈。”
安以辰说:“你猜出凶手是谁了吗?猜出的话就尽快结束吧。”
说实话,陆总有点疑惑了,但形势也容不得他多问,毕竟他注意到安以辰的表情似乎有些过分的着急。
于是,俩人就没再去第三个房间,直接下楼回到了常老板那里,由陆厉城说出推理结果:“经过调查,我们锁定凶手是小李。”
很显然这个结果是正确的,常老板的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多谢二位,常某人冤屈得雪,从此再无遗憾,遂特赠宝箱,聊表心意。”
宝箱由威压线吊着送到面前,陆厉城取下来之后立刻牵着安以辰出去了。
彼时的安小宝正蜷缩在小椅子上,不要别人抱,也不要别人安慰,双手捂着耳朵朝门口张望,小嘴巴使劲儿嘬着,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安以辰出现之后,他立刻从小椅子上跳下去,张开两条小胳膊扑过去,一头扎进怀里,然后,开始抽搭。
小崽子这看起来明显是想哭却又硬坚持着不掉眼泪的模样,当爹的有点受不了,过去摸摸头,对他说:“想哭就哭,干嘛要憋着呀?”
“才不想哭。”
安小宝嘟哝着小嘴巴,人都开始抽搭了,却仍然硬抗:“宝宝是男子汉,不可以哭哭。”
“…” 陆厉城有些哭笑不得,故意问他:“前几天是谁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跟在辰辰屁股后面求原谅啊?”
“那才不是真的。” 安小宝抽搭着说:“我是为了哄辰辰,才不是真的要哭。”
“…” 这当爹的就没话说了,只能揉着他的小脑袋安慰:“好吧,不过就算真的想哭也没关系,男子汉也是普通人,会有害怕的事,也会有伤心的事,有时候哭一下也是可以的,没有规定男孩就不可以哭。”
“…” 这个说法安小宝基本没有听说过,下意识的看向安以辰。
安以辰一直以来给他灌输的观念都是男孩子要坚强和勇敢,虽然没有规定他不可以哭,但确实也很少向他传达哭只是情绪的一个宣泄口不代表不勇敢的概念。
不过,以后大概都会有爸爸护着了,想必也不用一直那么的勇敢和坚强,也可以偶尔任性一下了。
安以辰轻轻叹了口气,戳戳安小宝的小脸蛋儿,对他说:“可以哭哭,但是哭完之后要长劲哦。”
听了这话,安小宝就像是获取了允准似的终于不用在硬扛着,小嘴一撇,转头钻进他怀里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那几声惊雷之后,大雨很快就下了起来,安以辰和陆厉城这组结束换其他嘉宾上场,他俩今日份的拍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念及陆总的手还受了伤,导演特许让他和安以辰带着孩子先回客栈休息。
工作人员给安排了辆车,但下雨天道路拥堵,步行二十分钟的路,车子开了半个小时都还没到。
安小宝窝在安以辰怀里哭了个痛快,平复下来之后,也渐渐缓了过来。
堵车无聊,陆厉城就想给小崽子讲讲打雷和闪电是怎么回事。
倒是也没想到,他刚一开口,安小宝就直接打断了他:
“我知道,要下雨的时候,天上的云朵会生电,有的是正的电,有的是反的电,正的和反的电碰到一起时,会发光,那就是闪电,还会发出很大的响声,那就是打雷。”
虽然不怎么严谨,但也确实是那么回事,陆厉城不禁笑了笑,问他:“崽儿这不是很懂吗,那还害怕什么呢?”
“我才不是害怕这个。” 安小宝嘟嘟小嘴巴。“我是怕打雷的时候,辰辰回不来。”
“嗯?”
敏锐如陆总,一听这话就觉得有问题,立刻看向安以辰:“什么意思啊?”
安以辰不太想说,但又觉得什么都不说可能不行,于是就言简意赅,给了个简短的回答。“去年宁城下过一场暴雨,那天我正好在外面工作,没能及时回家,他以为我被…被淹死了,吓了一跳。”
虽然言简意赅,但不妨碍陆厉城构架故事的能力很强。
说起来,去年宁城的那场特大暴雨,是全国近五十年最严峻的一次洪涝灾害,沿海很多村庄避之不及,全村被淹没,市中心路段积水严重,很多车辆行人不幸溺亡,确实死过很多人。
那场灾难曾轰动一时,陆厉城个人和公司都捐过款,所以他对当时的情况也算相当了解。
以至于安以辰只是随便一说,他的心也还是跟着猛的揪了一下,立刻问:“你当时是遇到过什么危险吗?”
算是吧,但安以辰不想说,抬眸看看他,摇头:“没有。”
陆厉城直觉他没有说实话,立刻又问安小宝:“真的没有吗,那你为什么会害怕啊?”
“因为…”
那时候的记忆太过深刻了,安小宝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每次想起来都还是很想哭。“因为辰辰好些天都没回家,田阿婆说他死掉了,说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一听这话,陆总那颗心顿时就更像是被人用力的揉搓了几把似的,去年的崽儿也才三岁,他都不敢想那时候的崽儿得多害怕。
而且,照这个意思,想必安以辰在那场灾难中确实也经历过危险。
天灾人祸,倒也不是他的错,可他还是觉得自责,毕竟如果当时有他在,安以辰就不用为了养家糊口在那么恶劣的天气下还出去工作,就不会遇到危险,崽儿也不会因此留下这样的心理阴影。
陆总心疼,免不了就有些愤怒,就有些口不择言。“那是个什么阿婆啊,怎么净胡说八道!”
一听他这话,安小宝立刻抹了抹眼睛,小表情严肃起来:“阿婆是很好的阿婆,不许你这么说她。”
安小宝又说:“田阿婆和田峥叔叔是我们的邻居,他们一家都是很好的人,辰辰要工作的时候,都是他们照顾我的。”
陆总感觉自己先被噎了下,然后又被打了一巴掌,顿时气焰全灭。
远亲不如近邻,在日常生活中,邻居给予安以辰和崽儿的帮助确实让他这个便宜爹没什么发言权。
“对不起。” 陆总只能老老实实低头道歉。“我说错话了。”
“没关系。”
安小宝很大方,小手伸过来在他脑袋上拍拍:“知道错了就好,改掉错误,陆总叔叔就还是个好宝宝哦。”
还好陆厉城现在没哭,不然都可以称之为破涕为笑,他想抱抱自己的小暖宝宝,看向安以辰:行吗?
安以辰倒是没那么抗拒,但现在外面时不时的还会打几声雷,安小宝刚平复下来,可能还是在他怀里才会更踏实些,他不太愿意让,也不太好直接拒绝,就转移了个话题:“做任务的时候,你是怎么判断出凶手是小李的?”
这话题转移的太硬了,陆厉城差点儿都没反应过来,愣了下才接上他这思路,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还是给了回答:
“大部分情况下,员工和老板就算不是天敌,那也到不了还要特意写本日记来表忠心的程度,小李太刻意了,而且,有句话你应该深有感触。”
安以辰问:“什么话啊?”
陆厉城说:“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 安以辰没听懂:“我为什么会深有感触?”
陆厉城颇为无奈的看着他:“你有时候看我就是那种眼神。”
那倒是没错,安以辰默默的在心里哼了哼,又问:“这跟小李是凶手又有什么关系?”
陆厉城轻轻叹了口气。“因为笔记本上‘老板’两个字的下笔格外用力,不带着点滔天恨意是写不出那样的力道的。”
安以辰回忆了下,发现确实,然后,他有点佩服霸总的观察能力,下意识脱口就来了句:“你现在变得比以前细心太多了。”
陆总立刻就抓住了重点:“你知道我以前什么样?”
安以辰冷不丁慌了下,但尽力克制着没表现出来,只说:“你那么出名,知道也不稀奇吧?”
行吧,无法反驳,陆厉城看看他,又看看趴在他怀里嘟哝着小嘴的崽儿,又轻轻叹了口气。
一时间谁都没再说话,气氛眼看就要冷场。
这时,安小宝透过车窗前玻璃眼尖的注意到前面路边有家店的招牌很熟悉,他立刻扑腾起来,指着那边对安以辰说:“辰辰快看,那里有卖冰冰粉哦!”
大概是因为惊喜,崽儿的小嗓门儿很亮,两个人立刻下意识的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陆厉城最先反应过来,那是家冰粉连锁店,他家的招牌芒果红糖粉,是安以辰最喜欢吃的甜品之一。
回过头来与安以辰对视了一眼,陆厉城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刻朝前喊了一声:“师傅,麻烦路边停下车。”
也许是刚刚听说了一些令人揪心的事,想安慰。
也许根本就是出于本能,想讨好。
反正陆厉城现在特别想做点什么,想让安以辰高兴,而且很着急。
于是,车子刚靠近路边甚至都还没有停稳,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外面大雨滂沱,陆厉城没有伞,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差不多被浇透了,顶着一脑袋的雨水,跑的呼哧带喘的,看上去其实又可笑又狼狈。
但他做回车里笑着看向安以辰的时候,眼睛里迸发出的情感却是又干净,又澄澈。
错过的也许永远都补不回来,母子俩受过的苦他无力改变,但现在他来了,以后不管再遇到任何难题,他都会扛,不会再让他们母子受任何委屈。
而且不管未来安以辰会不会答应跟他在一起,他们之间都算是对彼此而言很特别的存在,他会尽自己所能照顾好安以辰,让他过的轻松,快乐。
就从这碗冰粉开始吧。
“听说吃甜品会让人开心。”
陆厉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然后把揣怀里护着捧回来的那碗冰粉送到安以辰面前,对他笑了笑:
“希望你开心,以后都开心。”
昨天被浇过两桶冰水, 今天又淋了场大雨,连续两天这么造下来,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
回客栈休息了没多久,陆厉城就感觉不太舒服, 到了傍晚更是直接发起了高烧。
毕竟是身价上千亿的大老总, 金贵的很, 白天受了伤晚上又生了病,导演听说之后人都焦虑了, 直接就给叫了救护车。
不过陆厉城没去,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他就是受了点风寒而已,懒得去医院,就让节目组的大夫给看了看,开了点药, 吃过后回房间睡了。
睡了有多久不知道,反正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肉乎乎的小脸儿, 小崽子正趴在床头看着他, 两只小手托着脑袋,眨巴着萌萌哒大眼睛, 特别可爱,可爱到陆厉城想在他肉嘟嘟的小脸儿上亲一口。
但刚一动, 脑袋上搭着的毛巾滑了下来,遮住了他的视线。
“哼,又不乖。”
安小宝立刻伸手把毛巾重新扯回他的额头上, 并给予了严肃的警告:“再乱动宝宝就要打你屁股了哦。”
陆厉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脑袋上顶着的毛巾, 问崽儿:“你帮我放的啊?”
那当然,这是安小宝的习惯,平时他和安以辰感冒发烧的时候除了吃药,都会再洗条热毛巾搭在脑袋上,见陆总叔叔生病了自己洗不了毛巾,别人也不给洗,操心宝宝就只好主动代劳了这件事。
只是没想到陆厉城睡觉那么不老实,毛巾放上一会儿就被扯下来,操心宝宝拿生了病的人没办法,不但给洗了热毛巾,还得专门趴在床头守着他。
“生病了就是要用热毛巾敷着,才会好得快哦。”
安小宝对陆厉城生病不乖的行为非常不满,嘟着小嘴巴教育他:“你总是动来动去的,总是掉,都不管用了。”
教训完担心他不信,又立刻把小手伸到他颈侧掏了掏,掏出了个数字体温计,像模像样的看了看,然后展示给他:“你看,现在都还没好呢。”
陆厉城活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听人教训自己听的心里这么舒坦,但也不敢笑,而且还赶紧得给操心宝宝道歉:“对不起,我不懂这个,辛苦宝宝了。”
“好吧,没关系的。”
安小宝向来大度,教训完之后,见他认错态度不错,又用小手拍拍他的脑袋:“乖噢,改掉就还是好宝宝哦。”
“嗯。”
陆总顺势而为的笑了笑,然后顺着崽儿的话夸了几句:“崽儿,你懂得好多啊,也很会照顾人,很厉害。”
小孩子都喜欢被夸奖,安小宝当然很受用,立刻就弯起了他的小眼睛。“辰辰生病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照顾他的哦。”
懂事的崽儿总是很容易让人心疼,别人家小孩子都是喜欢撒娇任性的,自己的崽儿才4岁就跟个小大人似的。
陆厉城犹豫了下,问他:“崽儿,妈妈平时对你是不是特别严格啊,不听话真的会打你屁股吗?”
“才没有呢。”
安小宝嘿嘿笑着对他说:“辰辰有时候看起来很凶,但都是吓唬人的,他才不舍得打我呢。”
“噢?”陆厉城皱了皱眉,又问:“那你怎么这么乖啊,一点也不像别的小孩那么淘气。”
“就是要乖乖的啊。” 安小宝说:“别的妈妈都有爸爸宠,可是辰辰只有我,我淘气了,辰辰是要难过的。”
陆厉城顿时无话可说了。
“还有呢。”
安小宝又笑嘿嘿的往他耳边凑了凑,小手挡起来,很小声的说:“是爸爸派我来保护他的,因为辰辰有点笨笨的,总是照顾不好寄几。”
不得不说,通过今天的相处,陆厉城对小崽子这个“有点笨笨的”评价非常认同,但他这会儿笑不出来,只想反省。
亏他之前还以为安以辰平时对孩子有多凶,多严厉,现在看来非但没有,反而孩子之所以善良懂事又暖心,都是安以辰用爱精心呵护浇灌出来的,他是真的把孩子教的很好。
轻轻叹了口气之后,陆厉城伸手在小崽子的脑袋上揉了揉,对他说:“乖,爸爸给的任务你完成的很好,很不错。”
“嗯!那陆总叔叔,你到底什么时候带我…”
话说一半,察觉门口有动静,小崽子立刻停住声音,并且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
这事儿说好了的,绝对不能让安以辰知道。
安以辰端着碗进屋,一看安小宝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表情,就知道小崽子又在藏秘密了。
不过他以为顶多是透露点他的糗事之类的,也没多想,走进来之后,把端来的碗放在了陆厉城床头。“给你煮了碗姜汤,趁热喝了吧。”
这口气一听就是亲手煮的,难得有这个待遇,陆厉城也不想拒绝,但没办法,姜这种东西他实在接受不了,那是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抗拒。
“谢寓此言……谢啊。”
陆厉城看向安以辰,给了个非常抱歉的表情。“我不吃姜。”
大少爷向来挑剔,这不吃那也不吃,但姜汤驱寒,喝一碗发发汗有时候比吃药管用,安以辰正犹豫要不要劝上两句。
然而都没等他犹豫完,安小宝先嘟哝着小嘴巴严肃的来了句: “不可以!”
在小崽子看来,刚刚陆厉城就不乖,总是把搭在头上的毛巾扯下来,已经导致恢复的慢了,这会儿还要拒绝喝姜汤。
操心宝宝不能同意,根本不管,拿勺子舀了一勺放嘴边吹吹,然后直接就给陆厉城喂到了嘴里。
作为一个4岁宝宝,那行动之快,等陆厉城反应过来的时候,姜味已经开始在嘴里蔓延开了。
忽然察觉味道有一种很久远的熟悉感。
他愣住了。
姜汤不是普通的红糖姜水,没有放糖,而是放了椰汁和纯奶,生姜的味道被牛奶的醇香掩盖了大半,再配合椰汁的涩甜,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这是一种很特别的做法。
也是陆厉城记忆中的某个人相关联的味道。
那还是他十六岁那年,他生了场病,脉络膜色素瘤,是一种非常严重的恶性肿瘤,多发于老年人,作为一个正当时的少年,陆厉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长了这个毛病。
但好在,当下医学科技空前发达,现有的绝大部分的眼科疾病都已经被攻破,所以十六岁的生日过完后,他就去做了手术。
那时候大少爷正处于叛逆期,又觉得自己可能要瞎了,整天半死不活的脾气还非常的差,父母管不了,只能把他交给能治他的爷爷。
爷爷也确实很有办法,深谙他的脾气,知道他肯定会仗着自己年纪小跟家里的老仆人们犯浑闹脾气,可若是面对比自己弱小的小仆人,那他就横不起来。
于是,爷爷就提前就给他安排好了个小伙伴,专门伺候他。
老管家把人带来的时候告诉他,那是家里司机的儿子,比他大两岁,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又营养不良,导致虽然比他大,但身高比他矮半头,很可怜,让他让着人家点。
那时候陆厉城心思单纯,就信了。
那家伙胆子很小,总是怯怯糯糯的,但凡他说话语气稍微重点这就要哭,弄的他非但作不起来,反而还很有保护欲。
而且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刚到爷爷家不懂规矩,经常做错事,有时候被老管家骂哭,有时候被厨师凶哭,有时候被家里养的小马驹拱一脑袋也要哭…
毕竟是自己的专属小仆人,所有权非常明确,别人万万欺负不得,所以每次他一哭,陆厉城就得去找惹哭他的人给出个气,然后再哄一哄。
哄着哄着…
情感就悄悄的发生了变化。
少年春心初动,纯粹又美好。
那段时间陆厉城感觉每天都过的很开心,很甜蜜,很快就度过了原本痛苦而漫长的养病期。
整天都腻在一起,关系越来越亲密,有些感情彼此之间大概都已经心知肚明,只差一个明确的表白。
陆厉城也做过精心的策划,并且打算把这浪漫的件事放在复过诊把眼睛上的纱布拆掉之后。
他是国外的做的手术,出国之前正好暑假结束,那家伙要回去上学不会继续留在爷爷家里,他们就交换了电话号码,并且提前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日期和地点。
只不过,陆厉城人在医院身不由己的那段时间里,手机被没收了,导致他们失去了联系。
后来他的视力终于恢复了个差不多之后,他就偷偷从医院跑出来买了张机票,瞒着家里人提前回了国。
少年满怀思念,根本等不到约定的日期,回国后第一时间通过司机查到了那人的学校,下了飞机就直接去了。
辗转找到他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那人正在和另一个男孩儿相拥接吻的画面。
晴天霹雳不足以形容当时陆厉城的心情,他当时都傻了,在人家学校里傻坐了大半天,也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最后还是没忍住,把人找出来质问。
可那人自始至终没跟他解释任何东西,只给了三个字:对不起。
这事儿对少年打击太大了,导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陆厉城都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非常自闭,不但一听说谈恋爱这事儿就烦,对那人给他煮过的食物也产生过心理性的排斥。
再后来长大一些,他学会了自我调节,对大部分东西的排斥感都已经改掉了,可唯独姜这个味道还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