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突然,就连叶时璋也始料未及,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及时将猫护在怀中,朝那几个追扑小猫的叶家人看上一眼,冷然道:“谁敢动我的猫。”
这一眼、这一句极具震慑力,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动了。
“你、你不仅顶撞长辈,还纵容恶猫咬人,”叶起辉在旁人搀扶下总算从地上爬起来,他捂住流血不止的侧脸,痛得五官扭曲,最嘴上还不饶人地颤颤巍巍地骂着,“叶时璋你、你……”
哼,说我恶猫,你还恶人呢。
卓霈宁愤懑在心里驳斥,恨不能立即回到本体,指着这里在场每个人的鼻子都骂上一通。
叶时璋怀里的猫咬了人还理直气壮,气得浑身炸毛,探出脑袋冲骂都那不清楚的叶起辉嘶吼两声,像是在替主人骂回去。
叶时璋见状很纵容地笑了起来,他低头揉了揉猫咪脑袋和下巴,温柔安抚道:“嘘,好了好了。”
卓霈宁也就听话不闹了,重新窝进叶时璋臂弯里,不然他还能将叶起辉的另一边脸也给咬了,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可恶。
叶时璋这才有空搭理早就气得说不出话来的叶起辉,笑盈盈、慢悠悠地回敬一句:“不好意思,我家的猫跟我一样,是你们瞧不上的野种,没什么素质。”
叶起辉差点儿气昏过去。
在场其他人都敢怒不敢言,这不看僧面得看佛面,打猫也得看主人呐。
显而易见,在叶时璋这里,他们都不如一只猫呐。
闹到这份上,算是彻底撕破脸皮,谁都不知这茬该如何收场。
有人到底没忍住站出来,摆出一副和事佬的口吻,委婉劝道:“时璋,你看今天都闹得大家都不开心,一家人和气生财为好,耀明再多不对也不该就这样将他送到警局,你说对不对?”
劝的人正是叶耀明的姐姐叶明岚,气质温和,自带书卷气,是个Beta。
叶起辉一家重A轻O,宠唯一的Alpha叶耀明宠上天,结果宠出个作奸犯科、不学无术的废物。作为姐姐的叶明岚长期备受忽视,哪怕她懂事能干,是叶家除叶时璋之外少有的智商和学历双高,且靠实力闯出一片天地的人。
这一家子个顶个都是奇葩,显得正常的叶明岚在其中格格不入。
叶时璋勾起嘴唇一笑,抱着猫向叶明岚走近一步,然后弯下腰来凑到耳边,用只有他俩听得见的声音说:“如果我是你,我这时候会乖乖闭嘴,劝走在这里闹了半天的家人。叶耀明现在是神仙难救铁定要蹲个十年八载的牢,你们家老的老残的残全靠你撑着,以后一切就都归你一个人的了,而且本该也是你的,不是么?”
“论出生先后、论资质才能、论勤奋用功,你哪样不远超叶耀明,凭什么他可以而你不可以,就因为你只是个Beta吗?不觉得很可笑吗?”他缓缓道,“现在你终于有机会掌握实权,你可以掌握你父母的命,掌握你弟弟的前途,如果我是你,我会去把属于自己的一切拿回来,把受过的委屈都一一加倍奉还。”
叶明岚微微侧过脸,近距离看了他一眼,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叶时璋与她对视如对峙,又很轻地笑了声:“可不要让我失望了,姐姐。”
他点到即止,往后退回到正常距离,依然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漂亮模样,叫人根本辨不出、看不透他真实的情绪和想法。
叶明岚死死盯着他看了许久,似乎要在他脸上搜刮出更多信息,复杂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化作嘴边一丝有些古怪的浅笑,意味不明。
叶起辉还在几步之外,脸上的伤口刺拉拉地痛,顾不上形象嚷嚷直叫,其他人搀扶着他眼下颇为无奈又忧虑——本来只是跟着叶起辉来充充人数、壮壮气势,没想闹到最后竟得罪米饭班主,以后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叶明岚回去扶住叶起辉,温声劝他暂且离开,谁知他给台阶也不肯下,还要继续骂:“我不走!今天我就非得赖在这里了!我还要向报社爆料,让所有人都看看你叶时璋残害长辈和手足的丑陋面目!”
他拿手帕按住自己的侧脸,越激动血就渗得越快。
既然软的不吃,那只能来硬的了,叶时璋瞥了在一旁候着的陆东进一眼。对方早就通知安保在外面等候多时。
“二叔不妨一试,”叶时璋笑了笑,“对了,虽然我的猫定期补疫苗,但二叔最好赶紧去医院处理伤口打狂犬疫苗,毕竟你现在就有发病迹象了。”
卓霈宁忍不住在心里发笑,这不是讽刺叶起辉现在就跟疯狗一样嚷嚷乱叫吗。
话音刚落,一群身材魁梧的黑衣人破门而入,将闹事的那群人围了起来。
叶起辉还想骂,话没出口就被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架着扫地出门了,其他人也很识相,用不着黑衣人动手就自觉离开。
其中有好几个胆小的当场软骨病发作,临走前还给叶时璋一个劲赔不是,将黑锅直接甩给叶起辉,说自己也是被硬拉过来的。
黑衣人自然没给他们把话说完的机会,很快也都赶走了。
一场闹剧到此为止,叶宅总算复归平静。
陆东进从外面进来,说已经派车将那帮人都扭送离开。
叶时璋淡淡地应了一声,吩咐道:“这几天在外面加强安保,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进来。”
“还有,”他顿了顿,“客厅大扫除,地毯之类的都换新,太脏了。”
说罢,他抱着猫款款离开。
这场闹剧结束已是近凌晨两点,卓霈宁的意识不堪劳累,加上叶时璋怀抱温暖、抚摸舒服,他很快便起了浓重睡意,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连半个梦都没做。
意识再度醒来是在五点三十五,又比前几天提前五分钟,卓霈宁在心里浅浅地雀跃一番,后知后觉自己正卧在叶时璋怀里,对方合着眼却没睡着,手掌在他后背一下一下抚摸。
很不对劲,平常这个时候,叶时璋应该在运动锻炼才对。
“醒了?”
叶时璋睁开星眸,改成侧卧姿势,单手肘撑起头看他。
卓霈宁抬眼与他对视,懒懒地嗯了一声。
“张开嘴。”叶时璋突然下命令。
很奇怪,但卓霈宁刚睡醒还有点懵,意识没反应过来,嘴巴倒是听话张开。
没想下一秒,叶时璋将修长手指探进卓霈宁嘴里,手指压着他的舌根,指尖抵在喉咙深处,另一根手指则依次扫过他的贝齿。
他垂眸细看,眼神专注,像在检查什么。许是觉得有趣,检查一番后,开始挑逗搅弄他的舌头,缓缓拔出又送入,反复着这么一个引人遐想的暧昧动作。
骤然忆起那一回叶时璋以舌头和口腔讨好他,卓霈宁脸蛋顿时充血地红起来,最后一丁点睡意一扫而空,双手握住叶时璋的手腕,唔唔两声抗议,然而抗议无效,论力气他根本不是叶时璋的对手。
叶时璋终于抽出手指,唾液黏了一手,连同卓霈宁嘴角也溢出些许。
抗议的话尚在半路,他就被堵住了嘴唇,起初还是和风细雨,一旦唇舌交缠短兵相接,就开始猛烈地攻城掠地。一吻才结束,叶时璋又一路吻到他耳畔,含住他的耳垂,轻轻地继续舔吻着。
卓霈宁身上敏感点不少,脖子以上就耳垂和腺体所在处最为敏感,全让叶时璋拿捏住,舒服得哼哼了几声。他强打起精神来,推开叶时璋的脸,支吾道:“……你这是白日宣淫。”
叶时璋闻言却在耳畔低低笑了起来,听得卓霈宁耳朵一热,然后便听到叶时璋说:“我只是在检查你的牙,以后别什么垃圾都咬,很脏的。”
哪有像他这样检查牙齿的,而且咬人用的是Ryan身体,又不是他这副本体。
一听这是在说昨晚冲动之下咬伤叶起辉那事儿,卓霈宁这就来气了,他当时明明在尽自己的能力维护叶时璋。他听不得旁人诋毁中伤叶时璋,忍不住旁人玷污他的心头宝,情急之下哪怕身体还是猫咪也照样冲上去。
叶时璋于他而言是坚如磐石的国王,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下意识想要当那个护在国王身前的骑士。
那一瞬间,叶时璋比天都重要,而他也根本没想掩饰那份爱人心切。
以为叶时璋不领情,卓霈宁没来由觉得委屈,当下就抓起他的手指放嘴里报复似的咬了一口,用了力气,留下不浅的一圈牙印。
叶时璋却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卓霈宁的头发,然后俯身在他额头印下一吻,仿佛和煦清风拂过,同时捎来一句很柔很轻的“谢谢”。
卓霈宁松开了他的手指,愣愣地看向他。
“来抱抱。”
叶时璋张开双臂,俯身贴近。
卓霈宁也乖乖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两颗心脏隔着毯子和衣物,却无比贴近,仿佛能感受到彼此搏动的节奏。
“虽然我自认为不需要任何保护,但是你让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被保护的感觉。”
“所以,我想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这份美妙的情感体验。”
叶时璋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将卓霈宁更深地揉进怀里。
卓霈宁又是一怔。
叶时璋说过,袒露真心于他而言相当困难,但此刻他却对他如实坦承感受。
卓霈宁莫名眼眶一热,鬼使神差竟有点儿想哭的感觉。
真糟糕,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放不开叶时璋了。
叶时璋起床后换了一身便服,半长的卷发随意拢在脑后,别有一番慵懒而随性的味道,看起来不像是要去公司。
卓霈宁鲜少见叶时璋有西装之外的打扮,眼睛落在他身上,舍不得移开。
直至被逮了正着,他别开眼去,问他,今天是不用上班吗?
“嗯,陪你。”叶时璋很直接回道。
这话说得太过自然,仿佛他俩在过已婚夫夫日常生活。
卓霈宁也确实是这么想着的,就当他几个月前签下的那份离婚协议书不存在,竟从中感受到一丝丝甜。
“那我们今天做什么?”
他起了不该有的期待,手不自觉就拉着叶时璋的袖子,还抬起头来拿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瞅着人看。
叶时璋也垂眸看他,看他雀跃的可爱模样,笑了笑:“去医院。”
卓霈宁眼眸里跳动着的小火苗瞬间熄了,语气也丧了起来,他嘟嘟哝哝抱怨起来:“去医院做什么?哪有人大晴天去医院的。”
“你需要做个全身检查,”叶时璋说,“意识附在Ryan身上有一段时间了,伊风他们建议去检查一下,看会不会影响本体。”
他态度自然地编着谎话,卓霈宁不疑有他,勉强应下了。
关于标记异常和血液里DAH超标之类的事,叶时璋想等真相明了再慢慢告诉卓霈宁,毕竟现在一切暂时尚无定论。
叶时璋又抬手按住卓霈宁的头顶,柔声哄道:“身体检查用不了很久,等结束后陪我去看电影吃饭怎样?”
卓霈宁心情就跟六月天似的,转眼间转阴为晴,情绪全写在脸上,嘴上却要矜持一番:“看电影吃饭太老土了。”
“老土吗?”叶时璋微微笑着,感叹道,“怎么办,这么老土的我都没试过呢。”
卓霈宁一愣。
这不过寻常恋爱都会做的事,叶时璋有过一段婚姻,不该是这样的啊。
他忍住深入探问的冲动,顺着他话问:“那你第一次是跟我,不可惜吗?”
叶时璋看他,轻笑一声:“我们不是已经有过不少第一次吗?你会可惜吗?”
卓霈宁瞬间就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脸上一热,当即转移话题:“不是要去医院吗,现在就去吧。”
背后传来又一声笑。
当然不可惜,卓霈宁脸热心更热,这么想着。
他觉得自己和叶时璋不论尝试多少个第一次都是值得珍藏的回忆,他早就在内心找好一个巨大的收藏室,小心翼翼珍藏好他们相处的每个瞬间。
哪怕以后不在一起,他依然可以拿出来反复回味。
秦玖越早早在庄园门外等候,体检之事由他一手安排。
关于卓霈宁的身体,他是除了叶时璋和林宇轩之外唯一知晓的人。
从叶时璋那里获知这消息,他思忖片刻,说,这很有可能就是霍连山主导的,他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条件。
叶时璋眉头微蹙,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霍连山那段时间有过地下情人,叫于楚琼,据我了解是A国国立大学医学院的副教授,”秦玖越一边回忆一边说,“尽管那时候DAH已经被禁,但DAH对她来说应该不难复制出来,DAH研发团队主导人正是她的恩师,她也曾经参与DAH研发。”
叶时璋没有怀疑秦玖越为何对霍连山为何了解这么详细,毕竟了解仇人胜于了解自己,这是报仇的先决条件之一。
他顿了顿,“那现在于楚琼在哪?”
“失踪了,”秦玖越说,“我雇佣私家侦探找她很久,始终没打探到下落。她和霍连山在一起那几年参与了霍连山很多事,知道越多就越危险,只怕她极有可能……”
“继续找,”叶时璋神色凝重,“包括当初服务卓家的佣人,特别是曾经照顾宁宁的,都好好找一遍问一遍,看看有什么线索。”
秦玖越应下这任务。
他走神片刻,便看到叶时璋同卓霈宁一道走出来,看起来好一对璧人。
他们当初那场在古堡举办的婚礼梦幻得堪称世纪婚礼,两人相貌极为般配,都是有如天仙的美人,婚礼现场照片一出即收获如潮水的赞美。而卓霈宁作为叶家掌权人伴侣身价不菲,更被媒体戏称为全娱乐圈最贵的Omega。
不过比起婚礼上冷着一张苦瓜脸,连和美人叶时璋亲吻也不情不愿,还是如今的卓霈宁看上去更愉快自如。
卓霈宁惊喜见到秦玖越,跟他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对方回以淡淡一颔首,礼貌之中透出疏离。
他知道秦玖越是跟在叶时璋身边多年的得力助手,以往两人时不时接触,但秦玖越总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礼数周到却让人难以接近。
秦玖越充当司机,送他们到林宇轩的医院进行体检。
卓霈宁从小就怕到医院,想到白大褂和扎针见血就害怕,去往医院这一路上都暗自忐忑,紧张得几度往窗外望去,问了不止一次是不是快到了啊。
叶时璋也注意到他状态不对劲,于是去握他的手,分开他两只攥得紧紧的手,捂暖他发凉的指尖。
他还没说话,卓霈宁就先开口解释:“我只是有一点点紧张,只是一点点。”
叶时璋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包容:“只有一点点吗?”
许是叶时璋的目光某种程度上鼓励了卓霈宁,他实话实说:“我怕医院也怕生病,我十几岁的时候得了一种怪病,浑身总是很痒很红,整个人很虚弱,要一直吃药一直去医院。”
他想起那段日子就难受,深吸一口气缓缓,才道:“叶时璋,我怕。”
叶时璋捕捉到这话里的关键信息,卓霈宁青春期曾有长期服药的经历,这和他们的猜想相当吻合。但比起这个,还是卓霈宁当下的情绪更重要。
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宁宁,过来。”
秦玖越分心注意到车后座情况,这时候将挡板升起,将独处空间交予二人。
卓霈宁没怎么犹豫就过去,被叶时璋抱进,跟侧着抱孩子一样的姿势,一米八几的高个子却服帖地软在叶时璋怀里。手像软绵绵的风拭过他的眉心眼眶,然后是脸庞,叶时璋柔声安慰他,不怕,我在。
“还是怕。”卓霈宁用鼻音说话,听着像撒娇。
叶时璋垂着眼睛看他,温情款款:“那给你讲个故事?”
卓霈宁点头:“嗯。”
“我大学学医,一开始怕血怕看到伤口,”叶时璋语调很慢,听着很舒服,“但想要成为医生,不仅不能怕而且要习以为常。”
对于叶时璋大学专业,卓霈宁也听凌燕姐说,先生差点就是外科医生了。但叶时璋主动提及,与道听途说,又大不一样。
“那你怎么办啊?”卓霈宁在怀里仰脸看着叶时璋。
“不怎么办,”叶时璋看着他,唇边笑意渐深,“越是恐惧我就越是接触,越是将自己暴露在恐惧之中,接触越多反而就克服了。”
“事情就是这样奇妙,你越是想着自己很害怕就越是会感觉害怕,人的情绪很大程度上是被想法所操控的,”他顿了一下,修长手指在卓霈宁额头上点一点,“过去的事已经没办法影响到你,现在的你不再是什么都交给别人决定的小孩,你可以决定你自己,而且你身边有我在。”
“所以,不怕。”
他递给卓霈宁一个安抚的笑。
卓霈宁抱住他脖子,对视良久,然后无比熟稔地将脸贴近叶时璋,难得主动附上一个吻,轻柔厮磨,甜蜜又梦幻。
自从越过那条界线之后,两人在亲密接触这方面就越发自然、越发默契,经常是彼此一个眼神对视就对上,或是一个人主动开始另一个人就紧随配合。
卓霈宁时常沉溺于这种亲密的幻觉中,并且希望能再尽情沉醉地做个美梦,哪怕知道这可能会随着愿望束缚解除而结束。
他是一只温水里的青蛙,在温柔乡里渐而忘记温度,忘记距离,忘记时间。
其实叶时璋不在的时候,他是不会感觉害怕的,或者说即使害怕他也会咬紧牙关逼自己直面。但如今叶时璋在身边,他的温柔令他沦陷,也令他变得愿意暴露,背后潜藏着一个很奇怪也很简单的心理——他希望叶时璋在他身上倾注的温柔再多一点、再久一点。
他好像被叶时璋的情欲和温柔网住了。
林宇轩早就安排妥当,卓霈宁一到医院就被引导开始系列全身检查,这过程中叶时璋始终陪在左右。
检查进展顺利,一个上午不到就结束,正当他们准备开始今日约会行程,秦玖越接了个电话就赶紧来报告,说叶起辉不死心又闹事,这次直接电话找上生着病的赵慕卿,狠狠数落叶时璋一通。赵慕卿本就有病受不了刺激,这会情绪激动嚷嚷着要见叶时璋,医护怎么都阻止不了。
卓霈宁在一旁听着,气得七窍生烟,这都一群什么家伙。
叶时璋眼神冷了几分,他听完正打算开口让秦玖越先送卓霈宁回家,结果卓霈宁抢先一步,握住他的手说:“我陪你一起去。”
叶时璋侧过脸看着他,不作声,卓霈宁以为他要回绝,连忙补充:“我保证这次我不会咬人,我只是想陪着你。”
想及叶起辉来闹的那晚上混乱场景,卓霈宁绝不放心让叶时璋一人面对那些恶毒谩骂,尤其这次还涉及到叶时璋的母亲赵慕卿。
结婚两年,他从未见过叶时璋的母亲,只知道她病得很重,常年在疗养院不见外人,也隐约听说叶家母子关系似乎不怎么好,原因不明。
“好,到时候乖乖待在我身边。”叶时璋终于松口。
他们一行马不停蹄从医院赶去疗养院,赵慕霖一见来人是叶时璋,火急火燎迎上来,简单说明方才的情况。
赵慕霖愁得不行,他本以为叶起辉打电话是来专程关心姐姐的,没想居然会整这么一出,他说:“叶起辉一通电话之后姐姐情绪就突然暴起,大喊大叫摔东西,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激动,谁都不让近身。刚刚有医生想靠近差点让她拿刀伤了,她还拿刀架自己脖子上威胁我们。”
强行制服不是不可以,但考虑到赵慕卿如今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怕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她现在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谁都不见,点名一定要见你,”赵慕霖露出恳切央求的神情,“时璋,姐姐就靠你了。”
叶时璋面无表情地听完,对主责医生说了一句:“镇静剂。”
主责医生闻言赶紧让护士递上来,剂量配好,只需要找准上臂外侧位置扎下去注射即可。他是叶时璋的同门师弟,当然知道叶时璋当年差点就做成医生,且理论和实践水平在同一批学生中格外拔尖。
如今事从缓急,只有叶时璋能靠近赵慕卿,只好由他来负责注射。
叶时璋敲门说是他,果不其然,门很快就打开,卓霈宁正想跟着进去,被秦玖越一把拉住。秦玖越对他说,里面危险,卓先生还在等在外面比较好。
卓霈宁忧心叶时璋,却只能趴在门边,透过观察窗查看里面的情况。
赵慕卿也不是头一回发病,叶时璋早就习以为常。每次一发病,平日里如仙女般的赵慕卿就将自己弄得蓬头垢面,五官狰狞可怕,声音尖细吓人。今天也不例外,红着眼,白着脸,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鬼魅。
起初一听见叶时璋的声音,赵慕卿就忙不迭开门将人拉进房间,还懵懵懂懂地拉住他的手,一口一句“钰儿”亲热喊着,说怎么今天突然来看妈妈啊。
叶时璋冷冷地垂眼看着最近又瘦削不少、越发形如骷髅的她,正准备趁她认错人的时机按住她注射镇静剂了事。谁知这时机转瞬即逝根本抓不住,赵慕卿情绪转变堪比过山车,眼神骤变,忽然亮出獠牙冲他大吼,指着他鼻子开始歇斯底里大骂,内容不外乎往日种种折辱和伤害话语。
赵慕卿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开始砸东西发泄,扯着嗓子大喊,还抓起水果刀指向叶时璋:“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这个野种?为什么死的偏偏是钰儿?一定是你命太硬克死了钰儿!还是你当年被绑架的时候故意推他去死!既然你都跑丢了拐走了就不要回来!”
“你说你现在是不是就想关着我,独占叶家所有财产!”赵慕卿越说越离谱,“你现在居然还敢残害长辈和手足,我和起云都没你这样无情无义冷漠冷血的儿子!还有门口那群人都是你派来监视我的同谋!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叶时璋任由这些话语狠狠砸身上,始终注意与刀尖保持距离,冷静观察,正打算一个躲避反手将人压在床上,尽量将伤害降至最低,毕竟如今赵慕卿这身子骨风一吹就散。不料赵慕卿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竟突然以最快速度破门而出,连叶时璋也没反应过来。
赵慕卿就这样持刀冲出去,顿时吓到了一众等在门外的人。
卓霈宁本站在最靠近门口的地方,根本料不到情况突变,对赵慕卿的刀躲闪不及,靠近下颌线的地方立马就撕开一道口子,火辣辣地刺痛起来,抬手一抹手上便沾了血。
秦玖越猜不到还有这一出,反应慢了一步,没来得及护住卓霈宁。他见状眉头紧皱,脸色黑沉,一把抓住卓霈宁的手将人挡在身后,问他要不要紧。
“我不要紧,叶时璋怎样了!”
卓霈宁现在顾不上痛,还想扒开挡在前面的一堆人,看看叶时璋情况如何。方才病房门虽然掩着的,但他依然能隐约听到赵慕卿的话,每一句都像针一样往他心里扎——他从未想过叶时璋会独自面对这样可怕的亲子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