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番外:重遇
就像养了一个月就永远离开的小猫,卓霈宁在叶时璋的青春期出现不过三次,就突然间消失不见了。
彼时卓家遭逢巨变,卓霈宁的外公卓老爷子猝然离世,其父霍连山上位掌管整个卓家,随后不就又对外宣称卓诗筠因为父亲离世忧思过甚,精神状态出现严重问题,无奈将其送到医院接受治疗。如此一系列变故过后,卓霈宁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孩子,被霍连山送到隔壁市读书,猝不及防就结束了无忧的童年。
此后,叶时璋一直没能再见卓霈宁,但时不时就能听到他的消息,比如卓诗筠后来不堪病痛投海自杀,比如卓霈宁有段时间生病休学,比如卓霈宁成年后分化成Omega失去对卓家的继承权,继而离家出走进娱乐圈当演员之类的。
总之,没有任何值得高兴的消息。
无论哪个圈子都是笑贫不笑娼,众星捧月的小少爷卓霈宁跌落神坛,也就成为娱乐上流的笑话一桩。
上流社会那群所谓的少爷小姐聚在一起,有人将卓霈宁视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在场有不怀好意的开玩笑说现在卓小少爷落魄得很,身无分文都成下流戏子了,整天被那家扯皮条的经纪公司拉着去各种饭局,被各种大老板揩油,现在要是给他点钱搞不好什么都愿意做。
“那可得找他来跳个脱衣舞助兴才好,”有人肆无忌惮地猥琐大笑,“卓家小少爷的脱衣舞谁想看?”
另有人附和一句:“要我说,将他带到床上让他摇屁股浪叫不更好?瞧他那小模样,腰细腿长模样水,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又是一阵哄笑。
厉承在角落里将这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话全听进去,忍着一阵涌向喉咙口的恶心劲儿,冲身旁那个完全隐在阴影里的年轻男人说:“很恶心是不是,还说什么上流人士呢,其实比谁都下流。”
彼时叶时璋刚回国正式接管峯汇没多久,被厉承硬拉着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说是熟悉熟悉国内的氛围,不期然就听到了卓霈宁的消息。
叶时璋脸色晦暗不明,摸了摸酒杯,突然问一句:“卓家小少爷现在怎样了?”
厉承并不知道他们那段过往,微愣了一下,要知道叶时璋很少会对什么人感兴趣且主动了解的,他顿了顿:“我也不是很了解,说是无法继承家产后就被扫地出门,因为一则广告出道,现在应该在一家不算出名的经纪公司混口饭吃吧。”
“不过呢,我倒在饭局上见过一次本人,”他回忆片刻,才继续道,“确实就像他们所说的,那张脸当明星也是绰绰有余的,就是人比较倒霉,小小年纪就经历亲人接连离世和被亲爸夺取家产这些破事。”
说到这里,厉承拐了个弯,问他一句:“怎么,你和卓家小少爷有渊源?”
叶时璋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举起酒杯跟他碰了碰,然后就站起身来:“这种场合太脏了,我见识了,下次就别带我来了。”
说罢,扬长而去。
城市霓虹灯光自车窗飞快掠过,在叶时璋淡无表情的俊脸上映出各种颜色,却留不下任何温度。就在这个时刻里,他脑海中也跟着掠过无数与卓霈宁有过的过往,最后定格在方才聚会上那些人的几句下流笑话。
记忆中那个小孩是怎么长大的?遇到那些事的时候是不是哭得很惨?
一路上,他都在反复想着这些问题,想到最后,他拨通了秦玖越的电话。
“玖越,抱歉这么晚给你电话,”他说,“麻烦帮我查卓家小少爷卓霈宁的行程。”
他决定亲自去看看。
在某场派对上他终于再见卓霈宁,曾经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如今出落成一个分外漂亮的男孩儿,盘靓条顺,鲜眉亮眼,加上身高一米八几,不论站在哪里都有强烈的鹤立鸡群之感。尽管他们之间相隔经年,但他还是一眼即认出了卓霈宁。
说来也奇怪,对上视线那一刻,叶时璋感觉自己的心跳猛跳了几下。
卓霈宁眉眼隐约可见几分小时候的影子,但面相和气质上又完全变了个人,从前温柔娇憨的神态全然不见,如今清冷又纯然,漂亮精致得宛若盛放于雪山悬崖上的花儿,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
眼前人并非当年那个小孩,这些年的经历早就将卓霈宁锻成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对视不过数秒,叶时璋就将眼前的卓霈宁与当年的小孩很清楚地分开了。
紧接着,他便发现了卓霈宁所处的困境,挨着卓霈宁身边的是一个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他们之间贴得很近很近,卓霈宁似乎试图与中年男人保持距离,但中年男人很快就黏过去,手不怎么安分地在他身上游走。
卓霈宁冷若冰霜,眉间似积聚起隐而未发的怒气。
在如此场合,小艺人和大老板的搭配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说不上为什么,但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非常不喜欢这种看着卓霈宁被染指的感觉,尽管对方并非他的所有物。
正当这时候,主人家邀请他一展箭术,抛出一个颇有意思的赌约试图吸引他。
赢了的话,他可以带走这里任意一样,无论人或物。
他素来不喜欢参加这些无聊的赌约,但这一次他不假思索就应下了。
毫无疑问,他很轻松地赢下这场比赛,且大大方方当众说出他的欲求。
他为卓霈宁而来,自然要带走卓霈宁。
人群自动为他分成两边,他一步步走到卓霈宁跟前,问他愿不愿意跟他走。卓霈宁却以回他一记警惕的眼神,很显然并不记得他,不记得他们当年经历的。
也对,那时候卓霈宁还那么小,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他耐心等卓霈宁做出选择,最终如愿将他从这场乱七八糟的派对上带走。
坐在车里,卓霈宁忐忑不安婉拒他的潜规则,叶时璋心觉好笑,原来在卓霈宁看来他和派对其他人并无本质区别,但这下意识反应更折射出卓霈宁所处的环境恶劣,所接触的很多人都欲望过剩,都试图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长此以往,卓霈宁就养成了如此思维惯性,像只时刻绷紧身体准备逃命的小兽,时时处处都牢记要随时启动自我防御机制。
原来当年那个泡在爱里的小孩被迫长成这样了,叶时璋表面平静但内心五味杂陈,过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这种微妙又陌生的情感大概就叫“心疼”,像是看到无比珍视的宝石跌入泥泞。
他轻声回卓霈宁一句:“只是带你走。”
只是想带你逃出这片污浊,但看来还是来晚了许久。
望着卓霈宁拼命冲进大雨中,很快便隐没在老旧的城中村,叶时璋想到卓霈宁方才目光如炬,对他说,没有伞的人总会湿身,但他会想办法让自己保持干净。
人是真漂亮,并不仅是皮相上的,更是骨子里的,锐利又倔强,暴露在狂风骤雨中愣是不肯低下头颅,不肯沾上污浊——宝石哪怕暂时蒙尘,也无损其本身的耀眼光芒。
果不其然,不久后他就听说,卓霈宁因为始终不肯献身,被经纪公司雪藏了,如今就是跑跑小活动或到影视城当个龙套,就这样挣个饭钱度日。
“他离合约期满还有近八年,合同定下的违约金比起他每个月的收入来说,是个天文数字。”秦玖越如实禀报。
叶时璋听着,手指敲敲桌面:“查一查这家经纪公司。”
秦玖越应下来,叶时璋又问:“过几天的慈善活动,拍卖品里有一颗蓝宝石?”
“是的,”知道叶时璋偏爱蓝宝石,秦玖越提前了解了拍卖品情况正准备汇报,他从文件夹里取出关于这颗宝石的资料,双手呈给叶时璋,“颜色是很独特的天鹅绒蓝色,饱和度和纯度都非常高,没有一丝杂质。”
叶时璋翻了翻资料,颔首道:“嗯,我会出席的。”
等秦玖越准备出去的时候,叶时璋冷不防又开口:“之前特定制的蓝宝石袖口到了吗?”
秦玖越回道:“我再催催,应该明天会送过来。”
叶时璋点了点头:“宴会那天就戴这个。”
秦玖越说:“好的。”
从他担任叶时璋私人秘书开始,就知道叶时璋对蓝宝石或蓝色有种莫名的执念,每到重要场合都会佩戴相应元素的东西。
叶时璋在这场慈善晚宴上不期然再见卓霈宁,漂亮的Omega混在一群身材高大的Alpha礼仪小哥当中,毫无违和感,又美得仿佛自带柔光。从卓霈宁端着盘子一步步迈上台开始,叶时璋的目光就没再从对方身上离开过。
彼时他对Alpha和Omega之间的互相吸引没什么概念,对情情爱爱也不感兴趣,因此并未意识到重遇再见不过两次,他对卓霈宁的感觉已悄然发生变化,并且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不断发展。
厉承最先看出叶时璋的不对劲,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是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时璋,你注意你的眼神,你该不是看上卓家小少爷吧。”
他消息灵通,这些天也从不同人那里都听到了闲言碎语,说叶时璋前不久在某个派对上罕见地展示传闻中高超的箭术,只为带走落难的卓家小少爷,此后他俩发生什么就很令人有遐想空间了。
如果叶时璋单身倒还好,但他现在名义上可是已婚男和准爸爸,哪怕老婆孩子实际上都不是他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像他这种在外面要风得风的大企业家,有能力坐拥三宫六院,谁又真心肯守在某个人身边,然而叶时璋对外经营的社会形象相当正面,众目睽睽之下对谁的欲求表现太过会落人话柄的。
“我的眼神?”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反过来问厉承,“什么眼神?”
厉承没好气,又道:“从他上台开始你的眼神就没离开过,而且你那盯人的眼神啊,看着就想把人吃拆入腹,我就没见你拿这种眼神看过谁。”
“吃拆入腹……”他低声重复。
他顿了顿,问厉承:“要怎么吃?”
厉承看叶时璋一脸认真发问,愣了足足几秒,才想起眼前这人是个常年禁欲的唐僧,他耐心又直白地解释说:“还能怎么吃……就Alpha会对Omega做的事,标记他、占有他、让他沾上自己的气味。”
叶时璋将这番话听进去,安静了半晌,恰好主持人在这时候邀请他上台,他起身整了整衣服,一步步走上台,一抬眼便与台上的卓霈宁视线交汇。
片刻,他冲卓霈宁浅浅一笑,对方眼神看着无情无欲,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
叶时璋头一回被谁的眼神看得心跳节拍乱了。
吃拆入腹,他骤然想到这个词,厉承用这个词形容他看卓霈宁的眼神。
这个词对叶时璋来说很新鲜,他对一切从来都是淡淡的,任何人或事都如同流水自他身边、从他心头流过淌过,却无法留下半点痕迹。
连算得上最为亲密的挚友厉承也不止一次说他,活得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
这样的他,居然会对谁产生吃拆入腹的深刻感觉。
对象偏偏是整个青春期里唯一能触动他的人。
宴会结束,一场暴雨将卓霈宁困在会场大门之外。
叶时璋隔着雨帘,几乎一眼即发现对方高高瘦瘦的身影,有那么一秒,他很清晰地感觉到心底油然生出几分名为兴奋的感觉。
只为了这么半小时共处一车,他居然感觉到了兴奋。
连叶时璋自己也对这样莫名其妙生出的情绪,有些无措,有些疑惑。
他顺从本能,三两句对话就将卓霈宁“拐”到车里来。
上车后,卓霈宁似乎不怎么自在,人都挨到另一边车门去。
车内光线并不算明亮,叶时璋就这么侧过脸,直直看着卓霈宁,脸上不带表情,眼神也收敛许多。然而在这样平淡的注视下,卓霈宁没来由一阵心跳加速,耳尖发烫发红起来。他僵硬地侧过头,没再与叶时璋继续对视。
叶时璋还想再多看卓霈宁几眼,说不上为什么,明明好不容易才共处一车。
他的身体先于大脑作出反应,缓缓靠过去,卓霈宁透过车窗玻璃发现他的异常举动,条件反射转过身来,亮晶晶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许多。
这一下,卓霈宁不得不面对面看着他了。
叶时璋没做出任何逾矩之举,他只是单纯凑过去给卓霈宁系上安全带。
两人靠得从未有过的近,甚至能吸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和温度。卓霈宁身上的味道很浅很淡,氤氲着一阵雨的潮湿气息,以及某种清新淡雅的花香,很容易令人想起雨后幽谷。
即使不在发情期,Omega冒汗的时候身体也可能散发出很淡的信息素气味,只不过要靠得很近才能闻到,浓度上也不至于令Alpha发狂。
叶时璋表面维持平静,心口却猛地一跳,不由自主又凑得更近了一些,几乎压在卓霈宁身上替他系好安全带。
在挨着的片刻里,就着窗外掠过的霓虹灯光叶时璋以目光为画笔,将卓霈宁这张脸细细描摹一遍,从藏着星星的眼眸开始,顺着高挺的鼻梁一路滑落,最终又在微翘的嘴唇停留许久。
对卓霈宁做Alpha会对Omega做的事,标记他、占有他、让他沾上自己的气味么……短短半分钟,叶时璋眼眸里全是卓霈宁这张脸,脑海里全是厉承方才说的那段话。
然而,一般Alpha对Omega粗暴的占有当时似乎还不够,还不能准确形容叶时璋此时此刻内心压抑着的那一阵暗涌,他的欲望似乎另有更深的出口。
卓霈宁被叶时璋过分深邃的眼神看得胸口小鹿乱撞,喉结上下滚了一下。
吧嗒一声,扣上安全带后,叶时璋就连带那份压迫而来的温度一并带走了。
“谢谢叶先生。”Omega手揪着安全带,小声道一句。
叶时璋侧过脸看他,忽地眉目舒展,笑了:“你很怕我?”
卓霈宁也抬眸看向他,摇摇头,诚实坦白道:“也不是,只是两次没带伞都让你碰见,我有点不好意思。”
“只是顺路捎上一程。”叶时璋说。
卓霈宁顺着他的话:“那叶先生经常捎没带伞的人一程吗?”
叶时璋笑了笑:“至今为止只有两次,同一个人。”
听出叶时璋话里在说他不爱带伞出门,卓霈宁神色不怎么自在,闷声一句:“我今天出门有看天气预报的,不准。”
闻言,叶时璋眸里笑意加深,卓霈宁看了看他,没再说话,从他的角度却能清晰看到卓霈宁的耳尖又飞快地红了起来。
很可爱……
叶时璋很清晰意识到自己对卓霈宁过分关注,只要对方出现在他眼前,他就恨不得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关注他的言行举止,观察他的表情转变,对他的一切都感觉无比好奇。
他想接近卓霈宁,就像小时候卓霈宁接近他一样。
然而现在并非接近的合适时机,他身上还背负一段所谓的婚姻,还不是结束的时候,他不希望自己也成为卓霈宁的污浊。
直至那段所谓的婚姻结束之前,叶时璋都没再主动接触卓霈宁,他对他的关注全埋于阳光的背面。比如找遍不同香味才确认卓霈宁的信息素是小苍兰,然后一直化名Mr. Secret送他小苍兰奉上鼓励和支持,又比如暗中助推许心馨解决卓霈宁与前经纪公司的纠纷,还他自由身等等。
最后一次见面临别时,叶时璋嘱咐卓霈宁下次要记得带伞,不要再让自己淋雨了,却又在背地里时时关注卓霈宁世界的天气变化,为他送上一把又一把伞,替他挡掉许许多多风雨。
他没有办法阻止自己这么做。
卓霈宁成名作《春潮》在国外上映的时候,他特意包下一家影院独自看完了整部电影。偌大的电影放映厅里,叶时璋就坐在正中央,观看着卓霈宁表演出来的情欲与眷恋,周遭安静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
整部电影几乎是卓霈宁的独角戏,运用大量特写镜头表达人物内心情感流动,尤其是好几场张力十足的大尺度情欲戏码。镜头似乎格外懂得卓霈宁的魅力,善于捕捉他每一处极具故事感的表演细节,将他皮骨相和气质的美无限放大,美得不可方物,美得惊心动魄。
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关于卓霈宁的梦。
梦里,他们之间不再隔着镜头和屏幕,卓霈宁无比真实地出现在他眼前,身上不着寸缕,全身肤色胜似白雪,唯有细长的脖子戴着项圈,项圈中央镶嵌的正是他在那场慈善晚宴上拍卖得来的蓝宝石。
将那颗蓝宝石拍卖下来之后,他不是没想过这颗宝石戴在卓霈宁身上的样子,那该是多般配多漂亮,但他还没有资格将这颗蓝宝石双手奉上。
现在还不是时候。
叶时璋虽然人在梦里,却清晰地意识到,与其说眼前这是卓霈宁本人,不如说是他的欲望之火,是他的罪恶之渊。
他没有动作,只看着这样的卓霈宁缓缓爬到他身上,浑身散发温热而馥郁的小苍兰香气,甜得像一块刚出锅的白糖糕。
谢谢你送我的蓝宝石,我很喜欢。他说话的声音一样很甜。
说完,他弯起明亮的双眸,嘴角漾起温柔的波纹,冰消雪融,须臾花开。
叶时璋目光仿佛烙在卓霈宁脸上,根本挪不开眼,似乎也忘了呼吸和心跳。
不多时,他听见自己说,我也很喜欢。
卓霈宁又笑了,一脸天真问他,喜欢什么,是蓝宝石,还是我?
“时璋哥哥喜欢我,是不是?”
卓霈宁又凑近几分,红艳艳的嘴唇几乎要贴着他的,吐纳气息喷洒在他脸上。
叶时璋定定注视着卓霈宁,思考良久,仿佛这是一个多么复杂的问题。
“喜欢。”他这才回答。
“那你呢,喜欢我吗?”
多么傻的问题。
他居然在梦里询问自己的欲望化身,真实的卓霈宁到底喜不喜欢他。
谁知卓霈宁闻言却一点点敛起笑意,让冰霜蒙上他这张漂亮的脸。
“不、喜、欢。”
他一字一顿,定定看了叶时璋几秒,然后露出天真又残忍的笑。
梦境场景飞速转换,叶时璋身后骤然出现一片大海,一回头眼前的卓霈宁已穿戴整齐。还没来得及反应,卓霈宁却伸手轻轻一推,叶时璋直接往后倒,整个人沉入大海里,他眼里犹如慢镜头回放,清晰映出卓霈宁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离他越来越遥远不可及。
叶时璋猛然惊醒,发现他的欲望正蓬勃生长,呈现出一种似乎要吞噬所有的凶狠姿态。
他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从那个极富象征意味的梦境中回过神来,终于臣服于自我的欲求,放任自己想着那张漂亮而锐利的脸蛋,彻底释放。
往后无数个类似的时刻里,他都是这么想着卓霈宁,排解无从宣泄的欲望。他对卓霈宁的思念并非拿他当成曾经的童年玩伴,而是一种赤诚的、热烈的,作为Alpha对他认定的唯一的Omega的思念。
他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会产生如此露骨又强烈的爱欲,想吞噬,想征服,渴望在他的一切烙上自己的名字,成为他世界里唯一的国王,也期待俯首称臣拜倒裤下,甘愿做他怀里唯一宠爱的小猫,一刻都等不下去,一刻都舍不得分离。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不再将卓霈宁简单视为童年玩伴,他跨过了那条心理界限,将卓霈宁纳入他的私人领地,成为他唯一的欲求对象——等他后知后觉,那欲望早已长成庞然大物,张牙舞爪,在他世界里独霸称王。
他们缘分起于青春期的短暂交汇,卓霈宁给了他十几年苦海里为数不多的一点甜,且在往后岁月不断翻来覆去研磨中竟变得越发的浓郁。
他们缘分再续于成年后,叶时璋对卓霈宁几乎算得上一见倾心,也许见色起意,也许命中注定,感情这种事本就难以条分缕析理清楚说明白。
就这样,叶时璋终于确认了自己对卓霈宁的欲望,有侵占每一寸肉体的原始兽类本能,也有与灵魂深处缔结永恒联系的爱恋。
他诚实面对欲望,不需要任何自我剖析或洞察。
他极度想吃掉卓霈宁,啃噬他的肉体,渗透他的灵魂,霸占他的时间,完完整整地彻底拥有他的一切。
作为交换,他会奉上他的所有,他也同样渴望被卓霈宁完完整整地彻底拥有,只要卓霈宁想,只要他有。
为此,他精心打造一个繁花似锦、绿草如茵的花园,一个没有任何人打扰的花园,苦心收集卓霈宁喜欢的蓝宝石,甚至不惜和造成卓霈宁困境的霍连山合作,达成这个或许强人所难的婚约。
他像一只倾尽所有的小猫,安静地守在花园里,等候他的国王随时光临,他是如此希望他的国王能常驻身边。
然而,他到底错了。
他的国王不仅不愿踏进他的花园,甚至厌恶他的自私,摆出一副与此前截然不同的冷漠姿态。卓霈宁不想结这个婚,他和霍连山一样都是逼迫卓霈宁的混蛋。
强扭的瓜苦涩入喉。
曾有那么一阵子,叶时璋如卓霈宁所愿远离他,甚至想过离婚还他自由,他总在猜卓霈宁如何看待他,却不敢开口多问一句——原来他也在害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
有时候,欲望会和怯懦、卑微之类的阴暗情绪相伴而行。越是强烈渴求,越是向上仰望,越是会低到尘埃里再开花儿来。
大概就是那段时间,他的爱开始在所谓的克制中变得不可控,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越是忍耐越是偏执。以至于后来卓霈宁一声不吭签了离婚协议书走人,他的情绪濒临爆发的边缘,几番挣扎之下甚至动了要把人绑回来囚禁的危险想法。
就在他准备实施之时,卓霈宁却自动送上门来。
原来卓霈宁酒后许下心愿,变成了他的小猫。
就连怪力乱神都在帮他的忙,他又怎么可能不牢牢抓住这次机会。
叶时璋表面平静,内心却波澜汹涌,他终于可以打开关闭已久的门,将他阴暗的明亮的欲求都一并表达。
后来,卓霈宁羞赧难耐的时候总爱说他变态,他都欣然接受。卓霈宁每说他一句变态,他都像在听他说我爱你。
连他本人也打心里觉得自己的确是变态,成年后重遇初见就将童年玩伴视作欲求对象,放任欲望如脱缰野马一往无前,如春日野草疯狂生长,暗地里无数次想要完全侵占。
这样的他怎么不算“变态”呢?
在唯一的爱面前,无需维持任何姿态。
他就是这么“变态”地爱着卓霈宁,死性不改。
第43章 小别
在许心馨安排下,卓霈宁与导演莫至勋见了一面。他特别诚恳地感恩莫至勋的偏爱和支持,也坦承他近来身体特殊原因,如果由他出演,关于他的戏份必须零点前结束,或者将夜戏尽量挪到后面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