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干涸濒死,到窒息将亡。
那已足够,却又远远不够。
一夕之间,他长大了。
那次回到城里后,日子过得分外漫长无趣。
施遂每日在维持表面安稳和压服内心激荡中精疲力尽。
他努力将全部的心思放到学业上,但还是没办法消除内心的极度渴望。
于是在煎熬了几个月之后,他又如愿踏上了去往留香镇的路程。
只是他没能在医馆里第一时间见到林沫然。
大哥大嫂详细跟林大夫描述施遂的情况:其他都好,就是有点儿茶饭不思。
林大夫一边替他诊脉一边玩笑话一样地问:“这是想谁呢吧?恋爱了?单相思?”
施遂缓缓把目光望向这位和蔼的大夫,看起来丝毫没什么波澜,但心跳已经将他完完整整出卖。
林大夫继续笑眯眯,好心提醒他道:“喜欢就要去主动追求,晚了怕就不是你的了,知不道?”
施遂当天就知道了。
在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激荡重新见到林沫然的时候,一盆冷水兜头而下,浇了施遂一个透心凉。
林沫然在照顾别的病人。
一个和年轻的、长得很好看的外国病人。
他们看起来那样熟络、无话不谈。
施遂站在不远处看了好一会儿他们都没能发现他的存在。
他们像是在探讨某一只乐曲的渊源由来、弹奏技巧,那年轻人说到高兴处还时不时去抓林沫然的手臂。
而林沫然,没有拒绝和厌恶。
他在努力倾听,全神贯注,时不时插嘴问几句。
那次施遂没在留香镇待很久。
即使林沫然后来发现了他,挺开心地过来和他说话,后来也有翻窗进来问他一些近况。
但很快,他又被人叫走。
那个年轻、好看、和林沫然有很多很多共同话题的外国人,还有另外一个伙伴,他们两个总是黏着林沫然,占据了林沫然忙碌之外的几乎全部时间。
在又一次远远看见那个年轻人上前抱住林沫然叽叽咕咕说些什么的时候,施遂订好了回城的时间。
他想,林大夫说得对。
他的病已经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来了。
再听到林沫然的消息是方林两家发现错换的真相,林沫然来到了项城。
他第一时间去见了林沫然。
他想着,他一定很伤心、很难过、很无所适从。
但等见到了,却发现他没有。
起码,从表面看不出来他有。
那是在那所私立高中的外面的大街上,他让司机把车子停在路边,看了眼放学的时间,静静地等着林沫然出现的身影。
没多久,他看见了。
林沫然不是自己,他旁边有个看起来刚认识不久,但已经算熟悉的朋友。
接着,又有两个女孩儿一脸娇羞地上前。
很快,他们几个凑成了一堆,说说笑笑往前走去。
那之后相类似的事情总是发生。
想要借着宴会的邀请去看看他过得怎么样,等到了之后施遂撞见的是林沫然和同龄的侍应生打成一团的场景。
气得调头就走,浑身低气压地吓走一波又一波前来攀交情的宴会宾客,最后却还是说服了自己,再去看他一眼,见他一面。
于是冷漠又年轻的总裁假装要去卫生间,中途故意路过通往后厨那条路的交叉口。
一抬眼,果然看见了林沫然,他正和某个与会人员的公子谈天说地。
这次林沫然倒是抬眼看见了他。
他说:“咦,施遂你也来了?”
施遂不想说话,高冷的气势摆惯了,也不需要刻意维持。
林沫然便又问:“我有给你发消息你看见了吗?”
施遂刚要回答,旁边那个不长眼的家伙立马道:“上次我不是跟你说了你那手机有问题,他肯定没收到。”
林沫然注意力立刻就被分散走,他转头对那人道:“所以还真的有那种远程屏蔽的软件?可以可以,我要把它写到新书里。那你们警校还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你说给我听听,我现在的情节卡住了,必须来点儿素材冲击冲击……”
一旁的施遂怒而离去,反应过来的林沫然一边舍不得自己交到的警校的朋友,一边抬步去追。
当然没追上,因为小施总那时候就已经是很多人想要攀交的对象。
大家看到了这一幕,从此后都以为施遂看不起方家的那个厨子。
包括方家人也是那样认为。
但其实,施遂只是气他为什么不能是他的唯一。
唯一一个病人。
唯一一个朋友。
唯一一个……可以说爱的人。
他不是没有想过去争取。
但他也清楚的知道他掩藏不住林沫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光彩。
他是那样吸引人,凡是看得到他身上光彩的人无一不想靠近。
如果,他注定无法独属于自己,那他宁肯不去冒险尝试。
他总不能,成为第二个他妈妈那样的人。
越喜欢你,越想独占你。
想到生病,想到两败俱伤。
于是,他始终克制、始终远离。
直到那个叫詹姆斯的家伙出现。
听说这人是在方家吃饭的时候认识了林沫然,就此引为酒中知己。
他时常邀请林沫然一起吃饭喝酒,谈天说地。
有一次,施遂在他的公寓外坐了一整宿。
他看着詹姆斯房间里彻夜通明的灯,听着隐隐传来的觥筹交错和谈笑声,一直到天明。
东方泛白时分,他拨通了娄肖宇的电话,吩咐他帮自己定下前往海外的行程。
其实那趟国际行程时间并不算特别久,但,足够忙碌。
忙碌到他没有时间想起谁,虽然也从没有哪一刻真正的忘记。
有时候他会觉得那些他和林沫然相处的点点滴滴,是微醺里春日里做的美梦。
好在即使是醒了,那些梦也不会随风飘走。
抱着那些无比美妙的梦,他也足可以度过余生。
直到娄肖宇一脸凝重地来到他面前,犹豫好一会儿后说出来的消息。
他说:“施总,林少、出事了。”
有细细碎裂的声音响起,像是什么东西碎掉了。
施遂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听力有问题,但他需要再听得更清楚一些。
于是他问:“什么?”
娄肖宇脸上的神情黯淡,这次的回答十分清晰。
他说:“林少在三天前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红日西沉,斜阳遍洒,为整个墓园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外衣。
林沫然目送着伤心的朋友离去,默默发出一声叹息,虽然这个感叹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距离那场车祸已经过去了几天,现在的他完全接受了自己死去的事实。
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那样惨烈的碾压,他想活也不太可能。
倒是没想到意识还能重新复苏,他还记得当时的惊喜,以为自己是拥有了什么护体神功,或者是幸运到了极致。
直到他的身体轻飘飘地穿过了走廊上一二三四五个人的身体,又在一个回眸间看见了被医护人员推到太平间的自己的身体。
他成了一只阿飘。
飘飘荡荡地跟着他那具不成样子的身体,看着方家人敷衍地将他随意安排,草草送进火葬场烧成灰埋进土里。
于是他就成了一只只能在坟边飘荡的魂。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打听到了他的祸事,又辗转来到了他的坟前,哀伤无比地哭泣了一番。
后来养父养母带着沫莉也来了,宋婉芝虽然面无表情,养父和沫莉却难过到不行,尤其沫莉,直接哭得晕厥了过去,小小的身子抽成了一团。
被人如此伤心惦念,好歹也算他这短短二十多年没白活。
只是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魂魄不散,是他心有不甘,还是因为有什么心愿未了?
不甘一定是有的。
回顾自己这短短的一生,他自问不是一个恶劣糟糕的人,最大的缺点无非就是成长的过程中淘气了些,但又说不上叛逆,该他出的力,应该他承担的责任他也都有去努力。
可惜这样的努力并没有被认可,甚至换来了血脉上的怀疑。
是啊,他那以为是至亲的母亲宋女士,因为一直看他不顺心不顺眼,因此产生了“这样糟糕的孩子可能不是我生的”的念头,擅自做了亲子鉴定。
又在结果果然如她所料时冷漠无情地将他扫地出门。
而在到方家之后,他也没有心安理得地当什么富贵小少爷,在方家住着的每一天、吃过的每一顿饭、喝过的每一滴水,他都有付出相应的甚至是富余的劳动。
而在最后这段时间,他也在方叙需要被救治的时候仗义输血并无怨言。
现如今被潦草地葬在这里,回想着在他死后方家人如同对待大街上流浪汉一般的态度,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在生前的所作所为是如此的不值且可笑。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连方家的大门都不会迈进去。
大好的人生,白白地作贱了自己,成全了别人。
不过这样的不甘和怨气倒也还没有浓烈到被称之为恨的地步。
神魂不散,大概是老天爷看他可怜,赏给他的最后看一下这个世界的机会吧!
只是今天天色已经不早了,应该不会再有人来。
林沫然正打算窝回他的小瓷罐里待上一会儿,却又敏感地听到了脚步声响。
连忙飞起飘到了墓碑上方远远望去,果然看见有人朝着这边来。
一前一后步伐端庄沉稳的两个人,就算长大以后联络得少,林沫然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走在稍稍后面一些的那个,是施遂。
他竟也知道了自己身亡的消息。
先前的几位朋友能在第一时间赶来看他,那是因为他们平时联络频繁,隔了几天没了他的消息自然会犯嘀咕,于是稍加打听也就知道了他身死的消息。
林家人则是听到了方家的报丧,再怎么说他也是从林家来的,死后通知一声是没办法的事。
但施遂和林沫然常年没联系,而且他现在掌管着一整个商业集团,不用听说也能想象有多么的忙碌。
他居然也在第一时间听说了自己身死的消息并且前来祭拜,实属有心。
林沫然有些感动,也有些感慨。
只见那位娄助理把手里的花束放在墓碑前,接着退开一些,让出位置来给他家总裁。
已经是大总裁的施遂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沉默是他大多数时候的状态。
这会儿的他更是沉默到极致,一双眼睛无声地盯着眼前的墓碑,身形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林沫然跟着他的目光朝自己的墓碑看过去……
简陋的粗糙石碑,及其敷衍的刻着他的名字,连张照片都没有。
方家人大概是觉得死了的他连多花一分钱在墓碑上的价值也没有。
施遂和他的助理就这样盯着这无比粗糙的墓碑,安静地站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久到最后一抹余晖也要散尽。
“谢谢你来看我,施遂。”林沫然飘荡到施遂面前,轻轻地开口说道。
离得近了他才看见这人双目中布满血丝,像是昨夜不曾安睡。
林沫然不知道他是因为当总裁忙于集团事务累到失眠,还是因为听说了他的事情一时心生感慨难以入眠。
但不管怎么说,能特意前来探望,总是有心,也就足够。
“心意领了,回去吧,一会儿天黑该看不见下山的路了。”林沫然又念念叨叨叮嘱。
有晚风吹动发丝,娄助理看了下天色也开口提醒:“施总,天要黑了。”
他一连叫了几声,施遂恍若未闻。
娄助理只好走近了轻轻碰他的手臂,再叫:“施总?”
施遂木然转眸,动作僵硬如此丧尸。
娄助理隐隐有些担忧,又自开口劝解:“施总,节哀。”
一旁飘飘荡荡的林沫然也对施遂如此僵硬的模样有些担心,但娄助理的这句“节哀”,用的是不是不太合适?
施遂有了更大的反应,慢慢转身迈步往山下的方向走去,脚步比来的时候似乎沉重了干倍半倍。
林沫然觉得这倒也正常,毕竟是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好久,血液不畅肢体僵直……
然而他的这个念头还没闪过,就听“噗”的一声,大片的血迹洒落在墓碑前。
娄助理直接惊到,连忙上前,将将扶住了吐血后身形不稳的施遂。
他自然不知道旁边会有一个飘着的鬼魂比他的动作还要快,只是鬼魂伸出的手虚空穿过施遂的身体,什么都抓不到。
“施总、施总!”
一向从容稳重的娄助理这会儿也惊得废话连连,连叫几声之后才终于恢复了些理智和冷静。
他飞快地拨打了电话,接着矮身背起施遂,一路朝着山下奔去。
林沫然同样忧心,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就地帮施遂做简单的处理诊治。
扫了眼地上殷红的血迹,他默默猜测着施遂的症状大概是……
忽然,周围的景物往回倒退,那片施遂的血和自己的墓碑逐渐远去。
林沫然猛地回头,发现自己轻飘飘的灵体正在被什么吸引着,随着娄助理飞快的脚步移动。
他这是……
目光重新落在了施遂苍白如霜的面色上,林沫然也来不及细想自己这是被什么给吸引,他凑近了些虚虚地摸着施遂的额头,又想要去翻他的眼皮摸摸他搭在一旁的手腕。
从前照顾病人习惯了,尤其施遂是他所有的病人中最特殊的一个。
他不知道施遂这是怎么了?
劳累过度?心理压力太大?
还是一直也没有注意保重身体,导致身体机能出了问题?
他死了,就更加希望他的朋友伙伴们都能好好地活着,平平安安的,不要生病。
一直到进了医院做了检查在病房里安顿下来,林沫然才终于确定他是被施遂吸引。
他还专门做了实验,发现只能在施遂四周一两米的范围内飘荡,再远一点就会被重新拉回来,牵引在施遂身旁。
这又是什么原理?
林沫然想不通,搞不懂。
难道是因为他太担心施遂的身体状况,所以这样?
等到施遂彻底康复了,他就会断掉这样的牵引,重新回到坟地?
只是施遂看起来很不好,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的样子。
医生给出的诊断是心理因素导致的急性胃出血,出血量非常大,幸亏送医及时,否则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林沫然觉得这和他观察判断得差不多。
只是“心理因素”,是施遂从前的病症又犯了,还是……因为自己的死?
莫名的,有些奇怪的念头和很不好的预感浮现在林沫然心头。
施大哥和施大嫂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施遂还在昏迷不醒,身体上已经没有大碍,不醒只是因为心理上不想醒。
大哥大嫂似乎才知道林沫然身死的事,在病房外小声地询问了娄助理详情,接着就陷入了无比难过和担忧的状态里。
施遂终于在第三天醒来,但依旧如同死了一样面色平静地看着天花板,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不起不睡。
大哥大嫂问过他,劝过他,呵斥过他,诱哄过他,统统没用。
直到大嫂拿着一沓调查报告。
“你又要犯病了是吗?你这次是铁了心跟着他走了是吗?”
“可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你知道方家那个小儿子身上流着他的血,现在正在和和美美地和他的未婚夫举办婚礼吗?”
“你要是真的喜欢他,爱他,就替他好好地出囗气,好好活着等到他安息的那一天。”
又过了很久,施遂的眼眸才微微动了动,转头看向了大嫂和她手里的调查报告。
施遂出院了,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恢复了正常,起码吃饭作息上班工作和以前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林沫然还是继续被吸引在他的身旁。
这倒是一个难得的,近距离观察施大总裁的机会。
他很忙,性格也和小时候待在留香镇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区别,依旧沉默寡言。
倒也不是像小时候那样一言不发,但每次开口的时候总是卡在点子上,其余那些谈判扯皮的琐事自然都交给手下的人处理,他只要把握大的方向和关键节点,便可以轻松谈下一单又一单的生意,赚到越来越多的资本。
林沫然知道自己从前对施遂的评价很客观,他就是一个做生意的天才。
同时,他眼睁睁地看着施遂对方金两家下手,搞得他们生意受损,鸡飞狗跳。
虽然林沫然觉得不是太有必要,但如果这样的行为能够疏解施遂心头的怨气,让他能正常地生活工作,他也不会太在意方金两家人的死活。
只是单独相处的时候,林沫然会不自觉盯着施遂陷入了某种沉思。
那天,大嫂说施遂喜欢他、爱他。
如果是他活着的时候,大嫂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惊讶之余他肯定觉得这不可能。
施遂,对他?
即使他对同性之爱没有偏见,他也绝不可能轻易相信施遂对他怀有这样的心思。
有谁会对自己喜欢的对象爱答不理,最长的记录有一年那么久都不联系吗?
但是在那样的情景下,大嫂说出的话却又变得那么有说服力。
施遂在他的墓碑前吐血,在病房里一蹶不振。
而且后来林沫然还见到了施遂的另一位下属,根据他们的谈话得知,原来那人之前有长时间的留意他的动向。
但在他死前的一段时间里,施遂对他下达了任务撤销的指令。
正是因为如此,那位下属才会在林沫然身死三天后得到消息。
他第一时间联系到了娄肖宇,施遂在最短的时候内赶了回来。
林沫然还在施遂昏迷的时候听见大哥大嫂和娄助理他们一起议论过,说施遂之所以受这么大打击也可能是因为他没能见到最后的自己。
对此林沫然只想说……不见也挺好。
一具被车子碾压的不像样子的尸体,和一堆埋在土里的白灰,似乎还是后者更加美观一些。
只是不管看有没看到,施遂的表现是那样沉默却又那样激烈。
林沫然想要说服自己“其实是大嫂误会了,施遂对他并不是喜欢,而是对一个好朋友的缅怀”都做不到。
尤其到了后来,他飘荡在施遂身边来到了那间靠山别墅。
他看到施遂径直上了二楼,推开书房的门,打开书桌上的电脑。
里面一个标题是个句点的文件夹,打开来全是他的照片和视频。
是他来到项城之后这几年里的生活和日常照,看得出有一些是远远偷拍,有些则是他在一些场合或者活动的公开照片和视频。
林沫然静静地飘荡在旁边,看着施遂在那些照片视频中一张张一段段地慢慢看过去,几百成干张的照片和视频,看了一遍,又从头倒回去再看一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后来他还特意挑选了一张林沫然笑得特别灿烂的照片打印了出来,放在特意买了的相框里,安置在床头。
有一次他应酬生意喝了些酒回来,那样的酒量喝到了醉眼迷离,应该是没少喝。
他醉了也不吵不闹,只是静静地坐在床沿反复地摩挲着照片中的灿烂少年。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弯身凑了上去,无比虔诚地吻在了照片上,然后慢慢将照片抱进怀里,像个虾米一样蜷成一团。
过不多久,林沫然听见他埋在枕头中传出的隐忍的呜咽。
那一刻,他满心凄然。
从那之后,林沫然又变得唠叨了起来。
他试图劝解施遂走出这种哀伤和难过。
“你别这样,你要往前看知道吗?”
“你总会遇到更好的人陪伴你走过这一生。”
“我看上次那个什么仇总给你介绍的那个小丫头就不错,眼睛清清亮亮的一看就是个心里干净的姑娘。”
“女孩子香香软软得多好啊,你干嘛要喜欢臭男人呢?像我这样……”
他想了一下,试图寻找一些自己明显一些的缺点来打消施遂对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喜欢。
但左思右想,他惊奇地发现他居然没什么太大的缺点。
长得呢,也还不错,性格呢,也很讨喜,起码他的朋友们是这么认为的。
顶多就是小时候淘气了些,但那又不是罪过。
“好吧,我是挺优秀的。但我现在死了不是嘛!”
“我活着的时候你又不好好珍惜,如果你对我表白的话……”
他又默默思考了一下,想象着如果施遂跟他表白会怎么样?
他可能会吓一跳,但又不会因为吓一跳而直接逃跑,或者从此以后对施遂抱有偏见看见就躲。
起码来说,他一点儿也不讨厌施遂。
只是现在假设这些毫无意义。
什么都晚了。
不过他还是没有放弃唠唠叨叨,甚至还在各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修炼一下自己的意念力。
《人鬼情未了》里的男主角不就是这样,可以把自己的意念力集中起来化成一股力量,借此告知老婆自己还在。
只可惜,他没能成功。
不管他怎么努力他都是个虚空,碰不到任何东西。
他越来越觉得不安,总预感会有非常糟糕的事情发生。
果然,方启那个混蛋出现了,他挖了自己的骨灰过来搞敲诈,结果不但送了骨灰还顺便送了颗人头。
施遂抱着那坛骨灰去找了那个他之前找过,想要替林沫然招魂的外国女巫。
女巫叽里咕噜做法,在无意中看见施遂手腕上的伤痕时还特意要了他的血。
最后,女巫收了一大笔钱,又给施遂念了一大段祝福的咒语。
离开那里之后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的林沫然围着施遂发了好一顿脾气。
“你傻吗?你看不出她就是个江湖骗子?”
“你为什么不听话?”
打死了方启那个混蛋,为了那样一个混蛋搭上自己的人生,明明是个商业奇才,却偏偏做出这么折大本的买卖。
林沫然都快要被气疯了。
可更疯的人是施遂。
整个方家和金家都被他收拾得一干二净,亏待过林沫然的他一个都没有放过。
最后他抱着那坛骨灰来到了留香镇。
看到熟悉的故土林沫然没有丝毫喜悦。
他跟着施遂重走他们从前踏足过的山头,最后停留在那间秘密基地的小木屋里。
即使林沫然大声威胁着,拿拳头挥舞着,但也还是没有阻止施遂把血放的哪都是。
他又一次听从那个女巫的话,把自己的血淋在那只小小的骨灰坛上,举行所谓的招魂仪式。
招个毛啊,明明他的魂就飘在这人身边这许多日子。
最后,施遂叫了他的名字。
“林沫然,你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