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职业是渔民。”
头颅伸出舌头，来回舔着陆黎带来的新鲜的鱼。
他只有头，没有手，舌头流着口水，被鱼鳞刮的舌头上全是小口子。
头颅馋得眼红滴血。
却怎么都吃不了这条鱼。
村民们从脖子里长出的触手，疯狂食用污水和垃圾，碰到新鲜的鱼也只能舔了又舔。
吃不到。
“你们得到了正确的菜肴，快吃下去。”
两人面前的厨师打开了右边的餐盘，里面属于正确答案的菜肴却更让人崩溃。
右边餐盘里堆积的鲍鱼和海参，数量和大小都是左边的两倍。
厨师捧着餐盘往前送，海腥味浓郁。
骆嘉白光是闻着味道想象吞进嘴里，脸就白了又绿，“还不如回答错误呢。”
他警惕地看着身边还在疯狂吸入的女村民，“他们不会马上就要来强制我们了吧？”
男人承诺，“当所有人都回答完第一个问题后。你们如果还能回答正确第二个问题，我就会给你们额外的特殊奖励。现在，吃下去。”
封善队伍里的两个玩家窃窃私语。
“封善，你还没从师父莱尔那里求到帮助吗？那银毛的答案都说出来了！”
“不是木匠也不是果农，竟然是渔民，他们怎么猜到的？明明大家全程都待在一起，难道他们还拥有我们不知道的信息？我看到米瑞拉主动找他搭话，问过他的名字，他好像叫……陆黎。”
“陆黎！这个名字好耳熟，我上个副本直播间突然弹出过一条官方通知，澄清一个玩家没有开挂。好像名字就是陆黎！”
封善用力地点着手环屏幕，咬牙没有说话。
屏幕上不停跳出红色未接通的提示。
这还是第一次，师父莱尔没有接他的电话。
宋昌荣安慰道，“莱尔先生现在也在副本里，他可能是没看到……”
“我知道！不用你说！师父怎么可能会不管我？一定是太忙了。”封善大声打断，他把手环收起来，看着陆黎面前厨师端着的餐盘，又露出笑容。
“他们抢先回答又怎样？”
“抢着去死而已。”
厨师拿的餐盘已经要怼到骆嘉白脸上。
骆嘉白已经退无可退，贴在椅子上问陆黎，“真的要吃？”
陆黎开口道，“谢谢你们准备的菜，请先放在桌上，我一会儿会吃的。”
男人的头颅发怒，用力在桌上弹跳，敲出“咚咚”的声音。
“现在就吃！”
“必须吃！”
两人周围的村民们站了起来，触手也纷纷转向对着他们。
封善嗤笑，“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急不忙，看来餐桌上又要空出两个位置。”
手环震动一下，点开屏幕，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师父刚才果然在忙，他给我回消息了！现在不方便通电话，我用文字和他沟通！”
一只黑鸟破空出现，无声地扇动着翅膀落在米瑞拉肩上。
米瑞拉脑后垂下的布带快要碰到地上的污水。
她像是能清楚看见每个东西的位置一样，伸手抓住布带，缠起来打了个漂亮优雅的结，然后撑着下巴往陆黎的方向望过去，轻声道：
“错误要吃，正确吃的更多，现在该怎么办呢？”
黑鸟以为是在问自己。
他轻巧地落在餐桌上，绕开脏的地方，站在米瑞拉那条新鲜的鱼盘面前，用脑袋顶了顶米瑞拉的手，又敲了敲盘子里新鲜的鱼。
“我不是在和你说话，我是想知道陆黎够不够聪明。”米瑞拉放在黑鸟脑袋上的手温柔地摸了摸，笑起来，“你真可爱。伤口已经好了吗？”
黑鸟看见她的笑容，愣了下。
有些局促的来回走了两步。
他用翅膀摸摸脸，又摸摸身体，拿出手机又装作很忙的样子看了看时间，到处摸摸之后走回米瑞拉身边，发出一声猫叫。
米瑞拉说，“恢复了就好，你刚才离开，我很担心。”
陆黎对头颅说，“你别急。”
“我现在不吃，是因为有一份礼物想送给你。”
他把自己带来的那条新鲜鱼连着盘子拿到面前。
骆嘉白跟着学陆黎。
两条鱼被挪动了位置。
村民的动作停了。
头颅把口水擦在餐桌上，“什么礼物？”
第65章 邪恶的海妖之心15（加更）
“休想贿赂我！”男人头颅又冷笑，“不管是什么礼物，你都必须现在吃下去！”
陆黎兑换了小刀，给新鲜鱼刮鳞。
这八条鱼是玩家带进来的。
还有关键道具的属性。
所以村民们再怎么垂涎三尺，把嘴都放在鱼身上，也吃不到。
新鲜鱼只有玩家能切。
陆黎削下一片薄如蝉翼的鱼肉，塞进头颅的嘴里。
“现在必须……”
头颅的话没有讲完，他被嘴里鱼肉鲜的说不出话来，使劲儿地咀嚼，嚼出脸上真挚的笑容和控制不住的眼泪，“终于吃到了！真是美味，我有多久没吃过这么新鲜的鱼？”
嚼完了头颅又开口：
“你现在必……”
陆黎削下第二片给他。
头颅又被打断，刻苦地继续嚼，他愤怒的语气也逐渐和缓，重复的句子也变得迟缓：
“你现在……”
陆黎削下第三片。
头颅吃完还在砸吧嘴，眼巴巴的看着陆黎削鱼的手，期待着第四片。
“你……”
骆嘉白目瞪口呆，“打断施法？”
鱼片切得又薄又完整，力量控制得恰到好处。
到现在鱼只受了皮外伤。
这条没手臂长的新鲜鱼在陆黎手下至少能切出来上千片。
“你适合去米其林餐厅里切土豆丝。一个土豆能卖给几千个客人。”骆嘉白边感慨，边跟着兑换出一把小刀。
刮完鱼鳞，骆嘉白努力稳住手切下一块，喂给身旁一直大声叫嚣着让他吃菜的女村民。
陆黎提醒，“切小一点。”
他把第四片喂给头颅。
第五片拿在手上，放在头颅眼前，“还想继续吃吗？”
头颅眼睛都红了，“想！想！”
新鲜鱼被一层层切开，特殊的香味弥漫在餐桌间。
村民们闻到，骚动起来。
“去他们身边，就能吃到鱼！”
“别挤我！让我先过去！”
“我家小孩在长身体，分一片鱼给他！你们让开！”
陆黎切鱼的动作一顿，“乱糟糟的，都坐下。”
餐桌上所有村民和融入其中的玩家尸体都站起来，争先恐后地走到陆黎身边，大声叫嚷，压过陆黎维持秩序的声音。
“没人听我的？”
陆黎突然把刀扔在餐桌上。
发出的动静吓得头颅跳了起来，他看见陆黎接下来的动作，差点吓昏过去。
“不！不不！”
只见陆黎把切好的第五片随手扔进餐桌下的黑水里。
村民们一拥而上，挤在餐桌下，趴在水里疯狂地寻找那一片鱼肉。
他们从水里掏出了鱼骨、烂虾、无壳螃蟹、没有脑袋的水母，就是找不到想要的东西，绝望地叫喊着，“找不到了！那片珍贵的鱼肉没有了！”
陆黎表情平淡地坐着。
一只手拎着近乎完整的鱼，另一只手兑换出打火机。
透过摇曳火光，他的瞳孔深沉。
“没人听我说话，那就把这条鱼烧了。”
打火机火苗又指向餐桌正中。
“剩下的七条也可以一起烧。”
“客人！请您冷静！”男人头颅着急地从餐桌头滚到餐桌尾，用力的敲着，“蠢货！没脑子的家伙们！快坐好，仔细听客人说的每一个字！”
村民和玩家尸体们乖乖坐回去。
陆黎的视线落在鱼身上，他将拎起的鱼拿近了些。
虽然已经切了不少片。
但是鱼的线条并不流畅。
他把鱼放回餐盘内，仔细地摸过鱼身。
在鱼肚的位置摸到一个凸起。
小小的、圆形的凸起。
头颅滚回来，对着陆黎谄媚道，“您刚才要说什么？”
米瑞拉双手合着，嘴唇微动进行祷告。
祷告结束后，她将自己那盘新鲜鱼拿了过来，看着陆黎所在的方向笑了下，“他不仅聪明，还很可爱，你觉得呢？”
黑鸟不爽地踢翻桌上的其他餐盘，没说话。
眼底还未彻底康复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猜到冥王大人在看谁的直播了。
所以敢怒不敢言。
陆黎重新拿起小刀，“我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一片鱼肉摇摇晃地挂在头颅面前。
陆黎问，“现在地上的黑水就是海，对吗？”
头颅咬下鱼肉，无比积极，“没错，客人您真聪明！这片大海贯穿了整个国家。没有大海，我们根本不能生存。”
“整个国家只有你们十几个村民？”陆黎计算着，“就算加上猎人，也很少。”
“当然不是，我们是穷人，您穿过猎人住的地方，一直往前走，能看到一堵高耸入云的城墙，城墙里住着这个国家的富人们。一颗珍珠就能敲开城墙中的门，珍珠就是穷人变为富人的通行证。”
陆黎想起了刚进副本时听到的话。
“你们原本以为我们偷了珍珠？”
头颅“邦邦”地在桌上磕头道歉，“客人，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本来我们村落找到了一颗珍珠，但是昨晚珍珠丢了，才会把您误以为是小偷关起来。请您原谅我们！”
耳边一直传来“咯咯”的抖动声。
陆黎抬头，看见厨师也眼巴巴地瞅着新鲜鱼，端着餐盘的两只手都在不停颤抖，口水顺着脖子流下来。
陆黎问厨师，“你想吃吗？”
厨师用力前倾身体，渴望地晃动身体。
陆黎转了下刀。
用刀柄轻轻点了下桌面，“帮我把菜先放在桌上。”
“咣当”一声。
厨师直接扔了错误答案对应的餐盘，双手毕恭毕敬地为陆黎将正确餐盘放在桌上。
陆黎削了片鱼肉，隔着餐桌离得太远。
他直接随手一扔。
厨师跳起来接住。
陆黎又切了片鱼肉问头颅，“现在我想把这道菜放在边上，等会儿吃，你觉得可以吗？”
头颅大叫着，“当然可以！没问题的客人！”
陆黎直播间的弹幕惊呆。
【打赏冥币*10000，好好好，训狗大师是吧。】
【这操作似曾相识啊！副本是真的有bug，主播还在这儿卡bug！】
【到底是谁在问问题，主播怎么成出题人了。】
【打赏冥币*8888。汗流浃背了，原来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反客为主，真是活爹，我跟着主播看了两个副本，从来就没见过他失态，一直都是这么优雅强势。】
【打赏冥币*15000，才发现主播换了新皮肤，真好看！这套衣服20万积分，我要助力主播接着买新皮肤！穿漂亮的衣服打漂亮的操作。】
【打赏冥币*6666，我的冥界工作从原来的公务员变成了996模范代表岗位，这礼拜天天加班！听说领导的领导在发疯！没有腿的我每天都在阴暗扭曲的爬行，看完主播的直播打工戾气都少了很多！现在每天都在阳光快乐地爬行，谢谢主播！】封善的直播间热度一直在第三。
他看着陆黎惹眼的操作，嫉妒的捏断了餐刀。
宋昌荣低声说，“少爷，既然陆黎做的是对的，我们也得快些切鱼，周围的村民都在看着您。”
封善咬牙，“我知道。”
有了陆黎的示范，很快所有人的第一道菜都放在了桌上。
面前的厨师变成七个。
厨师们手上的餐盘换了两个新的，还是一左一右可供选择。
头颅说出了第二个问题。
“我们靠月亮的恩赐度日，请问我们如何得到主要的食物？”
封善不甘心所有的风头都被陆黎一个人抢走。
甚至连他的队员都敢明目张胆的在他眼皮子底下说要勾搭陆黎。
他不想让陆黎获得额外奖励。
第二个问题如此简单，他不假思索道，“你们是渔民，当然是靠出海捕鱼获得食物。”
头颅转过来，表情严肃，“回答错误。”
封善的厨师打开错误回答的餐盘，将恶臭腾腾的食物递过来，“现在就吃！”
平静的村民们也跟着站起来。
“现在吃！”
“必须吃！”
封善慌了下，强行镇定，学着陆黎刚才的样子，“我现在不想吃，先帮我放在边上，等会儿再吃。”
说完他切了片鱼给头颅。
头颅拒绝了他的贿赂。
“你的回答错误。”
封善额头冒汗，“什么意思，回答错误就不能通融了吗？必须要回答正确才能和你沟通……”
宋昌荣挡在他面前，“我来替他吃。”
头颅嗤笑，“每个人都有对应的厨师，你可别想抢其他人的菜。”
封善慌张地反复打开手环，他发给师父莱尔的消息很详细，但是石沉大海。
师父一直没有回他。
电话也打不通。
难道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师父觉得他表现太差劲，要抛弃他了？
“保命道具，我的道具……”封善花掉大量的积分，不停地兑换道具，看着已经朝自己走来的村民们，他站起来后退，呵斥道，“宋昌荣！你的积分也不许留，都换成道具给我！全都给我！”
宋昌荣跟着站起来，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他兑换出武器，做好和封善共同应对敌人的准备。
一道平静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回答头颅的第二个问题。
“你们靠潮汐获得食物，月亮升起时涨潮，将食物冲上海边，月亮落下时退潮，食物大部分都会留下。”
封善攥紧了手里的武器，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愿意开口解救他的人，竟然是陆黎。
头颅看着陆黎。
“回答正确。”
陆黎的厨师打开了餐盘，这回却没有把菜放在桌上。
“但是客人，您的两道菜上齐了，现在必须得把它们全部吃掉。”头颅舔着嘴唇，“这次，您没有推拒的理由了。”
陆黎不慌不忙地拿起刀。
在鱼肚的位置砍了一刀。
“叮”的一声。
一颗珍珠滚进餐盘。
“是珍珠！”
头颅大叫，“我不会认错，那颗珍珠是我亲手从一个戒指上抠下来的！这就是我们丢失的珍珠！”
“就是他们偷的！”
厨师把两个餐盘都扔了，直接爬上桌子朝陆黎过来。
“珍珠到底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骆嘉白切鱼的手微微颤抖，现在光是喂鱼片已经不能阻止疯狂的村民，“两道菜虽然不急着吃了，但我怎么感觉在场的怪物全都暴走了？”
陆黎拿走骆嘉白的新鲜鱼，放进餐盘。
“只有一颗时它是坏东西。”
“但如果数量多起来，就是好东西。”
在村民已经伸出的触手快要触碰到他皮肤前一秒。
陆黎对着骆嘉白的鱼又砍了一刀。
餐盘里，两颗一模一样的珍珠轻轻撞击。
每颗都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莹润的光泽。
村民的动作戛然而止。
陆黎将刀放下。
“你们只丢了一颗。”
“这里现在有两颗珍珠，可以证明我们不是小偷。”
陆黎问头颅，“既然你不会认错，现在来看看，你们丢失的是哪一颗？”
头颅迷茫了。
“我这里有第三颗。”米瑞拉的声音平稳传来。
她不知何时也切开了新鲜鱼的肚子，找到了珍珠。
封善面色复杂地看着陆黎。
村民们看到珍珠后，放弃了对他的围攻，转而要去攻击陆黎，现在又因为头颅的迷茫也跟着失去了方向，坐了回去。
封善站着用刀劈开自己的鱼。
“第四颗。”
每条鱼肚子里都有东西，玩家们每人一颗珍珠。
现在一共有七颗。
头颅慌乱的转来转去：
“这……怎么会有这么多？”
村民们态度变得卑微，他们拉着玩家的袖子祈求，“能将您的珍珠给我吗？”
珍珠是重要的通关道具，不可能轻易给怪物。
玩家们甩开村民，却有更多的村民扑上来。
“我从没进过富人区，只要这一颗珍珠就能让我变成富人，求求您了！”
“城墙的大门已经很多年没有打开，尊贵的客人，你们就是仅次于月亮的神迹。”
骆嘉白很担忧，“这样不行，村民发疯了。就算有珍珠，我们也全都走不了。”
陆黎在一片混乱中冷静地问头颅，“大家都想要珍珠，你想要吗？”
头颅不敢置信，“您的意思是，愿意给我？”
陆黎将自己的珍珠放在餐盘里，推到头颅面前。
“我们要找到城墙，进入富人区。村民太吵了，我看你挺有领导能力，一定能让他们现在安静下来。这颗珍珠给谁都不如给你，你生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穷人，你最有资格当富人。”
在陆黎的一句句夸奖中头颅飘飘然的接下珍珠。
“我马上就能成为富人了！终于可以逃离这个贫穷的村落，谢谢您！客人，您的恩情，我一辈子铭记在心！”
从头颅的脖子下方长出触手，端出一块黑乎乎的石头。
“还有您的奖励！请收好！”
陆黎接过石头。
沉甸甸的。
石头被黑色污水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看不清本来的样貌。
手环震动，来了消息提示。
【恭喜玩家陆黎获得特殊奖励：一块石头（它看起来被污染了，请寻找干净的水源清洗）】
骆嘉白很着急，“怎么给他了？那你用什么珍珠进入富人区？”
他捏着珍珠的手心都在出汗，眼睛一闭把自己的给陆黎了。
“你先拿着我的，我不会死。”骆嘉白认真地说，“我的治愈能力不是和邪灵交换来的，暂时也不会随时消失。”
终于顺利地解决完当前关卡，陆黎松了口气。
他看着骆嘉白一副决心赴死的样子，笑了下，把珍珠推回去，“收好，我还有。”
陆黎站起来，手穿过僵硬的封善，拿起空座位前的那条鱼，对骆嘉白说，“武斌死了，多一条鱼。”
他转着刀割开鱼肚，掏出第八颗珍珠。
“走吧。”
见玩家要离开，村民们都急了。
“安静！全都坐下！”头颅在餐桌上来回滚动着，拦住蠢蠢欲动的村民，给玩家们指路，“客人们，一直往南边走，穿过猎人的房子，就能见到城墙！”
“祝您的旅途愉快。”
玩家们离开海边。
一个猎人打扮的男人穿得严严实实，背着猎枪，一步步走向海边餐桌。
他穿着胶鞋，每走一步都发出潮湿的声音。
潮湿似乎不是因为黑水。
因为水声从他的胶鞋里传来。
他的腰间还别着一个古铜色口琴。
头颅努力将自己装回身体上，他的一只触手攥紧了珍珠，兴奋地哼着小曲。
听到脚步声，头颅转过来，惊讶道，“猎人？你来了，我们刚为客人们举行完欢迎仪式，本来想邀请你们，但是你们白天要出去打猎……”
冰冷的黑色猎枪抵在头颅的眉心。
“咔哒”一声，子弹上膛。
头颅被宽阔的阴影覆盖，猎人摘下头巾和口罩，露出一张陌生又俊美的脸，海藻般的长发垂在身前，月亮在他的头顶升起，笼下一层神圣的光辉。
头颅惊慌地叫起来，“你不是猎人！你是谁？！”
长发男人声音极有磁性，说着咒骂狠毒的话都像在吟诵歌曲。
“恶心的小偷，是不是你们偷了我的心脏？”
“砰——！”
他对着手边安静坐着的一个无头村民开了一枪。
村民倏地倒下，被贯穿的太阳穴里缓缓流出蓝色的水。
“说！”长发男人把枪转过来对着头颅，逼问道，“心脏在哪里？”
“什么心脏？”头颅凄惨地尖叫，“不是我偷的！是不是昨天刚刚到访的客人偷的？他们……他们往那个方向走了！”
头颅瑟瑟发抖地用触手抱住自己。
刚才还紧紧抓住的珍珠滚落在桌上。
“谎话连篇。”长发男人收起珍珠，冷哼一声，“还想要珍珠，你配吗？”
他是一只刚刚成年的海妖。
他的心脏被狡猾的人类偷走了。
似乎在海边和人类爆发了激烈的斗争，当他再次醒来时，族人们都不见了。
海妖一族只剩下他。
他也因为那场在海边的战斗中丧失了大部分的记忆。
现在他找到机会上岸，还发现了一家早就空了的猎人屋子。
伪装成猎人接近村民。
他想要找到心脏、找到族人和报仇。
海妖仰头，闭着眼睛聆听月亮的声音，再睁眼时，“月亮说，你们都有罪。”
今天村民们终于因为迎接新客人而全部聚集在一起。
下一个目的地，是富人区。
枪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他来的时间刚刚好，把村民们一个不漏的全都杀了。
海妖蹲下身。
在污水横流的海岸边洗手。
黑色浑浊的水流过他的指尖，短暂的变干净清澈。
离开他的手，又变浑浊。
一只骨鱼顺着水流游进他的掌心，也短暂的变成一条完整的新鲜鱼。
他将血洗干净，拨开鱼。
拿出装珍珠的袋子。
里面安静的躺着两枚珍珠。
一颗是刚从头颅那里抢来的。
另外一颗的底部还粘着拙劣的胶，边上有个粗糙的环状戒指。
“竟然用珍珠来做戒指，可笑的人类，懂爱情吗？”
“真是丑陋。”
海妖将戒指圈拿出来，随手扔进涨潮上涌的黑水中。
玩家们朝着南方走，很快就看到了猎人们的房子。
独门独户，有十几家。
这些房子全都紧闭着，大门上原本悬挂的猎枪也都不见踪影。
看来猎人都出去捕猎了。
陆黎记得昨天那个奇怪的猎人，他停在门口往窗户里张望。
看见房内的墙壁上挂满了猎物的尸体。
鹿角、兔头、野鸡，还有很多干净的贝壳，贝壳高高摞起堆成小山。
这些东西，应该是在村落被降下惩罚前，这家猎人得到的。
众人传来闷闷的动静。
米瑞拉肩膀上的黑鸟转动脑袋，往玩家们身后看了眼。
陆黎停下脚步，“我好像听到枪声。”
“有吗？”骆嘉白茫然，他只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骤然出现的城墙和大门，“我们这么容易就穿过猎人的房子，过来了？”
当他们拿出珍珠，大门在轰鸣声中缓缓上升。
刺目的光芒后。
富人区繁华的场景与村落里的贫穷落后截然不同，像是两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