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个女人洋洋得意的嘴脸,郁皊抿了抿唇。
他不同情他们。
“不过他带走的东西都是婚后买的,”司行昭补充:“你母亲留下来的我让人找了回来,还有一些被转卖的也是。”
“还有她留给你的其他东西,”他的声音很低:“原本想等一切安顿好再告诉你,但现在……”
郁皊茫然地抬头看他。
“你的心情不太好,”司行昭也看着他,眼神沉静:“也许听完消息之后心情会好点。”
这处老宅颇有些年代,看着很古朴低调。占地空间很大,进入大门后还要开好一段距离,路边是郁郁葱葱的香樟树。
天擦黑,往里面走,就能看见一栋栋设计精巧的楼房,主栋最大,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早早亮起。
他们到的有些晚,门口已经站了很多衣着考究的人,谈笑风生。
“先进去,”司行昭示意郁皊挽森*晚*整*理住他的手臂:“我的父亲母亲在三楼。”
郁皊轻轻点头,看着司总冷淡又不失礼貌地和路过的人打招呼。
那些人似乎也认得他,竟然十分热情。
郁皊猜是看在司总的面子上。
司总还说爸妈在等他。
郁皊抿着唇,感觉今天的经历太复杂了。
“我是不是……”他小幅度拉了拉司总的袖子,半天才憋出一句:“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怪他心情一直很糟糕,下意识忽略了日期,等到司总来提醒他才想起来。
虽然说是家宴,但来宾打扮都很正式。
郁皊看了看自己身上只能算得上休闲的衣服。
“先去见他们,”司行昭:“宴会还没开始,等会可以洗个澡,这里有适合你的衣服。”
郁皊点点头,没问为什么会有他的尺码。
直到推开房门前,郁皊的心情都很微妙。
他萌生出一种夺门而出的冲动。
“走吧。”可惜司总不懂他的心情,径直拧开门把手。
宽敞明亮的书房里只有两个人。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发顶很黑,样貌气势和司总差不多,只是眼神更锐利,鹰隼似的。
坐在沙发上的金发女人就闲适些,五官立体精致,颇有些雷厉风行的意味。
也能从司总的五官上看出影子。
司行昭语气淡淡:“人来了。”
郁皊点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紧张:“您好。”
他和屋里的两个人打招呼。
司行昭的母亲,凯瑟琳冲他微笑,中文很熟练:“你好。”
凯瑟琳走过来,熟稔地拉起了郁皊的手,笑着对司行昭说了什么。
“真是个漂亮孩子,”凯瑟琳:“你应该早点让我和他见面的。”
她转头和丈夫司缜说话:“你也是,竟然一起瞒着我。”
司缜:“告诉你之后你也忙得回不来。”
司行昭语气不变:“你一直呆在实验室,他也在上学,不方便。”
凯瑟琳微笑耸肩:“好吧,是我的错。”
“更正一下,”凯瑟琳看丈夫:“他也没见过你,你比我忙多了。”
他们直接用的中文,郁皊当然能听懂。
谈话的气氛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这么轻松吗?
司总的父亲看着很严苛沉默,竟然也能这么随意地加入话题?
凯瑟琳忽然看郁皊。
一双属于年长女性的手伸过来,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眼睛有点红,”凯瑟琳评价:“你欺负他了吗?”
郁皊赶紧摇头:“没有。”
司行昭摊手。
郁皊还挽着他,因为紧张不自觉地往他身上靠,很依赖一样。
他长得乖,皮肤又白,哭过的痕迹很明显,站在司行昭身边,看着像被欺负过了。
凯瑟琳用不太信任的眼神看自己的儿子。
儿子的伴侣在她眼里看来年纪太小了,长得很嫩,总让她有种隐隐的负罪感。
“那你也不能这样,”凯瑟琳教训自己的儿子:“让他难过就是你错了。”
司行昭老实听训。
“是,”他看看郁皊,低声:“不会再让他难过了。”
凯瑟琳很满意:“这样才对。”
她递了张卡给郁皊,直白道:“不知道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喜欢什么,自己买吧。”
郁皊下意识摇头。
司行昭却把卡接下来,塞到郁皊手上:“拿着吧,她过几天就回国了,不会再烦你。”
郁皊只好点头。
“好了,”司行昭:“我先带他去吃点东西,换衣服。”
他自顾自宣布,屋里另外两个人也没反对,只是告诉他:“八点准时下来。”
郁皊就被司总领走了。
他被带到三楼的一个房间,空间很大,布置和之前住的别墅有点像。
这好像是司总的房间。
司行昭泰然自若,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浅色西装。
“你饿吗,想先吃东西还是换衣服?”
郁皊:“先换衣服。”
他去了浴室,心情乱糟糟地拧开花洒。
非常怪。
司总的父母竟然不反对他随随便便就和人在一起,还给他见面礼?
温热的水流洒下来,郁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司总母亲的手很热,很不见外地捏了捏他的脸,问司总是不是欺负他。
她的态度也很好。
真奇怪。
郁皊匆匆忙忙地洗了澡,换上那套西装。
款式很简单,因为浅色的面料而显得很年轻,很适合他。
郁皊走出浴室。
他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多了个餐车,摆着卖相很不错的点心。
郁皊的发尾还有点湿。
司行昭神色自若,接过他手里的毛巾。
“吹头发吗?”
他拎了个吹风机。
郁皊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司行昭让他坐下:“饿了就吃一点垫垫,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宴会上的菜。”
他自己则把袖口往上捋捋,给郁皊吹头发。
郁皊顿住。
司总的动作实在熟练,好像在心底演练过很多次似的。
湿漉漉的发尾被拨开,吹风机的热风落在颈侧,郁皊很不自在地躲了一下。
然后他的肩膀就被一只手按住。
“别动,”司行昭的声音在郁皊耳侧响起来:“衣服要湿了。”
郁皊不动了。
他咬着一块椰蓉酥,不知道该不该咽下去。
司总转性了?
不对,郁皊想了一下,这人之前也挺喜欢关心自己,充其量是会保持社交距离。
现在应该是叫暴露本性。
郁皊看司总的眼神更古怪。
古怪的司总没有接收到他的眼神,问他:“等会露个面就可以走,你想和我父母再聊聊吗?”
郁皊立刻摇头。
开什么玩笑。
虽然凯瑟琳女士对他很不错,但他也不是司总正儿八经的……对象啊。
“嗯,”司行昭不意外他的回答:“我送你回去。”
郁皊又不好意思起来:“不用了……”
司总还是留下来陪陪父母吧。
他拿眼睛看人,悄咪咪地侧过脸,却被抓了个正着。
司行昭低低笑了一声。
刚洗完,郁皊的脸上还覆着淡淡的粉,眼睛黑亮,皮肤白得像碟子里盛的炼乳。
身上的西装版型利落,很衬他的身形,像亭亭的青竹。
小时候的婴儿肥已经消退,成了一个身姿挺拔,秀逸丰美的少年人。
他的眼神停留太久,郁皊不自在:“您笑什么。”
司行昭摇头,放下吹风机:“没事。”
他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份档案,拆开。
郁皊不明所以地看他。
司行昭把东西递过去。
是资产转让证明。
郁皊来来回回翻着薄薄的纸,在上面看见了熟悉的名字。
这是他妈妈曾经想留给他的东西,无一不被宣闻天以各种方式转手。
但现在司总帮他找回来了。
郁皊看看手里的证明,又看看站在旁边的男人。
“未经许可私自转卖的事情,也已经转交到律师手上。”
司行昭也在看他。
“为什么……?”
半晌,郁皊都没出声,茫然地眨着眼。
司行昭没说话。
他有一双很深沉的眼睛,瞳色偏深,又因为眉眼里的冷冽让人不敢直视。
但这双眼睛此刻竟然显得十分温柔,像澄澈的湖水。
答案呼之欲出。
郁皊听见自己心脏怦怦跳的声音。
他别过脸。
司行昭却对郁皊伸出手:“下楼吗?”
“宴会要开始了。”
他的手掌宽厚,腕骨有力,掌心覆着薄薄的茧,有十分让人安心的温度。
郁皊终于点头:“好。”
他的生物钟很准,到点就醒,不需要闹钟。
司行昭自小养在祖父膝下,被严格要求。等到成年后到母亲身边,也是如此。
有同龄的子弟,出了国常常因为无人管束而放纵自己,他却不。
如今他才十八,却早早接手司家在国外的产业,认识的人碰到他都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句小司总。
司行昭记得今天是星期五,该去教授面前报道。
窗帘拉着,些许光束从缝隙里钻进来,空气里有浮尘飘动。
司行昭正打算起床,胳膊一动,忽然被柔软的触感惊到,还有落在他肩膀上的微凉长发。
床上不止他一个人。
这个认知让司行昭罕见地迟疑了一会。
他一个人住在公寓,连做饭的阿姨都没请,只有公寓里的保洁人员会定期上门。
司行昭没有找伴的打算,也不可能随随便便领一个人回公寓。
对方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答案难住了司行昭,他已经在心底拟好投诉信,但当务之急是先把人赶出去。
司行昭冷着脸打开床头灯。
壁灯昏黄,是一盏小夜灯,光线并不明亮,却足以让他看清楚现在的一切。
他的床上的确躺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领口宽大的棉质睡衣,露出雪白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肩头上还有很明显的吻痕,深深浅浅一直延续到睡衣里。
留着长发,养得柔顺漆黑,绸缎似的散下来,落在灰色的被褥上。
“她”侧着身,很安静地蜷缩进司行昭的怀里。
司行昭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从瓷白的皮肤和形状精致的下巴来看,应该是个美人。
“她”的身形单薄,柔软温热,藕白的手臂轻轻搭在司行昭身上,沉沉睡着。
吐息落在身上,司行昭脸色更古怪。
他自己还伸出手,给怀里的人充当枕头,任劳任怨。
从肩膀的僵硬程度来看,应该是一晚上都保持了一个姿势。
司行昭沉默。
没等他想明白这人到底是谁,怀里的人就动了动。
像是被光线打扰到睡眠,“她”别过头,让司行昭得以看清“她”的脸。
是个很年轻的大美人。
眉睫漆黑,鼻尖微翘,脸颊带着点荷瓣的粉,被黑发一衬,有种活色生香的美。
唇瓣嫣红,嘴角却有点肿,还有不轻不重的牙印。
一眼就能看出来昨晚的事有多激烈。
司行昭的目光触及对方平坦的胸膛,意识到对方的性别。
司行昭的内心轰的一下。
他把人睡了,还欺负得很惨。
这个想法在司行昭脑海里盘旋,久久不去,以至于让他忽略了卧室里的构造竟然和自己的公寓大不一样。
他只是僵硬着,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把自己当成枕头和抱枕。
过了一会,司行昭内心天人交战之际,怀里的人终于悠悠转醒。
“嗯……行昭……”郁岭被光线晃醒,不太舒服地拿司行昭的手遮住眼:“你还不去上班吗……?”
因为没睡饱,他的声音听起来黏黏糊糊的,鼻音很重,像某种皮毛柔软的小动物。
司行昭又一僵。
竟然连他的名字都知道!接下来自己是不是要和他结婚了!
怀里的人似乎真的是不太舒服,小幅度挪动着,直到把柔软的脸颊贴在司行昭胸膛。
郁岭不知道自己一句话把十八岁的司行昭吓成了什么样。
他已经很久不喊“司总”这个称呼了。
司行昭似乎有点很怪的癖好,喜欢在某种场合逼着他喊,几次之后郁岭很干脆地放弃这个称呼。
但今天的司总….…是不是表现得有点奇怪?
郁岭忍着困意,掀起眼皮看了被自己当成枕头的男人。
怎么脸色这么差?
郁皊一翻身,往司行昭身上一趴。
“也不是不能陪你去公司……”他以为司行昭还在因为自己拒绝了陪他一起上班的提议:“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郁岭总觉得自己出现在司行昭的公司里很奇怪,尽管那些探究欲十分强的视线是善意的,也让他不太自在。
因为这个,司行昭昨晚十分卖力,埋头苦干。
被折腾到半夜的郁皊困得不行。
但司行昭的脸色太古怪了,活像生吞了一只苍蝇。
郁皊觉得自己应该关心一下司总脆弱的内心。
他伸出手,干脆地搂住司行昭的脖子。
“那我今天陪你去好不好?”郁岭打了个哈欠,眼底湿润:“起床吗?”
僵硬了很长时间的司行昭终于动了。
他伸出手,扣住郁皊搭在他脖子上的手腕。
“郁皊?”
“嗯?”
郁岭忽然被叫了一下全名,有点懵:“怎么了?”
司行昭眼神复杂地摇摇头。
他的接受能力向来很快,听郁皊自顾自说了一会,又看看房间里的陈设,瞬间意识到什么。
自己好像穿越了。
不知道时间过了几年,但在未来的他已经和人组成了家庭,感情还很不错。
大概过了……十几年?
司行昭盯着面前人颇为熟悉的轮廓,从褪去婴儿肥的脸颊到尖尖的下巴,又落在他颈侧的吻痕上。
他也没想到未来的自己竟然会和郁皊在一起。
那天郁茉来了之后,抱走快睡着的郁皊,一个劲地感谢他。
司行昭谢绝了郁茉的礼物,摸了摸郁岭黑漆漆的发顶,表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之后,郁茉带着郁皊回国,司行昭也没有接到电话。
他觉得是小孩子忘性大,自己只和那小孩相处了几个小时,怎么能要求对方记住自己。
司行昭莫名感到有些遗憾,过段时间也放下了。
直到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宣家的八卦,说这人在外面养的情人闹到家里,硬生生气死了原配。
司行昭本来并不在意,他冷淡的神色让说八卦的人讪讪一笑。
等一会,司行昭才反应过来,故事的主角不是郁皊的父母吗?
那个长得很乖哭起来却眼泪汪汪止不住的漂亮小孩?
司行昭让人去查,很快得知了全部消息。
郁茉去世,郁皊被送到祖母身边,宣闻天的情人怀着孕进了门。
司行昭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
他正在开会,笔尖记录一个又一个数据,听到消息之后不可遏制地想起那张哭花的小脸。
这么小的孩子,又那么胆小,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
他再在街上哭泣,拉着行人找妈妈,也找不到了。
大洋彼岸的司行昭给国内打了一通电话。
他吩咐司家的人,让他们注意一点那个叫郁皊的小孩。
但他们毕竟是外人,郁岭的父亲还在,母方也有亲戚,再注意也不能到细微处。
回忆如浪潮褪去。
“嗯,”司行昭捏了捏掌心里细伶伶的腕子,表情不变:“跟我一起去。”
正常了。
郁皊的困意也散去,只是眼底还很湿润,看着懵懵懂懂的。
他点头,示意司行昭放开他,自己要去换衣服。
睡衣的扣子被一个个解开。
郁皊开了顶灯,明亮的白炽灯光线洒下来,照得光洁的肌肤更加雪白,像一盏颤巍巍的奶冻。
上面还有或青或红的印子,有的是指印,有的不是。从瘦削的肩头一直蔓延到细窄的腰间,划过那段柔软挺翘的弧度,引人遐思。
修长的小腿屈起来,隐蔽的膝窝也有斑斑点点的痕迹。
司行昭更僵。
热意直往他脑门冲,他明白自己不能再在房间里呆下去了,连忙抓了衣服出去:“我去做早餐!”
门被大力关上。
郁皊疑惑地看了看司行昭离开的方向。
司总什么时候这么乖觉了?
他们正式确定关系已经四年,司行昭在他面前越来越随意,不变的却是对某种事情的热衷。
郁皊摇摇头。
他看过了时间,也许是司行昭也觉得今天起晚了,再折腾怕是不能准时上班。
“你今天怎么了?”
郁皊跟着司行昭一起走在公司里,礼貌地和眼熟的人打招呼,低声问司行昭:“不舒服?”
今天也太沉闷了。
自从司行昭的认知错乱症状逐渐消失,郁皊就没见他这样过。
郁皊观察司行昭,牵住他的手。
穿着笔挺西装的高大男人不易察觉地一顿,摇摇头。
郁皊的眼睛黑白分明,干净到司行昭疑心他能看出自己的不对劲。
他心里藏着事,又骤然被微凉的指尖摩挲,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来合理的解释。
郁岭会发现他来自从前吗?
司行昭不清楚。
但他看起来应该适合以前没分别,甚至肌肉记忆都残留着,不由自主地配合郁皊。
司行昭的心情很微妙。
指纹解锁手机之后,他看见时间,明白了自己来到了十二年后。
十二年。
也就是说现在的郁岭二十二,他却已经三十了!
是货真价实的老男人!
芯子只有十八的司行昭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他不在乎年龄,但这时候的郁岭长开了很多,褪去青涩,五官更加明艳动人。
郁岭的长相是偏冷的那种,但常常对他抿唇笑,有点很不自觉的撒娇。看着软乎乎的,很适合被揉搓。
司行昭不自觉回想起掌心掠过雪白肌肤的触感。
柔软得像是他祖母养的那只猫。
司行昭说不出自己的心情。
但对方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的时候,他还是紧紧抓住对方。
二十二……才毕业的年纪,就已经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吗?
而且他怎么就和人家在一起了呢?
在到达公司之后,听见陌生的下属叽叽喳喳,热切地讨论他们的时候,司行昭的古怪心情到达顶峰。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是不是有人趁乱喊了一句老婆?
司行昭冷脸巡视一圈,目光从员工脸上划过,让后者战战兢兢,试图找出那个喊郁岭老婆的人。
这明明是他的老婆!
“没事,”司行昭对上郁皊疑惑的眼神,微微一笑:“只是很高兴你陪我来。”
原来是这样。
郁皊抿了抿唇,顿时想起来昨晚的一些画面。
他不想理司行昭了。
郁皊熟门熟路地来到司行昭的办公室。
“我还有点东西没写完,”他在角落里拖了张凳子过来,在司行昭对面坐下:“你工作吧。”
司行昭在原地顿了一会。
郁皊好像不太高兴,是他说错话了吗?
他是不是应该道歉?
司行昭在大脑里搜寻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先认错。
不管老婆因为什么生气,都是他做错了。
绝对不怪老婆。
郁岭打开电脑看了一会文档,感觉被人从身后搂住了。
“嗯?”
他头也没回,抿着唇,用鼻音回应司行昭。
“我错了。”
心理年龄十八的司行昭把下颌搁在老婆肩头,诚恳道歉:“老婆对不起。”
郁皊感觉颈侧有些痒,推推他。
司行昭从善如流,顺着他的力道放开手。
“你知道就好。”
郁皊绷着脸,不太高兴地甩下一句。
“嗯。″
演练了一下,司行昭的道歉功底已经突飞猛进。
他发挥顺竿子往上爬的能耐,俯下身搂住老婆:“这里光线不好,和我去那边好不好?”
郁皊沉默地看看采光极好的办公室。
这人越来越喜欢胡说八道了。
但他也没有很生气,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郁皊就被一把抱起。
陡然悬空,他惊了一下,下意识抱住司行昭的脖子。
司行昭神色自若。
他拉开办公桌后的椅子,让郁岭在自己大腿上坐下。
电脑他也带过来了。
“这里位置大,”顶着郁皊疑惑的视线,司行昭语气不变:“继续工作吧。”
郁皊有点头皮发麻。
坐在旁边和坐在腿上是很不一样的,尤其是司行昭的存在感还特别强。
他比郁皊高很多,近年来不知道为什么很注意锻炼,肌肉比以前更结实。
司行昭很高,加上骨架大,郁皊坐在他腿上,感觉自己像是玩偶一样被对方搂着。
夏天布料薄,体温传过来,郁皊被迫感受司行昭腿上紧绷的肌肉。
司行昭的肌肉并不算很夸张,穿着衣服的时候看不太出来,微微鼓涨,但郁皊知道那里面蕴含了多大的力道。
他脸颊微红,又急又气地瞪了司行昭一眼。
“别乱动。”
后者神色自若,语气坦然,一手敲键盘,还空了只手来搂他。
郁皊感觉腰上隐隐作痛。
他不怎么乐意来这里也有这个原因。
郁岭一直在和王导合作,写剧本,因为很多原因,公司里有很多员工都认得他。
司行昭从不试图遮掩他们的关系,甚至极力想要郁皊经常陪他上班,让公司的人都知道自己有老婆了。
郁皊对司行昭这种做法敬谢不敏。
而且……
郁皊瞥了一眼这张宽大的,摆着办公用品的檀木桌。
上面很冰,又很硬,硌得人很不舒服。又因为落地窗采光极好的原因,有种天地倒转的感觉。
郁岭抿唇,看司行昭的眼神更不高兴了。
司行昭不知道他的老婆更生气了。
他只是不甚熟练地搂住老婆的腰,抚摸着那段薄而柔韧的弧度,心思顿时从枯燥的数据上转移。
隐隐约约的记忆浮现在司行昭脑海。
他盯着这张明显是自己风格的办公桌,记起了被匆匆扫到地上的文件,对比极为强烈的颜色……
早上还在往脑子里涌的血瞬间往一个地方涌。
这里的文件可能又要躺在地上了。
司行昭冷静地想。
没有人说话。
空气却变得灼热,黏胶一样拉扯。
郁皊低头一看。
他就说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面对郁皊的瞪视,司行昭神色坦然。
其实他心理年龄才十八,是个很容易冲动的年纪,把持不住也很正常。
但在郁皊眼里,司行昭就是一个丝毫不知悔改的大型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