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马特把墨镜摘下来,露出一张画着烟熏妆的脸,给他来了个飞吻。
郁皊在原地顿住。
机场人来人往,可祁阳夸张的打扮和大嗓门已经让他们收获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眼见着和他差不多高的祁阳要扑到怀里,郁皊冷静地往旁边一躲。
“啊啊啊!”
祁阳来不及刹车,硬生生在柱子上来了个脸刹,结结实实地把思念之吻印在柱子上。
郁皊拧了拧眉头:“别叫了。”
他拎着祁阳的衣领,表情更古怪了:“这是什么打扮,香江的新潮流么?”
“这叫复古。”
祁阳怪叫了几下,笑嘻嘻地站直,靠近一点让郁皊看清楚他的蓝色眼影。
他笑嘻嘻的,毫不介意地抱着郁皊,在他脸颊上结结实实啵了一下。
郁皊推开他作乱的手。
“你什么时候染的头发?”
郁皊表情古怪,用纸巾擦了擦脸颊:“眼影又是怎么回事?”
祁阳原本的长相是那种很标准的邻家小弟弟,白皮肤大眼睛,天然卷的头发。
换上这副杀马特的打扮说不上丑,就是特别显眼。
“半个月前,”祁阳满不在乎:“学姐给我画的,她说这个宝蓝色特别适合我。”
郁皊仔细看了一下,觉得这不太符合自己的审美。
不过祁阳想一出是一出,也成年了,郁皊不好过多干涉他的穿衣打扮。
“晚上去吃火锅?”他想了一下:“你的妆会不会花?”
祁阳笑起来:“我这是防水眼影。”
他大剌剌地把手搭在郁皊肩膀上,郁皊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他们要去的火锅店并不远,半个小时就到了。
正是用餐高峰期,还好郁皊提前订了桌子,进门没多久侍应生就上了菜。
祁阳喜欢吃辣,郁皊还好,能吃一点点,他们点菜的时候会中和一下两人的口味。
刚坐下,郁皊就按住了祁阳的肩膀,先发制人:“你这次回来不打算回家么?”
祁阳摇摇头,墨镜随手丢在一边:“不回。”
他下飞机直奔火锅店,也没告诉家里人自己回来了,省得讨一顿打。
“那你大哥……”
郁皊不甚赞同:“他知道么?”
祁阳是家里的小儿子,头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是收养的,二哥花天酒地,很不成器。
郁皊记得祁阳和大哥的关系很不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很少在祁阳口中听到大哥的名字了。
“今天不提他了好吗?”祁阳摆了摆手,表情古怪一瞬:“我们好长时间没见面了,还没问你结婚的事,干嘛提他?”
他转头,表情严肃地看向郁皊。
“我回过味来了,”祁阳:“你还没告诉我你和老男人到底签了什么合约呢。”
他目光如炬:“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
祁阳在飞机上思考了一路。
联姻常见,郁皊他爸早就有卖子求荣的想法,祁阳并不惊讶听到郁皊要去联姻的消息。
可是联姻对象是司家的那个老男人就很奇怪了。
祁阳只盯着郁皊精致的侧脸看。
宣家也提供不了司家要的东西,郁皊他爸不借着这件事狠狠敲一笔竹杠就算好的了,问题是老男人为什么会答应呢。
他想得到,或者能从中得到什么?
郁皊睫毛颤了颤。
郁皊沉默。
他的沉默被祁阳当成心虚,后者的眼神立刻锐利起来。
“我就知道——”祁阳拖长语调:“你和老男人之间肯定有我不知道的奸/情。”
郁皊想到今天中午那顿食不知味的午餐,摇摇头:“没有。”
祁阳露出“我知道你在狡辩”的表情。
“先吃饭,”郁皊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我加入了学校一个摄影社,你要在A市呆多久?这周六有个去东山露营的活动,看流星。”
祁阳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露营?”
他有点惊讶:“我以为你不喜欢跟那么多人一起出去呢。”
郁皊哪好告诉他自己是想躲别墅真正的主人,只道:“你去么?社长和我说可以带朋友过去。”
“去,我住半个月再回去。”祁阳说出自己的打算:“好久没回来了,我在那边呆得要发霉了。”
他性格比较单纯,很容易被人带着跑,兴致冲冲地打开手机:“我查查周六是什么日子……”
郁皊松了口气。
他喝了口酸梅汤,冰镇过的,有点酸,但很解腻。
郁皊不太能吃辣,没吃几筷子唇瓣颜色愈红,水洗过似的瓷白脸颊上,眼尾一线红意有些扎眼。
“你晚上回公寓吗?”
祁阳想了一下:“我不想回家,给他们看到肯定要说我……跟你回去行不行?”
祁阳脾气大,那是被他妈他爸以及他哥宠出来的。
虽然后者他现在多有避讳,但大哥的余威尚在,要不然祁阳也不会跑到香江念大学。
现在吧……祁阳捏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
他还是有点怕他的大哥。
出乎意料的,郁皊摇了摇头。
“我不回那个公寓,但房子还留着。”郁皊:“密码没改,你直接进去就行。”
“那你现在住哪?”祁阳瞪大眼睛,紧张兮兮地问:“你不会回宣家了吧……”
在郁皊有些古怪的沉默里,祁阳把话说完整:“你住到司家去了?!”
郁皊轻轻颔首。
他补充了一下:“不是你想的司家,是他在k大旁边的一个别墅。”
祁阳知道郁皊说的“他”是谁。
“完了,”他瘫倒在沙发上,喃喃自语:“这下真的是金屋藏娇了,完蛋了你知道吗……”
“那你不是连带球跑都跑不掉……”祁阳嘴里念着郁皊听不懂的话:“这算先婚后爱么?”
郁皊把“不是同居是舍友”这种看起来很像诡辩的话咽了下去。
他伸手在祁阳面前晃了晃:“你在说什么?”
祁阳露出放空的表情。
“是我把他想得太简单了,”他振奋起来:“他们做生意的心都脏!”
“不行,我得在A市再呆一段时间,我得请假!”祁阳大声说出自己的决定:“我真怕下次来看见你跟老男人的孩子满地乱爬。”
郁皊顿了顿,提醒祁阳:“我不能生。”
他决意为自己辩解一下:“我和他是很单纯的合作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郁皊列举了一下司行昭对自己说过保持距离的话。
“而且我们才见过几面,”郁皊语气笃定:“司总不可能看上我。”
哪料祁阳一点都不信,甚至还借此反驳。
“他对你说保持距离是想麻痹你,”他言之凿凿:“等你放下警惕心,认为他是一个可靠的人,他就会露出原本的面目,对你上下其手……”
“停。”
郁皊打断了祁阳信马由缰的发挥。
电话响起来,是郁皊备注过“司机”的号码,他对祁阳比了个“嘘”的手势。
“喂?”
对面的司机态度很恭敬,问郁皊:“郁少爷,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来,需要我到哪里去接您?”
郁皊把音量调小了一点,隔开祁阳探究的目光。
“嗯……”听着司机交代是司总的意思,郁皊也不好拒绝,只好说:“大概过半个小时,在枫叶大道xx号,方便么?”
司机爽快地答应了:“好,我准时去接您。”
郁皊把电话挂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竟然都快九点了,难怪司机打电话过来。
不过,司行昭也知道他还没回去么?
郁皊没说话,包间里的气氛却更加古怪起来。
“你,”祁阳盯着郁皊,眼神很不可思议:“司总,接你回去……怎么,老男人还给你设了门禁?你俩睡一起了?”
老男人也玩这么花?
郁皊看他一眼:“不是。”
“别墅里给我配了个司机,问什么时候来接我的,别多想。”郁皊言简意赅:“你还吃吗?”
祁阳赶紧摇头。
他本意是想和郁皊聊天,问问老男人的事情,哪料到郁皊这样藏着掖着,老男人又派了人来接。
祁阳感觉自己这几天惊讶的次数比过去一年都多。
他不得不拿出严肃的表情。
“郁皊同学,”祁阳表情认真:“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你说的陌生的、对你很冷淡的联姻对象,”祁阳一字一顿:“现在催你回去?”
他目光灼灼。
郁皊沉默。
好在司机很快到了。
说是半个小时,但司机来的速度很快,没一会郁皊就收到了他的消息。
“先出去吧。”
郁皊没敢看祁阳的表情,晃晃手机示意祁阳司机到了:“我让他先送你回去,你记得我的公寓在哪一栋吧?”
祁阳点头。
郁皊没到初中就自己一个人出来住了,祁阳和家里人闹别扭的时候也经常去他的公寓。
但目前的重点不是这个。
祁阳心里揣了满肚子疑问,想不出来为什么郁皊还和老男人住到了一起。
联姻,当然是不需要什么感情基础的,也意味着双方的联系并不会很亲密。
祁阳记得司家那个老男人是有洁癖的。
有洁癖,但花大代价和陌生人联姻,还动作如此之迅速地把人接到自己身边么?
这也能叫洁癖?
祁阳重新打量起自己的发小。
分别几个月,他的发小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有些长了的黑发柔顺地梳着,脸盘看起来更小了。眉眼清丽,眼尾是淡淡的红,看过来的眼神雾蒙蒙的。
像只被雨水打湿的小白鸟。
他知道郁皊从小就漂亮。
尽管大家族的孩子长得都不差,郁皊的漂亮却是独一份的,更特别、更疏离。
祁阳描述不出来那种感觉,但他知道郁皊跟他们都不太一样。
他有种……游离于人群之外,很不合群的气质。
就拿被联姻这件事来说,要是别人摊上刚成年就被没有亲情的爸送出去当人情,和比自己大上七八岁的陌生男人联姻,不知道要哭上多久。
但郁皊一点难过的意思都没有。
他和祁阳说自己是合约,只需要三年就离开,也不在乎联姻对象滔天的富贵。
祁阳知道郁皊是真的不在乎。
司机很快来了。
是个面向很和善的中年男人,性格憨厚,郁皊问他能不能先送祁阳去公寓,司机满口答应。
郁皊一想到司机的电话还是司行昭给的,心情就有点乱糟糟的。
他今天是不是忘了通过司行昭的好友申请?
本来是不会忘的,可是郁皊今天又见了江柠又见了祁阳,忙上忙下,真的把这件事忘到脑后了。
郁皊好几次点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通过,又怕自己的行为太刻意。
把人忘了那么久,一回来就通过……
郁皊纠结着纠结着,还是把手机收进口袋。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再说了,司总日理万机,住在这栋别墅也是因为通勤方便,哪里会在意他通不通过好友申请。
现在还不到十点,加班狂肯定不会这么早回来。
就算司总回来了,郁皊思忖着,难道会因为这件小事来找他么?
郁皊心里有事,自然对别人的目光更敏感,别过脸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驾驶座和后座并没有隔开,祁阳就点开对话框,噼里啪啦打了一通。
郁皊瞥了一眼。
“你老公真有钱。”
祁阳对郁皊挤眉弄眼。
郁皊:?
他看了一眼安静的司机,低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祁阳刚刚对司行昭的称呼不还是老男人吗,怎么现在一跃成为他老公了?
祁阳在屏幕上点了一下,点开网页大图。
“怪不得我爸我哥不让我来找你,”他语气莫名酸溜溜的:“喏,这辆车,阿斯顿马丁,One-77,超跑天花板,全球限
量,我说要买我爸差点打死我,原来有一台在你老公这。”
郁皊瞥了一眼图片,的确是司机开来这辆。
他后知后觉想起来,司机在门口等他们的时候确实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祁阳还在喋喋不休,手很不规矩地乱摸:“欸,没人给我买,我就摸摸……”
郁皊:……
他按住了祁阳的手。
祁阳做投降状,在郁皊无语之前闭上自己的嘴,贴心地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欸,联姻,诶,有钱人,”尽管如此,祁阳身残志坚地在屏幕上打字:“欸,发小嫁入豪门了,我还要在学校里受苦。”
饶是郁皊知道祁阳不靠谱,也不知道他比墙头草还能倒戈,刚刚还一口一个老男人,现在就是“你老公”了。
郁皊觉得祁阳的大哥教育他是对的。
好不容易把祁阳送回公寓,郁皊和他强调了一遍记住周六的露营。
“到时候我先来找你,我们去买点东西。”郁皊拧起眉头:“听到了吗?你别睡过了。”
祁阳自信满满:“怎么可能!”
他把郁皊往门外推:“快回去吧,要不然你老公等你要等急死了。”
郁皊顿了一下,纠正祁阳:“首先,他不是我老公。”
“嗨呀,”祁阳没皮没脸地笑:“婚都结了,那不是早晚的事。”
郁皊决定不和祁阳说话了。
他确认公寓里一切正常,转身回到车里。
司机熟练地开上回别墅的路。
郁皊一个人坐在后面,忽然开口问:“司先生回来了吗?”
他看了一眼时间,司行昭怎么说也要回来了。
司机点头,憨厚道:“先生早就回来了,吩咐我来接您回去的。”
郁皊“嗯”了一声。
别墅里所有东西都很新,有些空荡荡的,尽管方特助没说,他也觉得像是刚住进来没多久。
郁皊也看过地址,目前他们住的这栋别墅位置虽然不错,离司行昭办公的地方还是有些距离的。
倒是离他的学校很近。
郁皊怎么说也能看出来司行昭之前不住在这里。
那就很奇怪了。
司家名下房产很多,这里不是最方便也不是最昂贵的一套,为什么会选这个呢?
就为了……安置他这个联姻对象?
郁皊勉强用这个解释说服自己。
他垂着眼,盯着自己纤细的指尖看了看,漂亮的眼睛里写满疑惑。
司行昭和他联姻就是最奇怪的事情了。
不是所有事都必须要有结果的,郁皊这样安慰自己,不思考了,心态放平。
到了别墅。
一楼会客室的灯亮着,郁皊走进去,发现某个早就回来的人也在。
他在玄关处踟蹰了一下。
还没睡?
开放式的厨房里传来粥品的甜糯香气,司行昭背对着他,桌上放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
“这是小郁吧?”
一个面色和善的阿姨从厨房走出来,笑着对郁皊打招呼。
她约莫五十来岁,眼角已经长出皱纹,语气很是熟稔。
郁皊猜测她应该是司家的人。
他点了点头:“是我,阿姨好。”
“欸,好,好。”阿姨的笑容愈发灿烂:“坐下吧,要不要喝碗粥?是阿姨刚煮的。”
郁皊不好拒绝这种热情邀请,只好坐下了。
司行昭还在,他觉得有些不自在,默默坐远了一点。
阿姨去给他盛粥了,郁皊垂着眼,忽然听见司行昭开口。
“莫阿姨是我奶奶身边的老人,”司行昭:“她很和善,今天是来看我的,你不用不自在。”
郁皊被他点破心思,抬起头看他一眼。
司行昭也在看他。
郁皊一顿。
面前的男人应该是洗过澡了,换下了平日的西装,换了一套颇为休闲的家居服。
鬓角深黑,额发还有些湿,微微垂下来,绿眸深邃,弱化了几分平日里的冷峻感。
除却高高在上的身份和久居上位的气势,司行昭看起来很年轻。
甚至有些年轻过头了。
郁皊莫名其妙想到自己的父亲宣闻天和其他见过的叔叔。
他们在企业里混出名堂来怎么说也要四五十岁了,不像司行昭,在基层历练几年,空降管理层。
司氏集团内部肯定有不服的人,但没到一年反对的声音就被按下去了,自此以后提到司行昭这个名字都是绝对的敬佩。
祁阳在郁皊耳边叽叽咕咕念叨过的事情在这一瞬间出现在他的脑海。
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睛注视着他,郁皊甚至能从里面看见倒映着的小小的自己。
他们还面对面坐在这里……喝粥。
郁皊别开了视线。
真奇怪。
好在莫阿姨及时出现,打破尴尬气氛。
“小郁,来。”莫阿姨热情洋溢地把勺子递给郁皊:“晚上喝这个对身体可好了,补血益气,你也太瘦了,要多吃点长身体。”
碗里盛着的是山药薏米粥,加了切得小小的山药块,煮得软烂,闻起来很香。
莫阿姨还端了一碟子糕点过来,用磨具压成花瓣的形状,小小一个,看起来很好吃。
郁皊“嗯”了几声。
莫阿姨很健谈,一个人也聊得起劲,絮絮叨叨地关心郁皊的身体。
“你们年轻人休息得都晚,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的哦。”莫阿姨显然是司家的老人,照顾过司行昭:“老太太说过了,她
现在管不到你们小辈,也得看着你们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呀……”
郁皊只是低头喝粥,偶尔抬头回应几声莫阿姨的问题。
会客室里灯光如昼,热粥的香气扑鼻,味道也很不错,安抚了一下郁皊有些不舒服的胃。
他不怎么能吃辣,今天吃了辣的,又喝了祁阳递过来的冰汽水,坐车回来的路上其实是有点疼,轻微痉挛。
但也不严重,没到要说出来的疼,更没到要和司机说掉头去医院的程度。
郁皊本来是打算回来喝点热的就睡觉,没想到这么晚回来了还有粥喝。
“我们小郁长得真俊,”莫阿姨笑眯眯的:“长头发留着多好看。”
郁皊有点脸红:“嗯……”
莫阿姨夸人的态度很坦然,笑眯眯地盯着他看,一会夸他睫毛长一会夸他皮肤白,还问他司行昭是怎么追他的。
郁皊都有点尴尬地不敢看司行昭。
他本来生得就白,被热气一熏,连眼尾都染上淡淡的红意。
郁皊的母亲去世得早,姥姥没几年没几年也走了,没怎么接触过莫阿姨这样温柔的中年女性,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莫阿姨的问题。
“莫姨,别夸他了。”一直沉默着的司行昭开口,给郁皊解了围:“他脸皮薄。”
莫阿姨笑眯眯地欸了几声。
“你们感情真好,”她转头看郁皊,有点调侃:“还没见过大少爷这么维护人呢。”
郁皊更尴尬了。
他也没想到就自己坐下来没和司行昭说过一句话也能被阿姨盖章感情好。
认识没几天的感情好么?
这下郁皊也不敢接话了,安安静静地喝自己的粥。
莫阿姨显然是被司行昭奶奶派过来看他的,带了大包小包东西,空空荡荡的客厅瞬间被填满了。
过了半个小时,司行昭开口:“莫姨,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临走前,郁皊站在门口送莫阿姨。
莫阿姨还嘱咐他:“你们有空了就回老宅看看老太太,老太太一天比一天不爱出门了,也有个和她说话的人。”
在莫阿姨期盼的目光里,郁皊轻轻点头。
他这个假货去看老太太会把对方气到吧。
但司行昭声音沉稳:“过几天就回去。”
莫阿姨显然很满意司行昭的回答,笑眯眯地坐上车。
行车声越来越远,郁皊终于松了口气。
他瞥着站在旁边,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人,意识到别墅里没有别人了。
客厅里的时钟指向十一点半。
很晚了。
“我回房间了,”郁皊盯着光洁如新的地板看:“太晚了,您也休息吧。”
刚刚回答莫阿姨的问题大概就是司行昭耐心的极点了吧,他这个联姻对象还是不要再出现在司行昭面前了。
郁皊连包都没拿,说完话就要往楼梯上走。
“等一下。”
叫住郁皊的男人气定神闲,几步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他,眼神深深。
“你脸上,”司行昭语气平淡:“沾了点东西。”
郁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触手是光洁温热的肌肤,郁皊没摸到什么,有点疑惑地瞪圆眼睛。
他脸上有什么?
司行昭伸出手。
他指腹有些粗糙,郁皊感觉脸上被轻轻碰了一下。
不疼,有点痒。
郁皊抿了抿唇,看见司行昭摊开手心,指尖上沾着一抹红。
那红色有些艳丽了,面积不大,在司行昭白皙的皮肤上很是显眼。
郁皊睫毛翘了翘。
这好像……是祁阳蹭在他脸上的口红?
郁皊想起来了,祁阳化了烟熏妆,还在自己脸颊上亲了一大口。
他当时擦了,可能没怎么擦干净,还被司行昭注意到了。
事实是这样的,但这点口红出现在他的脸上,还被联姻对象提醒出来,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郁皊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当场捉/奸这几个字。
“这个……”
郁皊睫毛眨了又眨,唇瓣抿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组织措辞。
司行昭没把手收回去,摊开手,展示证据一样沉默。
他的骨架要比郁皊大上一圈,手掌也是。一双手骨节分明,指腹和掌心覆着薄薄的茧。
家居服的袖口宽松,袖子因为抬起的动作往下滑,露出一截有力的小臂。
往上看,是过分英俊深刻的一张脸,眉睫簇黑,眼瞳映着幽幽的深绿。
郁皊感觉自己脸颊上被碰过的地方烧也似的热烫起来。
怕被发现,他欲盖弥彰地别过脸。
“嗯?”
也许是没等到郁皊的回答,司行昭嗯了一声,尾音莫名上扬。
郁皊体会到了催促的意思。
他觉得现在这幅场景有些古怪,又说不上来。
“是我朋友的……”郁皊磕磕绊绊地解释,险些在司行昭的注视里咬到舌尖:“他叫祁阳,就是今天和我一起吃饭的人。他化了点妆,不小心在我脸上蹭了一下。”
司行昭沉吟。
郁皊的脸也愈发红。
他皮肤很白,一点红意在脸上都很明显,加上眼角还粉着,愈发活色生香。
声音也软绵绵的,带着点尚未褪去的稚气,湿红的唇瓣不知所措地抿着。
看着很乖。
“回去休息吧,”司行昭突然把手收了回去,语气没什么起伏:“记得洗干净,留在脸上对皮肤不好。”
“还有,”
郁皊抬了抬眼睛,听见面前神色平静的男人对自己说:“申请通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