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陆承允坐在沙发上摆弄胶卷和相机,忍不住捧着脸眨巴着眼睛问:“陆哥,我能看看这个吗?”
陆承允思绪回笼,正对上他亮晶晶的双眼,当然不会拒绝,顺手便把价值不菲的古董哈苏递给了乔泽。
乔泽小心翼翼双手接过,边仔细研究边问:“这个相机要多少钱呀?”
“不记得了,单机身大概十来万吧。”陆承允风淡云轻道,“你手上的这个镜头,两三万的样子,不贵。”
好家伙,重新定义不贵!
乔泽满足完好奇心,生怕一不小心手滑把这金贵玩意儿给摔了,赶紧交还给陆承允,一幅视之为烫手山芋的模样。
陆承允单手接过,挑眉笑起来:“别这么紧张,只是一台相机而已。”
他看着乔泽的眼睛,语气里忽而多了几分认真:“器材其实是最不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摄影师的思想表达,为了什么而拍。”
乔泽也跟着认真地点头,摄影史他还是学过的,顺着陆承允的话接道“与其拍摄一个东西,不如拍摄一个意念;与其拍摄一个意念,不如拍摄一个幻梦……曼雷,我没记错吧?”
陆承允又轻笑了一下,没有否认。
他看了乔泽半晌,忽然开口道:“我想拍你。”
“啊?”
乔泽不理解这其中有什么关联,怎么突然就扯到他身上了?
但他又不是没给陆承允当过模特,之前那次也拍得挺好的,所以对此倒不排斥,只是问陆承允:“要脱衣服吗?不会拍到脸吧?”
“要,不会。”
陆承允的回答很简洁,乔泽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对方:“拍我可以,但不能给别人看哦。”
给别人看也没关系,反正不露脸,谁知道是他。
乔泽心里腹诽,陆承允嗯了一声,倾身凑过去低头亲了亲他微张的双唇,贴着他的唇畔低声说:“不会给别人看的,只有我可以看。”
男人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惹得乔泽脸颊微红,他也没什么扭捏,抬手便开始解衣扣:“需要全脱掉吗,还是脱一半……”
陆承允先是让乔泽脱了一半,一边拍一边继续脱,最后脱到一丝不挂。
青年背对着镜头,裸身坐在铺着暗红色天鹅绒毯的小桌上,白皙的皮肤透出珍珠般莹润的光泽,平直的肩膀和瘦削的背脊不似女性的丰腴柔美,却另有一种不同的韵味。
略微突出的蝴蝶骨仿佛是天使未长出的羽翼根部,修长的颈项往下能数出脊骨,紧窄的腰后还有两枚浅浅的腰窝,再向下是两瓣蜜桃似的饱满臀肉,优美的曲线犹如一把名贵的提琴。
陆承允呼吸微滞,而后连续按下快门。
镜头中的乔泽已不着寸缕,却丝毫没有低俗和色情感,只有纯粹的肉体之美。
拍到后来两人当然还是滚上了床。
乔泽已经累得睡了过去,陆承允却还有精力去别墅地下室的暗房冲洗胶片。
昏暗的小房间里充斥着显影液特殊的气味,暗调的红色灯光将一切都染上血一样的颜色。
陆承允正专注地看着浸泡在显影液中的胶片,笼罩在红光下的凌厉眉眼透出一股艺术家特有的疯狂气质,晦暗的眼底神色近乎狂热。
在他身后,一整面墙上挂满了照片,大大小小的画幅,黑白的、彩色的,竟全部都是同一个人的影像。
是乔泽。
陆承允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
是他的缪斯,蒙帕纳斯的“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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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曼雷(Man Ray),达达主义奠基人,先锋摄影大师。文末摄影构图参考其代表作品《安格尔的小提琴》,模特为曼雷的情人、缪斯Kiki,绰号“蒙帕纳斯女王”。
第44章
也不知道陆承允又去干什么了,这么久都不回来,乔泽裸着上身裹紧被子,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地听到手机振动的声音。
因为设置了特别的提示音,乔泽听出是段景曜的消息,还是挣扎着伸手摸过来看了一眼。
“乔哥,这周五晚上你有时间吗?我买了两张话剧票,一起去看吧。”
乔泽原本半眯着眼睛,难以置信地又睁大眼睛确认了一遍,确定这信息真是段景曜发来的,瞬间连瞌睡都醒了不少。
当初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出于礼貌和业内习惯,段景曜都是管他叫师兄,后来大概是觉得他烦人,要么直呼其名,要么就根本不叫他。
直到发生那次意外,两人的关系阴差阳错下总算有所缓和,段景曜能偶尔给点好脸色,乔泽就已经很知足了。
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段景曜居然叫他“乔哥”,而且还语气这么温和,主动请他去看话剧?
没等乔泽惊讶完,对面竟又发过来一个表情包,眼巴巴吐舌头的小柴犬,明显是之前乔泽发给他的。
“好啊!”乔泽一边打字回复,一边忍不住觉得奇怪,段景曜是被盗号了还是喝多了,也太反常了吧。
还好下一秒对方就立刻撤回了那张图,解释道:“刚才点错了。”
乔泽这才感觉正常了些,顺便关心道:“这么晚还没睡,排练不顺利吗?要不要我来帮忙?”
段景曜那边停顿片刻,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冷淡:“没事,不用。”
“好吧,那你要早点休息呀,注意保重身体,晚安![爱心][爱心]”
乔泽发完最后这句便放下了手机,缩回被窝里把自己团成一团,愉快而餍足地闭眼进入梦乡。
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想象一下段景曜叫他“哥哥”……啧啧啧,这谁能顶得住啊,反正他是不行。
“你也是,晚安。[爱心]”
段景曜反复输入又删除,终于把这句话发了出去。
发完后,他看着末尾那个爱心符号,耳根莫名有些微热,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撤回。
其实今晚段景曜没有去学校排练。
因为欧陆影视牵连出的一系列丑闻,最近的娱乐圈生态可谓乌烟瘴气,本就不支持他做“戏子”的父母更有了理由劝他“回头是岸”,连国外的商学院都已经替他找好,软硬兼施磨着他妥协。
段景曜自然不肯。
他是真的喜欢电影、喜欢表演,热爱舞台和银幕,梦想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然而家人却都不理解他,从前认为他是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又认为他是“误入歧途”。
只有大哥大嫂还算开明,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支持他做自己想做的事,这回也是兄嫂从中说和,好说歹说,才让他和父母各退一步,达成一致。
于是段景曜请了半天假,抽空去与父亲口中“和你年纪差不多,可以交个朋友”的世交之女见了一面。
那女孩儿比他还小两岁,今年刚上大一,学的是音乐剧表演,身材高挑,长发披肩,眉宇间有几分英气,人长得漂亮,谈吐也颇为大方。
最重要的是还和他很有共同语言,两个人的经历极为相似,无论是坚持学艺术,还是这次被父母逼着“交朋友”。
“虽然我不排斥婚姻,但我才十八岁,这就开始相亲也太夸张了。”
她苦笑着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地对段景曜道:“不如这样吧,我们就假装相上了,先拖上一年半载,然后再跟家里说觉得不合适,至少能清净一段时间。”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反正又不是真的,乔泽也不会知道。
就算乔泽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段景曜想到这里,又回想起乔泽发给他的那张照片。
说是看电影被感动得哭了,眼尾和鼻头都红通通的,可怜兮兮的样子像是摇尾乞怜的小狗。
一条狗的使命,这部电影段景曜也看过,的确很感人,但乔泽给他发自拍还提这部电影,明显就是在暗示他。
告诉他自己就像电影里的狗狗一样,无论被他推开多少次,都会坚定地奔向他。
花言巧语,真是肉麻。
段景曜收回思绪,歉意地对那女孩道:“其实我已经有对象了,只是家里还不知道。所以我不能答应你,抱歉。”
女孩似有些遗憾的样子,但还是摇摇头道:“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说。”
“段哥,你既然都有女朋友了,为什么不告诉伯父伯母呢?”
她好奇地问,随即自问自答道:“哦我知道了,他们肯定又和我爸妈一样,一定要什么门当户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唉,段哥,我懂你。”
她说得对也不对,段景曜没有反驳,两个原本来相亲的年轻人很快“称兄道弟”,还聊到学校和专业上的问题,各自送出去一张期末汇报演出的门票,在餐厅吃完晚饭便愉快地作别,各回各家。
段景曜独自回到公寓,洗完澡后忽然心血来潮,在视频网站上又把《一条狗的使命》翻出来看了一遍。
看完电影,他的眼睛有些微红,忍不住点开和乔泽的对话框。
想要发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这样反复点开又关上了好几次,最终鬼使神差地往前翻看起聊天记录。
平日里习惯了也没怎么注意,现在一回头看才发现,他对乔泽似乎真的过于冷漠和残忍了。
一直以来都是乔泽锲而不舍地追着他跑,哪怕他好几天音讯全无,对方也能自说自话,自欺欺人地把他的冷淡略过,继续腆着脸来讨好他,仿佛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被怎样对待都没关系。
就像从前被他的朋友们捉弄,又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乔泽都还要反过来给他道歉,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继续做朋友,那幅要哭不哭的可怜样,段景曜至今都还记得。
他那时候以为自己不喜欢乔泽,因为他是直男,应该喜欢女生。
即使从没有和女孩谈过恋爱,段景曜也只认为是没有遇到喜欢的类型。
直到今天,也不知父母费了多少心思、从哪里发掘出一个处处都符合他审美的女孩子,他却仍然没有一点心动。
时至今日,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没有那么直。
他就是喜欢男生。
或者说,他喜欢乔泽。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再回想认识乔泽以来的点点滴滴,或许,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经对乔泽动了心。
乔泽是真正懂他的人,也尊重他的专业和梦想,他们一个是演员一个是编剧,本来就很般配。
如果他当真对乔泽没有丝毫感情,那一晚在酒吧被人下药,他就算是被救护车拉走、上社会新闻,也绝不会和对方发生那样亲密的关系。
醉酒只是借口,春药也不过是最后的一根稻草,而真正点燃火焰的,其实是他一直不肯面对的,自己真实的内心。
段景曜想通了一切,再回过神来时,时间已经很晚。
乔泽最近大概是在忙期末和毕业论文,一直没有空闲和他见面,今天只有早上和他打了个招呼,到这个点都还没有动静。
段景曜终于下定决心,斟酌着语气主动给乔泽发了一条消息。
对面果然又是秒回。
乔泽这么想和自己在一起,干脆等看完话剧,再带他去吃个晚饭好了,然后他们可以回公寓,一起过周末……
周五下午,刚过五点,段景曜便已经等在乔泽的宿舍楼下。
他穿了一身低调的黑色,还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但由于身高和气质仍然十分显眼,经过的同学都总忍不住要多看他一眼。
乔泽也做了全副武装,鬼鬼祟祟地溜下楼,左右看了看,赶紧拉起段景曜便走:“走吧走吧,我叫的车应该到门口了。”
段景曜以为乔泽是迫不及待,也没有甩开他,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腕走向校门外。
实则乔泽是怕被认识的人看见,这可是段景曜自己说的,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乔泽一直都记着呢。
两人到剧场的时间刚好,又是最贵的VIP前排票,很快便从VIP入口检票进场落座。
这出话剧名字叫《等待戈多》,塞缪尔贝克特的荒诞派戏剧代表作,段景曜从聊天记录里看到乔泽之前说过喜欢这部剧,正好最近有巡演,遂托人买了票。
有的人看荒诞派戏剧或许会觉得莫名其妙,乔泽却是真的很喜欢,整场都看得颇为投入。
结束后段景曜带他去预定的西餐厅,他还和段景曜聊起贝克特的其他作品,黝黑的眼神亮晶晶的,有种格外动人的光彩。
乔泽正说到兴头上,淡色的唇瓣一张一合。
段景曜的目光落在他唇间,看到他若隐若现的舌尖,莫名心旌摇曳,耳边也听不清他具体在说什么了,只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倾身凑过去,吻住了乔泽的双唇。
“嗯?”
乔泽忽然顿住,睁大眼睛,不明白段景曜为什么搞突然袭击。
万幸这西餐厅很贵,所以人不多,靠窗的位置也只有他们一桌,没有别人看见。
于是乔泽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吻。
他配合地打开牙关,与段景曜浅浅地唇舌交缠,直到余光瞥见来上前菜的侍应生,他才赶紧退开,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咳咳。”
乔泽清了清嗓子,拿餐巾抹了一把湿润的唇角,低声对段景曜道:“以后还是不要再这样了,万一被别人发现了,对你的影响不好。”
他的眼神里满是真诚,完全是真心实意地为段景曜着想。
但不知道为什么,段景曜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胸腔里某个柔软的器官微微发酸。
乔泽倒没想那么多,他只是仍然觉得奇怪,段景曜今天突然对自己这么好,又是看话剧又是吃西餐,肯定是有什么事要找他吧。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段景曜目光闪烁,却摇头道:“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了而已。”
“哦。”
乔泽半信半疑,但反正他不吃亏,也就懒得深究,不再追问这个话题。
这家餐厅的餐后甜点味道不错,乔泽吃完自己那份,还有点意犹未尽,段景曜把自己的也给了他。
看着乔泽吃得腮帮子鼓起,像只仓鼠似的,段景曜忽然有些别扭地开口道:“今天我心情好,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不太过分,什么都可以。”
乔泽咽下一口小蛋糕,闻言目光炯炯地望向他:“什么都可以吗?”
段景曜矜持地略微颔首,随后便听见乔泽跃跃欲试道:“我要拍毕创了,你能不能来演我的男主角呀!”
“……就这个吗?”
他欲言又止,乔泽双手合十,又朝他眨眨眼睛,放软了声音道:“嗯嗯,很简单的!拍摄周期不超过半个月,绝对不会耽误你的时间,摄影我都找好了,导演我也有人选,就差男主角了!”
“这个剧本我写了好久,说不定还能拿个什么短片奖呢……景曜,可以吗?”
段景曜本以为对方会提出什么要和他住在一起,或者假期和他一起出去旅行之类的要求,没想到乔泽竟然只是想找他拍毕创。
他有些许失望,但很快又转念想道,乔泽找他演戏,正说明乔泽喜欢他、欣赏他,他们就是志同道合,天造地设的一对。
段景曜心情转霁,点头道:“当然可以。”
陆氏集团被税务部门稽查,证监会也介入调查,随后案件转交经侦。
真正的大老虎浮出水面,陆承彦的几个叔伯堂兄锒铛入狱,他则摇身一变成了受到保护的检举人。
经此一役,弘业系资本内部几乎全部重新洗牌,陆父彻底退居二线,股权变更公示后,陆承彦便真正成为了陆氏的掌门人,再无人可以置喙。
乔泽考完期末最后一门考试,便收到Alex的消息。
对方现在也算是和他混熟了,直接给他转发了一条经济新闻,又告诉他陆总已经从酒店里搬出来,没回主宅也没回别墅,回了滨江花园的公寓。
最近乔泽都住在学校,好久没去陆承彦那套房子,陡然听Alex提起,还暗自思忖这算不算旷工。
为了对得起陆总付的工资,也为了庆祝陆总沉冤昭雪,以及庆祝期末结束,乔泽出了考场便直奔超市,照着老板的口味买了一大堆菜,提着大包小包往公寓赶。
当然,在回去之前,他也没忘记发信息“关心”住在陆总楼下的段景曜。
得知对方这段时间也都在学校,暂时不会到这边来,乔泽就放心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炼,乔泽早已将陆承彦的喜恶把握得炉火纯青,一到公寓就转身进了厨房,准备大展身手做顿“满汉全席”给陆总好好补补。
他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熟悉的饭菜香味逐渐飘散出来,陆承彦放下手里的文件走出书房,远远看见他的身影,终于又感觉到了久违的平静。
即使刚打赢了一场硬仗,公司的事还是永远也处理不完的,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陆承彦捏了捏鼻梁,摘下金丝边眼镜,随手拿了本书到客厅看着等开饭。
他在沙发上坐下,余光扫到茶几上,正巧看到乔泽带回来的一册剧本和拍摄计划书,不由有些好奇。
陆承彦记得乔泽似乎是学戏文的,好像成绩还不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资助大学生了,现在检查一下受资助学生的功课,也合情合理吧?
他唇角微勾,饶有兴致地翻开那册剧本,从头开始看了起来。
“陆总久等了,现在可以……”乔泽刚解下围裙准备去客厅叫人,便见陆承彦拿着他的剧本,正看得津津有味。
他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头顶又翘起一撮卷毛,陆承彦抬眼看他,听他红着脸小声解释道:“这是我毕业创作的剧本,刚才忘记收起来了。”
陆承彦眼里带笑,把剧本放回茶几上,随口问他:“你准备拍这个本子?”
“嗯。”
乔泽点头,想到拍片子需要两周左右的时间,再加上前期勘景置景、后期剪辑制作,估计得花上一两个月,还是要跟金主爸爸报备一下,便接着道:“我打算年后就拍,到时候可能要请两个月假,陆总就不用给我钱了。”
等到拍完毕创,他之前申请的研究生offer应该也下来了。
到那时陆承彦这边的兼职正好就不做了,乔泽还想早点把签证办下来,提前出国去玩儿一趟当做毕业旅行呢。
陆承彦对乔泽的话并不以为意,钱肯定还是要给的,而且只会比以前更多。
当初那一个月三万只是随口一说,哪有金主包养小情人是这么算账的?信用卡和礼物才是大头,还有娱乐圈里那些资源,也就只有乔泽总傻乎乎的,好像真在做钟点工似的,缺勤还要来“请假”。
陆承彦觉得他好笑,但又有种笨拙的可爱,便也不想纠正这个说法,带着鼓励意味地淡笑道:“故事写得不错。”
乔泽也感觉自己写得不错,眼睛笑眯眯地弯成两道月牙,好似得了主人夸奖的小狗,尾巴都要摇起来了:“谢谢陆总!”
陆承彦仿佛被他的笑容感染,面上笑意加深,心情也颇为愉快,开口道:“需要多少投资?做好预算去找Alex,让他派个助理给你当制片。”
还有这种好事!又送钱又送人!
突然天降免费馅饼,乔泽霎时两眼放光:“真的吗?”
“谢谢陆总,陆总对我真好!”他忍不住雀跃地扑到陆承彦怀里,给了金主爸爸一个热情的拥抱。
抱完又感觉自己反应过度,怕惹得陆承彦不高兴,小心翼翼地抬起脸来,黑黝黝的眼珠滚圆,浓长的眼睫轻颤:“对不起,我……”
陆承彦狭长的眼眸微眯,并没有介意他的无礼,反倒颇为受用似的,一把搂住乔泽瘦削的腰肢,低笑着吻了吻他的唇瓣。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嗯?”男人声线低沉,温热的呼吸洒在乔泽颊边。
乔泽脸上发烫,敏锐地感觉到两人相贴处暧昧的热度,不禁晃神了一秒,而后才努力坚定意志道:“我做了好多菜呢,冷了就不好吃了。我们还是先吃饭吧,吃完饭……吃完饭我一定好好感谢陆总!”
他在“感谢”两个字上加了重音,陆承彦双手扶着他的腰侧,退开一点距离。
两人四目相对,粘稠而炽热的目光交缠,互相都心知肚明会是怎样的“感谢”方法。
陆承彦松开手,又很轻地笑起来,低声说:“好。”
陆承彦容貌生得斯文俊美,平日一丝不苟的模样禁欲优雅,眉目含笑时更显得多情动人,再加上让人无法拒绝的金钱攻势,即便在生活习惯上稍有些苛刻,也已经足够让人心动沦陷。
如果要问乔泽究竟有没有过动心的时候,答案肯定是有过。
但也仅仅只是有过。
乔泽心里清楚得很,陆承彦的情人不止他一个,娱乐圈里的美人何其多,他向来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如此普通的自己绝不会是特别的那个。
男人意乱情迷时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靠自己赚到手的钱是真的,学到的本事和积累的素材是真的。
他和陆承彦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因为偶然而短暂地交集,让他得以借此窥见另一个世界的模样,也得到了许多便利与优待。
那或许都是很好的,但他并不真心喜欢。
乔泽有自己的梦想和野心,就像一阵自由的风,永远不会为了谁而停下。
网络上的舆论本就是一天换一个风向,没有陆氏的公关再火上浇油,秦煊的团队终于把局面扭转。
先买其他的热搜将原本的丑闻冷处理,等到蓝底白字的通报出来,所有营销号的口径立即反转。
这样接连炒作上几天,原先被口诛笔伐、十恶不赦的秦煊便又成了无辜的受害者,#心疼秦煊#和#电影孔雀鱼#的词条同时登顶热搜,电影未播先火。
饶是如此,秦煊也没有再公开露面。
他那个前男友是蓄意谋杀,但到底谋杀未遂,又鉴定出患有精神疾病,家人不远万里从国外赶来求上门,秦煊大抵也觉得对方可怜,最终没有继续追究。
烂摊子都交给法务善后,他则给自己放了个长假,出院回家休养,整日待在影音室放从前拍的电影。
昼夜颠倒,作息混乱,颊侧长出的胡茬许久不刮,全然是一幅不修边幅的落拓模样。
还好乔泽隔几天就来看他,变着花样给他做营养餐,絮絮叨叨地叮嘱他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任劳任怨又体贴入微,仿佛从没有被他欺骗伤害过一样。
到底要有多爱,才可以忍受至此?
秦煊不明白。
他把自己关在放映室里,将自己所有的作品都逐帧从头看了一遍,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门道,总之最后似乎想通了什么,再从放映室出来时,整个人便又重新精神起来。
洗过澡仔细地刮干净胡茬,换上熨烫平整的丝质衬衫,长发松松束起,又恢复了往常游刃有余的从容姿态。
乔泽见他状态有所好转,高兴得眼睛都亮了起来,试探性地拿自己的剧本给他看,旁敲侧击地问:“秦老师,你觉得这个本子能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