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谁知道他们能搞出什么事来?
方长鸣不把所有棋子都利用起来能成吗?
白老师也真是的,比他还能稳得住。
果然,老人家格外稳吗?
“阿嚏!”白明理揉了揉鼻子。
“肯定有人在骂朕。”
白明理将毛笔放到清水中洗了洗。
悠然自得地重新沾墨练字。
“陛下哪个会骂您啊,今个京中秋闱发榜,定然是学子在称赞陛下呢。”宋河笑着说道。
白明理无奈摇摇头,他觉得应该是方长鸣在骂他。
这小子真是卷王本王。
一边忙着试种的事,一边还遥控了个美食节,平时还要给六部添点麻烦。
近来似乎还勾搭上了禁军和京兆尹。
朝廷这点舞台,真是不够他忙活的。
白明理很是怀疑,书中方长鸣可是活到了九十三岁,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这个年龄都是高寿了,就他这个工作效率是怎么保养身体的?
养生达人白明理十分费解啊!
“奴才听闻,今个众位大人都入宫了,说是要谈美食节招商的事。再过几日便要公开用徭役换种子等事了,这些日众位大臣是日日都入宫议事。”宋河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虽是个奴才,但好歹也当了许多年的总管太监,消息到底还算灵通。
“是吗?”嗯,那工作量应该挺大的。
宋河一看陛下这淡然的模样,心里都快起火了。
方大人如此费力,不就是想要陛下尽早亲政吗?
倒是陛下稳得住,他都快急死了。
白明理不着急,他年纪现在还有点小,真要夺权,几位辅政大臣就成了有理的一方。
现在当然得稳住,除非那几个辅政大臣自己稳不住了,他才有可趁之机。
方长鸣上蹿下跳的,就是要逼他们自己分裂,先一步稳不住。
“说是招商,怕是有不少跟在世家后头的人来抢名额吧。”这年头经商的不一定是商户,还有可能是世家的附属,白明理也是最近被宋河科普过才知道的。
门门道道的,真是够多的。
“陛下说的是,听说皇商中也有不少,想要争上一争。”宋河笑道。
就算京兆府和禁军不贪污,这些‘商户’想要被朝廷选上,不得给各处送礼?
既然要送礼,自然不能送轻了。
这种小事,便是御史台众人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水至清则无鱼。
再说了良种这东西又不是时时能有。
真要是有人拿着这个弹劾官员,怕是要引起众怒了。
“哦?是吗?”没个重臣依靠,能当上皇商?
那些皇商背后勋贵怕是都要忙起来了。
“朕让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白明理突然问道,若是方长鸣在外给俞尚书和安国公的压力还不够,那他在后宫也该帮帮忙。
宋河先是打量了四周,见周围只有他同竹兰伺候,这才低声说道:“奴才偷偷命人抄了陛下病发时的脉案,还有当时药房的各种药物,还没查出名头。”
白明理并不失望,俞太后敢孤注一掷,肯定是扫清了尾巴,一时间找不到证据很正常。
“盯紧张太医。”白明理吩咐道。
“是,奴才明白。”宋河心中暗恨,当时没多注意张太医的异动,陛下肯定是喝了药觉出不对了,不然不会如此肯定,俞太后端来的药有问题。
如今想要查,确实困难,但这是陛下第一回交给自己这般重要的事,宋河心中暗暗发狠,这事他必定要查个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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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芝宫中。
“方大人,蔡大人,两位怎么一起来了?”唐丞相笑着问道。
方长鸣对着几位比他官职高的大人拱手行礼:“路上遇见的。”
蔡合只是笑,没有多说。
“这般巧啊,可惜臣在宫中当值,没法遇上方大人。”蒙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别说这姓方的真是上道。
旁人拉拢他们禁军官吏,虽也会送银子,可那银子烫手啊!
他们可是天子近臣,收了一方的东西若是不被人发现还好,被人发现了真真是躲不过被另一方弄得丢了官职的命。
蒙齐能走到今日,靠的便是谨慎,就是沈家蒙齐都不敢同其来往过甚。
可方大人的主意好啊,他们禁军巡视本就疲累。
该得的银子如何不能拿了?
再说了等美食节的事说出去,不知有多少人要参加,京中人多若是骚乱就不妙了,他们不得劳心劳力吗?
“那蒙统领得多走走,说不定下回就遇见了。”蔡合不软不硬地将蒙齐顶了回去。
俞尚书看着他们这一来一往,面色冰冷。
他本想要在皇庄动些手脚,却没想到方长鸣能日日巡视,他竟是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这回方长鸣提出那劳什子美食节,他想要从中作梗,可身边的谋士都拦着他,禁军被牵扯其中,他手中的人可做不到瞒住禁军,若是被抓住怕是不好。
只是京兆府和禁军不合,他说不准有机会。
俞尚书蠢蠢欲动,只是他还没下定决心。
方长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侧殿中的各位大人。
在看到俞尚书的时候,方长鸣嘴角露出了个笑意。
既然俞大人顾忌的事多,他便稍微卖个小小的‘破绽’给他。
说来皇庄他也不是弄得跟铜墙铁壁一般,俞尚书偏偏就是不动手,让他这个钓鱼的,十分失望啊。
可惜了,安国公称病缩了起来当王八,要是能一起解决就好了。
“方大人,听说你们研究出了不少种土豆的吃法,不知道能不能透漏几分啊?”唐丞相见方长鸣沉默不语,便将话往方长鸣身上引。
“这个自然好不过品菜色的事不着急。说来,几位大人觉得该何时公布消息,要不要同良种分发的事一块办呢?”方长鸣抬头一笑。
他准备推广土豆顺便再推广一下辣椒,双管齐下,给大齐人民多点饮食选择。
至于其他,他远远地控制就好,问他具体意见,别想问出个所以然!
方长鸣这么一说,唐丞相看他不想掺和便岔开了话:“若是一起公布,各地府衙怕是承受不住。但若是分开公布,到底是分散了百姓的心思。”
一起公布倒是轻巧,只是事情便太多了。
高成林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方长鸣,这人就像是在湖中丢下一颗石头,然后坐看水花连连啊。
今日硬生生又谈了好几个时辰才散去。
“方大人,陛下请您去龙溪宫中用午膳。”宋河在外头等了许久了。
看到方长鸣出来,他便小步走上前。
方长鸣眼睛一亮,他自觉十分矜持地说:“是吗?陛下抬爱了,劳烦宋公公带路。”
“方大人客气了,哪能是劳烦。”宋河可不敢接方长鸣这话。
方长鸣喜滋滋去了龙溪宫,那小背影都能看出他的愉快。
蔡合忍不住皱眉,方大人同陛下的关系似乎太好了些。
他摇摇头,算了他还是多想想怎么从蒙齐手中抠出点利才是正事。
如今皇上手中能用的人有限,可不得看重方大人吗?
再说了方大人确实有意思,陛下也有明君之相。
看来,自己往后对待皇上,也该换换姿态了。
龙溪宫中,已经摆好了膳食。
白明理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门口。
一道绯色身影快步走来。
“方爱卿,快来。”
白明理站起身作势去拉方长鸣的衣角。
他拉住方长鸣的衣角的一瞬间,直接进了空间。
方长鸣自己啪嗒一声开了灯,然后一头扎到了床上,连官帽都来不及摘。
他这是第三次进这空间了,第二回还是在大朝会上,没想到白老师这回直接把他叫过来吃饭。
方长鸣蹭了蹭柔软的枕头。
每回来白老师都让他睡一觉,这小床才是他真正的归宿啊!
他两条大长腿在床外耷拉着也丝毫不在意。
“你这是什么造型啊,坐没坐相。”白明理的教师之魂瞬间被触发了。
方长鸣现在跟他熟了,根本不害怕他。
“唉,应付那些人太烦了,今天他们还问我做出了什么菜色,我估计最多再拖上半个月,我就得带他们先去尝尝菜色。他们肯定要挑来挑去。”总不能真的等美食节那一天才亮相。
“那你准备了什么?”这一点白明理也挺好奇的,他最常吃的土豆制品就是醋溜土豆丝。
嗯,可以说是毫无新意。
“白老师我跟你说,我特地研究了个制粉机,不知道有多少人能降服得了香辣土豆粉。”
这可是他选的‘大菜’。
“清炖土豆粉都不错,土豆粉的做法很多呢,普通些的有烤土豆,煮土豆,炒土豆丝,凉拌土豆丝,炒土豆片,还有炸土豆块,炸土豆丸,炸薯条,土豆泥,土豆点心,对了还有用土豆当配菜的,它能吸收肉的滋味当配菜也不错……”
方长鸣直接来了个报菜名。
然后白明理就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方长鸣忙了一上午早就饿了!
哪怕方长鸣自觉跟白老师有点熟悉了,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白明理忍着笑从零食柜里掏出一包虾条丢给他。
方长鸣立马接住:“谢谢白老师!”
“我真是又累又饿啊。”方长鸣长长地叹了口气。
“还不是你想要折腾。”白明理踢了一脚方长鸣的腿说。
“白老师,你这态度就不对了,生命在于折腾,不过安国公和俞尚书现在还没动手,实在是超出了我的预料。”方长鸣躺在床上晃荡着两条大长腿,哼哼唧唧道。
白明理见他这幅大型犬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在外杀伐决断的姿态。
看着就跟个大号金毛犬一样。
“正常,他们这把年纪了,就是生气也不能轻易出手,咱们等着就好。”白明理心想,要是俞尚书等人没有半点脑子一点就炸,吴太傅和小皇帝吃的苦头算什么?
更何况还有‘郁郁而终’的祁州王。
方长鸣出手又稳又狠,便是露出了一些破绽,他们也不会轻易动手的。
“你娘亲和小妹如何了?”白明理想了想问道。
方长鸣很在意自己的亲人,他现在这么忙,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她们可清闲了,忙着收拾宅子,我住在皇庄上,也有不少人想要接近她们,她们就不乐意出门,在家里收拾房子倒也很乐呵。”
方长鸣无奈地说:“她们是很传统的女性,有时候我拉着她们出门,她们反而害怕出什么事拖累了我,以前还好,我就是个小小的县令,如今想要跟我攀扯的人多了,她们就更小心了,我正想着美食节的时候怎么把她们劝出去玩玩。”
说起这个,方长鸣也挺沮丧的。
对待外人,他的法子多得很,手段层出不穷。
对待自己人,方长鸣就笨得很。
劝不动,他也没办法,母亲和小妹来京带了不少他养的仆从,旁的不说,保护她们安全还成,只是小妹母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年被建州知府侧室侄子掳去,到底是给她们留下了阴影。
哪怕后来他表面投了岭南王,那侄子被禁了足,没再出来作恶,到底不痛快。
方长鸣默默下巴。
那位知府当不了多久了,唐丞相会留着他,等唐致要收割的时候再把他宰了。
自己合该推一把,当时候不知小妹能否高兴些。
“饭要一口口地吃,事要一点点地做,等过上几年就好了。”白明理倒也没有太好的法子。
“对了,你们今天美食节商量的怎么样了?”见方长鸣心情有点低落,他立马换了个话题。
“嘿,那些个老狐狸想要决定点事难着呢,你别看蒙齐五大三粗的,心细的很。美食节又不能光土豆,还得找些别的美食,租摊子的事他都想要揽下来,胃口大得很。京兆府能同意吗?吵了一个上午,来来回回就那些个车轮话,烦死了。明天还得继续吵,我估计光是租摊子这事要吵上三天。”方长鸣总结道,“唉,一个一个不好忽悠。”
大型组织就会这样,各个部门联合想要做个决定难着呢,估计近一个月他都得天天入宫议政。
“白老师,让你出去玩一趟真不容易。”方长鸣噗嗤一声拆开虾条,先吃了一口垫一垫。
“你那是只为了让我出去玩吗?”
白明理噗嗤一乐,这些人被你挑动的团团转了,你转头说人家不好忽悠。
你真好意思啊!
“一举多得嘛,最主要的事让白老师出去逛逛。”方长鸣咽下嘴里的食物,直视白明理,理直气壮地说。
那小模样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让人看了就忍不住相信。
白明理移开了目光,不得不说方长鸣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了。
“地瓜和玉米你种的怎么样了?”
“这大冬天的,我估计等春闱会有结果,正好吴瑞卿不是病了吗?他来皇庄的时候浑身是血,别人都看到了,我就把他安排在了一个大屋子里,表面上是养病,实际上偷偷在屋里种地瓜和玉米。”
方长鸣说道:“屋里烧了炉子,地瓜倒是有出苗的意思,那玉米苗不太行,我瞧着长得太弱了。”
“那我这回再给你些玉米种子。”白明理觉得这主意不错,皇庄的小院再好也好不到每个房间都铺砖,大多应该是压过的泥地,稍微改一改确实能像是简易大棚。
“嗯好啊,反正没人在意吴瑞卿,他原本就没什么名声,瞒到春闱倒是不难。”
现在他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就连吴华青得到的关注都少了,更别说吴瑞卿了。
“那就好,你别把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吴家人都很聪明,还是能用的。”白明理点头,“看你这模样,今天又没睡好?”
“今天是例外,我起的有点早,今天我去看放榜了,哇塞,好多人都哭了。”方长鸣侧躺在放床上,用手臂撑着脑袋,一副贵妃醉酒的小姿势,他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回忆往事的模样。
“金榜题名,不得哭一哭啊。”虽然那场面白明理没见到,但是大概能猜出来,每年高考哭的学生可不少。
更别说古代中举的概率和难度,真比高考厉害多了。
“这让我想起我中榜那会,我还是最后一名的同进士呢,可伤心,可伤心了。”方长鸣的语气中听不出多少情绪。
这就是赤裸裸的黑幕啊!白明理看向方长鸣的眼神不由得更软和了些:“虽然,你的遭遇很值得同情,但是你这语气,我听着不像是伤心啊?你真的很难过?”
方长鸣表现的一直很淡然,白明理差点也以为,那一点点小沟沟坎坎,根本阻拦阻拦他鹏程万里。
现在看来方长鸣还是很在意的。
多年心血毁于一点,未来一下子暗淡下来,能有多少人不在意?
“白老师,你说什么呢,我也是头悬梁锥刺股努力了十几年,夸嚓一声成了最后一名。”方长鸣的语气渐渐严肃起来,“确实很伤心。”
他丝毫不怀疑,要不是殿试一般不刷人,自己很可能连最后一名都混不上。
这个烙印会永远打在他身上,等他死了若是能混上个名臣列传,怕是都要被说是同进士出身了,想想还怪委屈的。
白明理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面无表情地说:“放心,让你这么伤心的人,早晚会被处理掉。”
不管需要多久,唐家该为他们的放肆付出代价。
方长鸣斜眼看自家白老师的小圆脸说道:“白老师,你顶着这么可爱的脸,说这么霸道总裁的话,好违和啊。”
一点都不霸道,甚至有点搞笑。
白明理冷笑着左右开弓,对着方长鸣的脑袋就是一阵揉:“说谁可爱呢?!”
你就是这么形容长辈的?
知不知道什么叫敬老啊?
方长鸣顶着一个鸡窝头高举双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白老师霸气外露!”
见他投降了,白明理这才放过了他。
“快点吃东西,吃饱了就睡觉。”成天玩极限操作,身体怎么受得了,就是仗着自己年轻才这么不注意。
“好好好。”白老师好像是他妈呀,絮絮叨叨的,年轻人现在不皮什么时候皮啊。
当然这话方长鸣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口!
方长鸣吃完零食喝了牛奶,十分自然地脱了外面的官服,躺到床上睡觉!
至于乱蓬蓬的头发,唉,等睡醒了再说吧。
白明理轻手轻脚地找了找,翻出一把木梳,准备待会帮方长鸣梳梳头发。
他这边刚找出梳子,方长鸣的呼吸已经绵长起来。
这臭小子入睡速度也太快了,果然能活到九十三岁的人就是豪横啊!
顾明、吕贺同孙三柳, 三人结伴前往京城。
来年就是春闱,他们此时不赶紧启程,到了京中怕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孙三柳的大哥倒是想跟着他们, 只是这土豆要早早拿回家中,春日的时候才好耕种,顾明和吕贺倒也相信孙家兄弟的人品,让吴大柳帮忙将土豆捎回家。
有顾明和吕贺陪着, 孙大柳也放心小弟一人前去京城。
三人坐着一辆马车上,两个书童和孙三柳轮流驾车,顾明和吕贺就不成了, 根本控不住这架新雇来的骡车。
这样虽说挤了些,但好歹暖和, 便是路上颠簸不能看书,结伴谈论学问也不错。
“要是没有顾兄和孙兄,我还真不想早早去考春闱, 原想着再等上三年再考。”吕贺搓搓手打趣道。
“可不成,这秋闱发了良种,春闱不一定还有什么好事呢, 咱们虽说不定能考上, 好歹能去见见这千载难逢的热闹。”
顾明慢悠悠地说道, 他们在乡试的排名不高不低,这会试能不能考上还要看运道!
但是让他们错过此次春闱却是万万不可的。
“孙兄你怎么不说话?”吕贺含笑问道。
“这外头的动静不太对劲。”孙三柳撩起车帘一角往外看。
吕贺和顾明好奇地跟着挤过去看。
他们走的是官道,身后一队马车呼呼啦啦而来。
“好大的排场啊, 这商队带了多少货啊!”吕贺忍不住感叹,这马可是精贵东西, 这么长的马车队可不多见啊。
顾明猜想:“怕是商户要赶在年前将货卖出去?”
这车队也没打出哪家大人的旗,瞧着便是普通商户。
原本他们也只当是人家赶着做买卖, 没放在心上。
只是不过两三个时辰,便有许多马车从他们边上经过。
“确实不太对劲,去京城的人也太多,前面有个茶棚,要不,咱们还是停下打听打听有何事?”顾明皱眉说道。
赶路便是这点不好,消息总是要落人一步。
“成,正好我在这车上坐着,身子都僵了,咱们也能歇歇。”吕贺立即响应。
孙三柳也没有意见。
他们的骡车慢悠悠地到茶棚的时候,这儿已经坐满了人了。
这茶棚就是官道边的村民支起来的,卖些粗茶和饼子。
“几位客官,你们是要喝茶还是要干粮?咱这儿有馍和饼子,都是今早做的,新鲜着呢,就是这位置要等会。”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面带笑容地上前问道。
茶棚中忙碌的很,不然也不会让个半大小子招呼人。
“我们要十个饼子和一壶茶水,我们到车上吃就是。”顾明很好说话地说。
那小子松了一口气,立即去拿饼子和茶水茶碗。
没有作为,孙三柳几人干脆就坐在车辕边等。
不需他们打听,这些吃喝的人自个就在高谈阔论。
顾明几人貌似在等茶水,实则竖着耳朵听他们的话。
这茶棚中有两拨人,就是这么两拨人的车马都快将还算宽敞的官道堵死了。
“公子,咱们就是个小商行,去了京城也捞不着啥。公子还是得多多注意身子,你太过焦心。”
“此等盛事,咱们便是租不到摊子也要去!”
那被叫作罗公子的人,长得斯斯文文,说话却是掷地有声。
“哎呀,罗公子,你也不必同手下人生气,咱们两家商行本就不是皇商,此次前去也就是混个面熟。”
“赵家主说的是,便是只能见见世面,我等也不算亏。”
赵家主叹了口气:“只是今冬,短工怕是不好找了,闲人都去服徭役换种子了,我都想去撸袖子干活了。”
“换种子?!这是怎么说?”吕贺听到这儿实在没忍住问道。
这个种子难道说的是土豆种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先向领头的赵公子和赵家主行了一礼:“在下吕贺,是赶考的举子,这路上消息知晓的慢,不知两位可否同在下说说这服徭役换种子的事?”
吕贺彬彬有礼,又是个举人,罗公子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吕公子,难道你是此次中举的举人?我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这些举子每人都得了良种,暗地里不少人都在传这一届的举子格外有福气,便是参加春闱有这份香火情,名次怕是都不会被落到后面。
“吕公子有所不知了,昨日各地县衙贴了告示,这各户可用冬日的徭役换种子,最次也能得一斤土豆,说是要给服徭役的青壮评分数,这分数越高,能得的种子便越多但最多也不能超过两斤。”赵家主笑道,“只是此次冬日的徭役可不是歪瓜裂枣都能去的,说是每户只能出一个青壮。”
“户部记录的商户和家中有些财物的也可赎买种子,只是这价钱就高了。”
赵家主说起这个不由得一阵牙酸,他们这些不缺银钱的商户,向来都是用银钱抵扣徭役的。
谁乐意平白受罪啊?
那徭役不是修城墙,便是修水坝,挖土砸石的,可不是他们能受得了的。
如今便是让他们出人去服徭役,也不成啊,只能赎买。
若是他们等上几月,等旁人种出土豆再从旁人手里收购种子,到底是慢人一步。
这做生意向来是一步慢步步慢。
这银子还真不能省!
“还有不少条款也不是我一时能说明白的。周管事将抄写的那份公告拿来。”赵家主说着说着便担忧自己没说清楚,让手下把抄写的告示拿来。
吕贺好歹是举人,他们只是商户,若是惹了他不快便不好了。
很快一份匆匆抄写的告示便送到了吕贺手中。
吕贺等人一目十行看完告示。
“这京中还要办美食节?”吕贺的注意力被这件稀奇事勾住了。
顾明和孙三柳却在心中反复咀嚼着,告示上所写的种种法子。
竟是事事妥帖,单说这给劳力打分,这其中就有名头,小吏有些许的空子可钻,有门路的人想要多弄些种子不难,但又卡死了这个数目,小吏衙役若是克扣劳力的种子也不能,最低最低也要给人一斤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