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陆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方长鸣直接下床换衣服。
这里没有他换洗的衣裳,方长鸣只能穿他装晕时穿的旧衣裳。
赵兴从负书箱中拿出一柄小型弓/弩。
“不错机灵多了。”方长鸣接过□□,将其藏在袖中。
“看得多了呗。”赵兴挠挠头说道。
那位曹大人古古怪怪的,公子要查案,就算是这些礼碍事了,派人送回方府就是了,公子在京兆府住上几日怎么了?便是蔡大人在也说不出二话,可他竟然特地赶来亲自开口赶他们走?
没有鬼才怪了。
方长鸣没说话,他快速收拾好了自己。
又笑眯眯地看着小吏和帮闲帮他收拾小院的礼品,方长鸣亲手给了这些帮忙的人一人一吊铜板。
来帮忙的人都喜滋滋地收了。
另一边本来在监视着一处死士豢养之地的苏硕眼睛一亮。
他盯得这个地方是天字死士的聚居地。
说来玄十六,也就是原伯环,他的排位非常低,这是因为他下意识地藏拙了,只在轻功上表现了自己的能力,其他方面就差了些。
所以平日他的任务都是偷些密信之类的活。
练得了一手神偷的本事,论起杀人和保护人,在管理他们的管事来看,却是不行的。
谁知道这次需要的就是要躲过禁军盘查的人,原伯环才会被选上。
甚至还成了头目。
因为怕被这些高手发现,苏硕带着几个亲信,亲自过来盯着天字号的死士。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安国公府就坐不住了?!
并没有给苏硕考虑的时间,很快几个苦力打扮的人就从院子中走了出来。
苏硕对着身后的人打了几个手势——安静跟上。
几人训练有素,得了手势便不紧不慢地坠在后面。
方长鸣和赵兴也坐上了曹陆给他准备好的马车。
一行人从京兆府后门离开。
木车轮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下一秒这马车就要散开。
赵兴抱着书箱,有些紧张地靠在方长鸣边上。
他心想,这好歹是京城,便是悍匪也不能当街杀人吧?
可惜,下一瞬,马儿发出一声急促的嘶鸣声。
本来不紧不慢走着的老马,不知道被什么刺激,竟是发了疯般地跑了起来。
赶车的老吏死死抓住鞭子和缰绳,可不论他多么努力也没法控住那匹乖顺的老马。
他们这可还没走出繁华的街道。
马蹄惊起一阵惊叫声,虽说许许多多的京城人都去看热闹了,可也有没有去看热闹的啊!
方长鸣险些被甩出去。
他咬紧牙关,掏出弓/弩冲着疯马的脖子射出一箭。
弩箭死死定在疯马脖子上,疯马腿一软马车跟着马儿重重摔倒在地。
惊起一片恐惧的尖叫声。
原本想要现身救人的苏硕动作一顿。
他一摆手,让后面的人先等等。
因着马车的疯跑,运送礼品的车辆中的帮闲和小吏都下车去追,想要去救方长鸣。
这可是个下手大方的主,若是他们把人救了,那往后的前途还能小吗?
有一个人往前冲,其他小吏帮闲哪里还能坐得住!
呼呼啦啦的帮闲,寥寥几人守着车马,大多都冲上前去救人。
平日倒是没见这些小吏和帮闲这般勇猛啊。
苏硕满头疑惑。
混在人群中的几个苦力一拥而上,似乎是想要抢夺马车上甩出来的宝物。
实际上以苏硕看来,他们分明是冲着被摔得晕头转向的方长鸣而去的。
似乎是要趁乱杀死方长鸣?!
方长鸣毫不犹豫,手中的弓/弩连发三箭阻拦了率先上前的两人。
只当他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的死士,竟是被他射中。
苏硕见情况危急,他一挥手,躲在暗处的禁军一拥而上。
为防止被发现,加上苏硕本就是要盯梢,他只带了四个亲信。
而出手的天字死士竟有整整八人!
“他娘的,这是全都出来了!”苏硕不在隐藏自己的存在,他扑向方长鸣一刀格挡开挥向方长鸣的短刀。
方长鸣手中紧握着弓/弩,身子还坐在马车中,苏硕一把将他拉了出来。
“方大人,你这东西不差啊,到时候,能给咱也做一个不?”苏硕在美食节上也跟方长鸣混了个脸熟,他可是有四个摊位的摆摊权。
方长鸣气喘吁吁地说:“多谢。”
苏硕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比起只在京城混着的死士,打起架来更像是不要命的。
大刀劈砍的时候丝毫不防卫,只为杀敌。
围着方长鸣的三个死士竟是一下被他杀了两人!
一个死士见不能近方长鸣的身,他竟然要去抓还未来得及躲开的人。
方长鸣一箭射过去,带着反刺的箭直接射穿了那人的手掌。
躲在马车内的赵兴咽了咽口水,公子的准头是越来越好了,他悄悄缩了缩身子,手中也拿着一个方长鸣打造的□□,偷偷瞄准,时刻准备帮忙。
不过一刻钟,八个天字死士就被一一斩杀。
鲜血染红了街道。
“哎呦,方大人你怎么了?不会是受伤了吧。”苏硕扶住有些脱力地方长鸣,上下打量他一遍,这人可不能死啊,起码把这弓/弩怎么做的方法留下再死啊!
方长鸣咬牙,我真是谢谢你了。
“我没事。”方长鸣默默扶了下腰,就是刚才马车摔倒时,不小心扭到腰了……
有人当街刺杀朝廷官员,不需一个时辰消息就传到了皇宫。
白明理急得想要出宫。
宋河劝道:“陛下,陛下不必忧心,方大人没有受伤,禁军去的非常及时,只是又几人受了伤,死士也伏诛了,陛下不如等一会,方大人定然是要进宫觐见的!陛下不如稍作休息,等一会,方大人定然会入宫的。”
白明理知道宋河说得对,但是他现在哪里还能坐得住啊!
但他现在只能等着。
过了很久,方长鸣和唐玉辉共同递了折子,说是要进宫觐见。
不止他们二人,许多官员都跟着递了折子,看来唐丞相是想要将方长鸣遇险这事彻底闹大了。
方长鸣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看来方长鸣这是想要收尾了,很好。
“去,宋石,让他们进来,”
宋石应声出去。
白明理突然看向宋河问道:“你说,朕留下方大人在宫中养伤可好。”
宋河:“……”
养伤?养什么伤?
方大人不是没受伤吗?
难道陛下是想要将此事说的更加严重些?
宋河的脑子疯狂转动着,他试探着说:“留在前殿自然无事。”
宋河咽了咽口水,心想,只要不是留在后宫就好。
白明理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样他就能跟方长鸣一起跨年了。
白明理垂眸看着跪倒在地的唐丞相, 不由得怀疑唐丞相什么时候这么重视方长鸣了。
方长鸣也跪在地上,他的长发凌乱,身上的青袍上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迹。
今日各位大臣来的倒是齐全。
竟是快赶上大朝会了。
“陛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 竟然有贼人当街刺杀朝廷官员,若是不找出真凶,朝廷的脸面该放在何处?”唐丞相扬声说道。
整个侧殿中都回荡着他慷慨激昂、掷地有声的控诉。
任这些肚子里有十八个弯的官员见了,都会明白如今方长鸣投了唐丞相一派。
不然这老匹夫能在小皇帝面前做出如此低姿态?
季连惠悄悄看看跪倒在地的唐丞相, 又飞快地看了眼陛下。
真是杀人诛心啊。
这……找出真凶之后,皇上还能完全信任方大人吗?
季连惠作为武官从来都不相信一个皇帝的心。
白明理的目光落在方长鸣微微蹙起的眉头,他干咳两声说:“爱卿平身赐座。”
唐丞相站起身拱手说道:“陛下, 臣以为此次的死士行事作风,与谋害安国公府上小公子的人极想, 恳请陛下允大理寺调查此案!”
他一起身,跟着他跪在地上的人也都站了起来。
方长鸣的动作缓慢而又僵硬。
白明理眉头皱得更紧了,不是说没有受伤吗?
怎么看起来, 像是……哪里不舒服?
白明理让自己不去想这些,将心思放到众臣的话上。
“臣以为唐大人说得对。”季连惠在唐丞相的属下开口前,先一步起身上前两步行礼道, “臣虽然没有亲眼见到, 但是听苏硕副统领的复述, 这死士的功夫确实和安国公小公子一案的凶手如出一辙,不得不查啊。”
“镇北王世子此话说的实在太过了,你既然没有亲眼见过, 如何能知这两伙人的功夫是否师出同门,再说了世子长居京城, 怕是也没有此等眼力。”俞尚书起身开口说道。
当街刺杀,没有人打掩护, 这些人根本没法施展。
他们俞家可是参与在内的!
安国公派人拿来了当时他们互作保证的信件,只求他们能够拖住巡逻的禁军。
谁能知道苏硕竟然会突然出现?
不能将这两件事扯到一起,没有证据,死无对证,俞尚书想到安国公手中的信,他硬着头皮起身。
季连惠笑道:“俞尚书此话差矣,只要仵作验看死士的肌理和身上的伤处,想要判断这两伙人是否是同门所出,并不困难,这两件事又相隔极近总让人疑惑是否是一人所为,查验一下又如何?”
季连惠顺手扶了方长鸣一把,将他扶回座位上。
他也注意到了方长鸣起身时有些僵硬,在旁人看来,他这动作更像是强调方长鸣这个受害者。
“若不是苏硕副统领机警,方大人可不会只是受了些皮肉伤而已。天下谁人不知方大人是良种推广的功臣,此次不彻查,实在不妥。俞尚书难道是心虚,才不让我等查验?”
“你少攀扯无辜!户部繁忙,便是昨日本官都在衙门值守,臣知你同方大人关系匪浅,但也不能含血喷人!”
唐丞相将笏板一举说道:“俞尚书何必同个小辈着急?你也说了方大人和世子有君子之交,世子着急也是应该,更别说,世子所说的也没错,反倒是俞尚书像是恼羞成怒了!”
反正此事没有自己的参与,若是能从安国公和俞尚书身上咬下一块肉了,又何乐而不为呢?
“哦?臣的脾气自来如此,臣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这也能当借口了?仵作查验也只能查出个大概,天下功夫出于同源,若是有人胡乱攀扯朝中官员,那可怎么是好?办案可是要实打实的证据!这种含糊的证据,想必没人会认吧?”俞尚书冷冷地瞥了唐丞相一眼。
“再说了,京城之事理应交给京兆尹查办?交给大理寺是什么意思?”本朝大理寺平日的公务便是审核各地来的大案要案。
以及牵扯了朝中重臣时,才会由大理寺查案。
唐丞相无端扯上大理寺,不就是想要说,这两起案子都是朝中官员所为吗?!
“还是唐丞相觉得,京兆尹拿不出实打实的证据?”这个时候俞尚书还不忘挑拨京兆尹和唐丞相之间的关系。
唐丞相一噎,若是有实打实的证据,他何必要求小皇帝下令彻查?
只有借着小皇帝的名号,他在暗处才好有所动作。
唐丞相深知背后之人既然动手,那便是死无对证,但是证据可以造出来啊!
蔡合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本来嘛,拍卖会搞的热热闹闹,他终于松了口气。
这美食节的三日,终于有一日是平平安安渡过的了。
谁能想到,这拍卖会一结束,他就听到了方长鸣被当街截杀的事。
吓得他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天啊,天啊!
他可是京兆尹啊,这里可是京城啊,他这个责任怕是推脱不掉了。
听到俞尚书提起自己,蔡合一副诚惶诚恐地模样站起身,几乎是跌倒在地行礼。
“陛下!陛下!京中大小事务臣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此次臣瞧着确实该请大理寺卿出面彻查此案!”挑拨个屁,这两个案子他还不想要接呢!
办完美食节,他们整个京兆府都吃饱了,今日又赚了不少名声。
虽说今日方长鸣当街被刺杀,不少人受了惊吓,但那只是少数人,对他们的名声影响有限,既然如此这案子谁爱接谁接。
突然被提到的大理寺卿:“??????”
他今个过来不过是三品以上的重臣都过来了,他不来不成,说来完全就是个凑数的!
他在心中暗骂蔡合这个怂蛋!
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他的责任了?
真真是面暖心黑,这事谁牵扯上不得脱层皮?
大理寺卿赶紧起身说道:“陛下,京城中有人行凶,自然要京兆府查,臣等可从旁协助。”
白明理默默扶了下额头。
吵得他脑壳都要疼了。
怪不得方长鸣说这些人啰嗦的很。
一件事能翻过来覆过去地吵,一个个说的乍一听还都很有道理。
能没有道理吗?
一个个都是读过书的,便是看似粗鲁的沈大将军,家中家学也不差,不然此时他也不会选择沉默不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等待从中得利。
有点本事都用来内耗了!
方长鸣瞧了一眼在一旁开始看热闹的季连惠——该你上场了!别看热闹了。
没看到白老师都开始脑壳疼了吗?
季连惠有些不确定地回看过去——真的要现在就说啊?你确定?
方长鸣皱眉——这有什么不确定的?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
能在年前解决这些人,难道还要把他们留到年后?
如今正好,解决了安国公还能过个肥年。
白明理坐在高处,看着他们这你来我往的模样,有点困惑,他们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
哼,方长鸣交友的本事也是够强的。
不像是自己只能待在宫里。
方长鸣突然回头看向白明理,冲他眨了眨眼睛就飞快低下头。
白明理:“……”
白明理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他们正好想到一处了,早点解决此事才好。
“实打实的证据?”季连惠在确定了方长鸣的意思之后,他慢悠悠地说道,“这个臣有。”
众臣的目光猛地都看向季连惠。
季连惠不闪不避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而季连惠则是看向站在角落沉默不语的安国公世子傅景。
在座的哪个会不懂眼色。
端看季连惠的反应,众人心中对安国公的怀疑更胜,难道真是他们贼喊捉贼?
“哦,对啊,朕险些忘了,咱们有人证。”
白明理立即跟上,那人的身体如今能够作证吗?
这算是白明理唯一担忧的事。
众臣:“??????”
他们觉得自己可能出幻觉了。
皇上说的,咱们有人证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敢直视圣颜,只能继续盯着季连惠。
你们瞒的很深啊!
陛下何时有了这么深的心机,不对,应该说何时季连惠已经完全靠向陛下了!
“臣愿意亲自带人证来此,臣以性命起誓必定将人证全须全尾带来。”蒙齐上前行礼道。
众臣:“?????”
不是,蒙齐什么时候来的!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蒙齐怎么会揽下此事?!
蒙齐心想,等这件事办完他得跟方长鸣要那弓/□□,料那小子肯定能说服陛下让他们禁军装备上,这小子留下的手段挺多啊,蒙齐面上严肃,心中不知道转了多少道弯了。
唐丞相的面色很不好,这一瞬间他深刻的意识到,方长鸣是真的忠心于皇上!
他乐意帮自己争利,不过是自己是百官之首,是陛下的臣下而已。
他要对付安国公等人,需要自己的帮助。
唐丞相看向方长鸣,被利用的感觉并不好,但是唐丞相更加坚定了要拉拢方长鸣的决心。
怪不得了,安国公拼着最后的名声也不要,就要杀方长鸣。
方长鸣对上唐丞相的目光,温和一笑,合作愉快,不过往后应该不会合作了。
傅景再也压抑不住眼中的狰狞,但是季连惠面色不变任由众人打量,这个众人中自然包括对他满是恨意的傅景。
傅景手中的死士折了大半,而镇北王府中便是丫鬟都是习武的,傅景便是想要鱼死网破,他这小条鱼死了,镇北王府这张大网也破不了!
俞尚书浑身一软险些摔倒。
完了,皇上竟然全都知道!
他咬了一下舌尖,疼痛和血腥味让他大脑稍微清醒了些。
不行!不行!一定有办法摘干净他们俞家。
“好,蒙齐,朕就允你将人证带来,是非黑白总要说清楚。”白明理将众人的神情记在心里,对如今朝堂众人站了谁的队都有了了解。
“是,臣领旨!”蒙齐掷地有声地说。
第45章
“怎么会这么快就要传唤此人?”郑一清指了指病床上的原伯环, “他现在还不能说话。而且此时他去了,伤口若是开裂,他的命能不能保下来可就不一定了。”
蒙齐身着铠甲, 整个人显得冰冷而又肃杀。
“方长鸣险些被当街截杀,陛下如果如今不召他问话,何时问?要怪就怪安国公连这么几日都等不了吧。”蒙齐对郑一清的态度还算温和。
只是说出来的话,让郑一清大吃一惊。
他被带到这里之后便和外界没了联系。
便是方长鸣被截杀如此大的消息, 郑一清都不知晓。
“啊?杀……杀方长鸣?”郑一清吃惊,“这儿可是京城!”
“郑郎中,你要不是待在镇北王府, 让人知道了行迹,也能得到如此待遇。”蒙齐抬眸说道, 蒙齐实际上并不理解郑一清的担忧。
他们为何要救下原伯环,不就是为了让他作证吗?
为了救他而耽误时机,难道不是舍本逐末吗?
他可怜, 没错,那些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半死不活的孩子不可怜?
原伯环给他们喂药的时候就确定他们一定能活下来吗?
居其位,谋其政。
郑郎中的心还是太软了些。
原伯环费力地抬起手, 他想要去, 他们真是疯了, 竟然真的要杀死方大人?!
这怎么能行?!
良种推广还需要方大人!
“你要去?”郑一清抓住原伯环的手。
原伯环费力地微微点点头。
他的眼睛似乎在说。
‘是,他要去作证。’
他……他想要为方大人做些事,就当是谢谢他没有将爹娘弟妹压到他面前, 他如今实在是没有脸面见自己的爹娘亲人。
“快些吧,陛下还在等着呢。”蒙齐一招手, 几个人高马大的禁军走了进来,郑一清无法只能帮忙将原伯环抬到担架上。
“郑大夫你也要去, 便是刘老太医也要出来作证的。”
别看原伯环如今半死不活,明显就是自尽后被救回来的。
但是某些人怕是要咬死不认,他是杀死安国公家小公子的死士。
郑一清自然也要出面。
另一边白明理神态自若地等着人证。
众位大臣却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倒是极想要凑在一起探讨一下,可陛下就这般坐着,他们也无法光明正大地谈论。
只能用眼神交流。
白明理从上方看着,竟然有了种自己这是在上课,底下是一帮不听话的学生的错觉。
侧殿中安静的很,但又像是夹杂了许多不可言说的情绪。
只要一点点火星就能彻底引爆。
就在这时蒙齐回来了。
看到被抬进来的人,傅景整个人浑身一颤。
他用指甲死死扣住手心的肉。
他不能认!
再说了,脖颈受伤的人多得很,怎么证明这就是杀了安哥儿的人?
他完全可以往这时陛下的人假扮的方向引。
俞尚书跟他想到了一处。
只是很快俞尚书原本胸有成竹的面色就变了。
因为他看到苏硕竟然带着几十个被打断了手脚的人进来。
如此血腥的场面让一些年轻些官员的忍不住移开眼神。
俞尚书不认识这些人,傅景倒是认出了几人。
这……这竟然是安国公府豢养的死士!
傅景眼前一花,险些坐不住。
“臣,幸不辱命,将人证,和人证供出来的圈养死士之地翻遍,将所有死士带回。”蒙齐率先行礼说道。
东芝宫这个侧殿能被选为众臣谈论政务的地方,就是因为这里位置好,但比起大殿这里要小上不少。
如今蒙齐大摇大摆地带着这么多凶徒进来,不少官员都吓了一跳。
若不是知晓他们禁军不会突然反叛,他们都要从座位上跳起来了。
皇上,这都是干了什么啊?
“起来吧。”白明理一抬手示意他们无须多礼。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人证到了,方大人和蔡大人不如现在就问一问,这三日来京城中的乱象是怎么回事?”白明理语气中无悲无喜,但是听在不同的人耳中,却有了不同的意味。
在宗正沈至诚和季连惠听来,这是他们陛下胸有成竹。
而在俞尚书和傅景听来则不亚于惊雷。
“这?”蔡合只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人被包的十分严密的伤口,蔡合觉得脖子一疼,这不会是那自尽的五人之一吧?
他没法质问陛下,只能朝着镇北王世子季连惠一拱手,问道:“还请问世子,此人是?”
是不是,给句准话先。
再说了你说是就是了,得先把这人的身份定下来,他的供词才能是有效的啊!
季连惠笑着说道:“自然是抓了安国公家小公子的五人之一。”
“你说是便是了?陛下,这人平平无奇,若是有人假冒也未可知。”一直没有出声的沈大将军突然开口了。
方长鸣眉头一挑,这一滩浑水,俞尚书和傅景都没有说话,沈大将军倒是先跳了出来?
蒙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沈大将军当然要着急,这些年来,沈大将军都以为禁军是他的囊中之物,就因为他是深大公子的旧部,身上就被打上了沈家的标识,也没有人问他甘不甘心,情不情愿。
那点稀薄的情分,在权势面前什么都不是,在蒙齐看来,禁军只能忠君!
从龙之功是好,但是稳稳当当地拱卫京师难道就是错吗?
这两件案子若是办成了,他们禁军对陛下的忠心便毋庸置疑了,沈家更不可能用那点旧情和军中人脉拿捏他。
沈大将军如何能够不着急。
“他说是不算?朕说算不算?传刘老太医,让他认一认,这伤口还是他亲手缝上的,想必他应该不会认错。”白明理突然开口。
沈大将军之后的话愣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俞尚书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