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查看自己的膝盖,蒋淮猛地仰身,利用惯性把左云鹤从水里拖到岸上。
左云鹤身上很冷,比河里的水还要冷上几分,血腥味也重得离谱,蒋淮的动作一顿,两指去探左云鹤的脉搏。
动作不自觉发抖。
感受到脉搏的那一刻,蒋淮松口气。
还好,还活着。
蒋淮把左云鹤额前沾湿的碎发扫开,微抬起左云鹤的下颌,确保对方呼吸道通畅,弯腰伏身覆上了对方的唇。
冰冷的唇靠在了一起。
第五次人工呼吸之前,左云鹤睁开了眼。
蒋淮抬头就对上左云鹤的眼,下意识地,蒋淮猛地松手,整个人弹簧一样直起身来。
“刚刚……在做人工呼吸,你醒了就好。”
也不明白自己在解释什么,蒋淮搀着左云鹤一起,寻了一处稍微平整些的地面坐下。
背靠石块,蒋淮终于能好好打量两人当下面临的情况。
幽深的溶洞看不到顶,但地面没有碎石,地下河的水深也不足以达到为他们缓冲的目的,想来这不是两人的垂直落地点。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因为被左云鹤护住,蒋淮身上的衣服还算完好,没怎么遭到破坏。左云鹤就不同了,蒋淮多看了两眼对方身上已经看不出原本样子的外套,伸手帮着左云鹤把外套扒下来。
后背的伤口也因此显露,蒋淮呼吸放轻了些,出任务时受伤是常事,蒋淮几乎日日在无人区见血。
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因为保护他受伤。
“你背上有伤,我想帮你简单止个血。”
左云鹤还没能完全缓过来,闻言只是点头,同意了蒋淮的话。
因为左云鹤的后背直面落石,所以左云鹤后背上的伤口深浅不一,几个比较浅的还好,只是划破了表皮。
蒋淮把外套撕成条状,用力勒住那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想来,左云鹤身上的血腥味就是这两道伤口造成的。
两人身边只有一把匕首,没有任何药品,蒋淮不由得担心左云鹤能否撑到救援来临。
或许是蒋淮的呼吸太过沉重,左云鹤侧了下身子,清清喉咙问道:“怎么了?很严重?”
蒋淮双手护住左云鹤的肩膀,把对方慢慢斜放倒在石壁边,让左云鹤坐得舒服些。左云鹤顺势拍了拍蒋淮的后背以作安慰。
“你没感觉吗?失血很多。”
左云鹤把头也靠在石壁上,“疼麻了,没感觉。”
蒋淮抿唇,“……为什么要跟着下来?你明明可以留在上面。”
看着蒋淮纠结的神情,左云鹤面上流出一丝笑意,他放弃自己抬不动的右手,转而用左手握住蒋淮放在地方的手,“因为我是你向导。”
蒋淮没有抽出盖在左云鹤手心下的自己的手,他在思索左云鹤刚刚讲出口的这句话,蒋淮对他们两人结合的事没有任何疑义。
虽然蒋淮和左云鹤之间的精神连结没能成功完全建立,但当左云鹤将他的精神加持落在蒋淮身上的时候,来自精神图景深处的共振就已经让他知道了左云鹤的身份。
当下这种局面,蒋淮自然不会再去问对方为什么采用那样的手段强迫自己结合。但不妨碍蒋淮对左云鹤的答案怔愣一瞬。他没想到这会是左云鹤的理由。
在战场上,哨兵或者向导一方死亡的场景太过常见。听上去一对一终身结合是件很浪漫的事,但事实上,正因为限制彼此关系的手段太过强硬,太过唯一,反而让感情成了廉价的东西。
没有太多哨兵或者向导是因为喜欢结合的,比起喜欢,一个较高的匹配度才是大家所追求的。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左云鹤强迫他结合,他心里也是羞恼大过愤怒。
极少有哨兵或者向导因为结合就豁出命去保护对方的,丧失结合对象的日子虽然难,但也不是不能将就。
微凉的触感忽然出现在蒋淮侧颊,蒋淮顺着放在脸颊上的手看进左云鹤浅咖色的眸子里。即便处于这么狼狈的状况下,左云鹤也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只除了,那双眸子里出现自己的倒影的时候。
蒋淮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没等左云鹤开口,蒋淮忽然转头望向地下河来处的漆黑隧道。
左云鹤:“有东西来了?”
“嗯。”
蒋淮拿起落在一旁的匕首,兽眸利剑一样射向前方。
脚步声越来越近,率先踏入荧光范围的,是一只雪白的爪子。
左云鹤松口气,握住蒋淮紧绷的手腕,“是我的精神体。”
那只爪子的主人终于完全现形。是一头北极狼,通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身长2米,四肢着地的站立高度几乎接近蒋淮的肋骨,翠绿的眸子好像两团点燃的火烛。
明晃晃一只凶兽,让人忍不住寒毛乍起。
“这是你精神体?这么大,他叫什么啊?”
这个大小别说向导,在哨兵里都少见。
“望月。”
左云鹤的声音恢复了些,还剩些疲倦,听着却已经不再虚弱了。
北极狼威风凛凛来到两人身边,一低头,一个黄黑团子正盘在北极狼头顶,睡得正香。
“咪咪?!”
蒋淮语气里掩不住的惊喜,北极狼献宝似地把头拱到蒋淮面前。左云鹤却是看着这样的薮猫直皱眉头。虽是动物状态但又不是真正的动物,精神体一般是不休不眠的,睡着的精神体还是左云鹤第一次看见。
他语气里多了几分着急,“蒋淮,你现在有什么不舒服吗?”
捱过刚苏醒时的那一阵疼痛,左云鹤正坐回一人两兽面前,伸手把小薮猫提到怀里,正打算细细查看小薮猫的情况。
“不舒服,没——”
蒋淮不明白左云鹤这番问话的含义,他开口想说自己没什么,却忽然遭受重击一般,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小薮猫也跟着消失在空中。
“蒋淮!”
左云鹤连忙单手接住软倒的蒋淮,把对方扣在自己怀里,也不管后背再次裂口的伤处,试图进入对方的精神图景。
进入失败后,左云鹤瞬间就做出判断。
“望月,我在这里陪着他们,你沿着地下河一路往下,把这个压在洞口。”
左云鹤轻甩左手,把自己外套上的食铁兽撕下来递给望月,望月衔在嘴里,感受着与左云鹤共感的焦急,双腿用力一瞪,化作一道银色的流线,很快消失。
“蒋淮?”
左云鹤又换了个姿势,把蒋淮面朝上,左手环在蒋淮的肩背让蒋淮能靠在自己的脖颈处,额头抵上了蒋淮的额头,白光由弱到强从两人额间亮起。
蒋淮再睁眼时已经立在了自己的精神图景中,茂密的雨林中,在最中心不知何时多了个粗壮的参天大树,超出整个雨林,高耸入云,树冠伸展往外,密不透光让其下陷入黑暗。
蒋淮先是试图退出自己的精神图景,先和左云鹤说一嘴,昏迷前左云鹤担忧的脸一直在眼前闪过。
一番尝试后,蒋淮终于接受了自己无法主动退出精神图景的事实。他深吸一口气,转而去关注从自己睁眼就一直在呼唤自己的声音。
声音似乎来自那棵大树的方向,蒋淮心有所感,心下一动,就来到了那棵树旁。
近距离接触看,这棵树更显得巍峨巨大,粗略估计,绕树一周要走个上百米。
蒋淮落地处前不远处,有个泛着光的树洞,蒋淮往前两步,直觉那就是解决问题的地方。
蒋淮几步路走得毫不犹豫,他心里清楚,人不可能在自己的精神图景中受伤。
树洞里是一团光球,翠绿带点黄,中间隐约蜷缩着什么,蒋淮定睛一看,是咪咪的放大版。
蒋淮忽然想起左云鹤之前的话。
“它不笨吗?不笨会找不到自己的主人?”
合着这是自己的精神体,怪不得让自己起名。
蒋淮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不是意味着左云鹤早就知道这是自己的精神体。想左云鹤见自己几次都憋着不讲,还明里暗里说自己笨,蒋淮意图报复的心越来越旺盛。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光团显然已经等不及,飞离了原位向着蒋淮靠过来,蒋淮指尖点上那团光球。
光球骤然裂成数百小光点,散落在树洞里,把每一处都照亮。
中间的薮猫落地,比之前趴在望月头顶的那只大了不知道多少,蒋淮感受着自己膝盖骨被蹭的触感,低头摸摸咪咪的头顶。
同一时间,空中散落的光子震颤,旋转着涌进蒋淮的身体。蒋淮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只觉得原先拦住自己的界限忽地就扩大了,精神图景骤然放大。
蒋淮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能量的变化,该是晋级了,蒋淮握拳,细心感受与之前不同的地方。
精神图景上方出现一条白色光点组成的银河,“啪”地一下,与另一条等待已久的银河相连,顷刻之间,另一条银河里的焦急和担忧接踵而来。
蒋淮猜出这是左云鹤的心情,再次尝试退出精神图景,不同于第一次,这次蒋淮轻而易举退出了精神图景。
他睁眼,另一道在擦拭些什么的人影立刻靠过来,左云鹤摸摸蒋淮的侧颊,显然在等着蒋淮的解释。
“好像是升级了,原来咪咪是我的精神体,你都不告诉——”
蒋淮讲着讲着停下来,喉咙里的灼烧感几乎烫得他失声,后知后觉,身上的烫感和酸痛也一一清晰。
接收到蒋淮询问的眼神,左云鹤落了一吻在蒋淮的额头上,“你在发烧。”
耳畔忽然被蹭过,蒋淮回头看到了望月的两双大眼睛。
这才发现,自己睡在了望月的肚腹处,身上盖着望月的尾巴,再看左云鹤娴熟地替自己擦身子的动作。
蒋淮感觉不妙,他问:“……我昏迷多久了?”
这个世界背景的原因,其实结合在小淮眼里算不得什么大事
所以他在这事上一直很坦然
左云鹤回上对方的问题,“大概9小时。”
他接着说,“估计是因为晋级的原因,但糟糕的是,即使你现在清醒过来了,温度依旧没有降低。”
左云鹤额头忽然抵上蒋淮的前额,蒋淮能感受得到自己灼热的呼吸和对方清浅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嗯,确实没降。”
左云鹤抬身,为自己的判断加了层说服力。
原来是量体温啊,蒋淮两颊泛起红晕,所幸现在在烧,脸颊两侧本就红红的,倒是看不出什么。
自蒋淮醒来,原先平静的空气忽然像是石子入水,泛起涟漪。
这奇妙的反应,两人之前经历过一次,就在两人算得上初识的那一天。
蒋淮裹在望月毛茸茸的大尾巴里,慢慢睁大了眼,待在精神图景的咪咪躁动不安,跃进了现实。
咪咪看上去实在是不对劲,扬着尾巴,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咪咪不停地把自己的头蹭到望月的下巴下。喉咙里还不停发出咕咕噜的声音,望月低头用鼻尖一蹭,咪咪就脚步虚浮,差点跌倒到蒋淮身上。
旁边忽然传来闷笑声,“蒋淮,原来你结合热来了啊?”
蒋淮已经汗湿了个彻底,身体的燥热一阵一阵往上涌。
左云鹤坐上来的时候他还想着对方身上的伤口,想着自己主动些让对方省点力,结果不知道对方碰到了哪里,直通天灵盖的酥麻感要了蒋淮半条命。
他彻底掩鼓息旗,任由左云鹤带着,沉进了桃色梦乡。
潮湿、黏腻,蒋淮再次醒来时,面临的就是这种境地。身上应该已经被左云鹤小心清洗过了,但碍于环境有限,蒋淮怎么也不舒服。
“我们什么时候往外走?”
蒋淮想起正事,既然两个人都没事,早日出去才好。
左云鹤此时正躺在他身边,闻言转身看过来,“你昏迷的时候,望月出去了一趟,沿着河流一路往下有个出口。”
有出口就好,蒋淮松口气,也不知道白塔那群人何时能找过来,整个溶洞依旧没什么声音,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身上不舒服的感觉越发浓重,蒋淮半是抱怨半是嗔怪,“早知道该去精神图景里。”
左云鹤被摸摸蒋淮蹙起的眉峰,笑着说:“单在精神图景里可缓解不了结合热。”
“所以呢,你当时结合热为什么这么对我?”身上不舒坦还被疑似被怼了的蒋淮开始发难。
左云鹤半分慌张都没有,调笑开口:“大概因为你恰巧来到我身边?”
“哼哼。”
蒋淮哼唧两声,转身背对左云鹤,显然对这句话不满意。
“好吧,骗你的,好几年前在东区见过你一眼,想着这次可以趁机跟你结合上。”
“你连我们之间匹配度多少都不知道,你就硬来。”
提起这件事蒋淮就有话说,天知道万一匹配度不过关,他们之间强行结合的后果就是自己陷入狂暴,左云鹤成为白痴。
“怎么会,我早就悄悄测过了。”左云鹤把蒋淮落在身后的碎发一点点用手指梳整齐。
“好吧,”左云鹤的问题没让蒋淮心情好上多少,他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那现在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屏蔽我五感的问题吧。”
左云鹤仗着蒋淮背对自己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脸上流露出类似于餍足的表情,嘴里一刻不停编着瞎话,“我有点害怕你不喜欢我的脸。”
蒋淮嗤笑一声,根本不在意左云鹤话里的回答,“结合对象而已,对脸哪有这么高的要求。”
听出蒋淮对于结合得颇有微词,左云鹤一挑眉,问:“你觉得结合对象是什么?”
“……普通世界的P友?”蒋淮先是反问一句,然后像是发现什么满意的事情,“对,就是普通人之间的P友。”蒋淮肯定道。
“哦,P友啊。”左云鹤眯眼看向身侧人的背影,“那我们现在——?”
“自然也是P友。”
蒋淮翻身回来,像是在疑惑左云鹤为什么会有这个疑问,“我们又没有感情基础,只有结合的关系在。不过你放心啊,你先是我的朋友,才是我的P友。”
似是看出左云鹤情绪不对,蒋淮又解释两句,言辞诚恳,表情认真。
左云鹤这下真是被蒋淮的想法气笑了,他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得明显了,但凡换个人都得问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人家,结果没想到蒋淮完全没get到这层意思。
左云鹤反倒平静了,他平静开口:“我就是确认一下,但我本人癖好挺特殊的,不知道你——”
其下埋的波涛汹涌无人可知。
蒋淮更是生怕他未来唯一结合对象受委屈,赶忙大方表示:“没事,没事,我受得住,我皮糙肉厚。”
左云鹤眼神扫到他刚留在那具瓷白躯体上的红痕,这下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他意味不明开口:“是吗,那就好。”
话题到这结束,左云鹤终究还是身上带伤,精神自然比不上全身完好的蒋淮。
眼见着左云鹤合眼睡过去了,蒋淮小心翼翼从望月身上坐起身。
膝盖上的伤口已经被人小心处理了,就是腰有点疼,想着刚刚几乎嵌进自己身体的大掌,蒋淮眼尾红红瞪了眼身边睡得一无所知的左云鹤。
下次该和他结合对象讲一下他怕疼的事。
玩得花没关系,主要是别疼。
蒋淮走了几步靠近河边,河水里还带着红,想来是碎在上游的呼噜兽的血肉融进了河水里。想到呼噜兽四分五裂的模样,本想洗把脸的蒋淮顿时一阵恶寒,连忙站起身远离河边。
现在就等左云鹤睡醒,他们就可以往外走了,还好这座洞穴里面没什么奇怪的生物,蒋淮抬眼看向漆黑深邃的洞穴。
也多亏这地方在赛区下面,换其他任何一个地方他们都不会活得这么完整。
蒋淮坐回望月身边,望月拱着头想钻进蒋淮怀里,被咪咪一个爪风又打了出去。
咪咪安安稳稳地自己趴进蒋淮怀里,完全不管身边看起来委屈巴巴的望月。
蒋淮一阵好笑,一手摸着咪咪的脊背,一手放在望月头顶,稳稳端平一碗水。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左云鹤再睁眼,看到的就是两兽一人玩得正欢的场景。
似有所感,还在躲着咪咪伸手的蒋淮转过脸来,和左云鹤的视线对上,“你醒了?咱们准备准备往外走吗?”
左云鹤点头,靠着望月的力量站起身。
蒋淮往他身边靠靠,“我觉得咱们可以试试让望月带我们出去,他那么大一个。”
左云鹤没说什么,只是侧了一下身子,示意蒋淮可以按照他的想法行事。
蒋淮一跃而上,坐在了望月脊背上。
左云鹤正想自己也跟着爬上去,就看见忽然伸到自己面前的一只手。
左云鹤抬头看去,笑得正肆意的蒋淮低头望着自己,伸出的手纤长有力。
压住自己冒头的情绪,左云鹤把手放到蒋淮手上,接着,他感受到蒋淮的力量,视线一变,他就坐到了望月背上。
“走吧,望月,我们出发。”
蒋淮一扬臂,言辞之间的洒脱与肆意让左云鹤恍惚他们不是在救命,而是在哪个马场里策马疾驰。
望月的速度很快,左云鹤小心搂住因为惯性撞进自己怀里的蒋淮。
“抱歉。”蒋淮抿唇又是一句道歉。
整整一路,也不知道望月怎么回事,蒋淮时不时就要后仰一下,要不是左云鹤在身后挡他一下,蒋淮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安全走到洞穴边。
热辣辣的太阳铺洒在洞口,两侧的石头发光到刺眼,直到蒋淮适应了眼前的光亮,眼前的手才收走。
“谢谢。”蒋淮转脸又认认真真道谢。
左云鹤笑了一下,问他:“你一路上像个家用老型家政机器人,只会谢谢和对不起。”
分不清是天热还是脸热,蒋淮脸颊泛出点点红意,不去理会左云鹤的话,反而把目光放到眼前的空旷丛林中,仔细观察一阵,蒋淮:“这里应该在赛场外。”
蒋淮在没成为哨兵之前,方向感就不算差。
若是地下河方向大体不变的话,两人现在离地赛区已经有一段距离,也怪不得白塔的救援迟迟未来。
蒋淮回头商量:“我们是往赛区的方向走?”
可惜自己参加一次交流会,结果搞成这样,蒋淮心里有些遗憾。
“可以。”左云鹤对这事没有异议,“如果路上能遇见补给站的话我们稍微停一下,我需要处理一下后背的伤口。”
“……好。”蒋淮才想到对方身后的伤口,这半天左云鹤实在表现得与常人无异,都快让他忘记对方满背的伤口了。
想到这,蒋淮皱鼻在空气中嗅嗅,“你又屏蔽我嗅觉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左云鹤挑眉,“不然都是血腥味,”诡异地停顿一下,蒋淮听到左云鹤的声音继续,“还有石楠花的味道。”
“你想闻?”
蒋淮顿时哑声。
这两个味道加在一起确实不太好闻。
不带任何休息,望月带着他们一路往东走,身边的植物从低矮的灌木过渡到不断拔高的树木。
远远看见一个尖尖的白色塔顶露出树林,蒋淮惊喜,拍着望月的背指挥对方向着那个尖塔赶去。
果不其然是白塔的补给站。
过去的战争太过经常,在人类的辖区里到处留着这样的补给站,白塔会有人负责定期将补给站中的东西进行更新。
蒋淮率先跨下,两步走进门内,整整齐齐分门别类的物品罗列在架子上。
蒋淮赶忙回头想要呼唤左云鹤,却在看到眼前之景时瞳孔紧缩。
这个世界的淮心有点大,就是即便两人已经酱酱酿酿了,在淮眼里和真情侣还是有很大区别,所以他在酱酱酿酿这事上没什么羞耻心。
等淮被攻陷,这些事淮估计就来不了了。
第99章 哨响10
左云鹤不是跨,而是直接从望月背上摔下来,鲜血跟着蹭在望月的背毛上,又稀稀落落滴在草地上。
蒋淮扶着对方站起,小心翼翼把左云鹤带进补给站,解开自己围上的布条。这才发现,对方那几道伤口看起来状态比之前更加可怖了。
皮肉绽开的边角在河水浸泡下已经泛白,红色液体不停涌出,看起来就疼得厉害。
这人竟是这样忍了一路,蒋淮心跳错了两拍,慌得赶忙去翻找架子上的药品。
“别慌,这不是一路都挺过来了。”
左云鹤趴在补给站的单人床上,目光落在蒋淮脸上。
半晌,他叹口气,“就是看起来吓人,其实我没什么感觉。别哭鼻子好不好,你看我现在趴在这也没法给你擦。”
“你TM才哭鼻子。”蒋淮抹了把脸,骂骂咧咧坐到对方身边替左云鹤处理伤口。
近两年白塔的作战能力提高,蒋淮出这么长时间的任务,从没遇见有人直接死在自己面前,尤其还是在成为朋友之后。
蒋淮越想,眼前越是模糊,挡得他看不见眼前的镊子。
抬手又是一阵乱揉,确保视线重归清明,蒋淮吸吸鼻子帮着左云鹤先是剔除了边角状态极差的皮肉,又抹上伤药。
门外停着的咪咪不知何时钻到了望月身底下,望月正好脾气地从耳朵往下一点一点用舌头给咪咪梳毛。
手里拿着绷带左比划右比划,怎么看都不合适,蒋淮带着鼻音开口:“你尽量坐起来点,不然我没法给你缠绷带。”
左云鹤一撑床,直直坐起身来。
蒋淮登时瞪圆了眸子,“尽量尽量,你懂什么叫尽量吗!”
身后的伤口果不其然再次活络,丝丝冒出鲜血。
蒋淮重新拿着棉球拭去,再认认真真缠上绷带。
蒋淮低头乖乖做这些事的样子,让左云鹤幻视普通人家庭剧里的妻子,再加上蒋淮刚刚哭过留下的红红鼻尖。
实在没忍住,左云鹤等着蒋淮刚一收手,就把蒋淮揽到怀里,连绵不断的吻落在对方的鼻尖和眼皮。
“你能不能照顾一下你身上的伤口!”
糊了一脸口水的蒋淮还在喋喋不休,“等下伤口又要裂开了。”
左云鹤低头找准位置,往前一衔,世界顿时安静了。
不是个很重的吻,却贴心照顾了蒋淮口中的每一处。
“蒋淮,这里有洗漱间。”左云鹤暗示道。
蒋淮哪能听不懂对方的意思,他摇头认真道:“不行,你身上伤口太严重了。”
“……没事,我们就蹭蹭,不会伤到的。”左云鹤再次把对方的嘴里的话赌回去。
完全不给蒋淮反悔的机会,就把人拉到怀里。
窗外的望月和咪咪似乎是感受到屋内的动静,默契地往外撤撤。
走着走着,望月忽然在咪咪后颈舔了两下,被咪咪一巴掌拍过去,指尖刮掉望月脑门一撮毛,望月这才老老实实夹着尾巴跟在咪咪身后。
塔外不远处的悬崖下,有只来错了时间的蜜蜂,飞进了唯一一朵正盛开在月光下的鲜花花蕊中,长长的咀嚼式口器深入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