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新觉偷摸溜到姚妮娜身边,小声猜测,“老板这是在监工吗?”
姚妮娜捧着冰咖啡,“不是吧,他以前也坐前台啊。”
“可那时候是因为人手不够。”现在前台不缺人啊,听璇子说,酒店又要开始招聘了,这次招聘的员工还挺多的,完全能够解放老板。
妮娜摸着下巴:“我觉得,他好像在等什么人。”
等人?谢新觉再次看向童言,却见他突然起身,眼球凸睁,冷汗直冒。
“老、老板?”糟糕,老板该不会犯什么病了吧?
童言却忽然淡定下来,声音有些奇怪,“没事,小谢,你在前台干什么,回你岗位去。”又对妮娜道:“妮娜,我有个本子落办公室了,你帮我拿下呗。”
把两个人支走了,童言才大着胆子看向眼前的人。
青白的脸、深黑的眼圈、悬浮的脚、干涸的血凝固在脑袋上……
童言的笑容十分勉强:“你……你好客人。”
真到了这一刻,他反而有些欲哭无泪。
童言是个普通人,按理说,他是看不到阿飘的。但阿飘们要住酒店也得办理入住,如果看不到他们怎么提供服务?于是小O非常大度地表示可以免费帮忙开通【阴阳眼】,虽然小O说了,任何一个员工都行。但童言显然做不到如此剥削员工的事,只好自己亲身上阵。
开通【阴阳眼】后,这两天童言一直在等待特殊客人的来临,今天阴历七月十四,明天就是七月十五,他正想着应该快等到了吧?然后就看见进来了一个飘着的“人”。
头顶血痂、一身血衣,可以想象死得有多惨。
而现在,这个阿飘好奇地打量酒店,然后朝着童言露出朴实的笑容,“我看到你们酒店亮着光,我就找过来了。”
这个小O也和童言说过了,近一段时间,酒店门口的那个大招牌通阴阳,人能看到,鬼也会被吸引。
“你们酒店,能住吧?”阿飘动作僵硬地摸了摸身上,“我、我有钱的。”
童言来不及阻止,就见一双青白的手伸了过来,他下意识退后闭眼,害怕递过来的是一叠冥币。
却并不是,阿飘哥递过来的是一个儿童手表。手表破损很多,也沾了血迹,但阿飘哥却十分宝贵的模样,不舍又坚决地递给童言。
“住宿费。”
童言脑海中响起小O的声音,“特殊客人的住宿费用都是他们身上最珍贵的物品哦,可以充当一个月的房费。”
这样啊。
传说七月被称为鬼月,七月初一鬼门开,阴阳互通,到七月十五的时候鬼门大开,万鬼出行,然后鬼门渐渐闭合,直至七月三十鬼门彻底闭合。
这一个月里,鬼可以在阳间游走,阴力在七月十五这天最盛,七月三十这天最弱,所以,外出的鬼一定要在七月三十之前回到阴间,否则会逐渐消散于天地之间。
小O告诉童言,如果他上一个任务完成进度更快,本该在七月初一之前就要准备接待特殊住客的,但因为速度慢了,所以才推迟到现在。而之所以到今天才等到第一位特殊住客,是因为出鬼关后,鬼的行踪飘忽不定,他们可能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除非受到冥冥之中的牵引,才会有目的的前往某个地方。而童言为特殊住客准备好了房间后,系统才打开指引牌,引导鬼前来。
阿飘嘛,飘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总之,所谓可以充当一个月房费的珍贵物品,离七月三十也就半个月了,阿飘们是住不到一个月的。
童言接过那个儿童手表,边想着这个物品背后承载着什么样的故事,边带着阿飘哥往大堂右边走去。既然决定招待,自然要给到热情亲切的服务。
“我带你去看看房间吧。”
姚妮娜拿了本子回来,前台却没了人。而她的老板却一脸神神叨叨地往展览柜那边走,嘴巴开开合合仿佛在和谁说话一样。
她心里一顿,糟糕,老板该不会真遇到事了吧?
适应过后,童言居然能淡定地和阿飘哥交流起来。
“飘哥……不是,这位先生,冒昧地问下,您这……是怎么造成的?”他眼神意有所指。
满头血的飘哥憨厚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掉落一地血痂,但脑袋上的血痂却丝毫没减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晚上下班,被酒驾的司机撞了,就成这样了。”
那真可惜。“你们,不能改变自己的外形吗?”没有那什么法术,只需一挥手,就能把自己清理干净?这样顶着一脑袋血,怪埋汰的。
飘哥摇头,“我属于横死,死的时候是什么样,死后也会是什么样。”他眼睛亮了亮,“不过我听说你们酒店可以洗澡,能让我保持一天的干净!”
童言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他也没住过那格子间。而且,飘哥说“听说”,他是从哪听说的啊!
看飘哥还挺好相处,童言大着胆子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许是许久没人和自己说话了,飘哥还挺乐意解答的。
据飘哥说,阳间生孩子的人太少,地府投胎名额有限,包括他在内的许多鬼都只能排队等候。他已经排了七年了。排队的日子太无聊,众鬼门就候着每年一月的鬼门开呢,他算是出鬼门关比较早的那一批,一直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自己也不知道游荡到了哪里,直到昨天晚上,夜空中出现了一缕亮光,亮光里有隐隐约约的“梦幻酒店”四个字,然后他似有所觉,可以去到那里休息,他就朝着亮光指引的方向过来了。
飘哥还说,他来的时候看到也有其他鬼朝着这边过来,酒店的生意应该会很好,老板要赚钱啦!
童言:“……”无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儿童手表。这是飘哥最珍贵的东西,但他还真不知道这玩意对自己有什么用。
“到啦。”很快,童言走到了大堂右边的顶天立地大柜子前,这个柜子被分为了许多小柜子,每扇柜门上都有编号。“您可以任意选一间房。”
飘哥十分激动地看着这些柜子,天啦,这些房间太好看了吧!这个木头一看就是好木头,造型独特,小小的,看着就很有安全感!住进去一定特别舒服!
“真的可以住吗?我已经好久好久没躺着了。”在阴间的时候,除了排队就是排队,也就是成了鬼腿没有知觉。但飘哥还是十分怀念躺在床上的感觉。
“随便选吗?”
童言笑道:“您是第一位客人,这些房间都还空着,您可以随便选择。”
“那我选26号!这是我女儿的生日!”说完他自己就是一愣,“女儿?”他摇摇头,身形一闪化作一缕烟进了26号柜子。只有童言能看到,26号柜子的编号旁边多了一个星型符号,这代表着有人居住的意思。
柜子里面的场景童言是看不到了,他往回走,边在心里问小O,“刚刚怎么回事?阿飘哥提到了他的女儿,又好像不记得的样子?”
小O:“死去太久的人,会逐渐忘记生前的事。”
“……”童言垂下眼眸,那爸妈,也会逐渐忘记他吗?
梦幻酒店最近很是热闹,有人有鬼,生意蒸蒸日上。
员工们却有些不自在。给客人搬行李的谢新觉第128次看向挂着一脸亲切笑容在酒店大堂来回走的老板。
姚妮娜和前来接班的华楚嘀嘀咕咕,“今天已经好几次了,突然就站起来,笑的瘆得慌,然后往展览柜那边去又回来。楚楚,你说,老板不会是见鬼了吧?这明天就是鬼节了!”
随口一说的妮娜不知道自己说中了真相。
“不知道啊,是不是最近的压力有些大?”
“不应该啊,酒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了。”随着小程序的上线,那些老顾客将自己的经历都发表在了论坛上。不明所以的人最初都以为这是酒店宣传的一部分,觉得挺有意思的分享了出去,有好事的网友看了之后亲身体验又反过来推崇。
如今,“神奇的梦幻酒店”已经在小圈子里声名鹊起,只等待一个爆发点彻底引燃,那时,想必梦幻酒店名声会响彻全国。
这几天,从外地来的游客都络绎不绝,生意好到不行,保洁部的鲁大姐几次提出工作量太大得招新人。同时二楼的客房都快住满了,得开放更多的房间才行。
正是赚钱的时候,老板能有什么压力?
两个人疑惑不解,另一边的童言却是压力真大。
这样下去不行啊!阿飘们来的时间不定,他总不能天天不睡觉只接客吧?
眼神在姚妮娜等人身上打转,要不给他们也开个阴阳眼?
但“世上真的有鬼”这件事太骇人听闻,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的。而且就算接受了,也不代表能心平气和地接待。
童言正愁呢,手机却“滴滴”两声,灵均道长给他发消息了。
“小友,可来宁微观一叙。”
灵均道长?童言眼前一亮,差点忘了,这个灵均道长似乎有些真本事,这事也许可以找他帮帮忙?
灵均道长含着笑意:“之前说与贵酒店有缘,如今缘分来了。”
嗯?童言回想了下,灵均道长还真对他说过这句话。难不成那时候灵均道长已经算到了今日?
还真是为高人啊!
童言郑重地拱手:“道长,我的确有件事想拜托道长。”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都说道士是收鬼的,可他看那些鬼也没犯什么事,这冒昧地求道长帮忙,万一人家职业病犯了要收鬼怎么办?
可不问问吧,他一个人的确是招待不过来。
见他面有难色,灵均道长仿佛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笑道:“七月来,鬼门开。便是我道门中人,也并非见鬼就除,相反,每当这个时候,我们还会自愿当阳间守序人,维护阴阳两界秩序,以保鬼不伤人,人不犯鬼。此事,也是阴阳两界默认的。”
言外之意,这事不管是阳间还是阴间都允许的,他们可以说是阴阳两界的沟通人。
“所以,童小友只管放心,能让那些无处可去的人得片刻安稳宁静,小友也是大功德者。”
童言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但得了灵均道长的话,他总算松了口气,“道长,那我就说说我的请求吧,是这样的,最近来酒店的‘客人’越来越多,可能看到他们的就我一个,我实在有些接待不过来,不知您这观里有没有哪位道长有闲暇,可以去我的酒店帮帮忙做做兼职?”
“您放心,包吃包住绝对高薪!”
灵均道长轻笑,只觉此子虽有些世俗圆滑,却不缺善心。
“观中有个小弟子重慧,天生灵眼,正该俗世修行,就让他跟你去吧,不用薪资,管他吃住就行。”
童言立刻言谢:“那我给观里捐些香火钱。”
来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童言浑身都放松了,好奇地问灵均道长,“您刚刚说,有些鬼是‘无归处’的,难道有的鬼有归处吗?”
“自然。若是寿终正寝,家人悼念,便可自行归家看望后人,或是心中执念未散,亦有想做的事。那些无处可去的鬼,多是横死他乡,鬼魂虚散,连家都记不清在哪的,这些鬼,便是出了鬼门关,也只能漫无目的在人间,重温一番阳间繁华罢了。”
童言不免想起了儿童手表阿飘哥,他就是意外死亡,一直保持着死时的惨象,也记不清自己的家人。
也是令人唏嘘。
“您说像您这样的道门高人,会在此期间维护两界秩序,以保鬼不伤人、人不犯鬼,这意思就是,会有恶鬼伤人?”那他的酒店会来恶鬼吗?
灵均道长一脸高深莫测,“小友应该听过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有的人含冤含恨而死,化作厉鬼,只等七月十五阴气最盛之日报仇雪恨,这样的鬼想报仇,旁人管不了,便是我等也不会插足。但厉鬼被仇恨蒙蔽,鬼魂不稳,伤到无辜的人也是常事,这却是不允许的,所以我等的职责也就是保护那些无辜的人。”
“至于人犯鬼,”他似是叹息,“人心难测。”
童言一副“懂了”的表情,有的人就是喜欢作死嘛。
听灵均道长话里的意思,便是厉鬼也只会找仇人雪恨,到他酒店的几率不大。
想知道的事也都知道了,酒店里说不定又来了阿飘,童言不再多待,向灵均道长告辞,领着那位叫重慧的小道长回到梦幻酒店。
重慧自小便是宁微观的弟子,年堪十八,长得眉清目秀,一到酒店就遭到了车雨等人的关切。
蒋璇子语出惊人:“老板,你从哪拐来的小弟弟?”这一脸懵懂清澈,不要太招姐姐喜欢。
童言替重慧挡住如狼似虎的关怀,“这是宁微观的弟子,宁微观有历练要求,他被派到了酒店。未来半个月,他就在前台帮忙,华楚,你带带他,教他怎么操作系统。”
“还是小道长啊!”
“怎么没有穿道袍?”
知道重慧的身份,众人更感兴趣了,围着重慧问东问西。
华楚将人解救出来:“你过来这边,我教你怎么弄。”
重慧轻声道:“多谢。”
正好这时有人办理入住,是一对母女。母亲大概四十多岁,女儿看着二十出头的样子,就是母女之间的关系看着不太好,母亲双眼红肿像是哭过,女儿打扮得却有精神小妹的风格,头发挑染,夸张的耳环吊着,额头中间还贴着花钿。
“我们订了房间。”惠巧兰出示了二维码。
华楚拿着机器一扫,“是尾号8787的惠女士对吗?您预定了我们酒店的[我的爱人]系列房……”她话语一顿,[我的爱人]才刚刚上架,这可是第一位体验的客人。
惠巧兰:“对,好像是这个名字。”酒店是她随手定的,并没有在意房间的名字,看到有房就定下了。现在听这个前台说,才觉得这房间名字怪怪的。
该不会是什么情侣房吧?
她有心想问,却见女儿安琪一改不耐烦姿态,出神地盯着一旁的男孩子。
而那个男孩也盯着安琪。
她暗地里拉了拉女儿,安琪这才回神,“嗤”了一声,“快点吧,我累得很,想回房间睡觉。”
华楚加快动作,将房卡递给惠巧兰:“您的房间在2256,房间自带一份早餐券,您可以前往三楼餐厅食用早餐,也可以预订早餐配送服务。”
惠巧兰接过房卡不好意思道:“谢谢哈。”说完拉着安琪往电梯走。
华楚这才注意到重慧,“怎么了?你认识啊?”
重慧摇头,“不认识。”只是好奇。师傅说过,天生灵眼万中无一,他是这些年来师傅唯一见过的一个,便是那位童老板的灵眼也只是后天所得。
可刚刚,那位少女额间花钿之下,分明也是天生灵眼所息之处。
2256号房,惠巧兰将衣物从行李中拿出来挂到衣柜里,安琪则窝在露台上的秋千椅上,出神地看着远方大海。
惠巧兰斟酌半天,还是来到露台,“琪琪,明天你还是和妈妈一起去吧?”
“马上就是你爸七周年忌日,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你得去看看他啊。”
安琪有些不耐烦,“妈,没必要,这么多年他早就不在了,再说了,要不是他当初夜不归宿也不会出事……”她没说完的话因为惠巧兰悲伤的眼神咽了下去。
惠巧兰抹掉泪水:“琪琪,妈妈知道,你心里一直认为当年是你爸对不起我们,但你爸爸真的没有背叛我,他那段时间拼命工作是为了给我们更好的生活环境!”
这些话安琪已经听腻了,简直倒背如流:“是是是,因为我要中考,想让我读重点高中所以要挣钱买学区房对吗?可那个女人突然冒出来说他出轨了,还拿出了证据是不是事实?我被人嘲笑没有爸爸是野种是不是事实?如果他问心无愧,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出现?他知道我能见到鬼魂的,但凡他心里还惦记着我们,为什么不找我们?妈,你醒醒吧,只有你觉得他没错。”
“安琪!”听到女儿口不择言说出她最大的秘密,惠巧兰连忙捂住她的嘴,“这些话不要在外面说出来!”
安琪扯开她的手,“有什么不能说的?”她揭开额间的花钿,“我就是个异类!可偏偏,我的我这个异类的能力能够让我看清楚我的父亲!”她自小便于别人不同,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比如鬼魂。
一开始自然是害怕的,可适应了之后还觉得新奇,只是生人遇鬼总是伤身,父母就找了高人帮忙封闭她的灵眼。奈何天生灵眼不是想封就封的,那位高人也只得借助术法将灵眼遮挡,只要她不集中注意力,就不会看到。额间那花钿,也不是普通物品,里面蕴藏了术法,这样的小东西她有很多。
其他人家中有亲人死亡皆是哀痛不已,但安琪不一样,对她来说,亲人死亡并不是最后一次相见,头七、忌日、鬼月,她都能够再次看到死去的亲人。所以,安军意外死亡后,那个女人冒出来说是安军的情人,想要争夺遗产她也是不信的,大不了等头七安军回来当面对峙。可她等啊等,一年、两年、三年,她从没有等到过安军。
她问过关系还不错的鬼魂,知道地府爆满,投胎名额有限,安军不可能往生。所以,他就是不想见她们。
安军死的时候,安琪只有13岁,心智尚未成熟,是最敏感的时候,亲戚邻居们背后的议论让她饱受折磨,以至于越来越恨自己的父亲。
以前,他们一家就住在海城,直到四年前搬离。
即便是这样,惠巧兰依旧相信自己的丈夫,搬离海城只是为了给女儿更好的成长环境,她始终惦记着这里。七周年忌日是个大日子,她一定要回来祭祀,安琪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只好跟着回来。
“无论怎样,我们是他唯一的亲人了,琪琪,就听妈妈一次,好不好?”
看着惠巧兰温柔中带着恳求的眼神,安琪叹息一声,同意了。
“明天我陪你去就是了。”她站起身,“好啦,车上不是很累吗?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们一起下楼去吃早餐,听说这家酒店的餐厅很有特色……”
是夜,童言睡得正香,却被小O叫醒了,“有顾客触发【未断缘】,建议宿主前去查看。”
童言瞬间惊醒,【未断缘】?他有印象,这是[我的爱人]功能房的隐藏功能,触发机率有限。[我的爱人]首次有顾客入住这事他知道,这第一个入住的人就触发了?
想着触发这东西可能会对人体造成损害,童言不敢耽搁,立刻赶往2256号房。入过一楼大厅的时候,排队等候的阿飘各式各样,画面惨不忍睹。
对哦,今天是七月十五,阿飘们阴力最盛的时候,酒店附近的阿飘都赶过来了。小道士重慧正手忙脚乱地办理入住呢,而值班的车雨因为刻意点的安魂香趴在前台睡着了,就连保安张大哥也趴在大门处的桌子那睡着了。
“重慧你先抗住,等我处理完了来帮你啊!”童言匆匆说了句,朝着二楼狂奔。
2256号房里,几个小时前,备感劳累的惠巧兰和安琪相继睡着。
冥冥之中,安琪觉得有人在叫自己。
“妈,怎么了?还早啊再睡会吧。”
“琪琪,琪琪!”
这个声音……不是妈妈的,是熟悉却许久都没听到过的声音,安琪缓缓睁开眼。
站在床边的是一个男人,略微耷拉的头发,方正的脸型,带着憨厚朴实的笑容,他温柔中又带着一丝讨好地看着安琪,“琪琪?爸爸回来了,对不起,爸爸工作太忙,忘记了你的生日,不过爸爸有给你买礼物的。你不是想要最新款的儿童手表吗?爸爸买来了!”
男人翻着自己的口袋,却什么也翻不出来,他有些急了:“怎么会没有呢?我明明买了的,怎么不见了?琪琪你别急啊,爸爸再找找,肯定是不小心落哪了。”
安琪早已泪眼朦胧,儿童手表,是她十三岁那年想要的生日礼物。她父亲安军,就死在她生日后的第二天。
她控制不住情绪质问:“呵,你装什么?这么多年你都去哪了?现在你回来还有什么意义?儿童手表,我早忘了!”
安军有些慌乱,“琪琪,你在说什么?爸爸就昨天一天没回来啊?”
嗯?安军的表情不像作假,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琪琪,你在和谁说话?”听到动静,惠巧兰也醒了过来,看到一边的安军瞪大了眼眸,顿时泪流满面,“老公?!”
惠巧兰想去抱安军,却扑了个空。
她愣了半天,才意识到丈夫现在的情况,悲从中来;“老公,这些年你都去哪了,你怎么就不回来看看我们呢?”
安琪制止了她,“妈,他现在的记忆很混乱。”
她也不清楚安军是什么情况。她虽然能看见鬼魂,可家里的长辈认为接触这种阴魂多了会伤身,所以她常年都会戴着施加术法的东西蒙蔽灵眼,从偶尔遇到的比较友好的鬼魂那里了解的东西有限。
安军愧疚地看着母女俩,“我,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不找你们的,我找不到……”
“找不到?那你现在是怎么找来的?”
安军急道:“我在大堂看见你们了,我也住在这里!对,我就住在楼下……”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客人,我是酒店的老板童言,我知道你们现在大概遇见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也许需要解答,方便让我进来吗?”
安军:“是老板!”
安琪和惠巧兰对视一眼,打开了门。
童言第一时间看到了屋里的阿飘,惊道:“飘哥!啊不是,大哥你怎么会在这?”
要知道,童言体验[我的爱人]房间,也是通过入梦见到死去的父母啊,可现在2256号房的这对母女明显是清醒的,是实打实的见鬼了。
他惊讶,安琪和惠巧兰更惊讶。
安琪:“你能看到鬼?”这些年,她还是第一个遇到和自己一样能看到的鬼的人,不免对童言升起几分好奇。
“也”?童言恍然大悟,安琪能看到鬼,只怕和重慧小道士一样,也是天生灵眼。所以这就是【未断缘】被触发的原因吗?
童言:“我和你应该不太一样,我这是后天的,也只能看到鬼。”天生灵眼可没那么简单,不只能看到鬼,其他阴物灵物都能看到。
重点不是这个,童言问飘哥,“大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不好意思啊两位客人吓到你们了吧,这也是我们酒店的客人,我这就带他离开。”
他心里还奇怪呢,飘哥今天把自己收拾得挺干净,头上的血痂没了,衣服上的血迹也没了,就是为了跑出来吓人?
安琪叫住他:“等等,那个老板,我们认识他。”
惠巧兰急忙道:“对对,他是我老公。”
童言惊了,这么巧?
安军却在此时想到了一件事,他恳求地对童言道:“老板,你能把我给你的儿童手表暂时借我一会吗?那是我给琪琪买的生日礼物,我想让她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