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歉连呼吸都变得僵硬了。
虽然目前谢酌什么都没有做,但也丝毫不影响冬歉崩溃的心情。
...要是你不出现我还可以装作不知道你的存在,就算我的锁骨上出现了不该有的印记,就算我每天晚上被你不停骚扰,就算我的身体会不受控制的跌倒,我完全可以演成是怀疑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问题也与你无关。
可是现在,你怎么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么迫不及待地证明自己的存在!
你倒是爽了...
可接下来我该怎么演!
冬歉的手指因为恐惧而蜷缩起来,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为什么....”
少年的颤音混合着一种可怜的无助感,他眸光闪动,好像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被这么可怕的东西缠上。
谢酌俯下身来,温柔地帮他试去眼角的泪水,像对待爱人一般,缱绻不已。
他低下头来吻在了他的额头:
“别害怕,我没想伤害你。”
“我只是...快嫉妒疯了。”
“我想让你,属于我。”
难道这只鬼有收小弟的癖好?
冬歉已经紧张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为好,那鬼却满眼柔情地看着他,俯下身来,颇有耐心的问:“你愿不愿意?”
他冰冷的手指按在他脖子跳动的颈动脉上,好像只要自己有一点点拒绝的意思,下一秒就会血溅当场,身首异处。
这对冬歉来说简直堪称恐怖。
他颤抖着声音说:“......好。”
“真乖。”
谢酌满意地收回了手,垂下眼帘,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冬歉被他弄乱的衣领。
冬歉乖得就像傀儡一样,任由他动作。
谢酌到底还是有医生的职业道德感,秉持着医生不可以骚扰病人的原则,迟迟没有现出自己本来的面目,颇有几分掩耳盗铃的意思。
但,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他知道,作为医生的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自己,非要说的话,更像是他精明伪装之后的产物。
他本质上极度凉薄,连人性都算得上少有,不会因为不相干的人死去而感到悲伤,甚至就连自己临死前,心中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从出生起就漠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他没有像冬歉那样被连日锁在房中的经历,相反,他出生在一个人人羡慕的家庭。
谢酌是一个天生的完美主义者,他可以毫不费力地经营自己的形象,轻轻松松地算计任何一个人,能让任何一个跟他相处的人信服他,从小到大都有当统临者的潜质。
甚至,还有超乎成年人的情绪自控力。
小的时候,他曾经亲眼目睹了一场车祸,在所有人都紧张的不知所措时,他及时拨打了急救电话,还采取了必要的止血措施。
血溅在脸上时,正常人都会下意识的恐惧。
可是谢酌的眼中什么都没有。
非要说的话,甚至...还隐隐有些兴奋。
所有人都觉得他温文尔雅,善解人意,其实真正的他完全是这些形容词的反义词。
那些都不是他。
真实的他冷漠,残忍,连体贴都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算计。
如果冬歉知道真正的他是怎样的人,一定会失望吧。
谢医生的面具戴久了,周围的人已经对他形成了刻板印象,他自己渐渐也很难摘下这个面具。
但是以现在这个形态,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跟他相处。
他看着缠绕在少年身上的银丝,弯了弯眸,好整以暇道:“想要让我帮你解开吗?”
冬歉点了点头。
谢酌眼角眉梢都挂着愉悦:“那就乖一点,照我的话做。”
在这只本领通天的大鬼面前,冬歉哪里敢说出一个“不”字,只管点头,免得一不留神被杀了。
谢酌脸上挂着诡艳的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点子,对着冬歉缓缓道:“现在,抱着我。”
冬歉的眼睫缠了缠,虽然困惑但是也顾不上犹豫,伸出手来,颤抖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心脏紧张地砰砰直跳,甚至不敢大口呼吸。
谢酌眼底浮现一丝满足,他微凉的指尖抚弄着冬歉的长发,附在他耳边轻飘飘道:“想办法让我开心一点,我就放过你。”
这可真是给冬歉出了一个不小的难题。
怎么才可以让他开心呢?
冬歉大胆设想既然谢酌不太喜欢自己,那么主动让位或许是奇计良策。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搬出去,这个家以后留给你?”
谢酌:“......”
看他好像还是不满意,冬歉继续颤巍巍地补充道:“以后我尽量躲你远点,不让你看到我心烦?”
谢酌:“.......”
冬歉还想要继续说下去,但是他发现,谢酌嘴角的笑慢慢凝结,眉眼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原本就鬼气缭绕的脸似乎更阴沉了!
谢酌咬咬牙,寒声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想想,嗯?”
冬歉感觉谢酌好像是真的有点生气了,疯狂地转动自己的大脑,思考自救之法。
他可以死,但是不能现在就死,他这个世界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终于,冬歉从脑海里搜刮到关键信息,哆哆嗦嗦道:“我....从萧何的公司辞职。”
果然,听到这句话之后,谢酌的心情好了不少。
果然,重点在这个!
他骚扰自己这么久,每次他接近萧何就会变着法得惩罚他,就是因为他嫉妒自己,不想让他跟萧何走得太近。
他其实完全不用担心这些的,我只是一个即将下线的炮会,对你们的幸福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眼瞅着终于稍微把谢酌哄高兴一点了,冬歉松了口气。
系统紧张道:【宿主,从萧何的公司离开会不会影响剧情?】
冬歉笃定道:【放心,不会。】
本来他在萧何的公司的名义就是实习,而且原主现在的身份是大学生,等到开学的时候,他也会自动从萧何的公司离开,现在离开,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对剧情可以说是无伤大雅。
....
第二天,冬歉将磨好的咖啡放在了萧何的桌子上。
萧何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知道他过来连眼睛都懒得抬。
眼下气氛正好,冬歉抿了抿唇,突然道:“萧总,我跟人事部提交了辞职报告,从今天起,我就要离开了。”
萧何翻弄文件的手明显顿住了,他抬眸看向冬歉,像是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本能。
在这段日子里,他已经习惯了冬歉会随时对他唯命是从,一切以他为主。他尽心思待在他的身边,如果自己不赶他,他永远都不会走。
所以他可以随意地适用他,以他的存在为借口逼段衡出现,不光如此,还经常变换情人来刺激他
可是现在,冬歉却主动跟他提出离职。
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让萧何感觉到有些不舒服。
就好像原本捞捞抓在手里的东西突然某一天就消失不见一般。
萧何放下手中的文件,难得认真地看着他,蹙着眉问:“为什么?”
冬歉在心里腹诽着:再不从你这辞职,小命都快要没了。
但是他肯定不能这么说,只能敷衍答道:“开学有很多事情要忙。”
萧何这才想起来冬歉现在的身份还是个学生。
他稍稍放下心来。
原来只是因为这个。
刚刚,在冬歉说要离开的时候,自己的心里居然有一瞬间觉得空落落的。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萧何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到工作上来,神色冷淡道:“好,我知道了。”
冬歉转过身走出门去,还轻手轻脚地将门关好,好像生怕打扰他工作似的。
萧何强迫自己不抬起眼睛看他任何一眼。
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人事部那边工作效率很高,明天他就会有新的助理。
他什么都知道。
只是不知为何,萧何却迟迟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平常几分钟就能看完的东西硬是心浮气躁地翻了很久。
....
这些天,冬歉回家几乎是贴着墙走,轻手轻脚的,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被谢酌发现。
自从上次谢酌在他的面前现身之后,就好像是忽然打开了什么禁忌一般,平常压根不避着他。
一人一鬼居然住出了同居的效果。
冬歉回到卧室里,不动声色地关上了房门,一转眼,发现堆放在自己床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娃娃全都不见了。
他心情大悦。
看来谢酌终于也看这些东西不顺眼了是吗!
虽然他出于人设不能自己将这些东西丢掉,但是如果是借他人的手就完全没有问题。
冬歉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借刀杀人,明白了什么叫不脏了自己的手也能达成目标的快乐。
他心情愉悦地打开衣柜想要换衣服,却在打开柜门的那一瞬间发现那些“消失”的娃娃全部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他的柜子里,个个笑得诡异,这只没有眼睛,那只没有尾巴,真奇怪...
冬歉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吓,差点灵魂出窍,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站在奈何桥上慈眉善目的太奶。
谢酌看冬歉愣在那里,以为这孩子高兴坏了,还温和地跟他解释:“放在床上实在有点占位置,又知道你喜欢它们舍不得丢,就索性将他们安置在了这里....你喜欢吗?”
冬歉:......别Q我,忙着回魂呢。
冬歉起码花了一刻钟,心脏才安稳地落回到胸膛里。
但就冲着谢酌会帮他收拾家务这点来看,冬歉就知道,以后的日子肯定没那么简单。
果然,很快谢酌就包揽了做饭和所有家务。
清理房间的事情对他而言十分轻松,只要勾勾手,就会有几团幽灵一样的鬼火按照他的心意归置屋里的物品。
看见此情此景,冬歉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说鬼是一种新能源。
虽然谢酌清理房间不会脏了自己的手,做饭倒是亲力亲为。
原主自理能力奇差,每天吃饭怎么糊弄怎么来,能对付就对付,有钱就点外卖,没钱就自己拌点沙拉吃,他自我感觉能活那么大也是一个奇迹。
仔细想想,原主那么瘦,或许也有一点营养不良的嫌疑。
对于冬歉这糟糕的饮食习惯,谢酌早就看不下去了。
荒废了许久的厨房被谢酌收拾的一尘不染,冬歉看着谢酌在厨房的身影,恍惚间想到了当初江殊为他做饭的背影。
他摇了摇头,将这种诡异的联想从脑海中甩走。
趁谢酌做饭的功夫,冬歉想悄悄溜到门外去。
在公园里枯坐一天也好,到小池塘边玩一天水也罢,他实在不敢待在家里。
上个世界按照设定,夺走他生命的是疾病。
这个世界,杀人凶手就这么站在自己的面前,冬歉怎么可能不害怕。
只可惜,在他成功溜出去之前,谢酌却突然叫住了他的名字。
冬歉僵硬地应了他一声,半只脚都已经踏出了门外。
他朝冬歉勾了勾手,唤他过来。
冬歉抿了抿唇,还是大着胆子走了回去。
谢酌手中拿着刚刚切好的番茄薄片,眼尾挑出一点好看的幅度:“很甜,尝尝看?”
冬歉自然不敢拒绝,他乖巧的张开了嘴,在那片番茄上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尽可能地避开谢酌的手指。
谢酌的眸色微黯,语气带了点威胁:“吃干净。”
冬歉只能将那块番茄片含住,艳红的舌尖触碰卷着汁水触碰到了谢酌的指尖。
他是真的听话,连谢酌手中的果汁都舔的一干二净。
被少年柔软的舌尖舔舐的感觉,让谢酌忍不住想做出一点更过分的事情来。
但是这样的话,一定会将冬歉吓跑的吧。
明明他们的动作算不上清白,但是冬歉做出这种事来眼神里都不掺加任何的杂质,连带着谢酌都不能生出任何非分之想。
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叫冬歉做起来都能轻而易举地撩起火来,谢酌垂下眼帘,觉得自己以前还真的是小瞧他了。
倘若就这么放任他自己一个人生活,就光凭他这副撩人不自知的性子,自己都不知道要给自己招惹来多大的麻烦。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光自己来的这些天,就看见有不少心怀不轨的人在小区附近蹲点,观察冬歉是否是独居,身边有没有认识的人,倘若出事了会不会被及时发现。
很显然,不光是从哪方面看,冬歉都是最好下手的人。
他远离父母,不爱社交,附近没什么认识的人,自我防范意识极差,倘若不是自己一直在他的身边守着,搞不好哪天就被坏人拐走给糟蹋了。
这种联想让谢酌的心情不太愉悦。
看来,他确实得在冬歉的身边待久一点。
.....
冬歉租的房子是一居室,只有一张床。
但现在不是要打造人鬼共生的和谐局面,他原本想照顾一下自己家里的鬼,准备打算铺个席子睡地上将就一下,但是谢酌似乎对不满,执意让他睡在床上。
看来谦让是我们民族的良好美德。
既然谢酌都这么说了,那自己就勉为其难地睡床吧。
没想到他的后脑勺刚挨上枕头,转头就看见谢酌跟他一起躺在了床上。
冬歉愣住了。
现在的鬼这么没有边界感吗?
他哪里还敢待在他的身边,使劲往边边角角里面靠。
可是他想往墙角缩得更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般。
冬歉无比紧张,他僵硬地转过了头,看见谢酌的指尖又缠上了熟悉的银丝,银丝的另一端则凭空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上。
怎么又是这一招?
冬歉最怕这个,眼巴巴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对自己做什么。
难道把床给他睡只是一种谦让?
谢酌眯着眼,笑着威胁道:“乖一点,我不想绑着你睡。”
冬歉:“.......”
没有记错的话,在原主的记忆里,谢酌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人。
可是这到底哪里温柔了啊!
看来医生时期的他果然是可遇不可求,变成鬼之后少了很多的束缚,那些曾经被压抑着的本性渐渐暴露出来。
就算原主现在站在这里,恐怕也认不出他。
冬歉开始忍不住怀念自己的上个世界。
虽然跟冬家里的人关系不好,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一个豪门小少爷,就算有人想要对他做什么,也得碍于他家里的权势,不敢动手。
再加上他那时候人设比较嚣张任性,谁敢绑着他。
系统轻咳一声:【宿主,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上个世界敢绑你的人也不少。】
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了冬歉的大脑。
他想起来了。
之前他在酒吧里玩得还挺花的,什么事情都敢做,各种花样都玩一玩。
但是那毕竟只是游戏。
谢酌可不一样。
他可是鬼,还是实力极强的那种,一切全凭自己的心意来,就算一不留神把自己杀了可能都觉得无所谓,就跟在路边随随便便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冬歉面对他的时候只能小心再小心,时时刻刻提防着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他紧张地看向谢酌,身体紧绷到了极点,可谢酌却突然收了线,将他抱在怀中:“好了,睡觉吧。”
冬歉抬起眼眸。
他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弄不懂他了。
.....
转眼就到了冬歉开学的日子。
冬歉学的专业是油画,在第一节人体课上课之前,大家还在闲聊的时候,冬歉已经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画笔起稿色块了。
他扎了一个低马尾,气质多了几分温和的味道,冬歉刚刚进教室前才把贝雷帽摘下来,额前的头发微微有些乱,雪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发着光。
艺术生里多美人,但是冬歉却毫无疑问是他们学校里最漂亮惹眼的学生。
好久没有见到他,班里不少人的目光还是不自觉的会被他吸引。
果然,好看的人不管怎么看都看不腻。
一个假期没见,他好像愈发漂亮了。
坐在冬歉旁边的苏彦笑眯眯地问他:“冬歉,你暑假都做了些什么?”
冬歉沉浸在自己的画作里,没有回答,苏彦却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漠一般,继续自顾自道:“我家人带我去外国旅行了一趟,我还给同学们带了当地的特产,都很名贵,其中有你的一份。”
苏彦是班里有名的富二代,家里十分有钱,高中时期追求他的人也不少,他却眼高于顶,始终认为没有人能够配得上他。
大一刚入学的时候,他看见冬歉的第一眼就无法移开目光。
原本苏彦的父母担心他跟几个人挤在宿舍里住不习惯,于是在开学前还特别土豪地在学校旁边替他买了一套房姑且住着。
可当苏彦知道自己跟冬歉被分配在同一间宿舍的时候,之前的计划全部推翻,大房子也不住了,立刻搬着自己大包小包的行李住到了宿舍。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反倒是冬歉先适应不了宿舍的生活,自己搬到外面租房子住了。
就算是这样,苏彦也没有放弃,对于冬歉的热情丝毫不减。
苏彦撩开自己的袖子,故意让冬歉看到自己手腕上的名表,洋洋得意:“喜欢吗?”
冬歉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就面无表情道:“喜欢。”
苏彦笑道:“喜欢的话,我就给你也买一个,怎么样?”
冬歉直白道:“那就不喜欢了。”
苏彦:“.......”
好绝情!怎么可以这么绝情!
这要是换作一般人,肯定满心欢喜的过来巴结他,眼巴巴地表示倘若自己有这块表,根本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一个多么活泼开朗的小男孩。
苏彦认为,他天生就是成功者。
从小到大的经历就说明了这一点。
他家境优渥,普通人奋斗一生才可能拥有的东西,他一出生就有了。
他一直接受着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条件,根本不用他努力做什么,身边始终有一大堆人围着他,只要他稍微给一点好处,他们就会前仆后继地做自己的朋友。
这个世界上,钱似乎能解决一切问题。
他看见冬歉的第一眼,就想用钱把他变成自己的东西。
他想让冬歉和身边的那些人一样,每天陪在他的身边,这样的滋味不知道会有多享受。
但是事实证明,冬歉好像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用钱买不来的东西。
苏彦第一次在乎一个人,却发现自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实在是乏善可陈。
他除了长得帅一点,家里有钱一点,似乎就没了别的优点。
以前追着讨好他的人大部分都是看中了他家的钱财,可是有多少是冲着他本人去的呢。
他有的这些,冬歉通通不在乎。
谈颜值,冬歉比自己好看多了。
至于谈钱...就冲冬歉这种活着也行死了也行的人生态度,又怎么可能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可除了这些....自己还有什么呢?
甚至就连他想多跟他说一句话,都显得难如登天。
这不,他们刚刚的话题又被冬歉随随便便一句话给聊死了。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这节课的人体模特就从教室外面走了进来。
对于学油画的人来说,参考裸模画人体是很常见的事情。
沉浸在艺术的氛围中,少有人会觉得羞耻。
但那是对于已经见怪不怪的学姐学长而言的。
至于他们这种第一次真正看见裸模的人来说,不紧张才怪。
那位模特倒是很从容,来了就脱,动作十分干脆利落。
冬歉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但他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能稳得住,害羞一点的人可能这会耳根都已经红的快要滴血了。
但随着一个又一个人全身心地沉浸到画作和艺术中时,那份羞耻心就渐渐被冲淡了,画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听得到颜料和画纸触碰的声音。
过了一节课之后,人体模特穿好衣服走了。
苏彦看着冬歉,忽然来了句:“冬歉,想不想做人体模特?”
冬歉表情仍旧淡淡的:“我只喜欢画画。”
言下之意,不喜欢做模特。
但是任何学美术的都知道,冬歉的身体比例非常好,如果能用他当模特,那一定是一件非常享受且愉悦的事情。
苏彦继续忽悠道:“我们学校师生这边互相当人体模特是常有的事,要是主动申请,你还能赚到一笔钱,多好。”
不过他也没有说谎,虽然学校会请一些职业的人体模特,但也可以主动申请做模特,甚至还有相关的社团,只要经过一定的培训就可以当,不少学生将这个作为兼职。
在学校的论坛里,冬歉被美院的称之为最想画的一具身体。
在苏彦向他提出这个问题后,很多耳尖的同学听到之后,目光纷纷朝他们这里汇聚,好像都希望冬歉愿意当他们画画的模特。
看着有那么多目光眼巴巴地朝自己投了过来,冬歉略微有些心软,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答应呢。
而且他最近也确实有一点缺钱...
就在他表情有所松动的时候,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敢答应你就死定了。”
冰冷的气息拂过冬歉的耳朵,酥麻的感觉让他的身体瞬间打了个寒颤,冬歉下意识伸手捂住耳朵,抬起眼眸,却发现四周只有自己听见了谢酌的声音。
谢酌不让他答应,他还敢不听吗?
“不行。”
冬歉看着苏彦,果断地拒绝了。
班里的同学看他原本还有些松动的表情又变得坚定起来,纷纷露出失望的神情。
果然心愿成真不会有那么简单的。
冬歉也想不明白,谢酌怎么管天管地,连这也要管。
他是个医生,按道理来说什么没见过,怎么思想这么保守?
而且,他总来找自己做什么,他不是应该去看萧何吗?
.....
就算是晚上回到家里,谢酌似乎还惦记着在学校的那点事。
具体表现为,他一路上都没有搭理自己。
冬歉想要打开客厅里的灯,却被谢酌捉住了手腕。
他看着冬歉的目光泛着点危险的意味,慢条斯理地跟他翻旧照:“如果我今天刚好没去看你,你是不是就答应他们了?”
冬歉眨了眨眼睛,没忍住问:“这件事很重要吗,艺术而已....”
那一刻,谢酌似笑非笑地垂眸看他,伸手将冬歉拉向自己,眼底含了几分森然的笑意。
“喜欢被他们看?”
冬歉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这么生气,但还是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飞快地摇了摇头。
谢酌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既然你觉得这件事是艺术,那正好,我刚好想要陶冶陶冶情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