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灼听见诱人在叫他,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高兴的笑容:“美人哥哥,你叫我。”
他朝着冬歉缓缓走来。
冬歉一想到他刚刚才笑容满面地虐杀了一个生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心情。
不过,他也确实有一点想问的事情。
冬歉垂着眼眸看着他:“能不能告诉哥哥,你的师父是什么人,你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阿灼目光灼灼道:“师父他是很厉害的人。”
冬歉唇角扬了扬,眼中闪过一抹漂亮的光:“具体是在什么地方厉害呢?”
阿灼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
许久,他缓缓笑道:“哥哥,你是在撬我话吗?”
冬歉顿住了。
想不到,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也这么敏锐,这么不好骗。
怎么感觉这个世界里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不简单。
阿灼凑近他,露出一个不像是孩子的笑容:“别这样,美人哥哥,动坏心思的话是会被惩罚的。”
冬歉“啊”了一声,轻笑道,“有意思。”
冬歉桃花眼微挑,漫不经心跟一个孩子斗法,“你倒是说说,想怎么罚我?”
冬歉缓缓凑近他,这样的距离,阿灼可以闻到冬歉身上那股好闻的香气,甚至能感觉到冬歉说话时微不可查的呼吸。
阿灼的脸红了红,须臾,笃定道:“我一定会成为你的alpha。”
成为他的alpha之后,就可以用大人的方式教育他了。
冬歉忍不住笑了:“你这么小,想法还挺多。”
阿灼不服气:“美人哥哥,我们只是差了五岁而已。”
冬歉脸上的笑容扩大:“那哥哥教你一件事,五岁的年龄差可以在成年之后,但不能在成年之前,或者我换个说法,高中生在泡初中生,你看这样合适吗?”
阿灼垂下眼帘:“哥哥,你也需要明确一件事,现在....是我在泡你。”
虽然按照冬歉的年龄来说,完全可以用身高差来压制他,并且极其嚣张的说一声“你还是先想着怎么能跳起来打我的膝盖吧。”
但从冬歉的客观条件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坐着轮椅的他,跟阿灼完全是平视的状态。
这样的他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压迫感,难怪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可以这么信誓旦旦地说将来要当他的Alpha。
说话间,阿酌缓缓凑近冬歉的眼睛,问:“美人哥哥,你哭了?”
“嗯?”冬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哭了吗?”
眼睛确实是有点湿湿的。
刚刚被那条蛇吓到的时候,他情绪紧绷,确实有点控制不住,流了点生理眼泪,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想哭。
该死,每个世界都有那么点泪失禁。
“美人哥哥怕蛇吗?”
冬歉顿住了。
联想到阿酌刚刚说要“惩罚他”之类的话,冬歉觉得他下一步就是要试探自己的软肋,警告自己再动些坏心思就要放蛇来咬自己。
很合理。
想通阿灼接下来会怎么对付他之后,冬歉就放松了不少。
有些事情,比起等着对方主动来伤害你,还不如自己先预设好这个可能性,这样,当伤害来临的时候,就不会因为毫无防备而太过伤心。
冬歉就是这样。
他轻轻地点点头,微笑道:“嗯,害怕。”
所以你如果放蛇来咬我,我就会乖乖听话。
下一秒,阿灼眼底果然亮了一下,下意识用手揪了揪衣服,须臾,低着头害羞道:“那....”
“我以后帮美人哥哥抓走所有的蛇,好不好?”
冬歉的眼睫颤抖了一下。
啊......欲.言.又.止.
他炮灰当久了,就擅长把别人往坏了脑补。
所以他擅长面对别人的恶意,却反倒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了。
看着阿灼期盼的目光,冬歉沉默了一会,笑道:“不好。”
阿灼面露惊讶:“为什么!”
冬歉眉宇舒展,带着淡淡的逗弄:“倘若我答应了,那就真变成高中生泡初中生了。”
“我不爱吃嫩草。”,冬歉望向天空,轻轻道。
....
跟阿灼住在一起,冬歉有时候会陪着阿灼窝在房间里盯着显示屏看节目。
他原本以为,阿灼这个年纪,应该会喜欢看一些更加卡通的东西。
但是没想到,阿灼看得都是一些军事方面的内容。
他看这些,冬歉也就干脆跟着看这些。
反正他也无聊。
不得不说,高科技社会,就连军事内容都跟着科幻起来了,冬歉可以看见各种造型的机甲,在浩瀚无垠的星际中傲游。
将来,陆湛看到的也会是这个风景吧。
这具身体渴望的自由,他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了。
不愧是天之骄子。
说起来,可能还真的有一点点羡慕。
不过上了战场就意味着腥风血雨,冬歉就算有健康的身体,也不觉得自己能做的来这样的事情。
果然,每一个光环都不是这么好承受的。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顿住了。
因为他居然真的在荧幕上,看见了陆湛的身影。
节目刚好播到军校的模拟实战,陆湛作为军校的新生里最优秀的学生,当然给到了最多的镜头。
荧幕里,他熟练地操纵着机甲,在无数敌人的包围中精巧的操作着,明明只有一个人,却打出了十几个人的输出效果,每一个攻击都是有效攻击,那样精准,一击毙命,仿佛他就是为了战场而生。
冬歉再次感叹,不愧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
房门被人打开,冬歉感觉有人靠站在自己的身后,审视着荧幕里的那个年轻的天才,淡淡道:“你认识他?”
是阎舟来了。
冬歉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跟陆湛有联系。
但阎舟稍微调查一下,就应该会知道自己跟他有点交集。
于是冬歉斟酌了一会,轻描淡写地吐出三个字:“不太熟。”
“喔。”,阎舟看着荧幕里的身影,轻笑一声,“那你可吃亏了,此人将来应该前途无量。”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顿了顿。
因为他看见冬歉的腺体上,有淡淡的咬痕。
是结痂后又脱落的痕迹。
他意外道:“你被人标记过?”
冬歉点头。
“被谁?”
冬歉故意思考了一会,回应道:“太多了,你指的是哪位啊?”
阎舟眯了眯眼:“想不到,你还挺放的开。”
他轻轻凑过来,冬歉的身体敏感的躲开,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腺体的位置,防备地看着他。
“不像是无所谓的样子啊。”,阎舟轻轻抬起了他的下巴,注视着他的眼眸,“告诉我,任白延标记过你吗?”
冬歉顿住了。
阎舟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冬歉茫然问道:“他为什么会想要标记我?”
阎舟眉梢微挑:“我还以为他对你有这个心思。”
冬歉笑了:“阁下还真有想象力。”
说完这句话,阎舟的神色微微有些变化,缓缓靠近,手撑在他的轮椅上,将冬歉半圈在那里,垂眸看他:“我觉得,他应该还挺在乎你的。”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冬歉的眼神微冷。
“因为....”阎舟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意味不明道,“他放出来的命令是,谁也不能伤害到你。”
冬歉自嘲了一声,垂下眼眸:“那只是因为我对他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阎舟轻轻点头,意味深长道:“只是这样吗?”
冬歉不明白为什么阎舟会对任白延跟他的关系如此好奇。
任白延对他做的事情,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
有冬歉在的日子很奇妙。
冬歉跟阿灼就像是没有代沟一样,阿灼觉得有趣的玩具冬歉也喜欢,各种积木拼图玩得有滋有味。
有的时候,阎舟来到两个人的门口是,能看见冬歉正在陪阿灼玩星际棋。
输了的人就要接受惩罚,被对手用蜡笔在脸上画画。
此时此刻,阿灼的脸上已经浓墨重彩了。
冬歉转过眼眸,白净的脸颊上用红色的蜡笔画了类似猫胡子的东西,让他原本妖媚的形象上增添了几分俏皮。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冬歉总是输,脸上的猫胡子就是当时留下来的东西。
但是后来他又求助系统,运用高科技的智慧将小朋友欺负得不行。
阿灼愿赌服输,还拍手夸赞道:“美人哥哥真厉害。”
冬歉丝毫没有感觉到受之有愧,两根手指夹着星际棋,弯起来的眼眸像狐狸一般得得意。
阎舟看着桌上那棋,冬歉诡谲又招招致命的棋路让阎舟眼前一亮。
确实是一个很聪明的少年。
如果好好长大的话,应该不会比任何人差。
可惜....
阎舟看向冬歉的腿:“你的腿是先天残疾的,还是后天。”
冬歉随口应答道:“后天。”
阎舟问:“怎么伤的?”
冬歉沉默一会,看向了他。
阎舟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你看我做什么?”
冬歉:“.......”
我不看你看谁。
冬歉轻叹一声:“不知道,被孤儿院捡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可能被哪条狗给咬了吧。”
阎舟点头:“那那条狗还真的挺过分的。”
冬歉心想,如果阎舟此刻知道自己在骂自己,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
任白延为了找到冬歉,又追加了一笔金额。
而且可以很明显的察觉到,他的态度从以往的淡定,慢慢变得不那么冷静。
阎舟倒是也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冬歉是Omega,而且又因为他动的手脚买不到抑制剂,现在任白延指不定在后悔呢。
一个买不到抑制剂又如此美貌的Omega,无依无靠地待在外面,没有庇佑,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其实也不难猜到。
他猜这就是任白延态度变化的原因。
他对冬歉的关心,甚至已经紧张到装都不打算装一下了。
冬歉说他只是把他当成一个还有价值的工具,但是阎舟却不这么认为。
少年似乎低估了自己在那位心中的地位。
一直以来他想不通一件事,为什么任白延会凭空对白年产生好感,为什么明明没有什么交集,他却愿意这么尽心尽力地对待他。
其实对于任白延和白家的结盟,任白延自己做出过解释。
或许真的像任白延所说的那样,因为白家上一位掌权人对他有提携之恩,所以才会对白家这么尽心尽力。
每次他想要对付白家的时候,任白延就会从中作梗,很是惹人生厌。
经过他的人调查,任白延似乎是想要用冬歉给白年做某个手术。
而这个手术,必须以牺牲冬歉为代价。
但他已经能很明显的察觉到,任白延对待冬歉似乎不仅仅只是那么简单。
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不过,他倒是挺好奇,如果任白延真的拿冬歉去做了那种手术,最后却发现白年并不是白家的骨肉时会怎么样。
他会不会后悔万分。
仅仅只是想一想,阎舟都开始期待了起来。
他确实是跟任白延一样的疯子科学家,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最热衷的事情,就是看见讨厌的人痛苦至极的模样。
阎舟笑了笑,在光脑投出来的影像数据屏中输入几个字:【或许,我知道他在哪。】
阿灼面色紧绷,不解道:“师父,为什么要告诉他美人哥哥的位置。”
阎舟缓缓道:“你知道伤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吗?”
阿灼摇了摇头。
夜色下,阎舟眸中无比幽深:“那就是当他亲手毁了自己重要的人后,才后知后觉原来当初自己选择拯救的人,只是个被我随手丢在白家的垃圾。”
在阎舟这边的日子跟寻常没什么两样。
冬歉今天喂鱼,明天喂鸽子,闲得无聊就用光脑刷一刷这个世界的娱乐产品,日子过得还算清闲。
有些时候,阿灼觉得冬歉比自己更像一个孩子。
在阎舟的教育下,阿灼这个年纪就已经开始学习各种复杂艰涩的知识,而且他很聪明,什么知识都过目不忘,十分厉害。
他获得快乐的方式是学习更多的知识,尽快向阎舟看齐。
毕竟阎舟在他的世界里就是类似天花板一样的存在。
但是冬歉并没有那么多世俗的欲望,他每天最烦恼的事情就是想一想明天要做什么事情让自己快乐。
因为知道任白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过来把他捉回去,所以他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每一天都尽情地享受,从来不会把任何不开心的事情放在心上。
他这种佛系的生存态度完全没有感染到阿灼。
如果说冬歉现在是一个直不起腰的咸鱼,那阿灼就是一个超级卷王,像一个吸水的海绵的一样,希望能够汲取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知识。
其实有时候仔细看他的话,会发现阿灼在有些角度跟白年有一些微妙的相似。
一个猜想从冬歉的心中浮现。
或许,阿灼和白年一样,都是被阎舟制作出来的呢?
白年是劣质品,那阿灼很显然就是从中脱颖而出的杰作。
系统翻了翻剧本:【虽然这部分属于未解锁的剧情,作为炮灰没有级别打开,但是你猜得大差不差。】
【不过,他在小说中的戏份并不多,最大的作用应该就是推动白年发现自己身世,陷入莫大的痛苦之中,被陆湛抱在怀里安慰....总体来说是撒糖用的。】
冬歉懂了。
那阿灼本质上也是个炮灰,不过是比较厉害的那种。
而且这个炮灰,还非常非常喜欢来找他玩。
阿灼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他比谁更聪明。
聪明这种事情涵盖的东西太多了,包括记忆力,反应力,专注力,理解力等等。
他显然认为,只要在这方面强过自己,就有资格当他的alpha。
因为这个世界并没有详细说明原主的智商水平,冬歉在这方面可以随意发挥,每次阿灼来找他比赛的时候,冬歉都会动用系统的力量来完美虐菜。
今天,阿灼又兴致勃勃地来找冬歉玩牌。
游戏很简单,记住54张卡牌的花色和数字,然后打乱,规整地摆在桌面上,凭借记忆力,记住每张牌的位置,在对方报出卡牌的信息后,就能迅速定位到卡牌的位置。
将卡牌反转过来,倘若信息正确,就说明己方胜利。
只是个单纯记牌游戏,规则上来说很是简单。
阿灼对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很自信,红着脸问如果自己赢了能不能亲美人哥哥一下。
冬歉挑了挑眉,随即盈盈笑起来,红冶的唇缓缓勾起:“当然可以。”
那一刻,阿灼睁大眼睛,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表情。
然后冬歉动用系统的能力,轻而易举地将阿灼给虐了怀疑人生。
冬歉翻牌又快又准,好像清楚地记住每张牌的位置一般,纵然阿灼有很强的记牌能力,可是面对冬歉这个悠哉悠哉地强者,难免倍感压力,出现失误。
阿灼不理解:“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记牌的?”
冬歉笑而不语,丝毫没有骗小孩的负罪感,潋滟璀璨的桃花眼轻轻挑起,神情慵懒:“你就说你服不服?”
阿灼这次是真的服了,他向冬歉竖起了大拇指,看他的目光比起以往多了几分尊敬:“我也跟师父玩过很多次这个游戏,你跟他完全不相上下。”
能在某方面跟师父不相上下,在阿灼的心目中就是超级厉害的存在。
阎舟站在门外目睹了这一幕,目光有些意外。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发现冬歉并没有被白家养成一个没有能力的花瓶。
倘若好好长大,说不定真的可以有所成就。
甚至,不一定比陆湛差。
只可惜,有些天之骄子不光拥有傲人的天资,还拥有着常人难有的运气,而有些天才,却只能沦为别人的垫脚石。
他心中渐渐有些明白任白延的想法。
这样的人如果真的因为白年那样的人而死,确实让人觉得可惜。
他敢肯定,任白延现在,肯定也在因为要不要让冬歉成为白年的牺牲品而犹豫。
而他,要在这个基础上,再烧把火。
....
这个星球的天气四季如春,无论什么日子都是外出的好时候。
冬歉像往常一样在公园里逗孩子们玩。
文明高度发达的时代,就算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们也显得很成熟,小小年纪就懂得了很多东西。
每次玩游戏的时候,冬歉都会轻而易举地赢过他们,然后赚个盆满钵满。
孩子们手中的零食玩具很快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被赢走东西也不生气,甚至还变着法的问冬歉喜欢什么。
甚至于,如果冬歉明显对什么东西表现出兴趣,那么那个孩子就会无比兴奋。
虽然玩游戏的时候他们很认真,但是当手里的东西被赢走之后,他们的表情也是一如既往地快乐。
小小年纪就懂得博美人一笑是多大的乐趣。
就在冬歉赢了游戏,像往常一样准备去取他的战利品时,一阵风吹了过来,待在冬歉头上的帽子飞了起来,高高地飘在天空中。
他伸手去捉,却捉了个空。
对他来说,帽子就是安全感的一部分。
所以冬歉立刻拋下自己的这些战利品,去追那顶帽子。
帽子被风吹到空中,飞了老远才落在地上。
冬歉操纵轮椅去追,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帽子终于落了下来,飞到了一个男人的脚边。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垂落下来,帮冬歉捡起了帽子。
冬歉刚想说谢谢,下一秒,他的目光顿住了。
他的视线慢慢向上移动,从男人宽阔的肩膀落在他那张冷峻的面容上。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任白延又是谁。
虽然在此之前,他已经在心中无数次的想象过有一天他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是当他真的出现的时候,冬歉发现自己还是抑制不住的惶恐。
回想到小说里的内容,他的心里就控制不住地感到的不安。
天知道任白延在知道冬歉逃走之后发了多大的火,处置了多少人。
冬歉被捉回去之后,迎接他的就会是地狱一样的时光。
他甚至连曾经那种被关在房间里的自由都会失去。
从此以后,他会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手脚都会用冰冷的铁链给束缚着。
任白延这么做就是想告诉他,忤逆他的代价。
冬歉丝毫不怀疑任白延会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因为任白延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背叛。
而冬歉如今所做的事情,就是在他的雷点上疯狂蹦迪。
冬歉仅仅只是看了任白延一眼,身体就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不敢伸手去接他的帽子,而是像是耗子遇见猫一样,想要逃跑,又害怕只要挪动一步,就会被猫咬住喉咙,窒息而死。
任白延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见过冬歉了。
只有离开了他,他才会意识到,自己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对少年这么上心了。
这些天来,他一刻不停地担心这冬歉的安危。
冬歉这样一个漂亮的omega,倘若没有庇佑,一个人要怎么在外面那种陌生的地方活下来。
星际社会比想象的还要动荡不安,更何况冬歉身体不便,遇到危险时连逃走的能力都没有。
而且,倘若因为自己的缘故他没有买到抑制剂,那么他又是怎么解决自己的发情期的。
事到如今,任白延根本不敢想这些问题,只感觉自己当时实在是太自负,亲手将冬歉推向火坑。
如果冬歉真的因为他的原因再一次遭到别的alpha的标记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好在现在,他看起来安然无恙。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他了,他甚至已经在脑海中无数遍地想过,倘若冬歉见到他会是怎么样表情。
现在,他看到了。
冬歉无比惊恐地看着他,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他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说不出话,一双眸子都红透了,眼中提防至极,像是遇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原来被冬歉用这种目光看着的时候,胸口是这么的疼。
是啊,自己已经将冬歉逼到了这种地步。
冬歉成年日期将近,他看到自己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害怕。
他知道自己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事到如今,他心里想的居然是,倘若能回到从前,回到冬歉还依赖着他的那个时间点,那该有多好。
他想到冬歉刚从孤儿院抱回来的时候是如此粘他,每天都恨不得跟他待在一起,吃饭想粘着他,睡觉也想粘着他,好像把他当成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一样。
现在,任白延才知道这样的日子有多么珍贵。
他从来没有这么矛盾的时候。
一个是他的亲生弟弟,一个是冬歉。
任白延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面对如此困难的处境。
他缓缓向冬歉靠近。
已经太久没有见到他了,他很难控制自己不这么做。
但这对于冬歉来说,却是灭顶的恐惧
在任白延离他几乎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那一刻,冬歉的目光四下逡巡,希望能找到一个逃出升生天的办法。
他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位于一个距离地面超过十米的高台,于是一狠心,想要挣脱轮椅从高台上坠落下去。
任白延发现了他的想法,伸手一把攥住了他的轮椅,把冬歉拖了回来,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狠狠咬牙道:“你想做什么?”
他能发觉道,冬歉在他的怀里发着抖。
他甚至没有办法好好呼吸,连指尖都在控制不住地哆嗦。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任白延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冬歉最害怕的人。
他的手放在冬歉的脊背上,试图用最温柔的语气去安抚他:“小歉,别怕,别怕。”
“手术....我们不做了。”,任白延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刚刚目睹冬歉自寻短见的余惊。
冬歉正卖力表演着惊恐绝望状,听见这句话,他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什么不做了?
不做了是什么意思?
怎么就不做了?
你手术不做的话,我的积分怎么办?
这下冬歉就不是表演惊恐了。
他现在是真的惊恐!
他颤抖着声音说:“你说什么?”
任白延用指腹擦掉了从冬歉的眼角落下来的泪水,嗓音柔和:“不做了,再也不做了。”
冬歉:“......”
他现在想听到的不是这样的话。
他声音艰涩道:“你....是不是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