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白年错人成了自己的弟弟,又为了救这样一个人,让冬歉失去了生命。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了问题?
为什么他会在短短一日之间,失去了所有。
他失去了自己的弟弟,也失去了冬歉。
他该怎么承认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就像一个笑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点开了阎舟发给他的那些东西。
第一个画面就刺痛了他的心弦。
冬歉血淋淋的双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手腕,掌心,指尖,全部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
想要治疗这种毒,需要的血液数量极大。
与其说是救人,不如说是一名换一命。
他知道冬歉的体质,让他牺牲这么多的血去救人,对他身体的伤害几乎可以说是无法估量。
那一刻,他甚至感谢阎舟出现在了冬歉的面前。
不然那一天,冬歉真有可能因为救他而失去生命。
剩下的视频,任白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看下去。
仅仅只是一个画面,他就按下暂停键,不得不深呼吸几次才敢继续看下去。
但他必须看。
他得知道,冬歉为他做了什么。
他得明白,自己失去了一个多么珍贵的人。
视频中,因为失去了太多血,冬歉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他这么对你,你还救他?”,任白延听到阎舟这么问他。
是啊,这个问题,也是任白延想问的。
如果不弄清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恐怕会一辈子怀揣着这个问题难以入眠。
冬歉只是看着任白延的脸,眼中流露出几分他看不懂的目光。
任白延的整颗心都紧绷了起来。
他想要知道答案。
然而冬歉只是虚弱地昏了过去。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恐怕这辈子都无法知道。
因为冬歉已经死了。
什么都不剩下。
伤口的治疗比想象中的更疼。
阎舟给冬歉擦药的时候,他疼得浑身颤抖,有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
他说,“轻点...”
这样的话,冬歉以往也无数次对自己说过。
他做到了吗?
恍惚间,他好像已经让冬歉失望了太多次。
“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我的腿,就当真治不好吗?”
“我很想去外面看看,可以吗?”
对于冬歉的这些渴望,他是怎么回馈的?
他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些问题,冬歉都只问了一遍。
得到拒绝和搪塞后,就再也不问了。
永远不问了。
这些天来,任白延一直麻痹自己。
他承认自己是自私的。
自私到,为了自己的弟弟,随意将冬歉推到了本不该属于他命运。
他为了自己的私心,将冬歉至于那种绝境。
为了不让自己心软,这些天他...甚至快要忘记冬歉是一个多么怕疼的人。
一个连打抑制剂都害怕的孩子,当初是怎么鼓起勇气救他的。
那么多血。
该有多疼啊。
白年呢?
那时候,白年为什么不在自己的身边。
他不是失血过多吗?不是因为失血导致面部必须要进行手术吗?
为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连他的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一个呼之欲出的真相摆在他的面前。
还能是因为什么?
他是装的。
白年回到白家后的治疗,他并没有全程围观。
这也是正常的,虽然他一直让冬歉叫自己任医生,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医生,他说白了只是一个搞实验的,白年当时的状况,其实他并不是很清楚。
他只是听人说,白年失血过多。
然后他就开始想着,这样的失血情况,会对他做的人脸面具产生影响。
一切都这么的自然而然。
他甚至没有过一丝怀疑。
因为他认为白年是他的弟弟,所以从始至终,他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
但是,白年不是他的弟弟,也并非他想象的那般纯善。
可如果是这样。
白年到底背着他,对冬歉做了多少不好的事?
仔细想来,冬歉每一次发生意外,白年是不是在场。
那天,冬歉被来路不明的Alpha标记,白年是不是也在?
为什么他会在?
还有更多的事情,一件一件地涌上他的脑海。
他不敢去回想。
他不敢直面,冬歉到底受了多少伤害。
那天,他问冬歉,为什么不可以像白年那样自尊自爱。
冬歉笑着嘲讽自己天生劣等。
是啊,白年一直都干干净净的。
他为什么干干净净的?
因为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流几滴眼泪,诉几声苦,抱几声怨,就会有人前仆后继地替他去做任何事。
只有冬歉一个人被留在了原地,始终痛苦地挣扎在泥泞里,事后还要被人问,为什么他那样脏,为什么岸上的人干干净净。
多么可笑。
更可笑的是,对冬歉问出那样问题的人,是他自己。
这种窒息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这种痛苦甚至想让他恨不得亲手了结自己。
在那一刻,他竟同阎舟生出了相同的念头。
他得拖一个人...跟他一起下地狱。
冷光照射下,他的眸色极深,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像是疯了个彻底的怪物,择人而噬。
他的手操纵着光脑,对白家发出了联络。
他听见自己亲切地问候着:“白年现在还好吗?”
他的嗓音温柔无比,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病态的笑意,哪怕他现在,真的很想将白年剥皮抽筋,骨头和血肉一起碾碎。
白父对于任白延的情绪无所察觉:“还好,医生已经稳定住了他的情况,基本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是吗?”
任白延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温和地笑了。
“那我现在,去看看他吧。”
白年在帝国最好的贵族医院接受诊治。
白家人在外面心急如焚地等待,白父的情绪还算冷静,很有一家之主的样子,时不时地跟医生交代着什么,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关心。
任白延如他所说的那般前来。
不知为何,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怪异,如果有人这时跟他对视上,都会忍不住地汗毛倒立。
任公爵对外的形象一直是温柔亲和,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和往日截然不同。
就连白父看到任白延的时候,心中也忍不住地泛起一阵寒意。
“白年在哪呢?”,任白延看着他,低声问道。
他的眼眸幽暗,如同幽壑一般深不见底,像是一条剧毒无比的蛇,阴冷地攀在目标物身上,仿佛在蛰伏着等着给人一个致命伤。
这个想法只在白父的心中停留了几秒就消失了。
他怎么会怀疑到任白延的身上呢?
一定是他想多了。
任白延是什么人。
他这些年对白年的宠爱,他们都看在眼里。
就连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跟他比起来,都有些自愧不如。
谁也不会想到,为什么白年会有这么大的福气,在人生的至暗时刻得到任公爵的照顾。
他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像是见到亲人一样,对他格外宠爱,无微不至。
他的好,是那种不讲原则,不择手段的好。
任白延永远知道白年想要什么。
只要他想要,任白延就会给他。
哪怕这种事,有违人性,违背良心。
他自觉地将白年保护在最干干净净的地方,自己替他蹚过浑水,做尽脏事。
这样的人,自己怎么能生出怀疑呢?
他如实告知道:“白年....就在里面。”
白父迎上任白延的目光,忍不住问:“公爵是不放心,想来看看吗?”
任白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是啊。”
“我不放心。”
.....
这是一间私人病房。
房间里,有精密的仪器随时检测着白年的生命体征。
白年何等尊贵,帝国最顶级的资源都用来为他服务。
外面站着忧心忡忡的家人,里面是最优等的医疗条件。
白年生来就获得了这世间的万般宠爱。
包括自己的。
任白延坐在了他的身边。
这是他精挑细选的家庭。
白家实力雄厚,又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不会为了家族的昌盛让自家的孩子去联姻。
他的弟弟本可以在这里获得幸福的生活。
一切本可以顺着他的心意发展。
可是...
却被眼前这个人鸠占鹊巢。
更可笑的是,他失去了一切却不自知,依然无知无觉地宠爱着这个人。
只要他想要,他就愿意挡在他的前面,替他把那些肮脏的事情都做了。
现在想来,真是还悲哀。
床上,白年的眼底带着油尽灯枯的乌色,面颊凹陷下去。
这一切都说明他的身体状况有多么严重,有多么需要那个手术。
但...也只是看着像而已。
任白延就这样坐在这里,看着这个人。
为什么他一直觉得这个人会是他的弟弟呢?
像是被魇住了一样,过分地相信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
过分地相信,这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他的手掐在了白年的脖子上,缓缓收紧。
他提前关掉了房间里的所有报警系统,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无论白年叫得有多么大声,外面的人都不会窥见分毫。
在这样窒息的痛苦中,白年的指尖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任白延心中此刻却有了别的想法。
只是死,实在是太便宜了。
怎么可以让他死得这么容易?
于是在白年察觉之前,任白延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白延的视野渐渐清晰,在他将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看清后,哑声道:“任哥哥。”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嗫嚅道:“手术....怎么样了?”
任白延看着他,语气平静到没什么起伏:“失败了。”
那一刻,白年微微张了张嘴,眼中很明显地浮现了一抹失望的神色。
他似是有些不甘心,小声道:“已经努力了这么久,怎么就失败了呢?”
“是啊。”任白延重复着他这个问题,“怎么就失败了呢?”
他的语气平和的近乎诡异。
白年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袭上他的心头。
不...怎么会呢。
任白延宠他如命,一定是他多虑了。
“手术失败了,那冬歉呢?”,说到此处,他的语气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急迫。
倒不是真的关心冬歉的生死,只是现在,他还有用。
任白延眼眸如墨,敛下眼帘,好像没什么情绪地回答道:“他死了。”
白年愣住了:“什么?”
“....那,他的脸。”
才说到这里,白年似乎也是意识到这样问不妥,立刻停住了话头。
任白延垂下眼眸,哄他继续道:“你想说什么?”
白年抿了抿唇:“我...我替他感到难过。”
“然后呢?”
他不知道任白延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
为什么要继续让他说下去?
他明明已经做出难过的样子了。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适可而止了吗?
按照以往的任白延,不是应该会安慰他“这件事不怪你,手术失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要怪,就只能怪他的命不好,跟你无关。”
任白延一直都是这样,他总是乐此不疲地告诉他,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件错处都与他无关。
为什么现在,他却要继续追问下去。
现在,任白延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替他难过,然后呢?
然后还能怎么样,难道自己还要为他的死付出代价吗?
在他心里,从来没有将冬歉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甚至就连冬歉从孤儿院里被接回来的时候,他只是远远地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他知道孤儿院里的孩子大多内心敏感,但他根本不在乎这种事情。
他也知道,第一次见面后,冬歉一直对自己心怀愧疚。
冬歉以为,白家将自己从孤儿院里带回来这件事,会惹他不开心。
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是白年精挑细选的孩子。
白家将他收养也不是为了给他幸福,而是为了将他推进深渊,延续白年的新生。
他们本来就是不平等的。
白年想过冬歉可能会因此而死,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为此付出代价
可比起冬歉的死讯,现在他想弄清楚的是另一件事。
冬歉死了,那这个手术还能不能继续进行下去?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他确实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其实这么多年了,白家也并非只有冬歉这一个人选。
他们广撒网,物色了许许多多的对象。
他们是贵族,掌握帝国几乎任何人的信息。
但是条件能超过冬歉的人,没有,一个也没有。
他不得不承认,冬歉的容貌格外出挑,就算是放在全帝国的Omega中也是无人能敌。
他要的必须是最好的。
所以不知不觉,冬歉竟然成为了他无法割舍的唯一选择。
比起冬歉的命,他更加关心的是自己的手术,还能不能做。
迎着任白延的目光,白年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声:“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的...不过,白家一定会补偿他的。”
紧接着,他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自己迫切想问的问题:“冬歉出事的话...那我怎么办?”
听到白年的回答,任白延看他的目光愈发复杂,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危险性十足。
最终,他缓缓笑了,自动忽略了白年的问题:“补偿,你打算怎么补偿他?”
他的语气带了点兴致,狭长的凤眸里带了点波澜不惊的情绪,好像只是在跟白年聊一些家常的闲话。
那一瞬间,白年感觉他又变回了寻常的任白延。
变成了会对他说“你喜欢什么样的脸,我帮你得到”的那个男人。
因为有了底气,白年又开始变回了那个娇纵任性的贵族少爷。
他说:“冬歉无父无母,但我也不能因为这一点就什么都不为他做。”
“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钱。”
“冬歉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他说他在孤儿院有一个很疼很疼他的院长,那应该是他最在乎的人。”
“我可以给他的孤儿院捐钱,给那个院长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如此一来,冬歉应该也会安息吧。”
任白延点点头,黑眸深沉:“这倒是个好办法。”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白年松了一口气,再次跃跃欲试地将话题转移到那个被任白延忽略的问题。
“我听你的助手说过....就算是实验的过程失败了,依然可以通过冻结的方式保存贡献体。”
他眸光微亮:“只要剥离成功,手术依然可以继续下去,对不对?”
看着白年期盼的模样,任白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确实可以。”
白年的眼中涌出了一点希望的光芒:“那...我还可以继续手术吗?”
任白延看着他,凉凉勾唇,目光在那一瞬间冷的彻骨。
白年在那一瞬间被任白延的目光慑得头皮发麻。
不好的预感席卷心头。
任白延冰冷的手指触在白年的脸上,眼梢之下,暗藏戾气:“你很希望拥有冬歉的脸吗?”
他喃喃自语道:“也是,这个世界上有他这般容貌的人,恐怕找不到第二个了。”
“只要他想,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任何人会不被他诱惑。”
“你已经拥有了一切,却还是想得到他这张脸。”
任白延看着他,危险道:“白年,你可真贪心啊。”
白年呆住了。
这是任白延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
任白延为什么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白年有些看不懂他了。
其实说起来,他似乎也从未看懂过任白延。
从一开始,任白延对他的好就来的莫名其妙。
人与人之间的好感度不是会慢慢累加吗。
想要得到任公爵的青眼,这是无数人抢破脑袋都做不到的事情。
白家虽然也是名门望族,但说到底,从白家上一任掌权人去世后,白家在帝国已经没有实权了,想要跟任公爵建立良好关系可以说是无比艰难。
任白延眼光很挑,他愿意结交的人,大多在帝国中有着不可取代的实力和地位。
所以结识任白延这位主,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但是任白延就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满眼亲和地看着自己,说希望能认自己为义弟。
他说希望能听自己叫他一声哥哥。
只要叫他一声哥哥,他就会心满意足。
起初白年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宠爱感到有些许惶恐。
但他后来意识到,任白延为了真的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为他物色换脸手术的贡献体。
为了他的手术成功率进行一次又一次的实验。
所有他想要得到的东西,甚至不用跟他说的太仔细,不久之后,就会由任白延交到他的手中。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任白延真的很会宠人。
他可以随随便便就把人宠到天上去。
白延从来没有体会过摔下来的滋味。
从来没有。
但是任白延刚才的那句话,确实让他有一种从云端跌落下来的感觉。
为什么?
是因为冬歉死了吗?
他早就想过这种事情。
任白延在冬歉的面前一直戴着良善的面具,说不定他自己都当真了。
现在冬歉死了,他会有些接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任哥哥....”
他想要试图用这个称呼唤回一点点任白延的理智。
但是任白延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眼中涌起了危险的怒火。
“换个称呼吧。”任白延嗓音冷冽,“我不希望听你再这么叫我。”
白年彻底懵了。
“任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那一刻,任白延的脸色彻底变了。
下一秒,白年感觉自己的左脸传来撕裂般的痛苦。
任白延居然亲手撕掉了他的一块脸皮。
脸上的面具原本就是任白延做的,他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弱点。
疼痛在他的脸上迅速蔓延,白年不敢在说错话,瑟瑟发抖道:“公...公爵。”
任白延笑了:“对,早该这样。”
“这才是我们之间该有的距离。”
他缓缓凑近,漠然道:“你不是生命垂危吗?怎么现在看起来还很精神。”
“你不是为了救我流了很多血吗?”
白年意识到了什么,忽然瑟瑟发抖起来。
任白延危险地笑了起来:“乖,跟我说实话。”
“你知道对我说谎的后果。”
白年的后背冰冷刺骨。
他不能让任白延知道事情的真相,绝对不能。
“我没有说谎。”
“当时,你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只有我....”
“是吗?”
皮肉分离的感觉又痛了几分。
皮肤从血肉上生生撕开的感觉痛如刀割,他浑身剧烈地抽搐着,肉.体疼痛的仿佛随时会脱离骨骼。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身体的每一寸神经都在隐隐作痛,所有的感官都模糊起来,这种痛苦甚至让他生出了一种下一秒自己就会死掉的错觉。
白年控制不住地惨叫出声。
他嘶声喊道:“我真的没有说谎...你相信我。”
“当时只有我跟冬歉在场,他看见你昏过去了,就迫不及待地逃走了。”
“是我,是我救了你啊....”
脸上的疼痛没有丝毫缓解,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任白延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模样,脸上带着嗜血的笑意:“我倒是很好奇,你从来没有涉足过这方面的知识,当时你又怎么会想到用血来救我呢?”
这个问题,让白年浑身僵硬,脸色惨白。
他没法解释。
他也不敢解释。
此时此刻,任白延看着他的表情像是疯了一样。
他也确实疯了。
是啊,这么明显的矛盾,为什么他现在才发现。
他从来不舍得让白年涉足这方面的知识,他的弟弟,不需要费心思学这些,只要有他在就好了。
可是冬歉却表现地对这些很有兴趣。
他一直被关在白家,每天接触的就是这点东西。
自己问他为什么喜欢这些。
当时冬歉只是目光淡淡地看向窗外:“我能接触到的就只有这点点东西...而且,搞不好将来能救人呢。”
这一点,他确实做到了。
他救了自己。
可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恩将仇报地将他的这份恩情回馈在别人身上,断送了他的生命。
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呢?
为什么他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为什么非要等到阎舟将事情的真相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如果能更早一点,冬歉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他知晓,以后的每一个夜晚,自己都会被这种可能性折磨,他会一遍一遍地回忆着这个细节,一遍一遍发狠地质问着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
明明这一切都可以避免的。
明明,他当时已经有了可以救两个人的办法了。
“啊!!!”白年的惨叫声近乎可怖。
任白延缓缓垂下眼眸,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白年的半张面皮几乎都要被他撕开了。
皮肤下面,是三年前那场火灾留下来的痕迹。
扭曲的五官,粘连的皮肤,皮肤呈现褐红色,看起来极为恐怖。
就为了这么个人,就为了这样一个人。
白年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了。
实在是太疼了。
他疼到没有心思再去想别的事情,只能不住地叫疼,希望任白延能大发慈悲地放过他。
但是任白延没有。
他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轻声问:“疼吗?”
那一刻,他的嗓音无比温柔。
温柔到甚至让白年以为,他心软了。
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白年止不住的点头。
“是吗...很疼啊。”
任白延微微眯了眯眼:“那你知不知道,冬歉曾经比你更疼。”
下一秒,他手上用力,撕掉了白年的整张脸皮。
撕心裂肺的痛苦瞬间从脸上蔓延全身,白年的喉中溢出尖锐的痛呼,可是任白延却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巴,脸上的表情几近疯魔。
“只是一点点疼而已,又不会死,你在矫情什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