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美青,你说话好有意思啊,是学过吗?”
崔美青被李双燕问得梗住了,说话还能学?
想了半晌,崔美青还是很认真地回答:“没有学过,可能是天生的吧,怎么样,分不清我和天才的差别了吧?”
李双燕又被逗笑了,笑得前仰后俯。
崔美青等她笑歇了,抓了一把瓜子给她:“别笑了,磕点瓜子歇歇。”
李双燕接过瓜子,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明显意犹未尽。
台上的表演换成舞蹈了。
五个五年级的女生,戴着黑色棒球帽、穿着白色T恤、蓝色紧身牛仔裤、脚上踩着白色板鞋,发型都是遮住眼睛的铁刘海,伴奏的音乐是《我们的爱》。
五个女生随着音乐跳舞,除了领头的,其他四个人没有一个人能踩到点,动作各跳各的,还有人扭扭捏捏手都不举起来。
崔美青抖动身子,把自己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抖掉,可怕,太可怕了,这就是非主流的威力吗?
“你觉得好看吗?”崔美青问旁边的朱美丽。
朱美丽认真思考了一分钟,摇头,“不好看,最后那个人好像手断了一样。不过她们的刘海很漂亮,我以后也想剪刘海。”
崔美青拍拍她的肩膀,想剪刘海就剪,只要不拍照留念就行。
舞台上的音乐又换了,一个熟悉的前奏响起。
是它,是它,就是它,2005年席卷全国的流行歌曲《童话》。
唱歌的是一个小美女,穿着白裙子,打扮得像个小公主。
这歌一出,合唱的人就不止崔美青了,场下大多数人都跟着哼哼,就算记不得歌词也要哼两句。
一场晚会下来,崔美青忙坏了,要磕瓜子,要跟唱,还要嘴贫和朱美丽吵架。
运动会第一天是纯娱乐,第二天是纯运动。
学校还没有跑道,不管是什么比赛都在操场进行。
在比赛正式开始前,崔美青扭脚脖子、活动关节,认真做赛前热身。
朱美丽瞧着她怪模怪样的动作,“你干啥?又是扭腰又是扭脚的。”
崔美青:“热身啊,看不出来吗?”
朱美丽心直口快:“我觉得你做的热身动作和老师教的不太一样。”
“哎呀,不要注意这些小细节。”崔美青摆摆手,“我的心意传达到了就行,我的四肢一定懂我的意思。”
正巧,广播通知学前班女子50米去检录了,崔美青赶紧跑到体育老师那里检录。
朱美丽追着她不停叨叨:“加油,为我们学前(二)班争取一份荣誉。”
检录处的老师在崔美青的名字上画了一个钩,递给她一张写着“2”的方布。
崔美青转手把布递给朱美丽,“上面有个别针,帮我别到衣服上,我认真跑,一定为国争光。”
朱美丽把布别在她的衣服上,再次嘱咐:“加油,你是最棒的。”
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学生,朱美丽对一场比赛非常上心,她是真的希望崔美青能拿出最好的成绩。
比赛开始,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四个小短腿呼呼跑。
同班同学在旁边大喊:“加油,加油。”
崔美青第一个冲线,学前(二)班立马爆发一阵欢呼。
400米接力赛就在下一场,崔美青知道自己是50米第一名,连成绩都没去看,急匆匆去下一场比赛。
没有跑道,400米接力赛是往返跑,二班的最后一棒被甩出去了,遗憾落败。
朱美丽很生气,拉着崔美青骂那个没接好棒的人:“他怎么那样啊,可惜了,你跑的时候我们班还是第一名呢。”
崔美青安慰她:“没事,没事,下午还有拔河比赛,我们一起努力。”
学前班没啥比赛了,朱美丽、崔美青开始闲逛。
杨思璇仰卧起坐比赛,崔美青和朱美丽在一旁加油。
张梅跳绳比赛,崔美青和朱美丽在一旁加油。
蒋正楷遇到她们,说她们是职业啦啦队,走到哪里加油到哪里。
崔美青:“我们这是诚心为姐姐们加油,哪像你,像个二流子一样到处晃。”
蒋正楷一脸懵,崔美青说得话不对劲,但他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他是不是被骂了?
快乐的时光溜得也特别快,时间很快就来到下午。
下午的拔河比赛是最后一场比赛,学前班的小朋友们每一个都非常努力,老师也认真布置战术。
“脚要抵住,手要拉紧,老师喊加油,你们就一起往后倒,好不好?”
学生们异口同声:“好。”
然后比赛的时候学生们东倒西歪,有人鞋子被踩掉了,有人被绳子带着走了。
明明是一场力量的角逐,最后却演变成了哪边站着的人最多,哪边就赢。
四年级以上的比赛就比较有看头了,所有学生都涨红了脸,随着班主任和同班同学加油打气的节奏使劲。
每一个学生都把拔河当作集体荣誉的决胜之战。
输掉比赛的班级甚至会抱头痛哭,表现出输了全世界的悲怆。
而赢了比赛的班级毫不避讳,一群人又是聚成一个圈合掌欢呼,又是抱着大笑大叫,就像打了胜仗的将军。
拔河比赛的圆满落幕吹响了运动会结束的号角,青云镇中心小学的冬季运动会在一片喧闹声中圆满结束了。
崔林院和李英婼在这一天晚上悄悄数钱。
他们九月份才开始攒钱,现在只攒了六千,还买不起一亩地。
李英婼有些焦虑,反复数手里的钱。
崔林院叹了口气,“别数了,再数钱也不会变多。咱再攒攒,过年的时候卖卖酒水,过完年就去半坡挖地。我们不是要多管几块地嘛,春茶的那几个月应该能挣不少,到时候肯定能买一亩地了。”
李英婼把钱放到一块布里,一层一层的裹好,忍不住唠叨:“我们平时少花一点,小娃吃的喝的少买一点,说不定这个月就能买呢。万一四五月份的时候,地涨价了怎么办?”
“哪有那么快涨价。我们平时花的够少了,新衣服都没买几件。那小孩子吃的东西能值多少钱,从小孩子嘴里掏钱,能攒下来多少。”
崔林院一锤定音,“好了,就这样,钱的事别跟小娃说,这么小的小娃能懂什么事,你说了,小娃不高兴,你也不高兴。”
李英婼忍不住叹气:“咱商量好的,今年让阿美回老家,还让她回吗?回一次路费两百,还得给你妈,我爹妈各带两百。这个月说不定还有人请客吃饭,这么一算下来,一千块钱就没了。”
崔林院:“当然得让姑娘回去了,她在这边出生的,出生之后一直没回过老家。前几年还能说她小,怕坐长途车身体不舒服。今年她都上学了,我们还不让她回去,老家的人得有想法了。我妈,你爹妈,他们都还没见过孙女,他们不想见孙女吗?现在不回去,她啥时候回去,啥时候有机会回去,这个钱省不了,你别想了。”
李英婼:“你这么激动干嘛,我就是顺嘴这么一说,行行行,回去就回去,那还得给你姑娘买套新衣服才行,不然回去穿什么。”
夫妻俩聊完了,开始喊姑娘儿子去睡觉:“别看了,九点半了,现在不睡,你们明天要几点起床?你们在学校也这个样子,还怎么好好学习。”
重播的《欢天喜地七仙女》今天的剧集正好放完,崔美青一点没抗拒,立刻跑到卧室睡觉。
崔志青动作慢了一点,不情不愿地关电视,拉灯,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跑得比妹妹快。
大人们砍的柴经过一段时间的暴晒,可以搬回家里了。
崔林院没有在家搬柴,他在附近的寨子半坡的山地上挖地,一天挣六十。李英婼一个人拿着背索,带着两个孩子在森林和家之间来来往往,搬运木柴。
崔美青是背不了多少柴的,但崔志青一定要她去,她不去,他也不去。
就算崔美青去了一次只能抬着两根小细柴回家,他也一定要她去。
崔美青快烦死了,她哥小时候怎么就喜欢盯着她讲究“公平”。她五岁半,他十岁半,两个人整整差了五岁,干起活来怎么公平。
崔美青和崔志青其实都可以逃避家里的活,只是妈妈一个人要背比她还重的柴回家,那柴堆起来像座小山。
兄妹俩看妈妈这么辛苦,实在不好意思闹什么情绪,只能互相给对方翻白眼。
时间说走就走,崔美青觉得自己昨天才开学,今天就到期末了。
美术、体育、音乐这些副科的期末考核因为不用做试卷,开始的非常早。
音乐的期末考核是唱一首这个学期学的歌。
全班五十多个学生,一半唱《上学歌》,另一半唱《数鸭子》,学生能记住词的唱得流利,记不住词的唱得磕磕绊绊。
老师手上拿着全班同学的名单,唱一个,就打一个分数。一下课,学生都围到老师旁边,想看自己的成绩。
崔美青跑得快,站老师旁边扫了一眼,全班没有低于八十分的。
音乐老师果然是好人,不仅长得好看,心肠也好。
美术考核是随便画一张画。
崔美青拿着铅笔在画纸上画了一条道,一棵树,一栋房子,房子旁边站着一个双马尾女生,女生旁边开着一朵花。天上飘着几朵云,挂着一颗太阳,太阳的光线一根一根的围着太阳。
这是崔美青从小到大最喜欢画的场景,她没什么空间想象力,一旦老师让她们自由发挥,她就会画这个场景,就像被植入了什么程序一样。
用水彩笔染色,染出大片大片的绿色草地、蓝色天空、黄色的太阳、白色的云、粉红色的花之后,这场景一下子就活了过来,生机勃勃。
崔美青这幅画里的树、花、人、房子都挺抽象的,但因为结构完整,老师给她打了九十六的高分。
崔美青还看到了其他小朋友的画,怎么说呢,很有想象力,像后现代作品,看不出画得是什么,但情绪饱满,有大师风范。
学前班的小朋友是没什么紧张情绪的,两天的考试嗖的一下就过去了,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复习,试卷非常简单,数学写1234,语文写啊、喔、额、咿、呜、于。
崔美青写完试卷就趴在桌子上发呆。
她这还不算考场上的显眼包,因为其他写完试卷的孩子比她更疯狂。有在吃铅笔头的,有拿着小刀削铅笔,削十分钟,断了,再削。
还有写完了想走,老师不让走,坐在座位上唱歌的。
没有人作弊,大家都觉得自己是绝顶天才,别人的试卷他们都不屑看。
监考老师艰难的维持考场秩序,避免小考生们在考试结束前逃离教室。
中心小学的学生不多,一个年级只有两个班,早上考完试,中午家长来接孩子回家时,成绩已经出来了。
来接姑娘儿子的崔林院一手提着两孩子换下来的枕套被套床单,一手提着崔美青的书包,领着两个小孩往外走。
同一个茶厂的家长遇见,少不得要寒暄几句。
因为茶厂孩子的成绩普遍很普通,大家都心有灵犀,没有人提孩子期末考试的表现,只是简单分享了一下学生档案上老师给孩子的评价。
现在的学生档案只是一本小册子,每年期末考试一结束,老师就会把学生档案发给家长。学生档案上有每个学期孩子的期中考试成绩、期末考试成绩、教师评价。
崔美青和崔志青的教师评价都差不多,就是“乖”、“听话”。
教师评价并不会刻意抹黑学生,就算学生上课不听讲,平时淘气顽皮,老师也会斟酌用语,用“活泼”、“有自己的想法”等评价委婉的表达。
如此一来,老师高兴、学生高兴、家长高兴,大家都可以过一个快乐的春节。
云南少数民族众多,过新年的时间也各不相同,有些民族十月份就过新年,有些民族四月份才过新年。
像茶厂这种农民工聚集的地方,过年都会比老历早两个星期,热热闹闹的杀猪饭在这两个星期进行。
杀猪饭过后是汉族的传统春节,打工人在打工的地方庆祝完新年,还可以带着孩子回老家过除夕,主打一个从年尾热闹到年头,哪里都不耽误。
崔家在杀猪饭正式开始前,进了很多饮料、啤酒,崔林院还用今年的玉米酿了新酒,准备了不少空塑料瓶,就等着在杀猪饭大赚一笔。
崔美青也是在这种时候,看到了自己十几年没看到的过年饮料——甜酒。
甜酒虽然叫甜酒,但不含酒精成分,因为瓶子和啤酒瓶差不多,被大家戏称为“甜酒”。
甜酒的制作很粗糙,糖、香精、水、可使用色素。可能是因为制作简单,它的味道也简单,清透干爽,很适合在杀猪饭充当孩子饭桌上的主角,清爽甘甜,解渴解腻。
崔美青不明白,这么好喝的饮料,为什么在几年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这个饮料厂的老板是不是被卑鄙无耻的小人陷害了?
崔林院看姑娘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甜酒,想拆了给姑娘、儿子喝一瓶。
李英婼拍掉他的手:“明天王家就要杀猪了,要喝明天去王家喝,非要在家拆一瓶,你钱多的用不完是不是?”
崔林院只能无奈给孩子们使眼色,可不是我不想给你们喝,是你妈不允许。
崔美青翻白眼,这怎么整的好像她一定要喝这饮料一样,她没有那么馋好不好。
正巧朱美丽来喊崔美青出去玩,崔美青赶紧跑出家门。
《欢天喜地七仙女》是真的火了,作为一部群像电视剧,里面的每一个仙女都有自己的故事线,每集都能埋伏笔,把悬念和期待拉到最大,让小孩们每天都上头追剧。
七个仙女,穿不同的衣服,会不同的法术,有不同的性子,每一个都是特殊的存在。为此,村里的小女孩一人认领了一个仙女身份,每天都在寨子的操场演七仙女。
崔美青认领了二仙女的身份,二仙女太飒了,没有对象的时候飒,有对象的时候也飒。她和二仙女一样,是飒爽的女人,她就该是二仙女。
朱美丽认领了七仙女的身份,她选七仙女的原因很简单,她觉得七仙女是里面最好看的仙女,她喜欢七仙女穿的紫色衣服。
张梅作为成熟稳重的五年级大孩子,选了和她一样成熟稳重的大仙女。
杨思璇选了六仙女,理由和朱美丽一样,她觉得六仙女最好看,蓝色的衣服最好看。
其他仙女暂时还空闲,杨思璇不允许寨子里的男孩沾染仙女的身份。
“你要当也只能当扫把仙,你是男的,怎么能当仙女呢?”杨思璇理所当然的说。
蒋正楷嫌弃,“我才不当扫把仙,扫把仙太憨了,还是个坏人。”
“那你当董永吧。”杨思璇给他出主意,“董永是个好人。”
朱美丽尖叫起来,“不行,他不能当董永,他那么丑,怎么可以当董永。”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崔美青仰天大笑,一个实诚的人果然在什么时候都是实诚的,她不可能只扎你一个人的心。
第22章 讨媳妇
蒋正楷不干了:“我哪里丑了,你才丑。我要当玉皇大帝,当你爹,你爹丑,你能好看到哪里去。”
朱美丽哼哼了两声,管你是我爹还是我娘呢,只要不是我老公就行。
朱思宏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凑上来说:“那我当土地公公。”
这下角色分配完了,大伙开始演戏。
演戏当然不是跟着剧情来的,主打一个自由发挥。
七仙女和玉皇大帝互相看不顺眼,不知道为啥就干起来了,两个人有模有样地学电视剧里神仙施法的手势,好像真的能伤到对方一样。
二仙女、六仙女、大仙女都不参与她们的战争,三个仙女在一旁张开手学仙女飞的姿势,准备飞到天庭把七仙女和玉皇大帝打架的事告诉王母娘娘。
就这样胡乱玩了一天,王家的猪迎来了死期。
早上七点,寨子的人都起来了。年轻力壮的男人去猪圈,用棍子把猪赶出来。
白白胖胖的猪支棱着四根小细腿,被撵到了杀猪的木桌旁边。
看到时机成熟,男人们一拥而上,有人拽猪的前腿,有人拽猪的后腿,有人拉着猪的尾巴,有人把控硕大的猪头。
四五个男人就这样把猪摁倒,嗓子最大的男人喊:“一、二、三,用力。”
大伙随着他的口令,一起用力,把猪抬到木桌上。
猪蹬蹬猪蹄,晃晃猪头,大大的耳朵慌乱的摇来摇去,就是挣脱不开众人的束缚。
它躺在木桌上,“哼哼哼”的喘粗气,累得不轻。
摁着猪的男人也满头汗。
杀猪的人是一个李家康,杀猪很有经验,是一把好手。他在众人抓猪的时候,拿着尖刀磨石头。
现在猪抓好了,刀也磨得很快了,正好开始杀猪。
王家的男人拿着一个铁盆,用手抬着,放到杀猪的位置下方,盆里加了一点水和盐。
猪浑身上下都是宝,猪血也不能浪费。
猪或许是预感到自己的死亡,在李家康拿着刀靠近的时候,它挣扎的动作更大了,叫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越来越凄惨。
围观的小孩们忍不住捂住耳朵。
李家康找好位置,尖刀干净利落地地捅到猪的喉管,插进去后,尖刀还在喉管出转了一圈。
猪在这一瞬间爆发出的尖锐叫声吵醒了整个寨子,胆小的小孩甚至捂着耳朵跑回家里。
王家人在这个时候点燃了挂在门边的炮仗,噼里啪啦、响彻天际的鞭炮声带来热闹、欢乐。驱赶了这一年的所有灾厄、饥荒。
猪死了,鲜红的、热腾腾的猪血盛满了整个铁盆。
早就准备好的热水浇在猪的毛上,烫了几分钟后,三四个男人拿着刀刮猪毛,白色的猪毛随着他们的动作慢慢被刮下来,白色的猪皮露了出来。
崔美青和寨子里的小孩站着看完了杀猪的全过程。
看大人刮猪毛,朱思宏跃跃欲试,想上前试一试刮猪毛是什么感觉。
李国庆挥手赶他:“去去去,你哪会刮猪毛,一边去,不小心砍到手,以后媳妇都找不到。”
朱思宏的爸爸朱文杰抬着水壶,正在烫刮不下来的猪毛,听到李国庆这么说,他立刻大笑,露出大板牙,“没关系,以后让他讨崔美青做老婆。”
他眼神定位到崔美青,“崔美青,你长大了嫁给朱思宏行不行,我看你们两个般配,天天玩在一起。”
朱思宏气得涨红了脸:“你不要乱说,我才不讨崔美青做媳妇。”
崔美青双手揣在衣袖上,丝毫不见羞涩之态,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专心致志地看着大人刮猪毛。
朱文杰再次大声问:“崔美青,咋个,不愿意噶,你们不是一直一起玩吗?”
在一旁干活的大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开始笑。
有些婶子还催促了几声:“崔美青,你觉得咋样,我觉得不错,你们两个很般配。不行么,你以后和蒋正楷结婚也行。”
崔美青烦了,她脸上缓缓出现一个冷酷的笑。
接着,围观的大人们听到她说:“一天到晚和我一起玩的人多了去,那我每一个都要结婚吗?那我就讨四个老婆。朱美丽、杨思璇姐姐、朱思宏、蒋正楷都是我老婆。星期一,我和朱美丽一起睡,星期二,我和杨思璇姐姐一起睡,星期三,朱思宏在门口帮我看门,我自己睡。星期四,朱思宏和蒋正楷打一架,哪个赢了在屋里面睡,输的人就在门口看门。叔,你看我这个安排咋样?”
朱文杰哈哈大笑,发出一阵怪叫:“姑娘咋个讨媳妇,你怕是憨。”
崔美青翻白眼:“姑娘咋个不能讨媳妇。朱思宏长得又不帅、学习不好、不会说话、一点也不幽默,以后媳妇讨不着,当人家媳妇,人家怕是都不愿意,我愿意讨他做媳妇,我牺牲大了。”
朱文杰被说得笑不出来,朱思宏脸不红了,开始发白。
其他人一阵哄笑,朱美丽、杨思璇也跟着笑。
朱美丽伸手抱住崔美青,大声道:“我跟你结婚,让我哥当小老婆,在家里扫地、做饭、洗衣服。”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婶子说:“我们崔美青有志气,以后还要讨四个媳妇。那你咋个不和朱思宏、蒋正楷睡觉,不喜欢噶?”
崔美青撇嘴,斜眼,表情嫌恶:“不喜欢,蒋正楷流鼻涕,朱思宏裤脚总是脏的,他们的床怕是也不干净。”
“哎呦,”一个大婶笑得接不上气,“朱文杰,让你家儿子努力哦,以后怕是人家的媳妇都当不上了。”
崔美青说话难听,但她是一个学前班的小孩,童言无忌。
更何况,这玩笑是朱文杰开的头。
在一片笑声中,朱文杰只能默默闭嘴。
不闭嘴不行啊,谁知道崔美青接下来会有什么惊人之语,他儿子现在被说的眼睛都红了。
本来朱文杰的玩笑话,大家伙都是笑两方小孩的。
现在没人笑崔美青,都去笑蒋正楷和朱思宏去了,两个男生被笑得抬不起头,只能低头跑开。
被无辜牵连的蒋正楷气得牙痒痒,路过崔美青的时候,他身子一歪,想撞崔美青一下。
崔美青手还是插在袖子里,蒋正楷撞过来,她漫不经心地躲了一下,蒋正楷差点摔倒在地。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人们又爆发了一阵“笑浪”。
蒋正楷的脸从头红到耳朵根,小短腿倒腾着,逃得飞快。
杨思璇和朱思宏年龄相仿,大人最喜欢拿她和朱思宏开玩笑。
杨思璇一个七岁的小孩,不懂什么男女之情,每次大人开这种玩笑,她都特别生气。
谁要和朱思宏在一起啊。
就算朱思宏长得不丑,没有蒋正楷那么不讲卫生。但他也没什么好的地方,只不过就是一个男孩而已。
大人真是无聊,看到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站在一起,就不顾他们的意愿,非要给他们拉郎配。
以往她都只是羞红脸,大声反驳,脸都叫红了,大人还在笑,烦死了。
崔美青真是太酷了,她居然把开玩笑的大人说沉默了,太不可思议了。
杨思璇拉着崔美青,悄悄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朱美丽还在傻乐,不知道站在她旁边的两个小伙伴已经私下交换了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在玩笑声中,猪身上的毛都刮干净了。
李家康拿着大砍刀,找准位置,给猪开膛破肚。
处理一头完整的猪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刮猪毛、开膛破肚、切割、处理猪下水、处理猪头猪脚、砍骨头、切肉。
崔美青看不下去,离场了。她还是回家看《欢天喜地七仙女》吧,反正她现在是一个小孩,不用帮大人干活。
崔美青走了,但大人的忙碌还在继续。
年轻的男人没经验,没赶出火堆旁边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