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由各峰弟子共同写就,想必执笔人也会征集一些小段子,再精细加工,写成妙笔文章。
要不找个机会问问大苦瓜?
“阿续,在想什么?”劲长手指挽过鬓发,将青丝绕在指尖,“怎么感觉你在走神?”
“被为师的秘诀吓到了?还是……累了?”
陆续以前不明缘由,对于师尊的过度宠溺和朦胧暧昧,也曾起过疑虑和不适。
如今得知真相,他便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坦然面对。
惊吓是不可能的,但不能让师尊知道,自己在心中编排他和佳人的吟风弄月。
他只能说:“今日下山,和几个修士战了一场,弟子体力不济,此刻有些想睡了。”
绝尘道君一怔:“这一点倒是为师的疏忽。”
他看了一眼时计,放开了他的手:“你早些休息。”
随后从椅子上起身,打算离开。
走了两步,似是意犹未尽,又转头调谑:“可需要为师陪你入睡。”
“师尊……”陆续扶额,无言以对。
绝尘道君轻笑了几声:“这几日,你待在陵源峰,别再下山了。”
“等为师办完事回来,再带你去镇上玩。”
这句话倒是让陆续微微惊讶。
他违反了宗门命令,师尊不但没责备半句,还同意他再次下山。
即便有那位前辈之故,师尊对他的好就是好,他对师尊的感激之情,并不因此折减半分。
看着那道霞姿月韵的俊逸身影消失在月色流华之下,陆续转身关上了房门。
希望明日,依旧春山日暖,风静云闲。
光时娴静,日淡风清。
这几日什么事都没有,日子过得闲散安怡。陆续在院中练完一个时辰的剑,便在院外的横木上坐着,哼着轻快小曲,且听鸟鸣风吟。
一抹飒爽的淡黄身影忽然间出现在长草蔓径的小路,没多久,就走到他身前。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他问对方道。
薛松雨位卑事多,会被问缘峰的师姐轮流指派守门,巡逻,打扫,跑腿……许多杂务。
前几日她都没空修炼,今日也有事一早就下了山。
“怎么了?”她抿着嘴,陆续瞬间察觉到一定有事发生。
“挪过去点。”山大王将长辫子在肩颈处绕了一圈,在陆续腾出的空位上大刀金马坐下。
“王家又出事了。”
“又死了一个?”陆续想都没想,心念脱口而出。
他算了算时间:“才过九天?”
薛松雨白了一眼这个爱吃瓜看戏听八卦的闲人:“你倒是记得比我清楚。”
陆续扬嘴嘿笑。
他在乾天宗没有其他朋友,除了修行练剑,没别的事可做。喝酒下棋聊天玩游戏,都找不到人。
师叔师兄倒是会来问他,要不要做这个要不要做那个,甚至还有寰天道君。
这些大能他唯恐避之不及,想方设法找借口推拒。
“这次死的是老三。”薛松雨叹了口气,“前晚死的。还是和前几人一样,睡前一切正常,半夜突然猝死,早晨起来人就没气儿了。”
王家的子女为了争当家,争财产,争得不可开交,兄弟姐妹间的关系闹得十分僵硬。
老二沉迷酒色多年,身子骨早被掏空,死的时候没人起疑。
几个月后老大逝世,他已经年过半百,死前感染风寒,也没人太在意。
八日前排行第五的女儿又猝死。她平日身体良好,并无不良嗜好,一年死了三个人,又是大家争夺家产的时候,心中起疑的不止老三老四。
上次陆续看到王家人争吵,最后还是三占从二,没请官府没找仙师,在吉时将人火化下葬。
然而老五才死九天,老三又死了。
这下剩下的人都慌了。
陆续问:“找人验过了吗?”
“医师和仵作昨日就验过,没有毒,不是被人毒杀的。”
陆续迟疑一会,又问:“有什么法术诅咒?”
本来仙凡有别,修士和凡人之间互不干涉。然而乾元镇这样混居的地方,界线非常模糊。
寻常的凡人,修士们不屑搭理。但王家是有钱的大户。
一些修士为了钱,施点什么咒法,也不奇怪。
底层修士,大多都修不到破境渡劫,也就不在乎沾了这点因果会不会加重劫数。
散修无门无派,行事更加百无禁忌。
若是王家哪个子女,用钱攀附上修士,咒杀兄弟手足以夺取当家之位,想来也不是什么新奇事。
“我去的时候,志专告诉我,他们昨日下午就请了镇上一个仙长,开坛做法。”
“那人说话含含糊糊,只说做了法,祛了邪祟,以后不会再出事。老三究竟是不是被邪法咒杀,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陆续叹笑一声。
凡人根本分辨不出修士的修为境界。他们请的那个,修为肯定不高,专门用凡人误解的祭天做法,招摇撞骗的。
“那你去看了,结果如何?”
薛松雨在乾天宗虽不算什么,好歹是三大仙宗之一的内门弟子,道统纯正。
比那些外门弟子,和镇上散修好上不少。
薛松雨紧了紧眉:“我觉得有些怪异。”
作者有话要说:
* 《月夜》
误会小剧场
【脑补师尊风月□□】的陆续:戏春风接不接受匿名投稿?
狗血剧情真带感,CP磕到飞起。
师尊:……气到不想说话。
师尊:徒弟怎么才能爱上我。
陆续:绝不当觊觎师尊的孽徒!
师尊:想把孽徒逐出师门……
陆续已经在误会的道路上越走越离谱。
师尊,惨!
明天周四,依旧换完榜以后再更新(晚上六点)
以后都这样,就不再重复了哈~
ps 确实有新人物出场,不过和大家想的似乎不一样。
另外,魔君比谁都着急,可惜剧情还没轮到他
——挨骂小剧场
杠精:都对主角不好,我贷款主角憋屈。
作者:全员大写加粗的箭头,师尊是真爱。
杠精:你一个码字的,懂什么角色?
虽然我理解能力和常人不一样,虽然我RP不太行,但并不妨碍我严于待人,宽于律已,把现实带入小说,在沙雕网文里争当道德小标兵。
我就是看不懂,就是爱打负分,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一个码字的,能有我懂角色之间的感情?
听到薛松雨的话, 陆续精神一震:“真是被人咒杀?”
“不能确定。”薛松雨摇头,“我并未查探到确切的灵息,只是有种感觉, 死者身上曾经有过强于凡人的灵气。”
“人死了一天两夜, 有可能咒术的痕迹已经消散,捕捉不到,”她无奈看陆续一眼,“也有可能是高阶法咒, 我查探不出来。”
陆续瞬间沉默。
薛松雨和他半斤八两,修为低,符咒一道也不擅长。
“可能是残留的灵气已经消散。”陆续思忖片刻, “乾元镇里应该没有修士会高阶法咒。”
即便乾天宗, 也是得金丹高阶, 才能施展极难被人察觉的高阶咒杀之法。
没有高阶修士会杀鸡用牛刀, 费大力气咒杀一个凡人。
但他相信薛松雨的判断。
王家人接二连三的死, 是有人蓄意谋害。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帮他们找凶手?”
薛松雨摇头叹气:“我会的办法, 都已经试过。除了猜测是被人谋杀以外, 找不出凶手的线索。”
“我给志专和管家王怀一人画了一道符, 能防御修为低于我的修士的咒法。其余再做不了什么。”
陆续默然。在凡人眼中,腾云驾雾, 长生不老的修士看上去风光。
实则也和凡人没什么两样。
大家都是朝生暮死的蜉蝣,无论自己的性命, 亦或别人的性命, 都无法掌握。
凡界高门大户内的争权夺势, 陆续只能当做八卦故事听听。
还是个连载故事。
又过了九天, 薛松雨再次带来最新的一回。
“又死了一个?”见她凝重神情, 陆续就猜到了结果。
薛松雨无奈点头:“这回死的不是儿女, 是老爷子的孙子,老二家的。”
王家富贵,家中人丁兴旺,儿孙满堂。
“这回更古怪。”薛松雨白了兴致高昂,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陆续一眼,“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八卦。”
陆续咧嘴一笑。
薛松雨在宗门内同样只有他一个好友,甚至可说将对她弟弟的情感都转移到他身上。
二人有什么话,只能同对方聊。
“上次他们请了个道士做法驱邪。不请还好,做完法事之后,家里真出了邪祟。”
陆续微惊:“什么邪祟?在乾天宗的法阵里?”
炎天界极少出现邪祟。除了那些元神已成的元婴大能,可以在肉身毁坏后元神不灭,夺舍重生外,寻常修士一旦身死,三魂七魄就重归天地。
凡人死亡,更是如此,半个魂魄都不会留下。
虽有一些秘术可以禁锢生人魂魄,乾元镇布有仙家法阵,这样的情况不会出现。
“王三死后没多久,”薛松雨伸出手指,算了算时间,“从他下葬那天开始,有人在家里看到了王老爷子。”
王家老爷子,已经过世一年了。
“自老爷子死后,王家就接二连三出事。现在又有仆人看到老爷子的身影,已经有人传言,是老爷子不满那些不孝子孙,回来索命。”
“你去王家看过了,”陆续已经猜到,“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嗯。”薛松雨无奈摇头。
“或许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或许吧。但我有些担心志专。我怕我的符咒灵力太弱,保护不了他。”
陆续默默看了她一眼。
这二十多年,薛松雨看着王志专从一个总角幼童,长成外表比她看上去还大一两岁的成人,多少有些感情。
何况王志专是养子,从小寄人篱下,会让薛松雨想起,她一直从未放弃寻找的胞弟。
“金丹修士没那么无聊,去咒杀一介凡人。”陆续安慰道,“放心吧,你的符咒肯定管用。”
薛松雨扯嘴,强颜欢笑。
二人随意摆谈了几句,她下午还有事,时间一到便离了陵源峰。
漫山花树红艳欲燃,飞花画出山风的轨迹,轻缓盘旋,碎红落在暗光浮动的白衣之上。
陆续站在尘风殿门口,还未开口求见,殿门已轻缓无声地径自敞开。
他来到书房,绝尘道君正靠坐在软椅上,一手执书,一手不时拿起茶杯,优雅小啜。
陆续脚步轻踏,走到师尊身后,乖顺地给对方揉肩推拿。
峻健劲瘦的肩膀忽的一僵,绝尘道君坐直了一些,换了一个更方便陆续揉捏的角度。
清朗雅音带着笑意:“怎么了?”
“师尊,”陆续微声道,“弟子有一事相求。”
绝尘道君假意一叹:“为师还以为,我的阿续想念为师了。”
陆续无视了他的调笑,将王家的怪事告知。
“又是问缘峰那个女弟子告诉你的?”高华朗音喜怒难辨,“你想做什么?”
“师尊,弟子想下山,”陆续早已想好了借口,“上回我受伤,王志专邀请我进入王家,又提供伤药,我欠了他一份因果人情。”
“他家出了事,我想去看一眼。若是不闻不问,恐有损道心。”
“这时你倒会拿道心说事。”清音雅调似乎透着一点微弱的冷哼,似有若无像是错觉,却让陆续无端感觉有些冷冽。
“阿续,你还记得为师上次说过,若有事相求,该怎么做。”
陆续霎时一愣。
他上回在脑内编排了师尊和明月佳人花前月下,共戏春风。
知道归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师尊怎么看待他,他无法左右。
他对师尊万般仰慕,如此轻浮不敬的举动,万万不敢。
“阿,续?”
陆续继续垂眸,帮师尊揉着肩。
阳光透过宽大的窗棂,斑驳光影映照出无声寂静。香炉中的冷烟缓缓流淌,浸染着清淡,却毫不退让的味道。
“若是为师不答应,你是不是又像上次那样,偷溜出去?”
陆续仍然不说话。
他不知道。暂时还没想过。但说不准。
万一出现特殊情况,薛松雨在王家遇到什么危险,他应该是宁愿违抗师命,也要下山去的。
绝尘道君看似冰冷实则灼热的手掌覆上他的手背,拇指在尺骨轻轻摩挲。
“连几句哄为师高兴的话也不愿意说?”绝尘道君默叹一息。
陆续并非不愿讨师尊欢心。
端茶倒水,伺候奉承,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可惜附在师尊耳边,这种带着调戏意味的轻薄之举,他实在没这个狗胆。
也不敢随口敷衍,应下自己也无法确定的承诺。
“罢了,为师就是拿你没办法。”冰凉的嗓音软了几分,“你要是想去,为师陪你一起去就是。无论你有什么请求,为师都答应。”
陆续陡然一怔。
师尊答应了,并且要陪他一块去?
“多谢师尊。”精巧薄唇勾出迷乱人心的淡笑,“不知师尊哪日有空?”
绝尘道君迅速又优雅地起身:“你若高兴,我们现在就走。”
乾元镇百年老字号的王记糕点铺,迎来了开张百年来,最尊贵的一位客人。
可惜王家人有眼无珠,认不出炎天界风光无两的绝尘道君。
绝尘道君换下了流光隐耀的仙家法袍,只着一身简淡青衣,仍是飘然出尘的高贵气质。
薛松雨在门内被师姐们安排满了打杂跑腿,没时间一同前来,只给王志专传了讯。
陆续和王志专有过一面之缘,王志专知晓他来意,心怀感激站在门口久候。
见面只寒暄了两句,便直入正题,将两位仙长迎进家门。
此时王家的修士,不止他们二人。
王家的四子和七女,也托人请来了修士。
“王家老爷的鬼魂出来作祟”此传言一出,王家人的离奇死亡,就由外人不应指手画脚的凡人家务事,变成了修士们该当降妖除魔的苍生大事。
正气浩荡的修士们除魔卫道,拿点钱财也是理所应当。
陆续走入王家大厅时,有两个修士已经坐在太师椅上,听着凡人低头哈腰的奉承。
绝尘道君将修为隐藏至金丹中阶,是修士们不敢冷眼怠慢,也不会刻意迎逢,不高不低恰到好处的境界。
先来的两修士同属这一境界,见又来了一位道友,不紧不慢地起身见礼。
三人抬手行了一个道礼,开始自报家门。
其中一个自称云崖子,蓄着八字胡,身披八卦衣头戴七星冠,作时常混迹于凡界的散修装扮。
另一个外貌二十五六,长相端正,只说自己来自北方某仙门,不远万里来乾天宗找一好友论道,暂居于山下乾元镇。
他说自己姓张,门派和姓名都不方便透露,语气傲慢不逊,处处暗示自己出身名门大派,不是无门无派的散修,地位高人一等。
绝尘道君隐藏了修为,自然要隐去道号,同张姓修士一样,只说自己姓闻。
陆续默不作声跟在师尊身后,区区一个筑基,金丹修士根本不屑知晓他的名字。
谁料三人自报家门后,云崖子转向他:“闻道友,这位小友是?”
绝尘道君笑答:“是我爱徒。”
张道长仔细看了陆续半晌,意味深长朝绝尘笑道:“闻道友有此爱徒,实是令人羡慕。”
云崖子小声冷哼了一句,看似自言自语,声音却能让在场之人都能勉强听个清楚:“徒弟。我看是养的娈宠吧。”
带个修为低微,模样俊俏的小修士在身边,既是徒弟,又是枕边玩物,这样的情况在炎天界并不少见。
云崖子话说得小声,大家难以接话,权且当没听见。
刚说完,门外又进来一位带着徒弟的修士——是王家某房的妻室请来的。
王家人不放心别的兄弟姐妹请来的仙长,但凡平日有些人脉,都不惜花费重金,一定要自己请来一位才安心。
带着徒弟的这一位,自称决明道人。他的徒弟也是一修为低微,相貌柔媚的少年。
同陆续一样,毕恭毕敬跟在师尊身后。
陆续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看那师徒二人的神态,不知那个少年修士是不是他师父养的娈宠。
这对师徒一进门,众人看向他和绝尘道君的眼神更加微妙。
可即便那一对师徒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他和自己师尊之间堂堂正正,毫无私情。
他的师尊光风霁月,怀瑾握瑜,才不屑做这等荒唐无道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误会小剧场
陆续编排的脑内小剧场,被师尊要求现场表演。
陆续:我尊师重道,绝不能成为轻薄师尊的孽徒!!
师尊:阿晋的师尊文学都是骗人的。
遇到另一对标准【师尊文学】中的师徒。
陆续不屑:虽然我穿了一本师尊文学,但我和师尊绝无私情!我要做师尊文学的一股清流。
师尊:是不是该向别的师尊取点经,如何才能变成阿晋的标准师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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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三缓口气~~二月开始继续日更六千。第047章 王记(三)
大厅内的几位修士慢悠悠喝完了茶, 才想起自己究竟来王家做什么。
云崖子意兴散漫,拖着怠惰又高傲的长音,朝王家人说:“带本道去看看吧。”
终于等到仙师愿意提正事, 一旁站立久候的王家人俯首帖耳, 忙不迭将几人恭恭敬敬迎到灵堂。
灵堂四周挂着白绸,中央的棺材已经开盖,等候仙长们的调查。
云崖子和决明道人不屑靠近,只在七步之外释放出灵识查探。
张道长出身仙门大宗, 做事的态度认真许多,走到棺材边,仔细观察一阵。
绝尘道君也靠近棺材, 停在刚好能见到死者的距离, 轻轻扫视一眼。
他身上流散着浑然天成的高贵, 又如阳春三月的和风与细雨, 无论做什么, 都是一副气度从容, 风流跌宕的高华雅意。
陆续跟着他站到棺材旁, 朝里细细查看。
死者年纪不大, 二十来岁,神态安详, 闭着眼像是睡着一般。嘴角似乎还略微上翘,令人一望便觉得他应是在美梦中逝去, 死前没有任何一点痛苦。
可惜配上素白的灵堂和漆黑的棺木, 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诡异。
据说凡人医师已经验过, 体内无毒。
陆续放出灵识, 用灵感探查死者身上是否有咒法的痕迹。
和薛松雨说的一样, 此刻已经捕捉不到残留的灵息, 却会让人莫名有种奇怪感觉——此前曾有超过凡人应有的灵气在他身上出现过。
应是修士的道术咒法无疑。
可惜陆续修为低微,才疏学浅,陵源峰也不是精于符箓咒法的道统。
他看不出死者中的什么咒,没有残余的灵息,也无法顺着灵气反向追踪到施咒之人。
他转眼看向师尊。
绝尘道君在扫过一眼死者后,就已退至外围,气定神闲负手而立,彷如成竹在胸。
四个修士都已查看过尸体,再无必要继续待在灵堂。
云崖子和决明道人嫌尸体晦气,早已一步当先跨出门槛,不等王家人领路,矫首昂视径直走入大厅,自行找了椅子坐下。
王家人急于知道结果,然而仙长们高高在上,盛气傲然,凡人只能小心翼翼站在一旁,无一人有勇气开口询问。
陆续跟在师尊身后,同张道长后一步进门。
“不知几位道友有何见教?”张道长拈起下裾,悠然坐上圈椅。
云崖子抚了抚八字胡:“死于咒术。”
这点事我都能看出来,还用的着你说。陆续心诽,他想知道的是,这事何人所为,又该如何阻止。
王家人比陆续心慌得多,再这么下去,不知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头上。
请来云崖子的王家老七再也按捺不住,急声询问:“这事该如何解决?仙长,您可一定要救我!”
说完,他又看向自己的兄弟姐妹,想从他们的脸上,找出究竟是谁对自己家人下此毒手。
映入眼中的,是众人同他一样的慌乱神色。
云崖子并未解答他的疑惑。一时间,凉风吹过,大厅内寂静无声。
陆续心道,这云崖子和自己一样,还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半垂下眼眸,悄悄打量起另外几个修士。
张道长嘴角微扬,似乎已有定论,却要等着别人先说。
师尊神色淡然,意态闲适,也不急于出口。
决明道人更是不慌不忙。他的徒弟乖巧伶俐地往喝了一半的茶杯中参上水,然后给他揉肩捶背。
似乎大厅内的一切都和他无关,只是来悠闲度假的。
陆续心念蓦地一动:他是不是该学学别人家的徒弟,手脚勤快一点,也给师尊揉捏推拿,别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在这儿杵着。
王家人满心慌乱,一想到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都快急出眼泪,仍是不敢再出言询问。
大厅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此时已是下午,日头偏西,熔金的阳光开始渐染红霞,天光尚亮,却莫名带上几分黑夜欲近的阴寒。
张道长已经清楚另外二位道友靠不住,转头问向绝尘道君:“不知闻道友有何看法?”
一众王家人的目光霎时转向闻仙长,悬吊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热切期盼他能说些什么,又怕他说出话的令人失望。
绝尘道君仍未立刻回答,只柔声朝陆续轻笑:“阿续,过来坐下听为师说。”
啊?陆续微诧。
除了四个金丹修士,其余人全部站着。
另外一个当徒弟的还在积极侍奉他的师父,一刻没闲着。
他入座,怎么想都不妥。
师尊在尘风殿里宠他,在乾天宗里宠他,现在下了乾元山,到了凡人家里,还是对他一如既往的宠溺。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他,他只能听从师命,迅速在师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咒法奇特,不是炎天常见的诅咒之法。”绝尘道君温柔笑看陆续,仿佛只在给爱徒传道授业,并非给王家人解答。
“能在一夜之内迅速置人于死地,且咒法生效后,灵气散逸极快,让人没办法顺着残留的灵息找到施咒之人,是个品阶颇高的法咒。”
“不常见,品阶又高,要么是某派不外传的秘术,要么是道行高深的修士,根据已有的法咒,更改了一部分,算是自创。”
云崖子和决明道人本也在听他讲道,此时异口同声惊诧道:“会这等高阶咒法之人,怎会对付区区一介凡人。
但他们丝毫不怀疑,这是个极为偏门又厉害的法咒,凭他们的本事,破不了。
二人又同时将目光转向一众王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