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刚入睡不久,昏沉浅眠就被敲门声吵醒。
殿前亲随隔着门恭敬禀告:“道君,乾天宗主召集各峰峰主,请峰主们前往主峰一叙。”
绝尘道君喜怒不显,语气淡然:“知道了。”
转而又在微蹙的眉心轻吻:“等会回来再睡。我帮你沐浴更衣。”
冷音沙哑:“不想去。”
“真不想去?”温言软语带着笑意,在耳边低声引诱,“你应当猜得到,会是什么事。”
陆续皱着眉,抿了抿嘴,迟疑不决。
前日乾天宗主以三千九百万的天价拍下龙眼,隔了一日就召集各位峰主,除了与龙眼相关,还能有别的什么?
他纠结大半晌,最终好奇的八卦之心战胜了疲倦和睡意,起身洗去体内污浊,更衣出门。
方休和秦时已在尘风殿外等候。
见陆续神色恹恹,方休一分心疼,十二分的嫉妒。
若陆续选择的是自己而非闻风,他白日肯定起不来。
四人一同去往主峰大殿。陆续走的慢,几人进入大殿时,除了寰天道君,各峰峰主已经到齐。
陆续上一次来主峰正殿的时候,乾天宗整整齐齐坐着十二位峰主。时隔两年,人已减少一半,本就宽敞的九间大殿,更显旷阔空荡。
峰主虽少,乾天宗的势力和门下修士却更甚以往。
陆续本打算如以前一样,站到闻风身后,对方笑着拉住他的手不放:“你如今已是我道侣,坐我旁边来。”
清艳眼眸半垂环顾四周,其他峰主带来的亲传弟子和亲随都站着。
虽说他已从绝尘道君的徒弟变成道侣,根深蒂固的思想和习惯,短短二十天难以改变。
见他神色犹豫,闻风调戏道:“那坐我身上来?”
陆续一怔,迅速在身旁的圈椅上坐下。
几道目光瞬时投向他,看了一会,又不着痕迹地移开,无人出言。
绝尘道君以前就溺爱这个徒弟,不少人私下早已将陆续视为绝尘道君的娈宠。如今听闻他成了正式缔结契约的道侣,而非狎玩的娈宠,虽有惊讶,并不觉得奇怪。
过了一会,寰天道君才姗姗来迟。
他的座位往常都在绝尘道君旁边,今日走入大殿时,他傲然环视一周,径直走到陆续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阴戾又凶蛮的目光直勾勾盯着,看得陆续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自从陆续回山那日见过寰天道君一次,这二十日他俩没见过面。什么知我意
以前寰天道君就时常用奇怪的眼神将他一动不动紧盯着,如今目光中的诡异程度更深。
峰主到齐,乾天宗主起身,站了片刻,有话想说又不好意思开口。
陆续进殿时就偷瞄过他一眼。乾天宗主长相敦厚,是个喜怒不形于色,忍耐力极强的人。
然而今日他面露着显而易见的焦虑和倦色,没了平日的持重沉稳。
少顷,他面带几分愧色地开了口:“各位都已经知晓,前日我在金斗城拍下了龙眼。”
“此前我外借了一笔账款,前几日本就该收回。只是那位道友派中有事,并未如期归还。因此……”
他顿了顿,沉默少顷才汗颜道:“我还差了金斗城一笔灵石,还望各位能暂借我一些,以解燃眉之急。”
所谓借钱给了别人,而别人尚未归还,不过一句稍显体面的借口。
真实情况,大家一听就懂:乾天宗主不计代价拍下龙眼,他根本拿不出三千九百万的天价灵石。
问缘峰主疑惑:“金斗城向来当场结清账款,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如何能差他们一笔?”
乾天宗主面色尴尬:“这次的数额太过巨大,他们也清楚,如此庞大的数目没人会随身携带,因此先给一部分,剩下的,三日之后再付。”
三日期限,就是后天。想必昨日乾天宗主就在想办法筹钱,但还差一笔。他无计可施,只能不顾脸面朝各位峰主开口借钱。
问缘峰主问:“还差多少?”
一阵沉默之后,乾天宗主才说:“一千。”
“一千?这么点,何须如此大张旗鼓,我这有,你拿去……”
“……一千万。”
此话一出,大殿顿时笼上一层凝重的寂静。殿外传来几声寒鸦啼叫,似如诡异的嘲笑。
不仅陆续,一众金丹,甚至几位峰主的脸上,都出现了难以置信的惊诧。
一千万已是笔巨大数额,乾天宗主差了这么多钱,也敢不计后果地将龙眼拍下?!
燃香缭绕,殿中气氛有些闷热。
“那日竞拍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量力而行。”丹霞峰主一贯温和醇厚的话音少有地沾染了一点怒意,“我知道龙眼珍贵,但钱不够,就不要心生妄念。”
“道,妖,魔三道的修士,谁不想要龙眼,你看他们,有像你这样的吗?”
“而且你当时怎么给我说的?你说,你出得起这个价。”
乾天宗主辩解:“我因为一笔借款未收回……”
丹霞峰主摇头叹了一口气,没戳穿他如泡沫般脆弱的谎言,却不再多言。
“宗主,你也知道,本道也曾参与竞拍。”烈地峰主手抚山羊胡,面色不悦。
他对龙眼的渴求,不亚于乾天宗主,但只能出到两千万灵石。超出能力之后,无奈放弃。
人人都如乾天宗主,无论有钱没钱,拍下再说,拍卖会不就乱套了吗?
他有自知之明,从没想过能靠自己一张老脸,动动嘴就借来一千万。
他不敢如乾天宗主那样乱拍一气,也没那么大公无私:自己想要的东西没买到,把钱借给别人买。
“本道若是拿得出钱,早已将龙眼拍下。”
言下之意:不借。
“倘若差得不多,我还能相帮。可这数额太过巨大,我有心无力。”问缘峰主道:“问缘峰的情况你也知晓,上万弟子,每日都是一笔大开销。峰中账务,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无论是谁都不允许公账私用。”
“我只能自掏腰包,借你十万灵石。”
占据炎天九成数量的底层修士,一万灵石都没几个人拿的出来。
问缘峰的实力,顶多和二流门派相当。
一峰之主究竟有多少底蕴,都是私事,外人不清楚。
但谁都明白,此时没人愿意慷慨解囊,搭上自己所有身家帮助债台高筑的宗主。
他借了以后还不上。
这十万,是问缘峰主看在百年香火情上白送他的。想要更多,他们没有这么深厚的情分。
乾天宗主无话可说,只能转向绝尘道君。
“没钱你买个屁。”方休一脸心烦不耐的神色显露无余。
那日拍卖下来,九方宗的罗叶雪就缠着他说道半天:没有乾天宗主,龙眼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他对罗叶雪无情无意,但二人百年交情,关系再怎么都比乾天宗主好。
乾天宗主遭了谩骂,却只能忍气吞声,似若未闻朝绝尘道君道:“绝尘,你们陵源峰底蕴丰厚,钱财无数,如今乾天宗有难……”
“是你有难。关乾天宗屁事。”方休再次谩骂,又扬嘴讥嘲,“金斗城的拍卖会从未听闻你这样的情况,我倒想看看,你付不了这个钱,他们怎么处理。”
“要不你干脆赖着,看他们能拿乾天宗怎么办。”
乾天宗主脸色顿时惨白。
以前曾经有他这样拍下物品,又付不起钱的修士。金斗城对他的处置,据说惨绝人寰。
后来再不敢有人故意扰乱拍卖。
他虽为一宗之主,金斗城背后势力庞大,付不出钱,后果究竟如何,他不敢尝试。
何况这事被乾天宗以外的人知晓,他必然沦为天下笑柄,遗臭万年。
“丹霞峰主说的对。”绝尘道君气韵高雅,悠然淡笑,“量力而行。”
“何况无规矩不成方圆。人人都如宗主这样,坏了规则,往后大家想买什么东西,能否顺利买到?”
雅音微顿,又笑道:“既然问缘峰主愿意慷慨解囊,我也和她一样,借予宗主十万灵石。”
俊雅凤目笑看了一眼问缘峰主,言下之意,别人借十万,他给多了,有伤问缘峰主的颜面。
同样的价格最为合适。
方休嗤笑一声,师兄这打发狗一样的方式,看的他瞬间一乐。
烈地峰主也突然改口,冷声道:“既然如此,本道也借你十万。”
这十万灵石,比一文不出效果好上百倍。
既不会遭人非议,说他不顾同宗情义,又暗中辱了乾天宗主。
差了一千万灵石的乾天宗主,此时借到了三十万。
他心中又急又恼,又无可奈何。
此时又厚着脸皮,转向寰天道君。
寰天道君支着长腿,以手撑头,斜靠在椅背上,气势冷峻狂傲,从头到尾狠盯着陆续,没理会过其他。
见乾天宗主找上他,扬嘴讥诮:“闻风给了多少,我给你双倍。”
陆续:“……”
寰天道君和乾天宗主说话,为何咬牙切齿死盯着他不放。
乾天宗主腆着脸,一一询问过每一位峰主。
他知道自己无钱却强行拍下龙眼,如今再来求人,必然受尽冷眼。
但绝尘和寰天有能力帮他。
即便他们不愿出这么多,几位峰主各自出一些,应当能凑到这个数。
谁料居然是这样惨淡的结果。
他用三千九百万灵石拍下龙眼,在炎天一举扬名。许多人眼里,他执掌炎天最大宗派之一的乾天宗,位高权重,财大气粗。
他自己都没想到,不顾颜面找几位峰主借钱,最后只借到五十万。
丹霞峰主蓦然长叹:“我劝了你两次,你不听,非要一意孤行。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不是不想帮你,可丹霞峰的弟子,平日炼药所耗甚多,修行极为不易。你可知,这五十万,已能助许多无钱的弟子渡过难关。”
他伸出一只手指:“我只能借你这么多。再多的我也拿不出来。”
又转向绝尘道君:“绝尘,你若能帮,就帮他一次吧。”
方休闻言啧了一声,为何要帮他?即便乾天宗有难,也难不到陵源峰来。
陵源峰脱离乾天,变回森罗剑派,无论继续待在道门还是重回魔门,都能很快再成为数一数二的大门派。
说不定乾天大乱,他还能趁乱找到机会带陆续远走高飞。
只不过丹霞峰主是炎天为数不多的医修大能,他往后还要找对方给他炼药。
丹霞峰主少有如此郑重其事的时候,他不好在此时驳了对方颜面,只能默不作声,看闻风怎么说。
绝尘道君温雅一笑:“既然如此,我和丹霞峰主一样。”
一百万灵石,对他来说,也依旧如同打发叫花子。但对于许多修士来说,已是一生难以赚到的价钱。
“我方才说过,”寰天道君依然狠盯着陆续,“闻风给多少,我给你双倍。”
问缘峰主没有他们那样的财力,未曾改口。
烈地峰主更是不愿。
丹霞峰主再次一叹:“剩下的,将你的法宝丹药典当,再找门下弟子和其他门派的道友凑一凑。”
几人再无话,峰主们各自领着弟子离开了主峰大殿。
路上,秦时事不关己悠然淡笑:“罗叶雪拿出全部家当竞拍龙眼,依然失之交臂。被她知晓,宗主根本付不起这个价格,估计想将他扒皮抽筋的心都有。”
方休漠然嗯了一声:“他只能拿出三千万,没有他的胡乱竞价,龙眼的价格应该在三千二百万以内。”
“小曲儿,你怎么了?”
陆续低眉垂首,心不在焉走在一旁,此时被叫到,恍然回神,皱眉轻问:“付不了这个钱,究竟会怎样?”
“据说以前曾有修士以身试法,”闻风温雅笑说着令人胆颤心惊的言语,“被金斗城的人押到北梁城中心,当街凌迟,处刑手段比熙宁还要高超。”
“又用丹药吊着人最后一口气,将只剩头和骨架的残躯,拉到每一个宗派门前,以儆效尤。”
“此后再无人敢无钱乱拍。”
比鬼怪话本还要惊悚的内容听得陆续不寒而栗,他擦了擦自己的手臂,擦掉一地鸡皮疙瘩,又问:“可这是寻常修士。宗主是个元婴,乾天宗是人多势众的炎天三大宗之一,金斗城也敢这样对他?”
闻风紧紧扣住他的手,温声笑道:“我从未听闻,有元婴修士欠着金斗城的账,不知他们会如何处理。”
“所以我挺想看看,宗主究竟会如何。”
方休冷嗤:“那你还借一百万给他?”
又心怀不满瞥了一眼旁边的柳长寄:“你还给二百万?脑子进水?”
柳长寄一路上脸色阴沉,沉默不语,此刻仍旧对方休视而不见。
闻风扬嘴哼笑:“长寄这几日心情不悦,仗义疏财,排解心中烦闷。”
陆续不明白,心情不好和仗义疏财怎么能联系到一起。
但寰天道君心情不悦的时候,能否别神色不善盯着他。
在主峰大厅时,对方一直坐在对面,一声不吭将他盯着。离开主峰,回去的路上仍然在背后死死将他盯着,阴戾的目光让他大气都不敢出。
作者有话要说:
误会小剧场
陆续:我是身无分文的穷鬼,把自己卖身一百次都不够买个高阶法宝。
师尊&众人:你最值钱。
陆续:蓦然听见方休的八卦,《戏春风》里居然没有。
陆续(头顶奶茶):读者老爷们难道没有和我一样,对金斗城好奇吗?
作者(疯狂暗示):指路专栏另一本书《龙傲天,滚远点》(bushi)第107章 失踪
“宗主如今的情况, 其实挺有意思。”
绝尘道君温雅一笑:“他一共差了一千万灵石,如果只借到几十万,必然心如死灰, 满目绝望。”
和风细雨的高雅气韵, 宛如一场润物无声的毒雨,世间万物无可幸免皆被腐蚀殆尽。
“而他现在已经有了四百万,心中必定燃起希望。有希望,才会更加绝望。”
方休和秦时悠然愉悦勾起了嘴, 从满怀希望到绝望的戏码,显然更符合他们的心中期待。
“若他凑够钱了?”
闻风漠不经心一笑:“那是天命在他身,逢凶化吉命不该绝, 我自是替宗主高兴。”
陆续在一旁默不作声听着师门中人的谈话。
森罗剑派的人, 都是不折不扣的绝世大魔头。
可他第一次听到他们毫不避讳地说着恶意满满且以此为乐的险恶用心, 心中难免五味杂陈, 无言以对。
回到尘风殿, 闻风将人揽入怀里, 替他宽衣解带:“昨晚没睡, 今早又没睡成, 现在我陪你补会儿觉。”
二人缠绵躺上床榻,闻风轻咬玉润脸颊:“怎么了?路上就一直闷闷不乐。”
他扣起细长冷润的手指, 放在心口:“你这样,他会疼。”
见精雕眉宇仍是微微皱起, 凤目闪过一抹寒光:“见到我真实的样子, 心生厌恶, 后悔接受我了?”
陆续皱眉摇头:“我没想到, 今日会有这么一场闹剧。”
“不仅你我, 谁都没有料到, 宗主差了那么多钱也敢拍。”
“虽是出乎意料的情况,”陆续沉声道,“却是无涯最喜欢见到的结果。”
价值三千九百万的竞拍,已是令人看得紧张兴奋的一场大戏。
当时就有不少修士想过,乾天宗主如若没有这么多钱,接下来会否还有一场精彩好戏。
没想到真有。
无涯曾经多次隐藏身份,潜入乾天宗。他会否已然盯上乾天宗主,此刻正在乾天宗某处,笑看事态发展?
刚才主峰大厅内发生的一切,会不会都被无涯看在眼中?
昳丽凤目霎时阴沉,俊美面容似笑非笑:“在我怀里,却想着别的人?”
他翻了个身,将躺在身上的白玉压在身下:“我原本打算让你好好睡上一觉,可我现在妒火焚身,改变主意了。”
毫无准备就被人直捣黄龙,陆续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清润嗓音断续沙哑:“我担心……无涯对师尊不利。”
闻风动作一顿,更加肆意纵情地掠夺:“我和无涯早年相识,同行游历过几次。彼此虽不算深交,并非全无了解。”
“他不会对我不利。更没本事对我不利。”
“阿续,我不准你心里想着除我以外的任何人,无论何种情况。”
陆续无力承受着暴戾欺/凌,谁都没气力再想,唯有一个想法:他想当个欺师灭祖的逆徒!
想要杀师证道的心持续了一天一夜。
闻风情动一涌起,就会不停逼他发下各种毒誓:二人携手共度风月,永生永世都不得分离。
陆续又将发过无数遍的誓言,逐字逐句重复了无数次。
若法术誓咒肉/眼可见,他身上必定密密麻麻全是文字,找不出一点肌肤原本的颜色。
闻风柔情又得意地笑看着自己在冷玉上留下的斑驳血痕,指尖撩起一缕青丝,放在嘴边轻吻玩弄。
见薄唇微张,将耳根贴近,笑问:“怎么?”
陆续嗓子又干又哑,咬牙切齿才竭力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有没有,能消减精力,让驴变成人的药?”
闻风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没有。”
“而且这得怪你。谁让你勾走了我的三魂七魄,将我从人,变成了……”
陆续气急败坏一脚踢向眼前这头人面兽心的牲口。
闻风大笑着接下软绵无力的一击,抬起清瘦脚踝:“对师尊不敬,要受罚的。”
窗外月光徘徊,暗香清幽。室内春潮涌动,情味浮靡。
忽然一阵谨小慎微的敲门声,打扰了陵源峰主的雅兴。
凤目闪过一丝寒光,语声冷戾:“这么晚,何事?”
“道君,”殿前亲随毕恭毕敬,带着几分又敬又畏的心颤:“弟子并非有意打扰道君,只是……”
“只是主峰出事,不得不来报。”
冷戾音调漠不关心:“怎么了?”
“主峰上空黑烟弥漫吗,火光冲天,又听得不少修士惊惶惨叫。”
“知道了。”
殿前亲随迅速告退后,陆续眉头一皱:“明日是宗主向金斗城付钱的最后期限。”
从昨日到今晚,乾天宗风平浪静,没传出一点风声。
陆续不知乾天宗主凑够钱没有,但半夜三更,主峰忽然出事,怎么想都和龙眼一事有关。
他急欲起身前往主峰,闻风哑然失笑:“你,让我这样出门?”
一场巫山云雨正在中途,千金春宵怎能辜负。
闻风恣意纵情在桃源仙境中搅弄风雨,欺凌劫掠,留下灼热的战利品之后,才不紧不慢起身,抱着心尖珍宝出了房门。
二人来到主峰时,许多修士早已到来,将主峰道路堵的水泄不通。
即便周围山上,也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主峰闹出的动静十分巨大,出事后不到一时三刻,已传遍整个乾天。
闻风将陆续揽在怀里,高视阔步走在修士们主动行礼避让出的通道上,来到主峰山门。
秦时已在此处,朝他行礼禀告:“据说宗主半夜练功走火入魔。敌我不分见人就杀,伤了许多门下弟子。”
“问缘峰主和烈地峰主已经进去查探情况。”
“绝尘,秦时,”丹霞峰主神色焦急,“他俩进去了好一会,至今还未出来,要不你们再去个人看看?”
“对付乾天宗主,那两人够了。”方休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不屑嗤嘲,“场面比我想象中的还大。”
他们本就等着看,乾天宗主要如何收场。
没想到金斗城的人还没来,主峰已经乱了套。
丹霞峰主仍旧放心不下,又转向缓步走来的寰天道君:“寰天,你来的正好。要不你去看看?”
寰天道君穿着一身单衣,长发未束,随意搭在肩头,还残留着一丝氤氲水气,显然刚沐浴过才从寰天峰过来。
清秀眉目阴郁看了一眼闻风怀中刚被狠狠折腾过,神色疲惫却更为诱人的白玉,冷声道:“急什么。等三刻不出来,我再进去。”
丹霞峰主无奈,只能站在山门口,探出脖子,焦灼朝山中张望。
两刻刚过,主峰上空出现一道符火,丹霞峰主大喜:“行了!行了!”
他急忙招呼一群高阶弟子,大步流星冲向大殿所在方向。
闻风和柳长寄也点了几个跟在身后的亲随,脚步悠懒不紧不慢朝山内走去。
主峰大殿外的广场上,烟火弥漫,一地杂乱。
许多受伤的修士坐在地上,等着医修救治。
陆续被人揽着走入大殿,见到了此刻的乾天宗主。
他披头散发一身脏污,全然没了一点往日的宗主气度。
从乱发阴影中露出的双眼泛着血光,眼眸血丝遍布,是明显的走火入魔征兆。
他似乎神智尽失,凶恶的表情不像是人,像极了一头灵智未开的野兽。
问缘峰主和烈地峰主联手将疯狗一样,见人就咬的乾天宗主制住后,用朱砂在主厅地板上布下一个临时法阵,将人暂时关在里面。
原凤鸣峰的一个音修在旁边弹奏清心曲,望以此唤回他的神智。
可惜一曲终,琴弦断,走火入魔的乾天宗主并无任何好转。
宗主的一个亲传弟子受了些小伤,此时顾不得处理,焦头烂额朝几位峰主说明今晚情况。
“师父每晚入睡前都会打坐炼气一个时辰,数百年从未间断。今晚我离开时,他也和往日一样,坐上蒲团准备打坐。”
“一切都如往常,并无任何异常之处。”
“今晚在门口轮值的弟子不是我。十一时,我也上床入睡。谁知半夜忽然听到几声惨叫,我被惊醒,急忙出门查看。走到大殿走廊,就看到师父拿着剑,见人就杀。”
“那时他已神智不清,无论怎么喊都不回话。他就这么一路从后殿居所杀到前殿,又到广场。大殿周围的火,都是被他的法术引燃的。”
问缘峰主皱眉:“他缺着一千万灵石,必然忧心忡忡坐立难安。想来因为心中焦虑过重,炼气时走岔了气,突然间走火入魔。”
她好奇一问:“剩下钱,他是否凑够?”
宗主亲传愁眉苦脸摇头:“这几日师父确实因此事心焦。钱,还未凑够。”
丹霞峰主:“差着多少?”
“还,还差着五百万……”
两位峰主一愣。五百万灵石。
即是说,昨日乾天宗主在找几位峰主借钱之后,自己又想办法凑了一百万。
可惜剩下的这笔巨额数目,再也凑不出来。
丹霞峰主又问:“他可曾考虑过,明日金斗城的人来了,要如何交代?”
“师父说,说,”宗主亲传支吾片刻,才无奈道,“他只能先拿出这么多给他们,剩下的,过段时间再给。”
“他这是打算赖账了?”
“并非赖账,只是三日期限太短,师父一时拿不出这么多来。过段时日有了钱,一定会将账款结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