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审计成为皇帝后—— by青竹酒

作者:青竹酒  录入:03-24

此刻王首辅又不在京中,他想要和身边的几位大人通个气,至少一会儿为他求两句情,但是刚刚侧身,就瞥见了身边研墨的小太监在看着他。
这几个小太监是为什么来的他心中自然有数,想了又想还是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李崇看了看屋外:
“宋督主是不是在冬暖阁?将他请来。”
宋离似乎料准了李崇会叫他,直接起身到了屋内,请了安他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崇。
想来是刚才沐浴了,头发未干披散在脑后,可能是刚沐浴后的关系,他的脸上已经不复回来时候的苍白,反而有几分氤氲暖色。
神色也已经褪去了方才的惊恐和隐忍,仿佛他并不曾经历北郊的血腥一样,这个模样倒是真叫他没有想到。
“督主看够了吗?你不会觉得朕现在应该趴在床上哭呢吧?”
“臣不敢。”
李崇笑了一下,这么久他都没看清过宋离这个人,他直接起身,到了茶桌前坐下,微微摆手,招呼宋离也坐下:
“那督主猜猜此刻朕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宋离并未避嫌地直言:
“陛下是想问外面那几位大人吧?”
李崇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宋督主果然了解朕,说说吧。”
他愿意听一听宋离口中的朝臣。
“那就从内阁说起吧,内阁除了王和保之外资历最深的就要数葛林生,葛大人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在官员中人缘极好。
内阁末辅岩月礼资历最浅,但是此人履及六部,这一点倒是朝中少有,先帝时钦点其入内阁。”
李崇只是用手托着腮看着对面的人,他现在这幅壳子只有十六岁,这般模样倒是有几分乖巧,听到这里他打断了一下宋离的话:
“履及六部?岩月礼在六部中都当过差?”
宋离点了点头:
“是,岩月礼从兵部的笔帖式做起,先后任职过刑部主事,工部员外郎,礼部员外郎,户部郎中,吏部侍郎,户部尚书,从户部入内阁。”
李崇点了点头,不简单啊,六部官员从上到下他几乎都做过,瞧着也不过才四十出头,这放在现代,相当于从一个非实权处级干部做到了中.央政.治局常.委,实在是不简单,他再次抬眼看向了宋离:
“不简单啊,不过宋督主也不简单,这官员的履历恐怕你比吏部的人都熟。”
宋离并未惶恐,而是微微欠身:
“臣在天子身边当差,自要多留意些。”
“再说说其他几人。”
在外候着的还有吏部侍郎魏忠,户部尚书吴郑太和巡城御史邹虎。
“吏部尚书陈文景身体不好,早便有致仕之意,吏部一应事物皆由魏忠代理,魏忠乃是建平三年的进士,座师正是王首辅。”
李崇听出来了,这个吏部尚书是王和保的人,吏,户,礼,兵,刑,工,吏部为六部之首,拔擢用人之权,吏部都被王和保握在手里,可想而知其余诸部少不得受这位首辅控制。
“再说说户部尚书。”
户部是大梁的钱袋子,这个地方可太重要了。
宋离有些咳嗽,侧过了头咳了片刻,腰背都有些弯了下去,这咳声听着很深,李崇听着都替他难受。
从第一次看见宋离他就觉得这人太瘦了些,脸上总是有一股子病色,不过他又想到他是个宦官,心里不由得一叹,这人这么瘦,瞧着身体也不太好的样子可能也跟受了刑有关系吧?
到底也是封建社会残害下的人,抛却政.治立场不说,这人也颇有才华,样貌也是一等一,若不是成了太监,想来也应该是一位儒雅谦和的公子吧。
他叹了口气,给他续了些茶水,推到了他的手边。
“先喝点儿水吧,是不是着了寒?一会儿让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待咳声好了些,宋离侧头便对上了李崇有些担心的眉眼,少年的眼底很清,没有算计,没有虚假,只有自然流露的关心。
他的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失忆了,所以从前做的一切都不记得了,他甚至愿意相信,至少此刻的李崇对他的关切有那么一丝发自内心。
那张总是阴寒冷肃的脸上有了片刻的笑意,他眉间常年带着病人色,此刻这少有的笑意倒像是风般吹散了沉压压的病气。
他用双手握住了那被递过来的汝窑茶盏,手心温热的触感暖意融融,他微微低头,看着那碧色的茶汤,声音暗哑却终究蕴含了温度:
“多谢陛下。”
李崇敏感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他毕竟刚来此处,对于尊卑上下那些礼数其实并不是太在意,也不觉得这样随口的关切有什么,毕竟嘴.炮当不了饭吃。
室内有片刻的寂静,待宋离喝了那盏茶才再次开口,接着说户部:
“户部尚书吴郑太出身高贵,母亲乃是先帝的姨母,呈阳皇后的亲妹妹,出身吴氏一族,不过此人性格略有些优柔,少有决断。
可偏生户部掌管天下银钱,少不了要与诸部打交道,以至于户部有些难以决断的事不是交由侍郎韩维,便是直接上报内阁决断。”
虽然还没有看到这个户部尚书吴郑太,不过李崇在脑海中就已经想象到这是个什么人了,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不敢担责,树上掉一片叶子都怕砸脑袋。
他也来了一口茶,心下思衬,这个吴郑太的尚书能当到今天自然是占了一部分出身的便宜。
不过户部尚书何等重要?光是一个已经仙逝的皇后妹妹孩子的身份恐怕也不足以他坐稳尚书之位这么多年。
身为一部主官,如此胆小怕担责肯定是不合适,但是难保在别人的眼中他就是最合适的。
遇事不决问内阁,这个内阁又是王和保的一言堂,所以出身是噱头,王和保才是这位吴郑太能坐稳尚书位最大的保护伞。
有了吴郑太这个傀儡,户部还不是要按着王和保的意思办事儿?
“这个吏部侍郎韩维是个什么人?”
“这个韩维出身寒门,算起来和岩月礼是同一年的进士,两人也算是有些同年之谊,此人有个外号叫韩公鸡。”
说道这里宋离的面上也不禁带了些笑意,李崇微微挑眉:
“铁公鸡的公鸡?”
宋离微微点头:
“陛下聪慧,正是铁公鸡的公鸡。”
户部是国家的袋子,能抠抠搜搜过日子的人在李崇的眼里总还是好过那个不顶用的吴郑太,吴郑太他早晚要换掉,他不由得开口:
“朕对这个铁公鸡倒是很感兴趣,督主给朕好好讲讲他。”
他又换上了一幅听故事的样子,宋离也已经习惯他的模样,声音不疾不徐地道来:
“韩维早在光帝十二年就已经官居户部侍郎,在光帝时期阁臣是可以兼任六部尚书的,不过到了先帝成帝时,先皇下旨阁臣不得兼任六部尚书。
所以那时身为首辅的王和保便卸任了吏部尚书一职,而从户部尚书进内阁的岩月礼也卸下了户部尚书一职。
这户部尚书便由那时身为户部侍郎的韩维接任,不过韩维上任不过三个月,父亲便去世了,他回家丁忧守孝。
而后户部尚书便由吴郑太接任,待韩维守孝三年回来,这韩维便又做回了户部侍郎。”
李崇的手轻轻敲击了两下桌子,心下微叹,这个韩维还真官运不济啊,他托了一下下巴接着问:
“这韩维本是吴郑太的上官,如今官位颠倒,这二人可有龃龉?”
宋离微微嗤笑:
“吴郑太自然恨不得得罪人的活有人做,对韩维倒是并未有过什么脸色,这个韩维抓银子抓的紧,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没钱’。”
李崇也不禁笑了出来,这个韩维倒是有些和他的胃口,赈灾事宜处处都要用银子,吴郑太那怕砸脑袋的性子,想来也给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他看向了张冲:
“张冲,着人宣这位韩侍郎入宫,朕想见见这位不拔毛的铁公鸡。”
“好了,还剩下最后一人,这梁涛的上司,巡城御史邹虎。”
提起他的时候,李崇的脸色微凉,由下看上,一个小小的巡城副使在皇城根下嚣张至此,这巡城御史是个什么货色也就不必多谈的,与其问他的为人,不如说他在问这位邹虎的身后站着谁?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是大梁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废帝》
开局就是废帝被囚,喜欢这个调调的可以直接收了

李崇看向宋离笑了一下:
“都说直廷司连朝臣纳了几房妾室都清楚,这邹虎人秉性如何?督主不妨多说些。”
“巡城御史虽然只有五品,不过镇压械斗,维护京城治安,抓捕盗贼都有它一份职责在,也因此这个官职虽然官位不高,不过底下的百姓却分毫不敢得罪,所以这也算是一个肥缺。
肥缺盯着的人便多,所以巡城御史能做长久的不多,这邹虎做了三年已经算是长的了,此人好喝酒,好女人,若是臣没记错,这府中的小妾应该已经排到四十多了。”
我艹...李崇最是看不上这种人,眉头皱的死紧,直接撂下了手中的茶盏:
“巡城司有这么一位御史,出了梁涛那样的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几人他也算是都了解清楚了,看了看时间开口:
“给朕束发。”
也该见见外面的几人了,李崇起身走到内室,宋离的心口却忽然涌上了一股熟悉的绞痛,身上忽冷忽热,像是有蚂蚁在钻一样。
他的脸色顷刻间便白了下来,他的呼吸声粗重,想起了今日是十五,身上的毒每月这一天的晚上都会发作一次。
只是次次都会提前一些,却没有想到此刻还未天黑,这毒便发了起来。
身上此刻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的眼前开始明暗交替,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勉强维持着清明,他撑着桌案起身,对进了屋内束发的人开口,声音暗哑甚至带了隐约的颤抖:
“陛下,臣先告退。”
隔得有些远李崇没有听出他声音中的不对:
“督主也留下听听吧。”
宋离此刻不过是勉强支撑,耗了这么多年,他也已经快到而立了,这个毒也越发压不住了。
他想要再出声说点儿什么,却终究被眼前的黑暗所取代,清瘦的身子如一颗松柏一样倒下,带的茶桌上的茶盏散落一地。
一旁的小太监显然吓坏了:
“督主。”
李崇也听到了动静,忙起身,就见厅中那人倒下的身影,他慌忙跑到了他身边,喊着他的名字:
“宋离,宋离?叫大夫,传太医。”
“将人送到那软塌上,去催太医过来。”
之前他就觉得宋离的身体好像不太好,还想着叫太医来给他看看,却没想到这人这么快就直接倒在他面前了。
小太监忙将人抱到了里面的软塌上,李崇也跟了进去,目光盯着榻上的人,算起来宋离也算是他来到这里打交道最多的人了。
平日里瞧着积威甚重的人此刻闭着眼睛躺在榻上,脸上苍白的一丝血色也无,胸口的起伏加快,给人一种每一次呼吸都有些费力的感觉,凭白多了一丝脆弱。
李崇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病,不过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疾病,低血压,低血糖倒是也可能导致人昏厥,赶紧吩咐了一句:
“去端一碗糖水来,要浓的。”
小太监立刻领命而去,很快一碗汤水便呈了上来,李崇直接端过了白瓷碗,用勺子舀了糖水就直接递到了宋离的唇边喂他,这一幕倒是让张冲都愣了一下。
勉强喂进去了小半碗时太医到了,进内室的时候却都顿了一下,通传的小太监急切的样子他们都以为是陛下病了,李崇这才回身:
“免礼,过来给宋督主瞧瞧。”
太医中有一位瞧着三十出头的人上前,用手搭在了宋离的脉上,他一家都受过宋离的恩惠,对宋离的身体情况是知道的。
见他此刻晕倒心里也是一沉,宫里这些大人物之间的手段不是他能参与进来的。
半晌才起手回话:
“陛下,督主当寸脉急促,是内火攻心之症,风寒加之劳累过度才会晕厥,臣可为督主行针。”
李崇也没太听明白他的话,所以这是感冒了又太累了所以昏倒的?他抬手示意太医医治。
顾亭微微敞开一些宋离的衣领,银针落在他的胸前和手臂上的几处穴位上,帮他暂时压制了毒性,过了半晌榻上的人才幽幽转醒。
李崇见人真的醒了,也对太医的说法信了两分:
“你醒了?”
宋离的衣领敞开,透着有些嶙峋的胸膛,四肢百骸的钝痛并未止歇,眼前依旧飘散着些雾气。
但只是片刻那双眼眸便已完全清醒了过来,在看到身边人是顾亭的时候他心下定了两分,开口却还是难掩疲乏无力的声音:
“陛下,臣失礼了。”
李崇摆了摆手:
“太医说你风寒加上劳累才会如此,多注意休息,身子不比什么都重要?”
宋离微微点头,眼底有一闪而逝的温润和悲哀,顾亭垂首立在一旁也不敢插话。
“太医去开了方子,先煎药来。”
宋离却开口:
“陛下,臣先回府就好,老毛病了,府中有药。”
李崇看了看他,想着这人脸色一直也不太好,可能真的自己有药吧。
“也好,张冲,你去备个暖轿。”
宋离被两个小太监扶了起来,他双腿无力,脚步虚浮难行,李崇在身后看着他有些滞涩的脚步心中也有些叹气。
宋离一路隐忍,直到从宫内的软轿换到了西角门处自己的座驾才松下了心神,咳声再也止不住,胸腔中的嘶鸣不断,咳的甚至有些声嘶力竭。
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胸前的衣服,喉间泛起了熟悉的腥甜,鲜血的血液顺着他的唇角滑落,他也平静地用白色的丝帕捂住了口唇。
任由那手帕被血液浸染,半晌他垂眸看着那血迹,这看着触目惊心的红色却已经难再激起他对死亡的恐惧了,反而一双眼越发清明,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李崇在宋离走后着人帮他重新束了发,终于将外面的几人唤了进来,君臣都在相互打量。
李崇虽然还未亲政,但是今天上午一次便斩了三十多人,此刻还能神色淡定地坐在上首,不露声色,便已在气势上胜了一筹。
五位大臣都跪下请罪,双手奉上了那几条条陈,李崇倒是也没有为难:
“都起来吧,喝杯茶,朕先看看折子。”
因为他不准陈情,这折子上的倒是简明易懂,李崇看着折子倒是发现这几人的性格确实和宋离说的差不多。
葛林生资格老,性格好,上书措辞圆润,却还是直指要害,北郊之责责不在北郊自身,而是督查失责,纵兵为祸。
岩月礼的态度就要比他犀利一些,一言巡城军平时便军纪散漫,兵如流痞,此次不过是症结激发,光整顿将官难以奏效,需从头整顿军纪。
二言,御史台,直廷司,内阁失职,言语犀利,倒是个干吏的模样。
剩下的吏部侍郎魏忠,还有那个窝囊户部尚书吴郑太,一个是王和保的人,和邹虎是一条船,一个是树叶掉下都怕砸脑袋,那折子上的没一处敢说到点子上,不看也罢。
最后邹虎的就不用说了,除了请罪他也没有什么好写的。
李崇放下了手中的折子,他在现代本就是干审计的,也算居于高位,不说话的时候自有一种了然一切的压迫感:
“朕还未亲政,北郊之事原也该内阁拟旨,不过如今王首辅未归,内阁只有二位大人,疏忽之下未曾细查也是有的。
天子脚下出了这样的事实在让朕大为震惊,此事需严办,不如二位阁老就在此拟旨吧。”
邹虎虽然是王和保的人,不过此等情况是谁也保不住的,再者岩月礼本也不喜欢王和保处处安插的做派,葛林生和岩月礼的意见很统一。
“邹虎,纵容副官,兵士,奸.□□女,苛待百姓,鞭笞流民,按律例流放三千里,永不录用。”
邹虎跪下的时候腿都在发抖,能保下命来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屋内剩下了四个人,葛林生上奏:
“陛下,此刻北郊交由督卫军统领恐怕不妥,直廷司一在监察百官,二在保护圣驾安全,实在不宜插手难民安置一事。”
督卫军是宋离的人,他从北郊回来,自然不能将那些难民再交到巡城御史的手中,由宋离安置后续,自然就换成了他的人。
他看向这位老资格的阁老,内阁和直廷司的矛盾不是一日两日,想来葛林生也不喜宋离。
北郊的事儿是宋离捅到他面前的,现在邹虎被流放,难民安置落在了他的手中,难道这就是宋离的目的?接下来必然是巡城御史的补缺,宋离难道意在这个位置?
他确实不倾向于将难民安置交给直廷司的督卫军,因为无论什么原因,助长宦官势力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阁老可有好的人选?”
就在葛林生迟疑的时候,岩月礼开口:
“陛下,安置流民看似是个简单的活,但其实处处掣肘,若要如梁涛一般当差自是简单。
但若是真的要赈济灾民,免不得和各个衙门口打交道,就说这粮食,五大仓压着,这难民营便没法子,这棉衣,炭火也需户部从库中拨发。
所以臣以为应当派一位身份尊贵些的总领事宜,行事也便携些。”
李崇看向岩月礼的时候眼底带上了两分欣赏,不愧是在六部走过一遍的人,他这话说的委婉,其实意思再通俗没有了。
这是变相在说,现在各个衙门都不愿意往外掏银子,上面的政令好,到了下面的衙门口事儿可没那么好办。
若是赈灾的主官官小了,恐怕只有四处碰壁的份了。
“岩阁老想来已经有人选了吧?”
岩月礼拱手回道:
“陛下,臣以为焰亲王是最合适的人选。”
李崇的手微微一顿,焰亲王吗?宁咎的那封信他还记得,那时的焰亲王阎云舟便是他爱的人,如今的这位焰亲王又是他的姑父,世代掌军的一品亲王确实身份足够贵重。
想来若是只要这位王爷有心赈灾,哪个衙门也不敢造次,这么多年焰王府一直守着北境,他愿意相信这份赤城。
“好,就依岩阁老所言。”
说完他再次看向两人:
“如今内阁只你二人,朝政纷杂,恐有疏忽,朕看先不必等京查了,你们回去商量一下,拟个入阁的人选给朕瞧瞧。”
葛林生和岩月礼互视一眼,齐齐称是。
此事一了李崇没有再提他们在折子里写到的赈灾粮款吃紧一事儿,而是直接摆手让人告退了,岩月礼欲言又止,不过还是退了下去。
李崇不是不关心这件事儿,而是在关心之前他必须清楚自己的家底,户部的存银,朝廷的开支,州府的税收,五大仓的存粮,这些他需要亲自查。
那个铁公鸡,或许是个很好的了解途径。
此刻,宫外宋府的角门处,一个低调的深蓝色轿子被抬了进去,轿子直到宋离居住的枫竹苑才落下,小厮撩起了轿帘,里面的人这才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在宫中刚刚为宋离把过脉的顾亭。
管家宋才赶忙将人迎了进了院子,还未进屋,便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咳声,顾亭快步进去。
屋内的地龙全开,一股热气铺面,重重帷幔都被放了下来,顾亭解开了身上的大氅,待身上的寒气散了散才掀开了帷幔进去。
宋离此刻已经换了寝衣,半靠在床头上,手中捏着锦帕按着唇,咳得直不起腰来。
作者有话要说:
督主的毒有的虐

第17章 我还有多少时间?
顾亭立刻快步到了榻前,宋离没什么力气,只将手搭在了脉枕上,闭目养神,顾亭这才有时间细细地诊,只是越诊越是心里惊的慌:
“督主,牵机之毒虽说只要按年服用解药可保十年无虞,但是您这体内除了牵机还有红蔓。
红蔓并不能立刻致命,只是会慢慢让人衰弱,最后嗅觉,视觉都会慢慢消失,人最后耗竭而亡。
我已经用药试图清除红蔓,只是因为牵机的存在,效果微弱,而红蔓不断侵蚀身体,这牵机也慢慢压制不住了。
若是,若是任其发展下去,恐怕再挺不过两年,臣上次提的解毒的法子您还是再想想。”
顾亭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从他认识宋离的时候就诊出他体内有大内秘制的毒药牵机,这种毒药第十年服用最后的解药就可彻底解毒。
不过毒存在体内十年,毕竟对身体有伤害,哪怕是解了毒的人,最后也只是将将保下一条命来而已,通常是皇室为了控制死士,心腹而用的毒药。
皇家秘辛顾亭不敢多问,直到三年前,宋离有一次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咳血昏迷,宋府的管家宋才遣人过来寻他,他过府诊脉,这才发现宋离中了红蔓。
红蔓是后宫中常用的毒药,下毒的时候往往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应,而是让人慢慢衰弱至死,这种药没什么痕迹脉象也不明,若不是他师傅精通各种宫内密药,这毒他也诊不出来。
而那次宋离昏迷正是由于红蔓激发了牵机,这三年他一直用药帮他控制红蔓,但是余毒还是开始侵袭他的身体。
以至于每月牵机的发作都会提前,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长此以往,宋离根本挺不到第十年。
宋才也站在榻前,这位已经年近五旬的老管家面上的急切不是装的,他跪在了榻前,眼眶都红了一片:
“二公子,您就试试那个法子吧,您和陛下请辞出京,老奴陪您去。”
一句二公子让宋离睁开了眼睛,多少年了,宋叔都谨守着这京中的礼仪,人前人后都不敢透露一句不应该透露的,只叫他督主,这句二公子他有很多年都没有听到过了。
他的手中捏紧了染血的丝帕,看向了顾亭:
“你再说说你的法子。”
“牵机之毒下官没有办法解,但是这红蔓是可以试试的,需要封住视觉和嗅觉,每日行针用药,只是这种法子需要用猛药,过程很痛苦,熬下来了,红蔓也就解了。”
他的言外之意也很明显,若是熬不下来,人便随着这红蔓一块儿去了,不过他并非识得宋离一日,凭他的坚韧,他信他一定会熬下来。
宋离咳的声线嘶哑:
“需要多久?”
“少则三月,多则半年。”
宋离深敛双眸,声音几乎没有起伏:
“如果红蔓不解,我还有多少时间?”
宋才抬起眼睛盯着顾亭,眼底有深深的恐惧,他怕顾亭的答案他完全无法接受。
顾亭少有碰到这种面对自己身体状况可以如此冷静的人,最后还是有些艰难地出声:
“两年左右。”
推书 20234-03-23 :蛇妖说他才是正宫》:[玄幻灵异] 《蛇妖说他才是正宫》全集 作者:玉户帘【完结】晋江VIP2022-10-27完结总书评数:572 当前被收藏数:3784 营养液数:981 文章积分:39,187,128文案:毕业后的魏易收到他老爹召唤回了老家,顺利的继承了他爹的破宅子和七亩地。魏易抬头看着棚子外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