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一:“嗯,我先睡了。”
陈无愁:“先等一下……感觉好久没听到你声音了。”
李十一:“才一天多而已。”
陈无愁:“可是我想你。”
李十一不知道接什么,不过也不用他接,因为不出一分钟就听到了对面传来的轻微鼾声。
李十一笑着摇了摇头,但嘴角勾起来一点。
紧张的期末考紧赶慢赶还是来了。
校内考试都是用排名来决定考场的,李十一第一次走进了高三(一)班的考场。
从最后一个考场,到第一个考场,李十一迈进来的这一刻,还是感受到了愉悦感。
一班考场的人其大多数是固定的,偶尔和二班交错,李十一这张生面孔走进来的时候,不少人都多瞄了两眼。
不太愉悦的是,李十一走到了一班倒数第三个位置。
他的目光看向第一排第一个。
还有路要走。
第一排第一个的男生戴着眼镜,但是表情并不木然,他敏锐地感受到了李十一那隐藏着侵略性的目光,但是他并没有皱眉或者严肃,反而冲李十一笑了笑。
李十一:“?”
期末成绩出来,李十一这一次是28名。
五班并不是最优秀的实验班,所以李十一28名的成绩这一次登上了全班第一。
“真是离谱啊,李十一……”
“去年还是倒数诶,啊,不过他真的超用功的……”
不少人甚至去找袁园:“你跟李十一熟,到底有什么秘诀不?”
袁园故作高深,一笑了之。
高三的寒假是很短暂的,期末考结束之后又补课了小半个月,随后放两个礼拜的寒假。
寒假刚开始没几天就要接春节,和元旦相比,春节更象征“新年”的含义,李红萍习惯性去乡下过年,毕竟只有两个人在城里过年的话就太冷清了,李十一下半年如有神助,除了回去探亲团聚,李红萍更是红光满面地准备扬眉吐气。
陈无愁得知李十一要去乡下过年的时候,明显有些不开心。
虽然李十一的乡下离城里也就一个小时不到的车程,但是来去不自由很多。
李十一:“你过年,有什么打算?”
陈无愁:“一个人死在这里。”
李十一:“……”小孩子气。
李十一:“新年,不要说这种话。”
陈无愁倒在沙发上,三只猫零散地蹲在猫爬架上,看着两个人,李十一现在已经对这几只猫视若无睹了。
“我爸喊我去他新家过……我不想去。”
李十一知道他和父母的嫌隙:“不想去就不去。”
陈无愁沉默了一会儿,李十一怕他太伤心,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却被陈无愁偷袭,一勾手揽了过去。
两个人姿态暧昧地压在沙发上。
陈无愁原本只是恶作剧,忽然之间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李十一离他这么近。
从很久以前,从……什么开始,那个雨天么。
陈无愁回忆起来。
哦,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站在我伞下,湿着头发和衬衫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陈无愁伸出手勾上李十一的手掌,李十一垂眸望去,那是一种十指相扣的姿态。
他抬眼,陈无愁认真地看着他:“想跟你过。”
李十一:“你的题做出来了吗?”
陈无愁:“……我谢谢你。”
李十一挺喜欢看陈无愁吃瘪的样子。
他笑了笑。
刚才他可以躲开的,这拙劣的小偷袭。
但是他没有。
……为什么呢。
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些换洗的衣服,还有小狗的日用品。
李十一对乡下的记忆不多,倒不是原角色在乡下的时间少,十岁之前都设定成在农村跟随爷爷奶奶生活, 只是原角色对于自己出生农村的经历感到羞耻, 可能是源于这也是他曾经被校园霸凌的原因之一——被嘲笑为所谓的乡下人。
李十一不由得感到唏嘘, 这些孩子在心智未曾成熟的时候就遭到欺凌, 很容易真的归结成是自身原因——单亲家庭、农村出身、性格不好之类的, 原角色之所以变成如此孤僻、内向、敏感的性格,除了自身的意志尚且不够坚定勇敢,很大的原因都在这些外部施暴者身上。
因为带着小狗, 李红萍难得奢侈地打了车, 坐公交车人太多,可能不太方便。
小狗第一次坐上汽车, 双手好奇地趴在窗口看。
李十一抱着小狗, 小狗从捡来到现在体型变化得并不大,宠物医院的医生说应该是本地土狗串了泰迪, 算小型犬。
我的小狗,不太威武。
李十一把小狗举起来审视, 小狗乐呵呵地伸出舌头舔他的手指。
但是很可爱。
李十一的眼睛微微弯起来。
车程五十分钟, 到了以后李十一第一件事还是帮李红萍大包小包地搬东西。
乡下的房子是爷爷奶奶的, 李红萍离婚早, 离婚了之后就让李十一改口叫自己的父母爷奶了, 同李十一父亲那边全然断掉了关系。
李红萍父母生有两个孩子,长女李红萍, 次子则在外地成家立业了,逢年过节寄些钱回家, 家庭总体和睦,但李红萍有心结,小时候父母重男轻女只供了弟弟上学,综合来说,她同二老的感情不咸不淡。
原角色小时候是爷爷奶奶拉扯大的,感情自然不错,李十一受到了热情得有些不适应的款待。
李十一帮忙搬完东西,就在干净的二楼住下了,他考卷还没摊开几分钟,陈无愁的视频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陈无愁:“我瘦了。”
李十一:“?”没看出来。
陈无愁:“相思病。”
李十一看了一眼手表:“我们上一次见面还在24小时之内。”确实是多少有点毛病。
陈无愁皱着眉头,托腮看着屏幕:“无聊死了,我等会去和沈辉打球了。”
李十一:“好,我要做作业了。”
陈无愁:“……”
陈无愁咬牙切齿:“李先生,您考虑过跟考卷结婚吗?”
李十一从容平和:“谢谢,我会考虑的。”
给陈无愁气得鼻子都皱了。
李十一在乡下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基本还是维持正常的作息规律,偶尔出去走亲访友。
没两天就轮到他们家做东道主,晚上乌泱泱的来了一帮人,这个是堂叔,这个是二姨,李十一有点脸盲,记得住称呼,就是没对得上人。
好在原角色性格孤僻,李红萍也没打算让他招待客人,李十一看到她今天特地擦了些淡淡的口红,并不明艳的面孔也变得容光焕发起来,整个人气色非常好。
“哈哈,我又不会教,就是孩子自己长大了,知道要学习了。”
“不是全校第一,就是全班第一,全年级也就二十多名啦~”
“上个月家长会,班主任让我上台讲话,哎哟,我一个初中毕业的我懂什么呀,真的怪不好意思的哈哈……”
楼下时不时传来李红萍轻快的笑声,李十一嘴角也轻轻勾起来。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忧,不过多久,两个堂兄弟翻着白眼“哒哒哒”得走到二楼来,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了李十一床上。
“这是什么?哟,你这围巾挺高级的嘛。”
“去,什么狗,脏死了,离我远点。”
李十一停笔,淡淡地看向这两个毛头小子。
原角色能考上雅正,初中的时候成绩还是不错的,不像这几个堂兄弟,基本上初中时代就告别知识俩字了,一个还老老实实去读个技校,另一个读了没一年就直接辍学了,每天染个黄毛不学无术地到处当街溜子。
也因为性格的缘故,原角色虽然成绩能在这几个臭鱼烂虾里称王称霸,但依然是担任受气包的角色。
陈无愁送他的围巾被黄毛攥在了手里,他俩盯着那个牌子logo看了半天,拿出手机还拍照查了查:“真的假的啊,你还用上奢侈品了?”
另一个也不遑多让:“这个哥喜欢,送我呗。”
李十一:“放下。”
俩兄弟愣了一下,脸色沉下来,但还是嬉皮笑脸的:“城里人了,脾气都变大了,装起来了是吧。”
黄毛毫不避讳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抽了,点了一根,阴阳怪气:“行,咱惹不起人家,啧,这狗能不能滚远点——”
小狗被凶了两下,委屈地钻到了桌子底下
烟灰落在了灰蓝色的羊绒围巾上。
李十一眯起了眼睛。
三分钟之后。
李十一缴获了一包半香烟,一个打火机,还有两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香烟这种成瘾品在李十一的年代算是奢侈货,李十一本身就有接触一些,不过来到这个身体之后,也就前段时间篮球队的庆功宴上抽过。
李十一思索了一下,略有点馋。
但最后还是没有点燃,放进了抽屉。
陈无愁依然保持每天和李十一视频的习惯,他这两天也因为压力被迫和父亲继母住到了一块准备过年,日子很不痛快。
不过李十一的手机太破旧了,一视频久了就容易发烫。
积分非常充裕,李十一已经想好高考毕业之后会换一个新手机。
甚至不用到积分,李红萍应该也会奖励他一个。
除夕夜,二十三点。
乡下不禁烟花,来来往往打牌的聊天的,依然非常热闹。
李十一看到楼下不少准备好了烟花爆竹,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难以睡个好觉了。
正想着,陈无愁的电话忽然拨打了过来。
陈无愁:“你睡了没?”
李十一:“准备睡了。”
陈无愁:“别睡了,陪我吧。”
李十一:“嗯?”
陈无愁支支吾吾了一下:“我打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刚到你们家这边……但是我不认识路,你们乡下的路怎么都长一个样啊?”
李十一披上了外套和围巾,出门寻找迷路的陈大少爷。
大老远就看到陈无愁坐在村子口,双手插着口袋看着四周的房子,看起来有点迷茫。
他本来准备直接到李十一楼下给他一个惊喜(?),结果中道崩殂。
两个人五六天没见了,陈无愁看到走出来的身影,怔怔看了几秒。
夜色浓,看不太清楚神色,不过李十一能感觉到陈无愁身上的气压很低。
联想到他的性格和家庭矛盾,估计是又吵架了。
陈无愁有点别扭地走过来,看了李十一半天,最后只是伸手捏了捏李十一的脸颊。
李十一:“……”
两个人在乡下的小路上走了一会儿,最后走到了一个小河滩边上。
林间葱翠,月色旖旎,湖光粼粼。
李十一也被这种静谧漂亮的乡下风光打动了,静静看了没一分钟,就听到旁边的陈无愁忽然开始念咒。
陈无愁:“令g(x)=e*-/x+ax2-x-1(x≥0)……”
李十一:“……”
李十一听了三秒,就意识到他是在念那最后两道大题的解。
陈无愁:“综上所述,a的取值范围为[7-e2/4,正无穷]。”
陈无愁噼里啪啦一口气就说完了,最后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转过头来看向李十一:“李老师,我回答得有没有问题?”
李老师很给面子地拍了三下手掌:“满分。”
李十一这么正经地夸赞,陈无愁“噗”得笑了一下,转过头,显然尾巴都快翘起来了:“说了别小看我……”
话音刚落,“啪”得一声。
十二点的钟声响了。
漫天遍野的烟花,从林间上方绽放开来。
炽橘,青绿,烁紫……五光十色的火焰升腾而起,绽放而死,光芒缀在每个人的瞳孔和面容上。
陈无愁:“新年快乐,李十一。”
李十一:“新年快乐,陈无愁。”
陈无愁转过脸来:“其实那道题,我期末前就解出来了。”
李十一有些意外:“嗯?”
陈无愁轻“哼”了一声,抬起下巴看湖光:“我知道你出这个题,是为了逗我,不是真的想让我……那个。”
李十一:“嗯。”
陈无愁:“……”你承认得稍微慢一点不行吗!!!
陈无愁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表情写满了控诉,李十一乐了,觉得这孩子确实可爱。
李十一看了他一眼,忽然道:“你太小了。”
陈无愁:“?”
李十一又看向湖面。
十八岁,太年轻,太幼稚,太……
陈无愁一脸严肃地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不知道这是哪里的谣言,但是我必须澄清,我不小。”
李十一:“?”
李十一的欲望是很低的,不止是情/欲、物欲,乃至于对自己生命的欲望,都比正常人低很多。
身为一个杀人工具,当从小被训练压抑自己所有的情感。
而自从来到这里的大半年里,他各种情绪都得到了挥发。
他叹了口气,转头看去,陈无愁看着他,眼角含笑。
这样年轻幼稚,朝气蓬勃,可不用开口就能知道他的一腔爱意,满眼星星。
李十一伸出手,勾住陈无愁的下巴。
他想,那些被压抑的欲望还是轻悄悄复苏了。
陈无愁还在愣神,下巴就被挪了过去。
李十一的唇是凉的,目光也是。
但吻是温热的。
像两人背后盛开的烟花。
转瞬即逝的寒假, 就像那晚新年的烟花。
一开学,墙板上高考倒计时的天数更加醒目了,密密麻麻的考试和排名仿佛一刻也不曾停歇。
自然而然的,班级里自习的氛围越发静谧沉闷, 哪怕是放学的时间段都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句玩笑声。
就连陈无愁也开始不自觉地咬着笔杆看书了。
沈辉纳闷了:“你看得懂吗, 就在这里看?”
陈无愁忽地就烦躁了, 他最近的二模成绩只有四百分出头, 这还是他用心考了的结果, 毕竟是落下了太多:“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考的学校啊?”
这可问到沈辉的伤心处了:“不知道啊,班主任找我聊过,我离重本线还有点距离, 哎, 努努力吧,能考上是最好的, 考不上么找个离家近的城市……怎么的, 您这四百分的成绩还有理想大学呢?”
陈无愁把笔一摊,身子往后倒:“啧, 不是我……李十一要考z大的。”
沈辉:“我靠牛逼,也是, 李十一这次一模是不是考进前十了, 那挺稳了呀。”
陈无愁不见喜色:“他是稳了。”
沈辉眼珠子转了一圈, 有了一种恐怖的猜想:“你不会也想考z大吧?”
陈无愁:“你觉得我有希望吗?”
沈辉:“你考上z大的概率和我娶小泽亚美的概率差不多。”
沈辉最近看了部新上的日剧, 被里面的女演员迷得颠三倒四。
陈无愁白了他一眼:“我没想考z大, 我还没疯,z大旁边不还有别的学校么。”
沈辉:“哦, 那倒是……”
沈辉沉思了片刻,若有所思地盯着陈无愁看了会, 忍不住叹了口气。
陈无愁:“?”
沈辉压低了声音:“没什么,哎,我不瞒你,要说了你别不开心……我就是不太习惯。”
陈无愁:“……我和李十一么?”
沈辉:“嗯……你以前不是喜欢女孩么?”
陈无愁转了转笔:“以前也不喜欢。”
沈辉面色逐渐惊恐起来:“你……你不会暗恋我很多年吧。”
陈无愁:“………………………………”你想得美。
陈无愁:“我暗恋你的可能性就和小泽亚美暗恋你的可能性一样。”
沈辉“嘿嘿”笑了一下,拍了拍陈无愁的肩。
日子枯燥地流动。
李十一很早就已经连图书馆也不去了,每天不是做卷子就是复习,偶露疲态。
虽然说和这些高中生融入不到一块去,但李十一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态年轻了些……毕竟耳濡目染。
这些年轻的半大孩子们,聊着幼稚的话题,开着青涩的玩笑,聚在一起每天为纯粹的目标学习奋斗……都是李十一从未涉及过的奇妙感受。
……还不错。
偶尔一天的某刻,李十一路过走廊看了什么,忽的停步了。
那是春天里的玉兰花,在枝头洁白绽放,盏盏如灯。
明明闻不到香气,可是美得让人觉得馥郁。
这一瞬间,李十一恍惚得觉得自己忘记了从前的过往。
仿佛此时此刻,他就只是一个单纯干净的高中生,为了高考竭尽全力,朝光明的未来奔跑不停、
庄生晓梦迷蝴蝶。
是庄周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庄周。
李十一看着这株玉兰,忽地就低低笑了起来,让旁边的袁原震撼万分。
他低下头对自己说。
我只是我而已。
高考前最后两周。
李十一的名次终于从一往无前变成浮动了,三模第二名,四模第五名。
见李十一的情绪不佳,袁园忍不住安慰他:“哥,你别难过,你这样我才感觉你还是个人类……哈哈,不好笑哈,我滚,我马上滚。”
陈无愁也想安慰他,但是那天的李十一罕见地在补课完后,躺在沙发上休息时睡着了。
陈无愁也不舍得叫醒他,给李红萍打了个电话,自从新年那晚留宿过李十一家一晚后,他经常来李家吃饭。
说明了情况之后,李红萍也通情达理:“睡你家也方便,哎,孩子是太逼着自己了,我看着都累。”
陈无愁和小猫们一起蹲在旁边看着李十一。
新年的一吻还像是恍惚中的梦境。
李十一的态度还是和从前差不太多。
陈无愁没有去问那是不是遵守承诺的一吻。
反正他觉得开心。
高三下班学期实在是太紧凑了,刻苦到陈无愁不忍心去分李十一的心。
他看了一会,低头去吻了吻李十一的额头。
李十一眉头微动,但还是没有醒过来。
李十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了,比他平时醒的早了一个小时。
他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和平时不同的场景,才在昏暗中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睡在陈无愁家了。
正要起身去洗漱一下,抬脚在黑暗中踢到了什么。
陈无愁竟然没有回房间睡,而是随便找了张席子在沙发边打了地铺。
李十一失笑,顿了顿,他蹲下身。
学着像陈无愁那样,轻轻捏了捏陈无愁的脸颊。
高考的记忆是湿淋淋的,带着小雨。
绿得仿佛能滴水的松树,浓得在回忆中久久不散。
随着第二天考试结束的铃声一打,预想中那些撕考卷的狂欢并没有到来。
大家有的在教室里忐忑的对题,有人在畅享三个月长假的安排,更多的人在漫长的忐忑紧张中松开了绷紧的弦,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平静而轻松地收拾书包离开。
年轻的少年们还来不及庆祝解脱,就已经要开始忙着离别。
毕业典礼上,李十一作为学生代表之一出席,浮夸的演讲稿是班主任为他改的,李十一在台上面无表情地说着自己从一个校内打架的不良学生变成如今的优秀代表,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做出了多大的精神觉悟。
反差过于剧烈,台下的沈辉听得笑麻了,掌声愣是比李十一本班的掌声都大。
沈辉一边鼓掌一边道:“就李十一那副世外高人的样子,我真的难以想象李十一打架的样子。”
陈无愁勾了勾嘴角:“我就知道。”
沈辉:“?”
毕业典礼之后大家开始拍毕业合照,然后在衣服上签名。
有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偷偷溜过来,也忍不住开始想象自己以后毕业的样子。
李十一刚刚拍完,正要被陈无愁和沈辉拉着聊天呢,就被人拍了拍肩膀,眼熟的高一小学妹又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学长,我想要你胸口的第三颗纽扣。”
沈辉暗地里拉住陈无愁:“冷静,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
李十一被普及过这个知识,听说胸口第三颗纽扣是离心脏比较近的位置,有特殊含义,虽然李十一觉得是无稽之谈,但是他还是拒绝了:“这个不可以给你。”
学妹叹了口气:“好。”
李十一顿了顿:“我有喜欢的人了,抱歉。”
学妹又叹了口气,又或许是本来就觉得自己没什么希望,所以反而也没太大的失落。
沈辉看着陈无愁:“演一演吧,你的嘴角快歪到天上去了,您著名的臭脸人设呢?”
陈无愁努力抿了抿唇。
沈辉在李十一的T恤上写上了龙飞凤舞的名字,李十一觉得很蠢,本来想拒绝,但是无奈沈辉太热情。
陈无愁嫌弃地看了一眼T恤:“回去就扔掉。”
沈辉:“?”这什么人呐?
沈辉长叹一声,决定远离脑子有病的陈无愁,转而遥遥地奔向宋书琴喊道:“小琴,我要把名字写在你的T恤胸口——”
宋书琴热情地遥遥回应:“滚——”
高三的毕业照,李十一在照片上,落下了一个美好的微笑。
沈辉在宋书琴那里美美挨骂完,回头找李十一:“诶,一转头怎么陈无愁不见了,你看到他没,等会我们聚餐啊,你也来啊?”
李十一:“篮球队么?”
沈辉感慨道:“嗯嗯,哎,以后估计就很少聚了。”
李十一找了一圈,确实没看到陈无愁,打了个电话,才说在体育室。
体育室空荡荡的,陈无愁一个人站在篮球架下面,手里拿球运了两下,然后就坐到靠窗的休息室里。
李十一坐到他边上,等他说些什么。
陈无愁:“忽然毕业了……竟然有点不舍得。感觉自己真的挺蠢的,高中随随便便就过去了,虚度光阴一样……我应该更努力点是么。”
李十一:“是的。”
陈无愁:“……”
陈无愁:“你以后千万不要试着去安慰人。”
李十一:“?”
顿了顿,陈无愁忽然有些扭捏:“好了,我不是要聊这个。”
李十一洗耳恭听。
陈无愁看着李十一平静的面孔,又有点咬牙切齿:“李十一,你知不知道高考已经结束了?”
李十一:“我知道。”
陈无愁低头停了很久,道:“跟我在一起吧,李十一。”
李十一:“好。”
李十一同意得太快了,陈无愁愣了半天,才抬起头来,忽然笑出了声。
一阵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年轻英俊的少年——这个总是臭着脸的坏脾气少年,笑吟吟地在风中。
“李十一,我好高兴。”
窗外的梧桐这样浓郁,绿得举世无双。
很多很多年后,李十一都没有忘记这一幕。
陈无愁,是我的初恋。
高考结束后的而第十天, 李十一坐上了高铁。
为期五天,八个小时的车程,目标是美丽温暖的热带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