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五年前岁岁坠入灵海时看到的那一次为界,在那之后,光幕里的兄长就很少受伤、很少流血了。
哪怕稍有波折,可是事情总会被完美解决。
兄长越来越强,身边的拥护者越来越多。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行进。
可是岁岁却有些害怕。
岁岁害怕光幕里的兄长沉冷的凤眸、冰冷的神情。
兄长并不快乐。
所以,岁岁也伤心起来——哪怕岁岁知道,现实中的兄长并不是这样。
但是,岁岁总是希望兄长开心。
——无论哪里的兄长。
看着光幕里的兄长成功打败对手,拿到色彩明丽的灵植后,光幕渐暗,岁岁也不出所料地感到了那股会送他离开的熟悉力量。
最后看了眼兄长渐暗的身影,岁岁闭上眼睛。
良久,身体一重,却又与往常醒来时有些不同。
小家伙疑惑睁开黑圆圆眼睛,然后就对上了一双熟悉凤眸。
“哥哥?”岁岁更加困惑。
岁岁知道兄长很厉害,但兄长竟然已经厉害到了岁岁不过是睡一觉的功夫就能把岁岁找回去的程度了吗?
“发什么呆?”兄长轻笑,走过来揉了揉岁岁圆乎乎的脑袋:“阿爹给你买了云海糕,还不去尝尝?”
岁岁怔住。
他往旁边挪了一步,望向兄长身后。
高大茂盛的桃树在风中轻舞,花叶摇曳间,春光灿灿生辉。
眼如秋水鬓如云的清冷女子和高大俊朗的剑袍青年并肩站在树下,目光温和地注视着他。
“……阿爹、阿娘?”
乌发雪肤的小团子眼睛圆圆表情呆呆的迷茫小模样令姜明晏唇边笑意愈深。
他趁着小家伙没回神, 又呼噜了两把软软头毛,直把岁岁头顶两个包子头揉得软趴趴的,才意犹未尽地收手:“怎么了?我们岁岁出门一趟, 回来就不认识阿爹阿娘啦?看来下次我要跟着岁岁一起出门才行, 省得岁岁忘了家在哪, 在门口打转。”
岁岁瞅瞅兄长漾开温柔笑意的清俊眉眼,又瞅瞅桃树下风姿卓绝的阿爹阿娘, 眼神迷茫。
岁岁是在做梦吗?
明明阿爹阿娘早已经……
下一瞬, 记忆被迷雾淹没, 新的、温柔且完美的画面无声无息地将一切覆盖。
岁岁站在原地, 眼神茫然须臾后, 乌圆明澈的眼眸亮起细碎的光芒。
小家伙一把拽住兄长修长的手指,哼唧唧:“才没有忘记阿爹阿娘呢,也不会在门口打转!”
“哥哥, 你刚刚肯定把我的头发弄乱啦!”
听着小家伙奶声奶气的控诉,姜明晏凤眸蕴笑:“是乱了些, 那一会儿哥哥给岁岁重新梳?”
“行叭。”小家伙勉勉强强, 然后啪叽松开兄长的手指,屁颠屁颠奔向阿爹阿娘:“阿爹!阿娘!岁岁来啦~”
听着小家伙雀跃的语调,姜明晏看了眼自己被无情抛下的手指, 无奈摇头, 小声嘀咕道:“小坏蛋。”
“我听到了!”岁岁靠在阿娘身上, 脸蛋鼓鼓,小下巴扬着, 一看就是有人撑腰的崽:“那哥哥就是大坏蛋。”
“对, 你哥哥是个大坏蛋。”姜齐卓摸摸小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看向长子的目光中带着调侃:“所以一会儿岁岁吃云海糕的时候, 一块都不给哥哥留,好不好呀?”
“呀……”小家伙迟疑,小包子脸鼓来鼓去,细软的手指揪揪身上的小红袍:“真的不给哥哥吃吗?”
“一点都不给你哥哥吃,谁让他那么坏,老是欺负我们岁岁。”姜齐卓义正辞严:“要让他长个教训,日后就不敢欺负岁岁了。”
岁岁犹犹豫豫地去偷瞄自家兄长。
姜明晏掩去眼底氤氲的笑意,微微别过头去。于是,岁岁只能看到兄长轮廓深邃的侧颜,长睫轻垂,眉目清绝中似乎笼着一层失落。
岁岁心里那点小生气顿时在兄长失落的神色中无声散去。小家伙仰头看看唇角带笑的阿爹和桃花眼温柔望来的阿娘,见他们完全没有制止的意思,不由得有些着急:“那、那怎么行呢?”
“哥哥坏,但好像也还没有那么坏……岁岁其实还是可以给他留几块云海糕的!”
“哦,是吗?”姜齐卓忍住过于灿烂的笑容,询问急哄哄的小家伙:“可是岁岁发髻都乱了,塌塌瘪瘪的,这不都是你哥哥做的吗?还是要给他些惩罚才行。”
“也不是……”岁岁呜噜着努力反驳:“这…这不是哥哥扎的嘛!今早是哥哥给岁岁梳的头,所以哥哥弄乱了,也没事……而且哥哥还说要给岁岁重新梳!”
看着雪白小汤圆似乎急的马上就要跳脚了,姜齐卓这次没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我们岁岁真可爱……”
小家伙呆住。
他扬起小脑袋左瞅瞅西瞧瞧,就见阿爹俊脸上笑容满面,阿娘清冷潋滟的桃花眼也溢满笑意。
小家伙懵头懵脑,怀着一丝期待去瞧自家兄长,结果兄长脸上哪还有失落?俊美的眉眼舒展,笑意明朗,恍若谪仙般轩然霞举,好看极了。
——也可恶极了。
“你们!”小家伙大怒,这回儿是被气得真跳脚了:“太坏了!太坏了!”
“都合起伙来欺负岁岁!”
岁岁超委屈,岁岁就要说!
“我生气了!哄不好了那种!”岁岁噔噔噔跑进自己的小屋,“嘭”一声关上了屋门,愤怒强调:“哄不好了!”
“诶呀呀,我们岁岁好气气呀~”姜齐卓笑得放肆,最后还站不稳似的倚在了妻子身上:“岁岁跳脚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云昭明嫌弃地推开他的大脑袋,唇边却忍不住勾起弧度:“岁岁生气,你们父子俩倒是高兴了。”
说着,她望了眼不远处皎如玉树的长子,眼底温情晕染,白玉素雪般的容颜在阳光下愈发清韵动人。
“吱呀——”
把崽惹得气呼呼的那父子俩还没开口求饶,被崽用力关紧的屋门就被拉开。
岁岁咚咚咚跑出来,进到堂屋,把木桌上的油纸包抱进怀里,又咚咚咚跑回自己的小屋。
“哼!”和关门声一起响起的,还有怒气冲冲的小奶音:“讨厌!”
“好吧,看来今天我们都别想吃云海糕了。”姜齐卓仰头望天。
岁岁好生气的。
岁岁窝在小屋里生气。
……阿爹阿娘怎么还不来哄岁岁?
岁岁啃完一块云海糕后气呼呼地想,没看到岁岁都生气了吗!!
真的生气了!
……所以哥哥怎么还不来哄岁岁?
岁岁再拿起一块云海糕,一边咬着一边发出气哼哼的小奶音。
小家伙觉得自己已经等了好久好久,可是屋门一直没有被敲响。
云海糕太噎了,看着空了一小角的油纸包岁岁不高兴地想,我要去找杯水喝,才不是要去找阿爹阿娘和哥哥呢。
说服了自己后,小家伙从椅子上跳下来,拍拍小红袍,雄赳赳气昂昂地拉开屋门。
“消气了?”下一刻,兄长清冽含笑的声音传来。
岁岁仰头,就见兄长站在门口,阳光为兄长披上了一层薄薄金纱,垂眸温柔地望来时,烨然若神。
被兄长美貌暴击的小家伙小奶音顿时低了一个度,软软糯糯的,但还是负隅顽抗:“才没有。”
姜明晏被幼弟可爱得眉眼愈发柔缓:“哥哥错了。”
他弯腰抱起小家伙,认真道歉:“哥哥不该和阿爹一起骗岁岁的,岁岁原谅哥哥好不好?”
“还有阿娘。”岁岁哼唧唧:“阿娘也参与了。”
“是,我们都错了,岁岁原谅我们好不好?”姜明晏温声道:“前些日子镇上的灵果铺新进了一批灵果,哥哥买来给岁岁赔罪好不好?”
“哼。”岁岁揪着兄长胸前的衣服,脸蛋蹭蹭兄长脸颊:“好叭,以后不许了哦。”
“嗯,不这样了。”姜明晏笑着应下,又道:“岁岁不去听听阿爹阿娘的赔礼是什么吗?”
小家伙就把下巴搭在兄长肩头去瞧。
阿爹阿娘站在堂屋前,眸色温柔,唇角带笑地望来。
“那岁岁就勉勉强强去听一听吧。”小家伙缩回圆脑袋,顶了下兄长下巴,大声要求:“岁岁要哥哥抱着过去。”
看着小家伙臭屁的小模样,姜明晏失笑:“好,抱着岁岁过去。”
阿娘用一套崭新的小袍子获得了岁岁的谅解,但阿爹却拿出了一箱子沉甸甸的道经,成功把岁岁又惹得炸了毛,最后被判“逐出屋门”,今晚吃饭不准上桌!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十多天。
岁岁每天和阿娘一起学法术,和阿爹一起锻炼体魄,和兄长一起坐在桃树下打坐修炼,再跑出去和小伙伴们疯玩……每天充实又幸福。
这一日,岁岁修炼完,却没有立即从蒲团上跳起,而是仰着头,看向头顶烂漫如火的桃树树冠。
阳光细碎如金,桃花娇艳欲滴,屋内传来阿爹阿娘的轻声交谈,身边是温柔可靠的兄长。
岁月静好,时光安然,就连吹拂而过的轻风都是那么的温柔。
“怎么了,岁岁?”兄长语气柔和。
“哥哥,这些天,阳光每天都很明媚。”岁岁看向兄长,乌圆眼眸明澈:“我很喜欢。”
“岁岁喜欢,那阳光也会觉得很开心。”姜明晏笑着要去捏小家伙可爱的包子头。
岁岁躲开了。
姜明晏一怔,乌长浓密的眼睫垂下,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竟有几分可怜的意味:“岁岁,哥哥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岁岁别开眼,不去看兄长清濯无双的容颜:“你不要这么看我。”
小家伙强调:“岁岁会心软。一心软,就说不下去了。”
“那就不说。”姜明晏缓声道:“就这样下去不好吗?有岁岁喜欢的晴朗天空,有阿爹阿娘的陪伴,我们一家人可以永远在一起。”
“在这里,所有的苦难都未发生。”
“不好。”岁岁垂着视线,漂亮的小脸失去了笑容,竟有些冷淡。
姜明晏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小团子,眸色黯淡:“岁岁不可以留下来陪着哥哥吗?”
“在这里,有阿爹阿娘,有漂亮的桃树,有和睦的邻居……”岁岁抬眸望向‘兄长’,纯黑眼瞳里满是认真:“他们都可以陪着你。”
“但哥哥,只有岁岁了。”
世界震颤,湛蓝的天空裂痕延伸,挺立的桃树化作光点,所有完美的表象回归虚无。
最后,只有阿爹阿娘站在一片虚无中,眷恋地望过来。
岁岁望着他们,目光藏着些不舍,但更多的,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他闭上了眼睛。
这里完美的一切在脑海中闪过。
阿爹阿娘成功将墨篱草和桂紫月莲从薄暮山脉带回。一年后,他们又将锦茵鸢花和银霜沙找到。
复灵丹炼制成功,兄长的灵根恢复。
他们一家人离开了姜府,离开了武安城,在芜洲东部一座不起眼的小城安家。
阿爹会把岁岁高高举起,会揽着兄长肩膀畅快大笑;阿娘会耐心地教岁岁识字,会温柔地揉一揉兄长的黑发……
可是,这一切,终归是虚假的。
兄长在外面等着岁岁。
——那才是真实。
岁岁弯起唇角,在虚无的空旷中,像一颗划破天空奔赴山河而去的明亮星辰。
裹着灿灿光辉,落入烂漫人间。
然后, 烂漫人间用一块冰冷坚硬的青石板接住了这颗闪亮亮的小星星。
——岁岁‘墩儿’的屁股着地,跌坐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小表情懵懵, 傻乎乎地睁开了黑圆圆眼眸。
有点痛。
小家伙委屈巴巴地想, 岁岁想念兄长了。
“汪汪汪!”
岁岁刚从地上爬起来, 还没来得及打量周边环境,毛茸茸的庞然大物就迫不及待地摇着尾巴扑了上来。
虽然它还记得控制点力度, 不想撞倒心爱的小主人, 可是显然, 它预估错了自己那存在感十足的庞大身体——还处在迷茫状态的岁岁被它拱得踉跄往后退, 最后还是没坚持住, 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青石板上。
“大黑——”屁股痛痛的小家伙语调阴森森,狠狠威胁:“你再拱,我就把你的毛都给剃了!让你变成光秃秃的狗狗!”
黑色大狗摇成螺旋桨的毛尾巴僵在半空, 身体也不动了。
岁岁拱呀拱呀,终于艰难地从黑色大狗沉重的身体和丰厚柔软的毛毛双重夹击中钻了出来。
“呸呸呸……”小家伙把自己皱巴巴的小红袍捋顺, 再吐掉不小心吃进嘴里的狗毛, 愤愤道:“大黑,你惹岁岁生气了!”
“岁岁要剥夺你带毛侍卫的称号,要整整一个月都不会在出门玩时带着你了!”
黑色大狗蜷成可怜巴巴的一大坨窝在岁岁脚边, 发出低低的呜咽叫声:“呜汪汪……”
“哼。”岁岁很生气, 再感受了下隐隐作痛的小屁股后, 就更崽心似铁了,对脚边窝着的模样可怜的一大坨狗子丝毫不心软:“等我们回到樛木峰, 大黑, 你就要被留在樛木峰,岁岁每次出门, 都不会带着你的。”
“真的!”
顿时,大黑的叫声更加幽怨。
“……岁岁?”狗子的叫声还在延绵,前方昏暗雾气中就缓缓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邵寄霜!”岁岁小奶音惊喜,还没抬脚,就见邵寄霜已经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岁岁,你没事吧?”邵寄霜看了眼止住嚎叫的黑色大狗,血瞳迅速扫过毛团团全身,没察觉出异样心底才松了一口气:“我是听到大黑的叫声赶来的,可是方才遇到了敌人?”
刚从小主人脚边爬起来的黑色大狗若无其事地甩了甩尾巴。
“没有。”岁岁鼓着腮帮子将黑色大狗的‘罪行’分享给小伙伴:“大黑刚刚把我撞倒了,摔得屁股好痛!”
邵寄霜担忧地握住毛团团带着点软肉肉的柔软手腕,灵力从接触的地方传过去,克制地只在毛团团身体表层运转了一圈:“现在好些了吗?”
“好啦~”岁岁拱进剑袍小少年怀里,顶着可爱的包子头软软一笑:“谢谢邵寄霜。”
“不用谢,没有我,岁岁自己运转下灵力,也很快就好了。”邵寄霜揽着软乎乎的毛团团轻笑。
诶呀,岁岁这不是光忙着教训大黑,忘记这一点了嘛……
小家伙把自己刚刚的笨蛋行为选择性忘记,然后歪着脑袋好奇询问:“邵寄霜刚刚是恰好就在周围不远处吗?”
“我感觉自己只是和大黑说了一小会儿的话,你就赶过来啦~”
“比岁岁想的还要近些。”邵寄霜血瞳漾起笑意:“我方才一醒来,就听到大黑幽幽怨怨的嚎叫声,只往这边走了两三步,就找到岁岁了。”
黑色大狗的毛尾巴重重拍了下爪下的青石板,以示不爽。
岁岁敷衍地伸出小手摸了摸黑色大狗的脑门,又缩回剑袍少年怀中。
“呜……”小家伙托着肉脸蛋沉思:“我们和虞鸿泽还有褚峻宁是一起被卷走的,既然我们都在这里,彼此间的距离还离得不远……那他们也应该就在附近吧?”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邵寄霜沉吟:“被那股力量吞没前,我用锁天绳将我们几个都系住了。我方才从幻境中醒过来,锁天绳就落在我身旁。”
说着,他取出一根岁岁很眼熟的漆黑长绳让岁岁看:“锁天绳没有断裂,是因为其中的灵力耗尽才变回本相的。”
岁岁听到‘幻境’二字时抿了抿唇,黑瞳恍惚一瞬,却没追问,而是道:“那我们先去找虞鸿泽和褚峻宁。”
“好。”邵寄霜看着毛团团,唇边含笑,可一想起自己方才在幻境里的经历,血瞳微深。
但很快,他的这点失态便收敛起来,不露分毫痕迹。
“看不清,这雾气太遮挡视线了。”岁岁没察觉,打量着周围环境,小猫似的嫌弃地皱了皱小鼻子。
雾气昏蒙,将周围景物遮掩得严严实实。岁岁只能看到脚下古朴整齐的青石板路和旁边紧挨着自己的邵寄霜,最多加上一只摇着尾巴一本正经的黑色大狗,再往远些,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小家伙拧着小眉毛思忖片刻,小眼神悄咪咪飘到了威风凛凛的黑色大狗身上。
大黑慢悠悠摇晃的尾巴一顿,脊背上的毛毛炸起,耳朵一竖,警惕地四处张望,却没发现什么异样,只得疑惑地收回视线,往小主人身旁凑了凑。
“大黑啊……”岁岁慢吞吞把送上门来的黑色大狗脊背上炸起来的毛毛抚平,小奶音也慢吞吞的,尾音糯糯:“你再叫几声呗?就像刚刚那样,嗯……”
小家伙想了想,认真描述:“幽幽怨怨,如泣如诉,万分……”
“汪!”岁岁的小奶音被恼羞成怒的黑色大狗猛地打断:“汪汪汪!”
岁岁眨巴眨巴圆眼睛,就见黑色大狗脑袋一扭,用屁股对着他,摆明了没商量。
邵寄霜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一崽一狗互动,血瞳柔和的不像话。
“别呀……”岁岁脚步哒哒绕到黑色大狗脑袋旁边,玉白的小手扒拉着人家狗的耳朵,奶声奶气:“我们可以商量的,这样嘛,大□□岁岁把虞鸿泽和褚峻宁用叫声唤来,岁岁就不计较之前大黑撞倒岁岁的事情啦。”
黑色大狗耳朵动了动。
小家伙便知道这是大黑心动了。
他乘胜追击,一把搂住黑色大狗的脖子,带着白白软软婴儿肥的小脸蛋在油光水滑的毛毛里蹭来蹭去,跟一只在毛毛里打滚儿的无赖小猫咪似的:“大黑——”
“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大黑——”
“呜汪!”黑色大狗无奈妥协。
“好耶~”岁岁松开黑色大狗森*晚*整*理,欢快地在原地蹦跶几下:“大黑,来吧,亮嗓子!”
邵寄霜看着撒欢儿的小家伙,黑色大狗也望向自家活泼的小主人,一人一狗,一双血瞳一双黑眼睛,在此刻里面蕴藏着的柔和情绪几乎一模一样——无奈又纵容,温柔而宠溺。
“嗷——”黑色大狗把脑袋朝远处挪挪,避开了小主人,嚎叫出声。
不是岁岁描述的那种幽怨呜汪,而是威严悠长的狼嚎声。
岁岁小脸蛋一耷拉。
“嗷呜呜~”他崽崽学舌一番,嘟囔道:“这和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听着奶呼呼的小奶狼嚎叫,余光再扫过卖力怒吼的黑色大狗,邵寄霜忍笑。
他还没开口安慰不高兴的小奶狼,两道熟悉的声音便一前一后响起。
“岁岁!”
“岁岁!”
大黑停下嚎叫的同时,前方和右侧的昏蒙雾气中隐隐约约显出两个身影。
身影渐渐清晰,岁岁辨认一番后高高兴兴喊道:“虞鸿泽!褚峻宁!”
“你们都没事,太好啦!”大家汇合,岁岁看着完好无损的小伙伴们,漂亮的小脸上露出甜津津的笑容。
“岁岁被那股力量吞掉后,就昏过去了,然后不知怎的进了幻境,等岁岁从幻境中出来,就是在这里了。”小家伙爬到黑色大狗身上端端正正地坐好后解释道。
“我也进了幻境。”褚峻宁接话:“和岁岁的经历差不多。”
“我也是。”虞鸿泽冷着脸:“那幻境很拙劣,一点意思也没有。”
岁岁歪头瞅他。
“怎么了?”虞鸿泽有些恼,恶声恶气。
“哼哼。”岁岁借着黑色大狗崽假狗威地俯视虞鸿泽:“此地无银三百两,幻境不好过吧?”
“瞎说。”虞鸿泽微微仰头看向那只小团子,更恼了:“大黑怎么又变大了?之前它还是小的模样,你故意的?”
“才不是。这才是大黑本来的模样。”岁岁撇嘴:“变小是因为有些时候那样更方便些。”
“而且岁岁可没瞎说,要是幻境好过——”小家伙装模作样地板起脸:“我就在幻境里呆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出来了,你们……”
“姜岁晏!”虞鸿泽大声打断学他做派的岁岁,咬牙切齿:“你怎么这么闲!”
“我可没有。”岁岁才不惯着他,小下巴一扬就要反击:“是你!”
“停停停——”褚峻宁心累:“两位小祖宗,你们能等我们回去了再吵吗?”
“岁岁听褚峻宁的。”小家伙忽闪着水汪汪大眼睛,乖甜乖甜地承诺:“只要虞鸿泽不招惹岁岁,岁岁就不和他吵~”
褚峻宁立即被甜兮兮的小家伙治愈了,振作起来:“看来我们是都进了幻境。”
“对。”一直没开口的邵寄霜颔首:“我也陷入幻境中了,醒来后才循着大黑的叫声找到岁岁的。”
“是阵法还是灵器……”褚峻宁喃喃:“现在完全看不清周围景象,怎么判断我们身处何处呢?”
“不是阵法。”虞鸿泽拧眉:“阵法构筑的幻境不是那样的。”
虞鸿泽长年与阵法打交道,岁岁没有怀疑虞鸿泽的判断,点点脑袋:“那就是灵器或者灵兽之类的了。”
“我一从幻境里出来就尝试联系哥哥,可是所有的讯息都传不出去。”岁岁说出自己的发现:“这里被隔绝了。”
邵寄霜三人也点头同意,显然大家都已经尝试过联系师长。
“这雾气诡异,无毒,但神识却无法穿过。”岁岁继续道:“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现在往前走走看看?”
邵寄霜他们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岁岁的提议迅速被全员通过。
他们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去。
光线黯淡,雾气阴森。岁岁坐在大黑厚厚的毛毛上,看着身边的灰暗沉寂,想了想,语调欢快地打破沉闷的寂静:“你们说我们为什么会到这里呀?”
大黑愿意驮着岁岁,岁岁却不会因为大黑的忠诚和纵容擅自去为大黑做决定——而且他的小伙伴们都是修者诶,累了会拿出灵器哒~
于是,岁岁决定把闷闷的气氛终结,让大家更有活力些!
虽然被困在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但大家不要丧气呀,总会有办法的嘛。
——然后,小家伙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生气了。
“那股力量是谁偷偷藏在那里的?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它还不讲武德!一下子就把我们吞进去,让岁岁和哥哥分开……岁岁以前从来没有和哥哥分开这么久……”
邵寄霜无奈地看了眼气呼呼的小朋友,顺着他的话:“确实不是好东西,岁岁讨厌它也正常。”
眼睁睁看着话题歪了十万八千里的褚峻宁动了动唇,却在岁岁眼巴巴望过来求赞同的小眼神里把嘴里的话转了个个:“没错!岁岁说的对,都不是好东西!”
“呵。”虞鸿泽嗤笑。
“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岁岁小奶猫亮爪子哈气似的瞪向虞鸿泽。
“不敢。”虞鸿泽目光在岁岁因为怒气而透出薄薄粉色的可爱软脸蛋上顿了顿,语气不由得软了些:“不过,那力量确实不是好东西,不然怎么会把我们弄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