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德远看着儿子这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心道孩子
还是太天真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公平公正。
宋衍假装看不懂宋德远的眼神。
他身为一个混迹职场多年的成年人,自然不会如此单纯,这个社会没那么多的公平,但男主宗曜却最是公平公正,他相信的是男主的人设。
宋德远看着宋衍欲言又止,半晌,道:“很晚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宋衍起身安慰:“爹您别太担心了,我相信事情不会那么糟的。”
说着就带着顾惟离开了。
待两个孩子都走了,钟慧兰才一脸焦急的道:“老宋,现在可怎么办啊?难道真要交出顾惟?”
宋德远沉吟许久:“还有两天时间,我会再试试,看能不能求见仙使大人……”
钟慧兰却不乐观:“如果不能呢?”
宋德远许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顾惟离开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神色颓然。
宋衍和顾惟一起回到院落。
其实宋德远不顺利,在宋衍的意料之中,虽然自己有所准备,但他怕顾惟担心,想了想再次安慰道:“你别担心,我爹他肯定还会再想办法的,大不了不交人,我们也不怕他秦璋。”
“我绝不会把你交给秦璋。”宋衍眼神明朗,定定开口。
顾惟对上宋衍坚定的双眼,微微失神。
从早上到现在。
他在钟慧兰的眼中看到了退缩,在宋德远的眼中看到了犹豫……唯独面前之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动摇。
为什么不放弃呢?
其实放弃才是最简单的一件事。
他身边的每个人,都在一直放弃他,只要放弃他一个人而已,就可以得到解脱……
所以他们最终都放弃了他。
他是那个多余的拖累。
如今对于宋衍而言,也一样。
但宋衍却不想放弃。
这真是他见过的最傻的人,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甘愿去冒这样的险,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这时候顾惟忽然想起了秦绮澜说的话,她说宋衍和他在一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也许她说的没错。
………………
宋衍老神在在
,能吃吃能睡睡,和往常一样悠闲自在。
彩裳看着宋衍神色纠结,小声道:“少爷,您真的不打算把少夫人交出去吗?”
她们都知道了,老爷这两天一直在外面奔波,却毫无所获,连仙师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去,眼看明日就是最后期限,这可如何是好啊!
可少爷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宋衍淡淡道:“当然不交。”
彩裳欲言又止。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下人,宋衍是主子,主子的决定轮不到她置喙,只是若宋家遭了难,她们这些下人,又该何去何从……
彩裳惶惶不安。
宋衍看出小丫头的担心,开着玩笑道:“你模样这么好,万一哪天少爷我真的没了,你就找个人嫁了,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彩裳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少爷还有心情开玩笑!
她擦擦眼角哼了一声走了。
宋衍笑着一抬头,发现顾惟在不远处看着他,神色晦暗不明。
宋衍正准备说个笑话缓解一下氛围,可是顾惟看他一眼,忽的转身离开了,只留给他一个冷寂的背影。
宋衍讪讪摸了摸鼻子。
整个宋府的氛围都很低沉,没有了那些欢声笑语,让他实在有些不习惯。
小丫鬟们也没有心情和他打牌了。
晚上宋衍只好早早的歇息了。
顾惟就躺在内侧。
清冷月光从窗户处洒落进来。
顾惟睁开眼睛,眼神幽暗沉沉,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这两个月以来。
每一晚宋衍都躺在他的身侧。
一开始他很不习惯,无法入睡,可这个人就这样毫无自觉的,日日夜夜在他身边,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熟悉了这个人的气息。
而现在,即便宋衍在他的身边,他也能睡着了。
一开始只想迫不及待的逃离,可现在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却又舍不得离开了。
顾惟终于不得不承认,这里对他而言不一样。
这个人对他而言也不一样。
彼此近在咫尺,顾惟贪婪的凝视着眼前人的面容。
时候,男人少了些许平时的随意风流,多了丝温柔恬静,发丝凌乱的落在颈侧,淡色的唇微微张开一道缝隙,似是某种邀请。
虽然这个人有时候也会很可恨,他一次次的对你好,靠近你站在你的眼前对你微笑,有时候却又好像根本不在意你,若即若离,可即便是这样,他却依然为眼前之人而动摇、不舍。
顾惟轻轻抬起头,缓缓靠近这个人。
但就在即将碰触到的一瞬间,他又蓦地停下,眼中浮现挣扎犹豫之色。
许久,他重新躺了回去,闭上了眼睛。
………………
宋衍第二天一早就被人喊醒了。
是彩裳过来把他叫醒的。
彩裳一脸忧色,道:“少爷,今天就是最后期限了,你还睡得着啊!”
宋衍不疾不徐的道:“我这不是起来了吗?”
他之前已经隐晦给宗曜提过秦璋了,秦璋要是偷偷摸摸的来阴招,动作搞快点,宗曜也许还不能及时发现,自己少不得要亲自去找宗曜一趟,多少有点麻烦……但秦璋如此大张旗鼓的,还搞什么三日期限,弄的满城风雨,宗曜就是想不知道都难啊!
而宗曜此人眼里容不下沙子,定不会允许秦璋为所欲为。
所以他是真的不着急。
宋衍老神在在的下床,这才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他霍然看向内侧,床-上空荡荡的哪还有人影。
宋衍心头一凛,薄唇抿起。
顾惟这段时间一直睡在内侧,每次自己起了,他都要过一会儿才起来,像这样的情况从未发生。
宋衍厉声问道:“少夫人呢?”
彩裳这才发现床-上没人,疑惑道:“不知道啊,我没有见到少夫人。”
宋衍心中蓦地浮现不祥的预感,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往外走。
彩裳拿着外披匆匆追了过来。
宋衍披上衣服就往外走。
只见大门大敞着。
宋德远神色为难的站在门口,前方站着一个气度不凡的青年。
青年五官其貌不扬,一身白色长袍,腰上系着一根黄色丝绦,身后背着一柄银色长剑,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令人感到一种压迫感迎面而来
不是秦璋又是谁?
而门口此刻也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众人窃窃私语。
这就是传说中的秦璋啊,他们宿明城,多少年才出了这一个仙人!
没想到三日之期一到,秦璋居然真的来了,看来宋家这次是不交人不行了。
秦璋睨着宋德远,姿态高高在上,道:“宋老爷,你可想好了,交还是不交。”
宋德远脸色涨的通红,还试图挣扎一下:“顾惟是个老实孩子,断不会做手足相残之事,还请大人明鉴那!”
秦璋眉梢微扬:“到底有罪还是没罪,你将人交出来,我自会给他一个公道,还是说,宋老爷打算包庇凶手?”
宋德远心中不甘,他真的不愿意交人,可是现在又能怎么办呢?
他活了大几十年,第一次这么窝囊。
宋衍冷冷视线掠过秦璋,幸好顾惟不在这里,顾惟到底哪里去了?
宋衍焦急不已。
就在这时,他看到顾惟从一旁阴影中走出来。
男人举首抬眸之间,清冷面容上似有冷淡决绝之意,他只是看了宋衍一眼,就径直往大门那边走去。
宋衍瞬间就明白了顾惟的意思,快步上前拦住了他,抓着顾惟的手腕低声道:“别去。”
顾惟垂眸望着宋衍。
看着宋衍眼中的焦急不安。
他忽然想伸手拂去他蹙紧的眉,让他不要露出这般表情……可最终,只是缓慢坚定的掰开了宋衍的手。
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迟早都是要离开的。
现在正好。
这是他第一次想要保护一个人,他不想违逆自己的心意。
顾惟转身一步步往外走去。
宋衍还要再次上前阻拦,但宋德远低声示意,身边的仆从一把按住了宋衍。
宋德远眼神复杂的看着顾惟,顾惟愿意自己站出来,让他心中更加愧疚,但这也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秦璋站在那里,高高在上看着来人,道:“你就是顾惟。”
顾惟声音冰冷:“是。”
秦璋对上他冷淡的眼神,心中不悦,一个蝼蚁罢了,竟如此不畏仙人,哼了一声道:“既如此,就和我走吧。”
宋衍远远看着这一幕。
他一直认为自己尽在算计,他一次次告诉自己没事,可此刻看着顾惟的背影,越来越远……
不安和惶恐终于席卷了他。
他忽然开始担心,开始害怕,开始不安。
万一宗曜还不知道呢,万一宗曜没来得及呢,万一……
这世上有太多的万一,太多的不确定,他凭什么可以笃定,一切都会没事的呢?
顾惟仿佛能感受到身后之人的视线。
但他一次都没有回头。
只是向前又走了一步。
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
“仙使大人到——”!
公仪儋匆匆来到宋府,视线一扫,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秦璋。
公仪儋眉心蹙起,沉声道:“你出自哪一脉?”
空玄境有天地玄黄四脉,各司其职,这些拜入空玄境的修行者,都会被编入这四脉之中。
秦璋不知公仪儋为何突然到来,公仪儋是隶属于玄脉的仙人,修为不凡,担任宿明城仙使近二十年,在空玄境也是他的前辈,不是他这种刚入门的小仙可比的。
他处事向来小心谨慎,按理说这点小事,不会打扰到仙使才是。
秦璋恭敬开口:“我来自黄脉。师承元化仙师。”
公仪儋冷冷的瞥着秦璋,真是不知所谓的小仙,以为自己拜入了空玄境,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你小子这次是踢到铁板,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徐舜刚才亲自找到他,让他来处理这件事,还点名了是少主的意思!
这宋家可是通了天了!
少主亲自护着的人,岂是你区区黄脉的小仙可以得罪的?
公仪儋寒声道:“仙门戒律第一条,就是不得欺压凡人,你可知你犯了大错。”
秦璋浑身一凛,连忙辩解:“仙使误会了,我素来谨遵仙门教诲,绝不敢欺压凡人,这次是怀疑有人勾结魔族杀-人,才前来调查的。”
‘勾结魔族’四个字一出,四周众人哗然。
这可是要命的罪名啊!
本以为绝处逢生的宋德远浑身摇摇欲坠,面色涨红,指着秦璋道:“你,你胡说!”
若真给顾惟扣上这样的罪名,即便把顾惟交出去了,他宋家也再无立足之地,这一招何其狠毒啊!是要顾惟和他们宋家都死啊!
秦璋道:“鹤怀山庄有魔族奸细,人人皆知,顾惟能在鹤怀山庄杀-人,我的怀疑合情合理……”
公仪儋越听越气血上涌,怒喝一声:“住口!”
秦璋本以为宋德远要狡辩,万万没想到开口阻止的是公仪儋,而且看公仪儋的表情,似乎比宋家还要生气愤慨,顿时有些迷茫不解,心里也升起不祥的预感……
公仪儋当然生气了!
少主当日就在鹤怀山庄,魔族是他亲手诛灭的,若是宋家真和魔
族有关,少主还会护着宋家?
公仪儋指着秦璋,气的胡子发抖:“你这是信口雌黄!”
宋德远愣愣的站在那里,这话,本来是他想要说的……
秦璋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额头渗出汗来,呐呐道:“我,我只是猜测而已……”
公仪儋寒声开口:“你只是猜测而已,就可以动手抓人?谁给你的权利!”
秦璋:“我……”
公仪儋又问:“既然你如此言之凿凿,那又有何证据?”
秦璋:“这……”
公仪儋冷笑一声:“没有证据也敢乱扣罪名,且你身为黄脉仙人,有护卫空玄境之责,按理不能擅离职守,你孤身来此,可有上仙手谕?”
公仪儋每问一句,秦璋脸色就更白一分,浑身冷汗涔涔。
他既无证据也无准许,不过是仗着这种小事无人在意,不会惊扰上面,但若是真的追究起来……
公仪儋冷冷道:“此事我定会如实禀报戒律司。”
秦璋差点就当场跪下来了。
这事儿要是真的交给了戒律司,置他一个擅离职守和欺压凡人的罪名,他会被废除修为赶出空玄境的,连忙哀求道:“我,我也是受人蒙蔽,绝非有意为之,更不敢仗势欺人啊!还请大人明察。”
但公仪儋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对身旁之人道:“将他带走。”
秦璋双腿一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被人架着离开了这里。
看热闹的人都惊的说不出话来了,这展开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的啊!
谁都看得出来秦璋这是公报私仇,但却也没有法子,还以为顾惟这次死定了,宋家也是在劫难逃,谁想关键时刻,仙使大人出来主持公道!竟三言两语就解决了秦璋,原来在他们看来不可一世的秦璋,面对空玄境等级更高的仙人,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啊……
秦家这些年仗着秦璋飞扬跋扈,看不惯的人多了去了,这次结局可谓是大快人心啊!
看热闹的人正准备散去,没想到这还没完……
只见公仪儋来到了宋德远面前,神色和煦还带着歉意,道:“都是我仙门御下不严,才给宋老爷造成了这样的困扰,听说前两日宋老爷来找过
我,但下人却并未通传,我已经处置了下-面的人,下次宋老爷若再有事,直接前往仙师府找在下,定不会有人再敢阻拦。”
宋德远:???
宋德远怔怔的看着公仪儋,他前两天求爷爷告奶奶,连面都见不上的仙使大人,今天客客气气来和他赔罪了,甚至还处置了怠慢他的人?
他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公仪儋还以为宋德远心中不满,又道:“宋老爷若还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只要是合情合理的,我一定满足您。”
宋德远终于回过神,受宠若惊的道:“没,没有了,仙使大人秉公执法,宋某已经感激不尽。”
公仪儋道:“这些都是在下该做的,倒是之前疏忽怠慢了宋老爷,还请宋老爷见谅啊。”
宋德远:“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公仪儋见宋德远实在是惶恐,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就带着人离开了。
围观群众恍恍惚惚如在梦中。
比之前看秦璋被拿还要震惊。
刚,刚才看仙使大人那番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巴结宋德远呢……
这宋家不就是普普通通的土财主吗?平时连仙师府的大门都进不去,怎么仙使大人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宋家这么亲切了?
这宋家到底有什么背景啊?
不对啊,如果宋家真的有什么背景,秦璋怎敢如此?之前宋德远怎么见不到公仪儋?
他们是真的想不明白啊!
但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认,从今天起,宋家确实是通了天了,以后在这宿明城,横着走都没有问题啊!
宋德远同样是恍恍惚惚的,他和围观群众没两样啊!
完全是一头雾水。
但继续留在门口被围观也不是个事,宋德远轻咳一声转头回家。
面对紧闭的宋府大门,看热闹的人群也都散了。
人群之中,一个不起眼的做小贩打扮的男人悄然离去。
男人七绕八绕进了一个小巷,确定身后无人,轻轻一跃就跳入了院墙之内,这里是一个客栈的后院,男人从窗户翻进了一个屋子,跪地道:“大人,我回来了。”
鬼罗把玩着自己的
辫子,抬起阴柔的面容,道:“看到什么了,说来听听。”
男人道:“本来秦璋是要将顾惟带走的,但关键时刻公仪儋过来救场,属下观公仪儋对宋家的态度,绝非一般,应该是有人打了招呼才来的。”
鬼罗若有所思。
他们这些天已经打探到,当日来给公仪儋通风报信的,是一个姓徐的修士。
徐姓修士是两兄弟,兄长徐舜,弟弟徐汾,徐舜当时逃出了鹤怀山庄,那留下的那个徐汾,很可能就是杀死周汶道的人。
徐汾能杀死有魔器在手的周汶道,绝非普通修士,必定是空玄境的仙人,而且还实力不一般,应该在空玄境颇有地位,才能轻易命令公仪儋,令公仪儋诚惶诚恐,自己若是想要从他手上夺回魔器,不能大意,需从长计议。
而且这姓徐的一直待在城中不出去,让他们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但现在看来倒是机会送到了眼前……
姓徐的如此关照宋家……宋家唯一能徐家兄弟有交集的,就只有,同去了鹤怀山庄的宋衍顾惟。
鬼罗眼中浮现诡异笑意。
………………
宋府大厅。
一家四口面面相觑,气氛诡异的安静。
许久都无人开口。
虽然是个绝处逢生的大喜事,但这天降大饼砸的大家都有点晕,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儿来。
宋衍心道只能由自己来暖场子了,他清了清嗓子,假装志得意满的道:“我就说仙师府最是公平公正,不会有事的,你们当初怎么就不信我呢!”
宋德远、钟慧兰:“……”
宋衍一脸敬佩:“公仪大人不愧是德高望重之辈,秦璋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看以后谁还敢来找我们麻烦!”
宋德远、钟慧兰:“……”
宋衍:“爹,娘,你们怎么不说话呀?”
你想让我们说什么?
宋德远和钟慧兰表情复杂,一言难尽。
唯有顾惟始终表情淡漠,此时终于看向宋衍,眼底神色若有所思。
半晌,宋德远迟疑着开口:“衍儿你说得对,是为父考虑不周,今,今天……”他有些羞愧的看向顾惟:“委屈顾惟了。”
当时他确实生出了放弃顾惟的念头,才让人拦住宋衍的,如果不是公仪儋关键时刻出现……
宋德远只觉无颜面对顾惟。
顾惟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宋德远所做所为人之常情,他能坚持到最后已经很是不易,倒是宋衍的表现……
顾惟想起当时,宋衍不顾一切的冲出来拦住他,眼神暗了暗,微微抿唇。
宋衍气呼呼的道:“爹你也知道委屈他了啊,他可是我的媳妇,你说你这样做像话吗!竟然还让人拦着我!”
宋德远:“是是是爹的错,爹会补偿你们。”
宋衍见好就收,一看气氛也活跃的差不多了,起身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宋德远点点头。
待儿子和顾惟离开,回头看向钟慧兰,夫妻两眼神迷茫。
虽然宋衍一直都说仙师府会秉公执法,但他们可不像傻儿子那么天真,这事情背后定然是有隐情的,而且看公仪儋那热情的态度,可不能仅仅用秉公执法来形容了。
但夫妻两左思右想,也不明白,公仪儋为何要这么做。
他们也不认识什么贵人啊!
………………
和宋府的劫后余生截然不同。
顾府气氛凝重,下人行走间低眉敛目,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院子里忽的传来哗啦一声,似是什么摔碎的声音。
外面伺-候的人把头低的更低了些。
顾元修摔碎了手中的茶盏,眼中神色气急败坏。
秦璋给宋府下通牒的事情,他一早就知道了,这几天一直按兵不动,就是想观望观望,如果秦璋真的拿了顾惟,自己少不得要去和秦绮澜服个软,毕竟秦家他还是不能得罪的……
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秦绮澜毕竟是他妻子,他和秦家同气连枝,秦绮澜的性子他是懂的,到时候哄一哄就好了。
也是看在秦璋的面子上,这么多年,他才纵容秦绮澜为所欲为。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竟然会这样发展!
公仪儋不但出现力挺宋家,还直接拿了秦璋,若真按那个罪名处置,秦璋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没有了秦璋,秦家一文不名。
而宋家有了公仪儋的关照,他是再也招惹不起的。
若是宋家再有意对付他……
顾元修眉头紧锁,在屋中来回踱步。
事情现在对他很不利。
都是秦绮澜这个贱妇惹的祸!都已经把她禁足了,竟还偷偷搞小动作,别以为他不知道,是秦绮澜叫来的秦璋!
顾元修气的胸腔起伏,转身就走了出去。
秦绮澜被幽闭在院落中好几日了,她每天按时吃喝,神态平静,仿佛已经不再悲痛了,只是偶尔眼底闪过诡谲的、疯狂的光芒。
终于,平静了许久的院落,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是顾元修。
秦绮澜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冷笑,顾元修能来到这里,说明秦璋一定已经出手了。
她姿态雍容的坐在那里,等待顾元修出现在她面前。
门被打开。
秦绮澜对上顾元修阴沉沉的脸,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扭曲兴奋,冷笑一声:“你终于舍得出现了,怎么?顾惟那个贱种,是不是已经死了?”
你顾元修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禁足我,等离开了这里她就回秦家!
“啪”的一声响。
秦绮澜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传来,她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尖叫道:“你敢打我!”
顾元修冷冷道:“你惹下这么大的祸,还不知悔改,张口闭口就喊顾惟贱种,我看你是个贱妇才是。”
秦绮澜睁大眼睛:“你疯了?”
顾元修看着她的眼睛,一字字道:“我知道你在等什么,但你不用等了,秦璋因为仗势欺人等罪行,已经被公仪大人当众拿了,要上秉戒律司问罪,以秦璋的罪行,必定被驱逐出空玄境,能否保住小命都难说。”
“你说什么?!”秦绮澜觉得这一切十分荒诞,难以置信:“公仪儋怎么可能会去拿秦璋?”
顾元修冷冷道:“自然是因为宋家背后的人比秦璋,甚至比公仪儋还要高的多,你这次是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了。”
秦绮澜尖叫:“不,我不信,你骗我!”
顾元修只是冷漠的看着她。
秦绮澜对上顾元修没有丝毫情意的双眼,
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顾元修没有骗他,顾元修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宋家不过是个满身铜臭的商户,根本不可能认识空玄境的仙人啊!
这不可能啊!
不仅仅是秦璋完了,她完了,整个秦家也完了。
顾元修颓然的闭了闭眼睛,缓缓道:“顾思齐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因为你教子无方,咎由自取,日后你就待在这里好好悔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