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枞刚说出前半句话,许澈就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了。
于是在邵枞还没来得及把一切都说出来之前,他先一步扑了过去,一把捂住了邵枞的嘴巴,将后半句话堵了回去。
“哈,哈哈!”
许澈干笑两声,回头看向剩下二人:“邵枞喝多了,我怕他胡言乱语,哈哈嘿嘿。”
邵枞被捂住嘴巴,只能徒劳地挥舞着双手,眨巴着眼睛,唔唔唔着表达反抗。
付崇只是在看热闹,于是他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看出来了。”
但严弈驰就不同了。
明明刚才他还和阿澈十指相扣,眨眼之间许澈就松开了他的手,只为了去捂住邵枞的嘴。
那一瞬间,严弈驰都有些好奇了,邵枞到底要说什么,才会让阿澈如此着急。
老实讲,听到邵枞说“你们要结婚”,他其实有些暗暗的喜悦。
在别人眼里,他和阿澈很般配对吗?
......但他和阿澈只能是,因为阿澈只把他当作家人啊,所以他不会逾越半分。
不会逾越半分......吧。
感情方面一片空白的严总,丝毫不明白十指紧扣对于两个人的含义,只将许澈的感情定义为“亲情”。
究竟是想不到那方面,还是不敢想那方面,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严弈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就在刚才,他还在和许澈十指紧扣。
而现在,许澈已经和朋友打成一片。
邵枞好不容易挣脱开了许澈的手:“许澈你谋杀朋友!你差点把我憋死!”
许澈狠狠瞪了邵枞一眼:“还不是因为你乱说话......!”
“我乱说?我哪乱说啦!我被边学长拒绝那么悲惨,你小子倒好,已经开始和严总卿卿我我,我......”
眼看着邵枞又要巴拉巴拉开始胡言乱语,许澈急得要死,没有办法,抄起桌上的两瓶啤酒:“别说了,是好兄弟就喝!”
他把一瓶啤酒塞在邵枞手里,自己也开始吨吨吨往肚子里灌。
邵枞抱着酒瓶子,瞪着有些迷蒙的双眼看了许澈一会儿,忽然也豪情壮志了起来:“兄弟!狠狠喝!”
一时间,景宁坊的一号包间内,上演了两个男人仰着头对瓶吹的滑稽场景。
“老严,想不到你家许澈还挺能喝的啊。”
端起酒杯浅酌一口,付崇对严弈驰挑挑眉:“明年夏天我家在B市开啤酒节,带上你家许澈吧。”
严弈驰则稍微有点头痛,他可是非常了解许澈的......
许澈能喝?
不存在的。
许澈其实没想喝醉,他只是想借此堵住邵枞的嘴而已。毕竟把邵枞灌趴下,邵枞就说不了话了。
但显然他忘记了,比起邵枞来说,更容易喝多的人,是他自己。
包厢里本来就温暖,几瓶啤酒灌下去,邵枞还没什么喝晕的迹象,他先感觉整个人轻飘飘了起来。
而且......与其说邵枞没有喝晕,不如说邵枞越喝越清醒了?
将桌面上的酒瓶子整整齐齐摆在一起,看着许澈东倒西歪的模样,邵枞有些幸灾乐祸地嘲笑:
“许澈你不行啊,怎么这么多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小学生酒量。”
“你......废话!”许澈嘟囔着:“我这么多年......压根儿,没喝过几次好不......”
许澈确实没喝过几次,而且就这仅有的几次,基本上每次都喝多。
好在许澈酒品不错,喝了酒以后也不会像邵枞那样乱发酒疯,或者胡言乱语。
他只是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完全克制不住想要闭上眼睛的冲动。
好在这顿饭也已经吃到了尾声,眼看着许澈就要往自己身上倒过来,邵枞连忙喊了一声:
“严弈驰......严总!麻烦把你们家许澈带走,顺便告诉他喝不了酒就少喝点儿,少逞强!”
严弈驰听到那句“你家许澈”,立即点点头站起身:“好。”
走到许澈旁边,严弈驰蹲下身,轻轻拍拍许澈肩膀:“走吧,我们回家,回去以后再睡。”
许澈已然困得有些东倒西歪,听到严弈驰讲话,他毫不犹豫往前一倒,不偏不倚倒在严弈驰怀里。
严弈驰面无表情但动作轻柔地将许澈稳稳接住,然后站起身:“走吧。”
四个人站在景宁坊的外面,气氛略有些沉默。
除严弈驰以外,其他三个人都喝了酒,喝酒以后不能开车,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许澈本身也没开车,刚好由严弈驰带回家。
啊不不不,是送回家!
剩下喝了酒但是没有对象的邵枞和喝了一点酒的付崇面面相觑。
付崇推推眼镜,率先开口:“我找个代驾好了。小邵,需要我帮你叫一个吗?”
被冷风一吹,邵枞倒是清醒了过来,他摆摆手,哥俩好一样拍了拍付崇的背:
“害!你找代驾不如找我,我刚好开了个网约车公司!”
说着,邵枞掏出手机,一边发消息一边继续讲:“我现在就能叫俩人过来,有一个人简直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就让他送你回去吧!”
左膀右臂?
付崇倒是有些好奇,能让邵枞信任且看重,并且一叫就能到的人,到底是谁。
直到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出现在马路对面。
在看清来人长相的时候,付崇目光一凝,屏住了呼吸,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小雪,马路对面的人往这边缓缓走来。
这几个人还没离开之前,严弈驰自然不会带着许澈先一步离开。
于是在几人的注视下,马路对面的人越走越近。
付崇握紧了拳头。
邵枞还在热情地介绍着:“付崇哥,我给你介绍一下啊。这是宋闻,他不仅长得好看,人也很靠谱的,就让他开你的车送你回去吧!”
黑色风衣映衬得这个人的皮肤更加白皙,眼角下一颗泪痣更添一丝别样感觉。
点点雪花落在这个人肩头,显得那样好看,吸引了几个路人的目光。
付崇往日里的友好笑容消失殆尽,此时他嘴角勾起略带讽刺:“确实,很好看,也很靠谱呢。”
他曾经高高在上的爱人。
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一言不发离开他世界,从此杳无音讯的,爱人。
宋闻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付崇,在和付崇对视的时候,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眼中出现一抹惊慌神色。
这抹惊慌神色让付崇嘲讽地笑了一声。原来宋闻也会惊慌失措吗?真是可笑至极。
没等宋闻做出什么动作,付崇率先伸出了手:“初次见面,我是付崇。”
忽略掉付崇刻意加重的语气,和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宋闻可能还觉得付崇挺友好的。
盯着付崇的手看了几秒,宋闻只能伸出手去:“......您好,宋闻。”
握手持续了几秒钟,宋闻感觉自己的手冰冷无比,即使付崇的手干燥又温暖。
宋闻垂下眼睛,装作看不见付崇的灼灼目光。
二人神色的细微变化并没有被其他人注意到——严弈驰忙着抓着许澈,至于邵枞,邵枞本来就没什么观察力。
“那行,宋闻,你一定要帮我好好把付崇哥送回去啊,我这边就先走啦!”
邵枞找了自己另一个员工送自己回去。
关上车窗以后,原本看上去眉飞色舞的邵枞顿时换了一副惆怅表情,他很大声地叹了口气:“唉!”
许澈和严弈驰倒是要幸福了,他却连学长的联系方式都要不到!
开车的员工立刻有些好奇地问:“邵总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你有没有对象啊?”邵枞问。
员工乐呵呵回答:“啊,有的,我和女朋友很幸福!”
邵枞愤愤转过头去,丢下了一句:“好,那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是他说错什么了吗!
很快,严弈驰也带着许澈开车离开。
一时间,景宁坊门口只剩下了付崇和宋闻两个人。
“走吧,不是送我回家么。”
付崇将车钥匙甩给宋闻,他不再笑,也不再看向宋闻。
仿佛他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宋闻闭了闭眼,冷清的眼中带了几分酸楚,最终归于平静。
付崇这样的态度,是他自找的。他活该被这样对待。
“好。”
动作轻柔地给许澈系好安全带,严弈驰在心中默默思考着。
短短一周内,这已经是第二次许澈坐他的车回家了。
虽然这两次许澈不是晕倒就是睡着,通通都是不省人事的状态......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街道上很空旷,根本就没有几辆车,但是严弈驰还是尽量开得平稳,生怕一个摇晃吵到许澈睡觉。
望着眼前不断倒退的景色,一瞬间,严弈驰有些恍惚。
许澈当众弹奏了那首曲子,许澈和他还有他的朋友一起吃饭,这些都是他从前不敢想的事情。
这几天来,许澈对他的态度转变让他有巨大的不真实感,让他感到欣喜又惶恐。
想要更进一步作为家人关心许澈的一切,想要许澈时时刻刻都留在他的身边。
却又怕这样的关心在许澈眼中是冒犯或是禁锢,导致明明他想要靠近,最后却被许澈推开。
严弈驰明白,这么多年以来,他对许澈的关心早已转变成了占有欲。
伸手打开了车载音响,舒缓的音乐在安静的车内流淌。
确定许澈是真的睡熟后,严弈驰才自言自语着开口:
“......其实当年我出国的时候,真的很想带你一起走,因为我离不开你。”
“但是我清楚,我不能这样做。”
他远赴国外不是为了上学,是为了处理家族事务,那些东西繁琐无趣甚至还有危险,他怎么能带着阿澈一起受苦。
阿澈喜欢人多又活泼,要是去了国外没有一个朋友,他又天天忙碌,一定会寂寞死。
不能带阿澈走,不能把阿澈捆绑在身边。
也不能把这些事情告诉阿澈,因为会让阿澈跟着担心。这些事情和阿澈无关,阿澈不需要烦恼这些。
所有的一切,他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严弈驰认为这才是对许澈好,却忽略了许澈的想法。
他不知道的是,许澈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只是想要他陪在自己身边。
将车开到许澈家门口时,严弈驰又想起前两天在这里看到秦授被许澈冷落时候的场景了。
打开许澈家的大门,严弈驰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秦授进不去阿澈的家,因为秦授是外人。
他可以进出阿澈的家,因为他是家人!他可以!
严总有些小小的得意。
但很快他就有了新的苦恼。
许澈睡得很熟,被从车上抱下来一路进家门扔在床上,他还是呼吸平稳睡得很香,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意思。
他总不能就这样把许澈放在床上转身走人吧?今天又演出晚上还喝了酒,结果衣服也不换澡也不洗?
但是要他亲手给许澈换衣服洗澡......会不会又有些太没有距离感,太暧昧了?
严总,左右为难。
进行了好一会儿的纠结以后,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睛看不该看的地方,严弈驰缓缓伸出了手。
是家人是家人是单纯的家人,是关心是关心是单纯的关心......
脱掉外套,将衬衫纽扣一颗颗解开,直至触碰到许澈的身体,温热的身体几乎将他的指尖灼烧。
很快,衣服全部脱掉,许澈紧贴着他,隔着他身上的衣服......温度渐渐传递了过来。
不可以多看,不可以多想,严弈驰你不可以当禽兽!
就在严弈驰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准备扶着许澈去浴室的时候,一直瘫软在他怀里任他摆布的许澈,忽然扭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严弈驰呼吸一滞。
完蛋,这下真说不清了!
宋闻开车,付崇坐在副驾驶,一路无言。
付崇上车的时候没有报地址,但是宋闻知道付崇要去哪里。
付崇的公寓。他们曾经在那里同居过一段时间,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只是宋闻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付崇身价早已翻了不知道多少倍,明明那么有钱,却还是住在那间公寓里。
为什么呢。
付崇一直看向窗外,车内暖风开得太足,温暖得让他有些烦躁。
他吐出一口气,降下车窗,冷风灌进车内,他点上了一根烟。
车里实在是太安静了,恍惚之中,他总感觉回到了几年前,回到了和宋闻还在一起的时候。
他和宋闻是大学同学,那时候宋闻是高高在上的宋家少爷,他则是从大学就白手起家辛苦创业的人。
由于创立的公司的时间比较巧,加上本身很有能力,他的公司短时间内便做大做强了。
恰好期间与宋闻交流很多,一来二去便产生了感情,在一起也是顺理成章。
他和宋闻住在他买的一栋公寓里,同吃同住,身体契合度可以说是非常之高,一个月里总有几天拉上窗帘,昏天黑地。
他从未想过要靠宋家得到什么,他自始至终都只靠自己。
因为他想要配得上宋闻,他和宋闻在一起,只是因为他爱宋闻,和宋家没有一点儿关系。
他深信宋闻也是爱着他的。
直到他的公司发生变故,一度濒临破产后,他才对此产生了怀疑。
付崇懂得,商场浮沉很正常,认识的人趋炎附势也很正常,他总会重新成功,失败并不是永远。
他以为宋闻一定会陪在他身边,陪他度过难关。
却没想到宋闻却一言不发离开了他,自此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他的世界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时付崇毕竟年轻,心高气傲一些,他不明白宋闻为什么离开,只能用最坏的想法去揣度。
宋闻和他在一起也是看中了他的潜力,他失败了,没法给宋家带来好处,宋闻就离开了。
如此狠心的爱人,如此现实又冷漠的人。
揣测着揣测着,付崇就坚信了这个想法,对宋闻也由爱变成了恨。
恨宋闻走的时候一言不发,恨宋闻一面都没再见他。
以至于后来听说宋家破产,宋闻过得凄惨无比,他也只是暗觉畅快,觉得宋闻活该,宋家罪有应得,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绝对,绝对没有一丝心痛。
宋家破产后不知为何,付崇的事业迅速有了起色,甚至比之前更好。
他从付崇变成了“付总”,也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成为小有名气的书法老师,还有了严弈驰这样的朋友。
付崇曾经想象过无数次再次见到宋闻的可能性,到时候他一定要嘲讽宋闻,羞辱宋闻,让宋闻后悔离开了他。
只是这么多年来,他再也没见过记忆中那个冷清,却总是对他露出笑容的人。
他等了太久,等到觉得已经不可能了的时候,等到已经死心的时候。
宋闻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咳咳。”
宋闻轻声的咳嗽将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他转头看了一眼,烦躁地“啧”了一声。
宋闻身体总是不好,抵抗力低下的人就是这样的,稍微吹点风就咳嗽。
真是没用。
付崇丢掉了那支没抽几口的烟,关上了窗户。
很快车就开到了付崇家底下的停车场,宋闻熄了火,二人就这样静静坐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车里安静无比,安静到两个人都可以听得见彼此的呼吸。
少了暖风空调的加持,车内的温度越来越低。
宋闻闭了闭眼,准备开门下车,却忽然被副驾的付崇扯了回来。
付崇的力道很大,他死死抓着宋闻的手腕,几乎要把人捏痛。
可以感觉到他压抑着怎样的感情。
“宋闻,这么久没见,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另一只手钳制住宋闻的下巴,迫使宋闻仰头和自己对视,付崇拧着眉,幽暗的眼中带着点点怒气。
他在想,久别重逢的宋闻究竟会给他怎样的回应。
却没想到宋闻的回答如此客套生疏:
“......我已经把你送到家了,付总,我已经可以回去了。”
付崇气得几乎笑了起来:“看来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对吗。”
“......是。”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没有。”
宋闻确实不敢看,他还没准备好应该怎么样面对付崇,是应该装成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还是自顾自地贴上去。
宋闻却没想到这句话激怒了付崇,付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按住宋闻的后脑,毫不犹豫吻了下去。
“不可以......!”
宋闻含混地拒绝着,不肯让付崇撬开他的唇舌,不肯将这个吻进一步加深。
他的拒绝在付崇眼中就是不爱了的信号,微微拉开一点距离,盯着宋闻的眼睛,付崇冷笑:
“装什么呢?曾经喜欢这样向我索吻的人,是你。现在你不想要了,是有别人了对吗?是讨厌我了对吗?”
这句话对宋闻是羞辱,是在提醒宋闻曾经的荒唐,提醒宋闻他们曾经的关系。
宋闻摇摇头,清冷的眼中泛上些许水汽,却没讲话。
付崇心乱如麻,看到宋闻这副模样,他本能就想要去关心,但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眼前的宋闻不是他的爱人,他们是仇人才对。
“宋闻,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你不是讨厌我吗?好啊。”
付崇压了过去,完全不顾宋闻的挣扎,强势地亲吻着。在宋闻的脖颈上啃咬,留下刺痛的印记。
那你恨我吧。干脆一恨到底吧。
反正这是你欠我的。
即将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付崇却停下了动作。
宋闻没有一丝挣扎,好像一个任人摆布的人偶一般,承受着他的怒火,承受着他汹涌的情绪。
令人......心疼。
一瞬间,付崇好像忽然恢复了全部理智。
他冷静地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没再管被他搞得衣衫不整的宋闻,砰地一声甩上车门离开。
这个人不需要被心疼,因为只要心疼这个人,就一定会因此受伤。
他早就已经被这个人搞得伤痕累累了。
所以绝对,绝对不可以再心疼宋闻。
第22章 消失这么久,终于舍得出现了?
一个人在车里待了许久后,宋闻才默默坐起身,慢慢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服,然后抹了一把眼睛。
他没有反抗,因为这是他欠付崇的。
他并不认为付崇对他所做的一切是因为爱他。恰恰是因为付崇不爱他了,所以才会做这样事情羞辱他。
这也间接提醒着宋闻,他和付崇真的回不到过去了,付崇已经不再爱他了。
是他不告而别,是他有错在先,付崇讨厌他也是应该的。
只是......
明明早就已经知道后果了,明明早就接受事实了。
“为什么还是会这么难过啊......?”
车里已经不再温暖,宋闻轻声的自问自答,带着些许迷茫。
整理好自己后,宋闻打开车门离开,一路往停车场出口走去。
X市的晚上实在是冷的要死,还没走出去,就有冷风刮进来,吹得人头都在痛。
宋闻缩缩脖子,打算出去以后打车回家,却在出口不远处看到了付崇。
外面还在下着雪,付崇却毫不在意,任由雪花落了满肩满头。
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付崇转过身,沉默地看着宋闻,然后大步走了过去。
宋闻下意识退了一步,因为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否是付崇的责怪或羞辱。
然而他只是得到了一条带着付崇体温的围巾。
付崇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了下来,然后在宋闻的脖子上绕了三圈:“知道天冷就多穿点,露着脖子给谁看?生病简直就是活该。”
这句带点凉意的,冷飕飕的关心,让宋闻想起了当初的付崇。
付崇从前也不是现在这副沉稳温和的模样的,他记得。
付崇有才华,大学时候带些桀骜也是理所当然,总是有些痞的模样,讲话也夹枪带棒。
即使他那时候和付崇保持的是亲密的恋人关系,付崇讲话也不算太客气,明明就是要关心他,却非要先数落一顿。
刀子嘴豆腐心,不会好好说话,他当时这么吐槽付崇。
却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居然还能再从付崇口中听到这样的,他曾经狠狠吐槽的,关心。
就在这时,付崇朝他伸出手:“手机。”
“......做什么?”
付崇的表情有点不耐烦:“你管我做什么?给我。”
宋闻没办法,他已经不想再激怒付崇,反正手机里也没什么东西,于是他认命地将手机拿出来递给付崇。
却又在递出去的瞬间想起了什么,连忙要把手机从付崇手中拿回来,急声道:“不行,你先还给我!”
付崇一愣,下意识将手机举高,躲过了宋闻的手。
很少能看到宋闻这样清冷的人有这么大的反应,更别说露出如此焦急的表情,付崇以前几乎从未看过。
他的眉眼顿时沉了下来:“你手机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让你这么着急?嗯?”
付崇忽然想起,他从前都是可以随意查看宋闻手机的,反过来也一样,宋闻也可以查看他的一切。
但宋闻消失的前一段时间,宋闻开始躲避他的目光,减少和他的接触,也没有那么亲密,手机也不给他看了。
然后宋闻就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不知为何,宋闻的脸都有些泛红,他支支吾吾半天,又板起脸:“我......总之不能给你,你快还给我!”
“不还。”
心理阴影和现实忽然重叠,付崇皱起眉头,干脆背过身去:“宋闻,我非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东西不能见人。”
点亮手机屏幕,付崇随便试了几个宋闻从前的密码,都显示不正确。
没关系,大不了把宋闻拽过来用面容id解锁手机,没什么能难倒他付崇的。
在此之前,付崇又随便输入了一串数字,然后手机打开了。
那是一串付崇记得特别清楚的数字,也是他最不抱期望的一串数字。
是他们两个在一起时候的日子。
而且手机解锁之后,付崇顿时就知道宋闻着急不给他手机的原因了。
不仅仅是因为密码是他们的纪念日,而且宋闻的手机解锁以后的屏保,是他。
准确地说,是他们的合照。
照片里他笑得恣意,宋闻也微微勾着嘴角。看上去般配无比。
更重要的是,他们凑在一起,亲密无间。
看着宋闻的手机,付崇沉默下来,停顿好久以后,他拿着手机干了什么,然后把手机抛给宋闻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