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病—— by伯正

作者:伯正  录入:03-28

如果今天天气很差,倪雪打算还是窝在公寓里,用冰箱中剩下的食材随便做一顿饭,再找几部没看过的电影看一下,但既然外面阳光这么好,倪雪准备出去走走转转。
现在已经到了年底,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为了保暖,倪雪乖乖戴好帽子和围巾,把自己裹成了一颗行走的汤圆。
倪雪先是在营业时间内去了一趟附近的银行,给夏朝晖的卡里又转了一笔账。倪雪又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他工作这一年多也算是闷头打工,再加上以前做的那些线上副业还在进行,不出意外的话,最多还有四个月,他就可以把当初欠夏朝晖的钱还清。
夏朝晖信佛,资助倪雪留学是为了报倪樾当年的恩,原本是不求回报的善举,倪雪说一定会尽快把钱还给他,夏朝晖虽然应下,却从未主动向倪雪提起过此事,更不会向倪雪讨债。反倒是倪雪还钱很积极,每个月给夏朝晖的银行卡里打一笔不菲金额。
倪雪的想法很简单,他一个人漂泊在外这么多年,该吃的苦也都吃过了,别人对他的好他会记着,但他不喜欢欠着别人东西的感觉。只要那笔钱一天没有彻底还清,就会一直梗在他的心里,没办法真正舒坦。
等到把钱还清,这边的工作交接妥当,他就可以递交辞职申请,然后……回国。
每次给夏朝晖转账后,倪雪都会主动给夏朝晖打电话告知。
今天也同样。
倪雪离开银行,沿着街边慢慢地向前走,来到一处街边公园。他很喜欢在公园里散步,春夏时风景更好,带着一本书在草坪上随意一坐可以消磨一下午,看书累了就再看看四周的绿植,有些时候会有不怕人的小动物凑过来,倪雪会用随身携带的食物投喂它们。
他在长椅上坐下,推算了一下国内时间,夏朝晖这时应该醒着,于是他从通讯录中找到对应的联系人,按下拨号键。
没过多久,电话就接通了,倪雪说:“朝晖哥,这个月的钱也给你转过去了。”
“嗯,我这边收到提醒了。”夏朝晖笑了一下,“小雪,我刚准备要给你打电话呢。”
倪雪问:“什么事?”
夏朝晖说:“过段时间我要去英国一趟,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是吗,那很好啊,我们好久没见过面了吧?都忘了上次见是在一年前还是两年前了。”倪雪的语气显而易见地变得欣喜,“大概什么时候?”
夏朝晖:“还没有明确的时间,等订票了再告诉你。”
倪雪爽快道:“没问题,到时候请你来我家吃饭。”
倪雪认识的人很多,但其中让他觉得相处起来十分舒服的人不多,夏朝晖就是其中一个。两人刚好相差十岁,相较于年轻人,年长者自带一股沉稳的气质,而夏朝晖又是儒雅的端方性格,无论是谈吐还是举止,永远不急不缓、恰到好处。
除去金钱的支持,夏朝晖同样给过倪雪许多行之有效的人生建议,他只是诚恳地提出自己的观点,言语中没有说教感,所以倪雪很喜欢与夏朝晖聊天,把对方当作真正的良师益友。
和蒋冬河相处也很舒服。但这两种舒服截然不同。面对夏朝晖时,倪雪信任对方,却始终保留着几分社交距离内的客气与疏离,可是蒋冬河不一样。
面对蒋冬河……会让人想撒娇。
在冬令时,天色早早地暗下去,不久后就变得一片漆黑,最近临近圣诞,这座城市的节日氛围愈发浓郁,摄政街亮起巨大的天使灯,随处可见挂着彩灯缀满礼物的圣诞树,街道上的每一个人都像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幸福。倪雪被这样的气氛感染,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蒋冬河。
可惜蒋冬河就没这么幸福了。
每到岁末年初,全公司所有人忙得脚不沾地,办公室的灯光恨不得二十四小时亮着。不止他一个人这样,“别怕我们是自己人”聊天群同样一片怨声载道。
[lelele:家人们,真想辞职啊。]
[是太阳公公:咋了?]
[lelele:本来想圣诞节和同事去澳门玩的,早就买好了票,结果前天老板一通电话,来活儿了,我们又被扣下了,昨天加班到凌晨两点多,直接在单位没走。]
[lelele::-)哦。还说后天要去南方出差。我精神状态很好啊。]
[今纾:撑过这段时间会好一点吧?而且你们年终奖金多。你不是想换新车吗,正好拿下。]
[lelele:姐不差这点窝囊费!!!越想越气,我现在就挑车去。]
[是太阳公公:我这边要忙到过年。]
[蒋:我也是。]
[你滴睿子:唉,过年更烦。]
[lelele:……确实。又要面对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天天催催催,偏偏家在本地,还找不着不回去的理由。]
[今纾:谁不是呢。]
群里只有蒋冬河一个外地人,他爸妈前不久还问过他,过年回不回家。蒋冬河还没有给爸妈明确的回复,只说还没想好。
他回去同样要面对父母的种种询问,他父母知道自己儿子争气,从不问蒋冬河有没有升职加薪,只好奇素未谋面的儿媳妇——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有没有谈朋友,有没有心仪的姑娘,隔壁老李家的女儿跟你年龄差不多也单身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每年都是这样,蒋冬河深谙糊弄学之道,年年打太极,用同一套说辞搪塞过去。
其实他想在今年春节去找倪雪。
他也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与父母讲清楚,他无法像他们希望的那样,娶妻生子,拥有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家庭。但这个合适的时机显然不是春节,正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他怕父母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冲击。
该怎么开这个口呢……蒋冬河叹了口气,有点犯愁。
但他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就迟早有面对这件事情的一天。
慢慢来吧。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再说。
他们公司的年会就快到了,去年他当主持人,给大家留下的印象挺深,今年又被领导强制报上去一个节目。幸好表演形式自定,时间限制在四分钟之内,蒋冬河就随便填了“唱歌”。
回家后,蒋冬河才看到倪雪发来的摄政街照片。
除去经典的天使灯,还有一张倪雪与一棵圣诞树的合影。倪雪戴了一条很长的米白色围巾,显得脸更小,画面中的人看着摄像头,笑得眼睛弯弯,看起来很开心。
蒋冬河看了屏幕一会儿,将照片保存到手机相册中。
[蒋:很漂亮。]
[可露丽小猫: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蒋:嗯。怎么了?]
还能怎么,也就是聊天频率下降,甚至没空打视频了而已。倪雪暗想,难道他很期待吗?
[可露丽小猫:在忙什么?]
[蒋:年底任务多,本来两个小时前就能下班的,又为了年会节目排练了一会儿。]
[可露丽小猫:什么节目啊,集体表演还是你一个人?]
[蒋:我一个人。]
倪雪忽然产生了一点兴趣,又继续追问下去,不料蒋冬河却神神秘秘的,卖了个关子,不再透露了。
自从有了上次收到一整箱jellycat玩偶的经历,倪雪就更加猜不透蒋冬河会准备什么。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
二十四岁的蒋冬河比十八岁的蒋冬河更让人招架不住。
既然蒋冬河现在保密,那么他就静静等待这份惊喜吧。
公司年会设置在十二月底,元旦假期前夕,公司直接租下了当地一个体育馆,据说还请了几位明星助阵,办公室里其他年轻人都表现得格外激动,准备到时候去要合影和签名,只有蒋冬河一头雾水,根本不认识那几个明星是谁。
年会从下午五点开始入场,开场致辞后,董事长上台画了一通天花乱坠的大饼,然后是颁奖环节,蒋冬河还上去领了个优秀员工奖。接下来就是员工演出,蒋冬河那个节目挺靠前,前一个节目是相声,后一个节目是女团舞,他被安插在这之间,算是中间的调剂。
这次他不必像在拳馆那样特意请人录像,且不说第一排座位就有三台摄像机全程录像,他们部门那些人更是一个个举着手机翘首以盼。
蒋冬河并不怯场,在万众瞩目下登台,拿起麦克风,唱完了那首他只想唱给一个人的歌。
年会结束之后,蒋冬河从那些视频中挑选了最佳视角的一个,等到伦敦时间十二月三十一号的晚上十一点五十六分,发给了倪雪。这首歌一共三分四十三秒,如果倪雪能够及时点开视频听完,刚好可以让蒋冬河在零点准时对倪雪说新年快乐。
当倪雪的手机震动、弹出消息的那一刻,他的心脏似乎也跟着跳了一下。
独处时倪雪没办法自欺欺人,他知道自己对蒋冬河的一切讯息是期待的。心情变得像是在拆开一份礼物,倪雪点开了蒋冬河发来的视频。
看到蒋冬河身处的场馆时,倪雪已经感到十分惊讶——年会需要这么大的排场吗?怎么像演唱会一样?
舞台上的灯光暗下来,台下却亮起了一片深浅不一的灯海。十几秒的前奏过去,蒋冬河缓缓开口。
蒋冬河选择的曲目是《老派约会之必要》,倪雪猜测蒋冬河不会讲粤语,但以蒋冬河的学习能力,记住每一句歌词的发音应该并不困难,蒋冬河唱得竟然很标准。
可是总需要时间的吧?蒋冬河只提过一句工作忙,但从来没有向倪雪抱怨过更多。那他学钩针、给玩偶织衣服用了多久?学会把一首粤语歌唱到标准又用了多久?
画面中的人坐在高脚凳上,唱歌时微微垂头,视线落在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响在耳边的嗓音很熟悉,唱歌时和说话时有细微的差别,变得更加低沉,带一点恰到好处的沙哑,让倪雪想起轻轻拨动过的大提琴琴弦。
与第一次在家庭KTV被人起哄唱歌不同,蒋冬河这次练习了许多次,整首歌曲的完成度很高,被他的嗓音唱出来像一首诗。
蒋冬河在人前只唱过两次歌,第一次倪雪在场,等到了第二次,倪雪已经变成了蒋冬河心里会惦念会牵挂的人,而倪雪也不再像第一次听蒋冬河唱歌时感到那样伤心。尽管分开五年的时间真实存在过,但此时此刻却变得像一缕轻烟,无需谁再开口说什么,那一缕烟就这样慢慢地飘散在夜晚的空气中。
当倪雪听完,才恍然惊觉又快到了新的一年——早在八小时前,他已经对蒋冬河说了新年快乐。
钟表秒针一格一格移动,越来越迫近零点,当英国也迈入一个新的年份时,蒋冬河没有错过这一刻。
[蒋:倪雪,新年快乐。]
[可露丽小猫:你也是。]
[蒋:你现在相信我了吗?]
[可露丽小猫:相信什么?]
[蒋: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蒋:不是那次久别重逢让我产生了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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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62 这么肉麻的称呼
夏朝晖在农历春节之前抵达了伦敦。只有一件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也许是因为游客增多,这段时间内的酒店房间格外紧俏,直到夏朝晖已经落地,依然没有定上一间房间。他把这件事转达给倪雪,倪雪索性说:“那朝晖哥你来我这儿对付一晚?我刚好还没吃晚饭呢,你过来吧,正好我们随便吃点喝点。”
这两人之间没什么好客气的,夏朝晖答应了。
倪雪又补充道:“但今天肯定没什么丰盛的菜,你别介意。”
“没有的事,”夏朝晖笑了一下,“突然过去已经是打扰你了,有口吃的就行,哪里会挑三拣四。”
倪雪确实没有预想过夏朝晖今晚会来这里借住,家里没什么食材,他原本只是在亚超买了几袋方便面,以备不时之需,现在附近超市也已经打烊,看来只能拿这几袋方便面招待客人了。
当夏朝晖按响门铃时,两袋方便面刚好下锅,倪雪跑去给夏朝晖开了门,又回到料理台前。眼前的小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倪雪用两根长筷子在里面搅动了一会儿,把面挑开,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件旧事。
那是他和蒋冬河还在最初那间出租屋的时候,蒋冬河带他吃路边摊,他嫌太油腻,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结果深更半夜肚子饿得要命,只好把蒋冬河叫醒。蒋冬河看起来很想揍他两拳,但还是认命地下床,给他煮了一袋方便面,还打了一个荷包蛋进去,耐着性子给他解释泡熟和煮熟的口感有什么不同。在那之前,倪雪没有吃过方便面这种食物,却唯独记住了那一碗的味道。
想到这里,倪雪忍不住笑了笑。那时他总觉得蒋冬河是一块干巴巴的硬石头,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还总是凶他,可恶得很。可是蒋冬河对人的好也是出自真心实意,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人打动。
倪雪又在锅里加了几样他爱吃的蔬菜,差不多煮熟的时候,他取出两个碗,把香气四溢的面盛了出来。
两个人面对面地在桌前坐下,杯中倒满果汁,饭桌上的气氛十分融洽。
夏朝晖问倪雪:“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眼下刚好是新一年年初,倪雪想了想,答道:“想回国发展。顺利的话今年年末辞职,最迟明年春天。”
夏朝晖点了点头,又祝倪雪一切顺利。
“说句题外话,”夏朝晖说,“小雪,这次见面,感觉你比上一次开心了很多。我是指整个人的状态,不单是我们相处的这几小时。”
“是吗。”倪雪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并不否认,“最近确实有一件好事发生。”
“嗯?”夏朝晖眼睛一亮,替倪雪感到开心,“方便讲一讲吗?”
倪雪也学蒋冬河卖关子:“过段时间再告诉你。”
“好,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夏朝晖说。
吃过晚餐,夏朝晖询问可不可以借用倪雪的浴室,倪雪点点头,“去吧朝晖哥,有需要什么东西再叫我。”
夏朝晖进了浴室,倪雪回到他休息的房间,看了看满床的玩偶,决定还是收拾一下——他这间公寓里的沙发是沙发床的样式,但总不好让客人睡沙发。倪雪把玩偶转移到桌子上,空出了位置。
就在这时,倪雪收到了来自蒋冬河的每日视频邀请。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了。
临近过年,蒋冬河买了除夕当天的机票,但他没有提前向倪雪透露,准备给对方一个惊喜。
两人聊天的时候,蒋冬河忽然听见倪雪那边传来另一道声音,是一个陌生男声开口:“小雪,你家里有多余的毛巾吗?”
下一刻,夏朝晖出现在镜头之中,身上穿了一件他自己带过来的真丝浴袍。
见状,倪雪来不及跟蒋冬河解释更多,“蒋冬河,我们过后再聊。”
然后倪雪就挂断了电话。
尽管夏朝晖只是无意中出现了两秒钟,但已经足够蒋冬河感到警惕。他辨认得出对方是一个容貌英俊的成熟男人——倪雪本就性取向为男,这深更半夜的,家里还凭空冒出一个刚洗过澡、穿着浴衣的成年男性,一张嘴就是要毛巾,语气还那么熟稔。哦,差点忘了,还有他对倪雪的肉麻称呼。
他都没这么叫过!
这一切的一切,实在让人很难不多想、很难放下心。
不过,倪雪还不知道,他们其实无需“过后再聊”,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而明天他就会抵达伦敦。
倪雪从柜子里给夏朝晖拿了一条没有用过的新毛巾。夏朝晖接过,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小雪,你刚才是在和别人打电话吗?我是不是不小心打断了?”
“没关系。”倪雪心想,他当年还亲眼见到过赵乐对蒋冬河的表白现场,让蒋冬河承受一点小小的冲击怎么啦?
蒋冬河提前搜索过倪雪之前发给他的收货地址,那附近只有一栋公寓。出了机场后,蒋冬河直接前往那一栋公寓。从机场进市区的路上,蒋冬河看到路边一家面包店——他记得倪雪在ig里夸赞过这家店,尤其对里面的草莓奶油可颂赞不绝口。于是蒋冬河让司机停下,又走进店里买了一个可颂面包。
这一天,夏朝晖成功地定上了一间酒店房间,无需在倪雪家继续留宿。
两个人一起下楼,临分别前,又简单地聊了会儿天。
倪雪随口问:“这次准备在英国待几天啊?”
夏朝晖:“一共四天整。”
“等你回国之前,我们大概还可以找间餐厅再吃一顿饭,昨天的泡面实在太敷衍了。”倪雪想了想,“而且快要过年了吧?”
“是啊,今天就是除夕。”夏朝晖笑着提醒道,“先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今天就是除夕?
这是他独自在国外的第四年,独自过春节的第六年,他早已变得对各种节日不敏感,自己一个人显然也没有庆祝的必要。
倪雪回过神来,立刻回应道:“新年快乐!”
夏朝晖言语间有些感慨:“倪雪,一个人在外面这么多年不容易,既然你已经决定回国,那我就等着你回国的那天。”
“谢谢朝晖哥。”
两个人拥抱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不久后,两个人分开,余光之中,倪雪猝不及防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该不会是他的幻觉吧?
不对……好像是真的。
真的是蒋冬河。
蒋冬河站在不远处,一身笔挺利落的深色长大衣,路途奔波却丝毫不见疲态,旁边还有一个行李箱,显然是刚下飞机就拖着行李箱到了这里。
“蒋冬河……你怎么在这儿?”倪雪微微睁大眼睛,难掩语气中的诧异。
蒋冬河笑了一下,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法:“倪雪,好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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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冬河一眼就认出,倪雪旁边那人就是昨晚视频中出现的那个男人。
在距离公寓楼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蒋冬河就注意到了他们两个,那两人言语亲昵,动作暧昧——尤其是另外那男的,昨晚在浴室里向倪雪要毛巾,今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倪雪搂搂抱抱。
还有,倪雪怎么称呼他来着?
朝晖哥。
一个小雪,一个朝晖哥,真是自然而然、真情流露,以前他想让倪雪叫他一句哥,倪雪难受得像抽筋拔骨,怎么到了别人那儿就不一样了?
蒋冬河心里气得冒烟,还要维持表面上的冷静镇定,不管怎么说,气势这一块绝不能矮人一头。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个被倪雪叫做朝晖哥的男人,跟他有点撞款。
那人看起来年过而立,身高超过一米八,同样穿着深色长大衣和西装三件套,头发整齐地向后梳去,露出深邃的眉眼。
蒋冬河的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连面上那一抹冷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倪雪整个人愣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蒋冬河说“好巧”,但是,这……巧吗?
这是在他的公寓楼底下,蒋冬河又不是这里的居民,不仅如此,蒋冬河明明远在一万公里之外的大洋彼岸,现在临近中国法定假日,蒋冬河来伦敦显然不是来出差,只是为了来找他。倪雪又换了种思路,也许蒋冬河说“好巧”是因为刚好撞见他和夏朝晖拥抱?
事实上,不同于蒋冬河这种薛定谔的直男,夏朝晖此人是实打实的直男,并且拥有一位交往长达四年、情感稳定的女朋友,他与夏朝晖之间就是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朋友关系。
然而,此时此刻,在蒋冬河的注视下,倪雪竟然凭空生出一股类似于心虚的情绪。
反倒是不知情的夏朝晖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夏朝晖友善地笑笑,问道:“这位是?”
倪雪介绍道:“我朋友,蒋冬河。”
蒋冬河心想,他和倪雪的关系也算是有进步,上回他来伦敦,倪雪对别人介绍的是“我同学”,这会已经变成了朋友。真是耐人寻味的朋友关系。
蒋冬河气极反笑,主动伸出一只手,与夏朝晖握了握手。他也问:“您贵姓?”
夏朝晖:“免贵姓夏,夏朝晖,也是小雪的朋友。”
夏朝晖还要去酒店check in,于是对倪雪和蒋冬河挥挥手,先一步离开,“今天先失陪了,回见。”
“好,路上注意安全。”倪雪说。
第三人离开,现场只留倪雪和蒋冬河,两个人对视一眼,又缓缓地移开视线。
蒋冬河毕竟是远道而来,本着最基础的待客之道,倪雪打破沉默,说:“蒋冬河,你又来伦敦了。”
“怎么,不欢迎啊?”蒋冬河罕见地话中带刺,一扬下巴,指向他们身后的公寓楼,“不邀请我上去坐坐么?”
倪雪确实也是这么打算的。
“嗯,上来吧。”倪雪带路,向他居住的那一幢走去,蒋冬河则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直到二人走进家中,关上房门,蒋冬河才开口。
两个人站在玄关处,蒋冬河看着倪雪,低声说:“倪雪,上一次你同意我追求你,但现在我要确认一下,你身边正在追你的人只有我吗?”
其实倪雪感觉得到,蒋冬河有点生气。或者说……拈酸吃醋?
想不到有朝一日蒋冬河也会有这样的情绪,实在是稀奇。
看蒋冬河吃瘪一次不容易,倪雪觉得挺好玩儿。
即便蒋冬河浑身上下泛着挥之不去的酸意,但他周身那股压迫感更像是与生俱来。
让倪雪回想起高中时他屡次迟到被蒋冬河抓包的时候。
想看蒋冬河因为他生气,又舍不得蒋冬河太生气,所以倪雪还是选择直言道:“只有你,没有别人。”
向他表白、主动追求他的人那么多,真正被他容许追求他的也只有蒋冬河一个人。
他这简直都不能叫放水,而是放了一片海。
蒋冬河是一个不依不饶的考生,继续追问:“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这个说来话长,”倪雪说,“一会儿慢慢给你解释吧,我们先别在这儿站着啦。”
“嗯。”蒋冬河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外套上还沾着室外的寒意,在蒋冬河脱衣服的时候,顺手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倪雪看过去,忽然觉得那个袋子十分眼熟——这不是他很喜欢的那家面包店吗?
“你买了面包?”
“你不是喜欢他们家的可颂吗,刚好路过,就顺手买了一个。”蒋冬河自然而然地回道。
这样的对话在以前经常发生在他们之间。
倪雪会经常留意京市有哪些值得一尝的甜品店、有没有什么新推出的产品,如果刚好碰到他想吃什么又懒得自己去的情况,他就会指使蒋冬河,让蒋冬河帮忙买回来。
蒋冬河当然嫌倪雪麻烦,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爱吃这种甜甜腻腻的东西,但每回还是乖乖照做,精准地帮倪雪带回他想吃的东西。不过蒋冬河会把食物先放进冰箱,不允许倪雪在饭前吃——不然倪雪就会不好好吃正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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