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先入为主,认为他和蒋冬河在高中时期真的很熟。
哪怕事实完全不是这样……
蒋冬河停顿几秒,而后开口:“确实听说有这回事。”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他并非另一位当事人,只是一位听过传闻的同学。
倪雪松了口气。同时还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绪,哽在心口,他却很难概括那究竟是什么。
蒋冬河讲话天然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大家都醉了,只当听个新鲜就过了,不再追究下去,接着吐字不清地对李今纾说:“今纾,这回你得喝酒!”
“好,我喝。”刚好还剩半杯,李今纾遵守游戏规则,喝掉剩下的酒。她放下杯子,又看向倪雪,目光在倪雪与蒋冬河之间来回逡巡,神色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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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感觉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亲爱的读者朋友们,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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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 是不是好烫
等这一桌人的聚会结束,接近晚上十点钟,火锅店里已经不剩几位顾客。几人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起身,蒋冬河叮嘱他们:“再检查一下有没有忘拿什么东西。”
确认无误后,他们才向门口走去。耿睿和李今纾算发小四人组里还比较清醒的人,分别负责照顾另外两位同伴。
耿睿叫了自己家的车来接,等待司机抵达的这段时间里,他又问蒋冬河:“一会儿我把他们三个送回家,需要捎上你和倪雪吗?”
“不用麻烦了,”蒋冬河说,“我们住得远,不顺路,而且车里也挤不下这么多人。我和倪雪打车回去就行。”
其实公共交通在这个时间还没有停止运行,但看倪雪这个样子,就连走直线都费劲,显然没法坐公交地铁。
一站起来,倪雪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都蒙着几层重影,他向前走了两步,就忍不住快要栽倒。蒋冬河及时地伸过去一条手臂,示意对方:“扶着点。”
倪雪被蒋冬河搀住了,他像抱着安睡玩偶那样紧紧抱着蒋冬河的胳膊,尽管头还是很晕,但又好像安心了一点。
他们目送那四人离开,蒋冬河看了眼手机屏幕,对倪雪说:“我们的车大概还有十分钟到。”
两人走到路边的等车位,倪雪暂时松开蒋冬河,扶住旁边的一棵树。
夜晚的温度比白天稍低,温度凉爽的晚风拂过,头脑也清醒了一点。倪雪见蒋冬河丝毫不见醉意,好像和平时没什么变化,依然十分冷静。他转过头看向蒋冬河,忍不住问:“蒋冬河,你怎么没醉?”
“没喝那么多。”蒋冬河淡淡地开口,“起码有一半趁人不注意倒进空杯子里了。”
倪雪就坐蒋冬河旁边,却完全没有发现。倪雪一愣,瞪大眼睛,感慨道:“这么狡猾……”
见倪雪这幅震惊的样子,蒋冬河又有点想笑。他又解释:“劝你以后也多长个心眼。两个人都喝得烂醉会很麻烦,也不安全。”
倪雪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在心眼这方面好像是玩不过蒋冬河。
哪能人人都像这人一样,心眼快要多成筛子了!
倪雪扶着那棵树,慢慢地在街边蹲下来:“这样好像更舒服一点。”
“很难受吗?”蒋冬河问。
“就是晕晕的。”在酒精的驱使下,人往往会做出些不同于以往的事。倪雪一边说,一边直接抓过蒋冬河的手,将那只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你摸,是不是好烫。”
“……?”
蒋冬河怔了一下。
果然,醉鬼的行为都是出其不意的。被倪雪抓着,蒋冬河没有立刻抽出手,也确实感受到了像倪雪说的那样——倪雪平时体温偏低,连指尖都是冰冰凉凉的,而此刻这人的双颊却很烫,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蒋冬河竟感到这温度近乎灼热。
除此之外,另一种触感同样十分明显。
倪雪的脸也很软。
皮肤光滑紧致,不见一点瑕疵,按压时还会有轻微的回弹。
像市面上非常流行的某种解压玩具。
蒋冬河觉出了几分乐趣,加快了戳人脸蛋的频率。
倪雪终于皱起眉:“你干嘛?”
“好玩。”蒋冬河说。
眼看倪雪又要生气,蒋冬河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再次看了眼出租车的预计抵达时间,说:“你在这里等一下。”
“嗯?”倪雪回过头看,见蒋冬河已经走远了,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过了几分钟,蒋冬河走回来,手里还握着一个纸杯。
他把纸杯塞进倪雪的手里。
“这是什么?”
“热牛奶,附近便利店买的。”蒋冬河补充道,“喝了胃里能舒服点,小心烫。”
“哦……谢谢。”倪雪双手捧着纸杯,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段日子里,蒋冬河总是凶他、逗他,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他已经习惯了跟蒋冬河有事没事拌两句嘴,面对一个坏蛋突如其来的关心,倪雪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他低下头,小口地啜饮,还真的有点烫。
蒋冬河站在倪雪面前,双手抱臂,露出倪雪熟悉的、如同审视一样的神色。
蒋冬河开口:“好了,那我们现在来聊一聊吧。”
趁倪雪喝醉,蒋冬河准备抓住机会,把想问的事问清楚。
原来是先给个甜枣再打一棒!倪雪傻眼:“聊什么?”
“高三寒假的时候,你出现在晏城职高附近,到底是怎么回事。”蒋冬河眯起眼睛,不紧不慢地继续讲下去,“我记得你明明请过假,没有参与补习。”
那天晚上,蒋冬河也问过倪雪,为什么会在这儿,然而倪雪什么也没说。在火锅店里,蒋冬河才算是从倪雪口中了解到一点新线索——倪雪听说小混混会来堵他,才假扮成他的女友——那为什么偏偏又刚巧穿着女装?
况且以他们那时的关系,倪雪做出这种事,本来就很蹊跷。
倪雪与蒋冬河对视,不禁叹了口气。蒋冬河容貌英俊,这基本长了眼睛就能看出来,其中又属眉眼最突出,堪称浓墨重彩。蒋冬河眼型窄长,睫毛又长又直,在双眼半阖时垂下来,半掩住眼睛的轮廓。但即便如此,已经足够冷冽。
被人这样注视,倪雪别无他法,只能如实交代:“你还记不记得,在补习期间,有小混混在晚上骚扰赵盈盈,是你过去帮她解围。当时有个和我玩得比较好的人叫冯博承,他喜欢赵盈盈,知道这件事后很生气,就想亲自教训这些小混混。于是他就想了个馊主意,让我换上女装,去职高附近吸引那些人的注意,这样他就可以效仿你,把他们给揍一顿。”
“但是冯博承很不靠谱,关键时候坏肚子跑去了公厕。我一个人站在路边,才听到职高那些人说在找你。”倪雪说,“事情就是这样了。”
“倪雪,”蒋冬河揉了揉太阳穴,“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那就别说了……好吧,我也觉得有点傻。”
蒋冬河总结:“去掉‘有点’。”
蒋冬河接着问:“还有,你为什么想回我家?”
这一次,倪雪变得很谨慎。他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像上一个问题那样说很多:“因为你是一个好人。”
一个万金油答案。看得出倪雪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蒋冬河不置可否,没再问下去。
牛奶变得没那么烫,倪雪专注地喝了一会儿,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很快,提出问题的人变成倪雪:“蒋冬河,你讨厌我吗?”
“你当我是你么?天天把‘我讨厌你’挂在嘴边。”蒋冬河笑笑。
“你不讨厌我。”倪雪忽然变得极为笃定,像在宣布一件事实,“不然你根本不会让我住进你家里。”
蒋冬河直言:“我只是觉得你本性不坏,虽然性格很糟糕,但还有改进的空间,所以我可以在这方面提供一点帮助。”
倪雪向来思维跳跃,已经迅速地切换至下一话题:“你刚才在饭桌上,怎么没戳穿我?”
“戳穿你什么?”
“我们没有真的接吻。严格来讲,我还是要喝酒。”
蒋冬河:“?”
这是重点吗?
“为什么要戳穿你,你只是不想喝酒。如果让你再喝下去,情况恐怕更糟糕。”蒋冬河说。
蒋冬河不明白,倪雪怎么对这件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他本以为自己忘了,没想到还能记起来一些。那晚天气很冷,手指贴倪雪嘴唇上时,触感很软,皮肤温度也不像平时那样凉,非常温暖,又会让人想到刚刚把手贴在倪雪脸颊的时刻。
他心中生出一种怪异且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他困惑。
不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声,一辆出租车缓缓驶来,停在二人面前。蒋冬河提醒倪雪:“出租车来了,走吧。”
倪雪眨了眨眼睛,张开双臂:“你抱我起来。”
蒋冬河僵在原地,没有照做,只是让倪雪搭着他的手臂起身。他沉默许久,才说:“倪雪,你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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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尴尬,无助,和崩溃
蒋冬河把倪雪塞进出租车后座,给人系上安全带,然后自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蒋冬河转头对司机说:“按导航开就好。”
蒋冬河本以为,这一晚到这步就该结束了,两人回家、睡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没想到,照顾醉鬼的任务竟然才刚刚开始。
司机一踩油门,猛然袭来的推背感让倪雪差点吐出来,他赶紧让师傅开慢一点,接着摸到座位旁边的车窗按钮,向下按了按,留出一道可以透风的空隙。
倪雪又抓住安全带调整了一下,还是感觉哪哪都不舒服,便忍不住在座位上哼哼唧唧:“蒋冬河,难受……”
倪雪说话声音不大,尾音格外地轻,听起来还有点委屈。
很像在……撒娇?
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蒋冬河眉心微微动了动,回头看了倪雪一眼。
有人喝酒不上脸,无论喝了多少、喝没喝醉,都脸色如常,让人看不出端倪,而倪雪刚好相反,倪雪喝到了什么程度,只会一览无余地呈现在脸上。
倪雪双颊浮起两团不自然的酡红,又因为皮肤白,衬得更加明显,如果换成其他人早没法看了,但在倪雪脸上却没有多突兀。
那双猫似的眼睛也含着水,望向蒋冬河的目光雾气蒙蒙,双唇显出一种分外显眼的、鲜艳的红色,微微张开,隐约可见一截同样颜色的舌尖。
蒋冬河不由得佩服起自己还真是有先见之明,没真的傻到喝那么多酒——就看倪雪现在这幅完全没法自理的样子,如果自己也喝醉,那他和倪雪今晚恐怕只能睡大街。
“忍一忍,马上就要到了。”蒋冬河说。
——其实车程还剩半小时。
中途,倪雪依然时不时发出点声音,要么说自己难受,要么问还有多久到家,蒋冬河被他烦得够呛,三言两语把人给打发了。
出租车终于开到小区,也幸亏这小区连个大门都没有,车可以直接停在单元楼门口。
蒋冬河先下了车,走去后排给倪雪打开车门。
那一刻,蒋冬河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尽职尽责的管家。于是他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领结,深吸一口气,伸胳膊鞠躬,开口道:“少爷请下车。”
然而少爷不太听话,车门刚一关上,就像八爪鱼一样缠住了蒋冬河,整个人挂在蒋冬河身上。
蒋冬河被倪雪拖得迈不开步子,紧锁眉头问:“倪雪,你又想干什么?”
“我想吐。”
“那有必要抱着我吐吗?”蒋冬河的耐心快要耗尽,把人从自己身上拉开,“再忍忍,回家吐。”
两人回到出租屋中,倪雪直奔沙发而去,瘫在了上面。蒋冬河问他:“还想吐吗?”
“……好像又不想了,”倪雪小声回答,“现在想洗澡。”
“去吧祖宗。”
倪雪今天毕竟第一次兼职,要见学生和家长,穿得正式了些,是件浅色的衬衫,材质硬挺,刚好可以被他平直的肩膀撑起,十分合身。而他开始解衣服的扣子时,又嫌一颗一颗地解开太麻烦。他直接往下扯了扯,露出一片同样正在泛粉的皮肤。
他的动作短暂地停了一会儿,刚要继续,却被一阵声响打断。
准确来说,是从他们隔壁邻居那里传来的声音。
起初,是一阵气音,大约过去半分钟,像是攀上了高峰,女人又开始惊叫,隐隐夹杂着哭腔,声音也愈发清晰,仿佛环绕在倪雪和蒋冬河的耳边。
倪雪:“……”
蒋冬河原本烧了一壶开水,正要倒进水杯里,被这出活春宫一搅和,手猛地一抖,开水险些浇自己手上。
两人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的脸上瞧见了尴尬,无助,和崩溃。
都成年人,不至于谈性色变,但“了解此事”与“亲临现场”之间,仍然存在着极大的区别。
蒋冬河倒完水,说:“隔壁是对情侣,我刚搬来的时候在电梯里见过他们。第二天那两人出差,就再没回来过。现在……看来是回来了……嗯。”
倪雪:“……嗯。”
这个小区隔音不好,蒋冬河对倪雪提过一句,但这也是房东告诉他的。这段时间里,隔壁一直很安静,两人也就忘了隔音的事。
他们谁也没想到,原来音质可以这么好。
很快,事情变得更为戏剧化——那阵声音总共响了一分半,就渐渐归于平静,再也没有任何响动。
倪雪沉默半晌,才说:“一点都不厉害。”
蒋冬河:“好好好,你最厉害。”
倪雪很不谦虚:“那是一定的呀。”
“祖宗,我求求你,快去洗澡吧。”蒋冬河彻底受不了了,将倪雪赶走,“有你这动嘴皮子的时间,隔壁能做三轮了。”
经人提醒,倪雪这才想起还有洗澡这码事。他懒得再和那几颗没解的扣子纠缠,直接将衬衫当做套头卫衣脱掉,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响起水声,没持续多久,水声停止,换成倪雪的声音遥遥传来,依旧是自然而然又颐指气使的语气:“蒋冬河,你进来一下。”
蒋冬河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开始冷静地思考,如果今晚他狠狠地把倪雪揍一顿,倪雪醒来后还会不会记得。
蒋冬河推开浴室的门,见到里面一丝不挂的倪雪。
如果放在平时,倪雪见到蒋冬河脱衣服都要大惊小怪,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会扯过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可是喝醉的倪雪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些,自顾自开口:“蒋冬河,水怎么是凉的啊。”
蒋冬河上前查看一番,接着转头看向倪雪,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因为你他妈的忘记烧水了。”
“不好意思……”倪雪自知理亏,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乖乖地披上一条毛巾,走出了浴室,去外面的房间按下热水器开关。
情绪引起神经牵扯,太阳穴处的血管一跳一跳,蒋冬河开始感到剧烈的头痛。他疲惫地坐在了沙发上,闭上眼睛。
他本以为之前见过倪雪掉眼泪,已经足够棘手,没想到跟醉酒的倪雪一比,原来是小巫见大巫。
但凡有眼色的都知道,千万不要在此时此刻招惹蒋冬河。
偏偏倪雪最擅长火上浇油。
方才蒋冬河检查的时候,花洒还没关,落下来的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但蒋冬河无暇去管,只想两眼一闭,让混乱的今夜尽早结束。
紧贴在身上的衣服清晰地勾勒出蒋冬河的身体轮廓,以及饱满流畅的肌肉线条,胸肌,腹肌,人鱼线……不知道触感分别会是什么样。倪雪看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手贴了上去。
还没等倪雪认真地体会,下一秒,倪雪只感到一股更大的力量扼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抬眼,见蒋冬河的双目蒙上了一层冷意,沉声道:“倪雪,别逼我真的揍你,你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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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倪雪真的很喜欢贴贴,但仅限于特定的人。
可是今晚好像有点过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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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倪雪才见识到蒋冬河到底狡猾到什么程度。
不过他最先注意到的一点,其实是他又一次从蒋冬河的床上醒过来,而蒋冬河去睡了沙发。
之前,倪雪就向蒋冬河抗议过,既然要他分担房租,也不好总让他一直睡沙发吧,两个人总要轮换一下!蒋冬河冷哼一声,说你当值日呢,还轮换——噢不对,值日的时候也不见您动过手啊。
虽然蒋冬河没有明面上答应,还把倪雪冷嘲热讽一通,但后来有几次倪雪耍赖,抢先占据床上高地,蒋冬河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睡沙发去了。
这回倪雪则是因为喝得头昏脑胀,一沾枕头就着,算是拥有一个正当理由——况且,让一个醉鬼在那张窄小的沙发上挤一整晚,实在有些残忍。
宿醉过后,身体多多少少有不舒服的症状,倪雪最鲜明的感觉是头痛,钝痛,像被一把木质的小锤一下一下地敲击脑壳,不至于影响日常活动,但又刚好没法做到忽视。
倪雪从床上坐起来,见蒋冬河已经穿戴整齐,小桌上摆着蒋冬河买回来的两人份早餐。这本来没什么稀奇,因为蒋冬河一向起得比倪雪早,经常负责带饭,可是今天的蒋冬河竟然对倪雪微笑了一下,关切地开口:“醒了啊。”
“……?”倪雪差点冒冷汗,一瞬间感到大事不妙。
与此同时,心里已经抢先冒出无数种猜测——已知,他昨晚喝醉,整个人有点断片——难道他昨晚做了什么非常过分的事,才让蒋冬河一反常态,露出堪称和善的笑容?
倪雪:“嗯,醒了……”
“过来吃饭吧。”蒋冬河说。
倪雪:“蒋冬河,你这样我挺害怕的。”
蒋冬河还是笑笑:“倪雪,你昨天晚上也让我挺害怕的。”
糟糕——倪雪心中警铃大作,还真的被他给猜中。倪雪开始回忆——他在路边蹲下,蒋冬河去便利店给他买热牛奶,他们坐出租车回家,再后来……隔壁邻居这样那样持续了一分半,他去洗澡,然后睡觉。这……多正常的流程啊?
蒋冬河一见倪雪茫然的表情,就知道这人多半是忘了什么。但好在他行事周全,擅于备份。他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点开语音备忘录,播放第一条录音。
倪雪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和他平时说话不太一样,更黏,尾音也拖得更长:“摸一下怎么了,反正都是男的……”
当时,蒋冬河本来想回倪雪,“澡堂里一群不穿衣服的男的,你也见人就摸?”,然而,他既然已经悄悄开始录音,就必须沉得住气。他倒要听听倪雪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于是蒋冬河没有反驳对方,甚至是顺着他的话继续说:“嗯,你说的倒也没错。”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像是倪雪在触碰什么,接着,倪雪开口:“蒋冬河,你的身材怎么练的呀?胸肌在放松的情况下果然是软软的……诶?但你现在好像有点紧绷,胸肌又变硬了……”
确实紧绷。不然蒋冬河怕自己绷不住,直接揍倪雪一拳。
现在听录音,更加不自在的那人显然不是蒋冬河。蒋冬河始终勾着唇角,观察倪雪的反应,对方紧紧咬着下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上去十分难捱。
倪雪视线飘忽,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下来,他已经快要听不下去,终于出声制止:“停,停,求求你,别放了……”
所以……他真的对蒋冬河做出过这种事?
想承认一件自己已经不记得的事,说实话有些难度。
除非让他再确认一下,到底是什么手感。
蒋冬河按了暂停键,说:“其实后面还有,‘你人虽然凶巴巴的,但脸和身材还可以’,看不出来啊倪雪,没想到我们关系一般,你对我的外在还能给出这么高的评价,真是谢谢啊。”
“那我也礼尚往来一下,据我昨晚的观察,其实你身材也很不错。”蒋冬河揶揄倪雪,用一种不咸不淡的语气。
倪雪:“等等,这又是什么情况?!”
蒋冬河:“你在浴室里非要喊我进去,去得慢了你还催。”
倪雪:“好了,不要再说了!”
倪雪面色通红,连耳尖也染上了粉色,像一颗即将原地自燃的番茄。
如果不是蒋冬河录了下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喝醉后居然能对着蒋冬河说出这些话……倪雪抓起桌上的纸杯,咬住吸管狠狠喝了一大口。
下一秒,倪雪直接呆住。
蒋冬河买的是豆汁。
豆汁算是这座城市的特色饮品,本地人从小喝到大,在外地人眼里,那就是生化武器。
说不上来到底什么味道,酸,涩,馊,臭,混杂在一起,迅速地在舌尖蔓延,味道比倪雪短短十八年人生经历还要复杂。尽管倪雪以前从未喝过豆汁,但既然能让人产生这样强烈的感受,又这么回味悠长,想必一定是一杯正宗的豆汁吧。
蒋冬河憋笑憋得十分辛苦,而后慢悠悠道:“另一杯是豆浆。”
倪雪平时也不常喝豆浆,不习惯豆子的味道,但这会儿除了豆汁让他喝什么都行,哪怕是昨晚的酒。他立刻拿过另一个杯子,猛吸一口。
两杯都是豆汁。
倪雪一拍桌子:“蒋冬河!你欺人太甚!没你这么欺负人的!”
“对不住啊,本来想买豆浆的,跟老板说成豆汁了。反正没喝过么,尝尝。”蒋冬河笑够了,终于又正色一点,说,“我们说回正题,倪雪,无论从口头方式还是行动方式来看,你的行为完全可以构成性/骚/扰。”
这一回,倪雪谨慎地夹起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确认这就是个正常的包子,然后倪雪埋头狂吃,开始装傻:“咳、话不要乱讲,我也不是……”
我也不是见谁都骚扰。
哎不对,这怎么就骚扰了?倪雪依然觉得自己的逻辑没有问题,都男的摸一下怎么了?蒋冬河一个浓眉大眼身高一米八五的人在这瞎娇羞什么?他还被蒋冬河给看光了呢!
平心而论,倪雪不得不承认,他的酒品好像真的不怎么样。蒋冬河感到困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蒋冬河,其实我也没想到,我喝完酒会这样……”倪雪罕见地说了句人话,诚恳地道歉,“昨天给你添了麻烦,对不起。”
“嗯,好好吃饭吧。”蒋冬河不再说什么,把那两杯豆汁都接了过来,唯独着重强调了一件事,“记住,如果以后我不在场,不要和别人一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