癔症—— by烈冶

作者:烈冶  录入:03-29

而我则停留在岸上,苦苦等待着。
夜晚的空气总是比白天要湿冷的,直到身上的热血逐渐冷却下去,我才抱紧手臂略微怂着肩膀,开始思索顾鑫究竟什么时候会回来。
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大概四五分钟。
“嗒——嗒——”小巷深处传来从容不迫的脚步声。
“顾鑫!”立即来了精神,按照我们约定好包抄夹击的行动方式,我迈开步伐便朝着巷子另一头的方向走去了。
我没料到,小巷深处会这样黑。
走到大概中间位置的时候,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肩宽腰细腿长,看身高,像是有一米九,在黑夜里气势慑人,令人想到了影视剧里面的某些富有魅力的角色。
不是顾鑫,但也显然跟我想象中“跟踪狂”相去甚远。
看见我,他脚步只略微一顿,随后就像是面对陌生人那般,若无其事地继续上前。
“啊……抱歉。”一边侧过身子让开道路,我一边拿出手机,想要打开手机内置的手电筒。
反正现在光线不好,打开手电筒也是理所应当的,而且……万一呢?万一那个人就是——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
肩膀被推搡,手机因为未曾拿稳,摔落到了地面。
那人的力道极大,黑暗中将我按在冰冷的墙壁上,近乎令我动弹不得,他整个人都覆压上来,宛若一座小型的山岳,我的脚不住地在地面蹬踢,手也拼命地抵抗想要与他拉开距离,但却没有任何效果。
紧紧箍住我的腰,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力道,他俯下身来沉沉吻住了我。
不是蜻蜓点水的浅浅一吻,而是深吻,在血一般的腥甜味儿中,唇舌的撕咬更令我感受到一种仿佛即将被啃噬殆尽的痛苦。
从来……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裴森……”巷尾,顾鑫的声音不可思议地传来。
我看见他手持相机,瞪大眼睛,颇为无措地凝望过来,像是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
“啧。”高大的男人发出了声音,缓缓地,他松开了我,他的气息是那样狠戾,特别是当他扭头看见顾鑫的时候。
朝顾鑫所在的方向,他疾步走了过去。
“你他妈!!”顾鑫也怒不可遏,他疯了一般直接冲进巷子里,他拿起相机,一瞬间我以为他是要用它砸向那个“罪魁祸首”,然而他却取下了镜头盖,下一刻——
下一刻,顾鑫的身影被那男人遮蔽了,他们一起,溺入黑暗中。
一声闷哼,以及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当我意识到顾鑫已被那个男人击倒之时,我的意识才终于从方才的震惊中脱离开来。
不顾一切地,我冲向顾鑫,我生怕那男人手上拿着刀,或者其他什么锐物。
所幸,没有。
顾鑫只是被他一拳头击中腹部罢了。
“靠,服了……”捂住肚子,顾鑫的语气像是气急,“那个人练过,所以我才会——靠,疼死了,不对,快去追,啊啊啊啊!被他跑了!”
抬起头,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就连橙黄的灯光都是黯淡的,的确,诚如顾鑫所言,“他”已经走远了。

相机镜头,大概就是在那时候打碎的吧。
顾鑫谨记着我的嘱咐,他本想第一时间拍下犯罪嫌疑人的样貌,但对方却一拳挥过来,直接将他掼倒在地上。
事后顾鑫问过我,被人跟踪这种事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我自己都搞不太清楚。
或许是从跟Y先生解除合约之后,也有可能是在那之前,大学时期一直疲于奔命的我只知道撒腿向前奔跑,在一心想要逃离绝望境地的情况下,我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去注意是否有可怕的目光降临到我身上。
或许是因为压力太大,长时间的神经衰弱令我出现了幻觉,在刚同Y先生签订合约的时候,我这样说服着自己——毕竟“那个人”从没有真正出现,也未曾干涉过我的生活,不是么?
既然他没有真正出现在我的面前,那就当他不存在好了,当时我只宁愿相信这一切都不过是我的错觉罢了,总不能觉得自己有什么心理疾病,患上类似于被害妄想症这之类的病了吧?本来就身负重债,心里上的疾病,比起长时间缠绕在奶奶身体上的慢性疾病而言又算得了什么?有那些催债人打在身体上的拳头痛吗?所以问诊?咨询心理医生?这些事情在当时的我看来都是多此一举的。
不能陪我太长时间,顾鑫很快就不得不离开了。
对于摔坏了相机的事情他倍感自责,甚至提出要另给我赔付一个。
对于他的这番好意,我自是拒绝了,毕竟顾鑫现在生意规模不如往日庞大,而失去了全部亲人的我,也已经不再有其余能够花钱的地方,因而自是有那个精力去筹集资金,去给自己买一台新相机的。
离开前,顾鑫的脸上是满脸的不放心,他怕那个人再来找我,我只笑笑,告诉他不会的,毕竟除开上次,那人从未做出过任何逾越之举不是么?
“好吧……”顾鑫垂眸,攥紧了拳头,像是正思虑着什么,片刻后他抬起头来,拿起那被摔坏的相机,对我说:“对了,其实去追他的时候,我试着拍了几张照,这东西……坏了还能看里面的照片吗?”
能自是能的,将储存卡取出来,我将相机内部新拍的照片上传到了随身的笔记本电脑上。
然而很可惜,顾鑫的摄像技术实在是欠佳,不光在黑夜中没有开闪光灯,甚至连远处那个不甚明显的身影,都是模模糊糊的。
燃起的希望就这样宣告破灭,最终留下一千句嘱咐,在我的目送下,顾鑫离开了。
之后偶尔打电话,他会问起我关于那个跟踪狂的事情。
无论他问什么,我都会说我很好,一方面是因为我真没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不想让他为我担心那样许多。
当然,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处于颜面的考虑,至今我仍没能鼓起勇气询问顾鑫,关于那晚我被那个男人压在墙上亲吻的景象,关于……他对同性恋的看法。
“其实……我总觉得那家伙有点眼熟,”手抚下巴,顾鑫思忖着,嘴里念念有词,“不过既然你说没事就算了,有事告诉我啊,我帮你修理他,妈的,那些该死的同性恋,真是丧尽天良。”
好吧,看来是不必问了。
顾鑫是个很传统的人,可能在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除开跟女孩在一起之外的第二个选项吧。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的性向,我只是喜欢仇郁清,从小到大,只对他一个人动过心,我想如果仇郁清是女人,我应当也是会喜欢他的,不会比现在更多,也不会比现在更少。
自然,我也瞒了顾鑫许多事,比方说我并不是真的“没事”;比方说我已经有点神经衰弱,总是错觉“那个人”就走在我身后不远处。
实在是过分羞耻,同为男人,却被跟踪,最可笑的是我居然害怕成这个样子,甚至在面对他的袭击时,也是没有任何一丝反抗的能力的。
对,没错,仿佛自与顾鑫同行那日起划上一条分界线,那之后,“那个人”便展开了行动,在某个晚归的夜晚;在某次聚餐后的公交车上;亦或许是白日里不经意间路过的某片小树林。
无比惧怕他人从我身后靠近,因为那种被完全压制的无力、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的恐惧实在是过于慑人了,那个男人过于高大,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将我死死地禁锢在一个无人关注的小角落里。
那就是大学时期不堪回首的噩梦……吗?其实……倒也不至于,毕竟那时的我已经失去了全部至亲,又因为被“Y先生”常年拍摄的经历,所以我的羞耻心已经逐渐从一百降为了零。
被男人伸出手压住后颈,也不是什么十分感到可怕的事情,毕竟在豪华的酒店套间,我曾做出过更多更没有底线的动作;被男人掰过下巴接吻也根本不要紧,因为我曾跪在地面……
算了,不说了。
反正,都没有关系,最初我还打算反抗,后来便致力于看清那个人的样貌,最终发现这些事情我都做不到,于是便只能颤抖着接受这一切了。
毕竟,也不能保证这些是真实的,不是么?
“那个人”终究没有对我做出过任何突破我底线的事情,不是吗?
更何况,也不能排除我自己患上了被害妄想的可能呀,我的大脑我自己知道,其实在那时,就已经开始有些不正常。
所以终究,我什么都没有做,周围,无人发现我的异常,我就那样日复一日地游走在校园内外,如同任何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那般,迎来了毕业典礼。
曾经,尚且还未恢复记忆的我并不明白,为什么刚进入仇郁清的公司时我那么豁得出去,去接近他、去跟踪他,然后用一种最为可笑的姿势,去讨好他。
我曾觉得,那一定不是我自己。
然而待到记忆拼凑完全,我却笑出声来。
什么嘛,那就是我啊,我本就是那样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也怪不得当日无论仇郁清如何作践我,我也丝毫不会在意了。
因为我压根不认为像我这样可笑而又破碎的人,能够真正意义上地接近、甚至拥有他。
虽然现在看来,他自己也不比我好多少,至多……只是比我症状轻一些罢了。
捂住眼睛,我兀地笑出声来。
我开始无比庆幸此刻的仇郁清已经撤走了全部的摄像头,因为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幅狼狈不堪但却极力想要忘却掉曾经的样子。
纯洁、不屈、单纯的英雄,我本以为我可以这样形容我自己。
现在看来,却是完全不行。
怪不得他说,过去的记忆太过痛苦,不要想起会更好一些。
现在我理解他了。
静静地,坐在卧室的书桌前,我面对着电脑,手边是估摸着还算完好的佳能相机,以及近乎可以说是完全破碎的相机镜头。
手机铃声开始响了起来,一遍又一遍。
是仇郁清打来的。
他八成是想要催我回家了。
“喂。”我接通了电话,目光却仍旧停留在那几张由顾鑫拍摄的、可笑的、模糊的照片上。
说实话,要不是看见这几张照片,有关“那个人”的事情,我还真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来。
因为,在内心深处,关于这部分的记忆,我本就恨不得永远遗忘。
“你回家去了。”仇郁清简单地阐述了这一事实,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地平静、笃定,“找到了什么?”他这样问我道。
我凝视着电脑屏幕上的那张照片,张张嘴,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慌乱感,“笔记本既然已经被你拿走了,又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呢?”心脏开始砰砰地飞速跳动起来,陡然间,我忽然生出了某个可怕的猜想。
“我来接你吧。”仇郁清的声音显得那样单纯、无知,就好像我刚刚质问的内容都同他无关一样,“没有摄像头,害我都不知道你那边的情况。”他这样说道。
深吸一口气,攥住手机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叩紧,“你有没有动我其他东西?”
相机及镜头,是在我打扫杂物间时,自箱子的最底部拿起来的,不舍得扔掉,但却又因为它的存在与“那个人”有关,所以在当初仇郁清搬来之前,我曾掩耳盗铃一般将它藏到了最里面的地方。
是仇郁清不知道的地方。
“我希望你的房间仍维持着你离开时的样子,对于那些前去拆卸摄像头的人,我也是这样嘱咐的。”认认真真地,仇郁清这样回答。
“那……好。”看来他不知道我已经翻找出了这陈旧的相机,就如同他不知道些许的蛛丝马迹已经被我找到了那样。
“那个人”是仇郁清么?这一疑问令我身体紧绷,就连心脏仿佛都停止跳动了。
恐惧与欣喜,居然能够同时形容我此刻的心境。
大学时期的我对仇郁清并不了解,只觉得他仍如高中时那样阴郁孤傲,是所有人心中不可攀折的白月光。
而今,同他建立了亲密关系的我却已然直观地望见了他内心的阴暗面,自然是明白哪些事情是最有可能被他做出的。
高大阴沉的男人,黑衣黑发,一米九,肩宽腰细腿长,偷窥、跟踪……这不就是他吗?
曾经我的眼中,仇郁清的存在就如同网络上的高级相片、摩天大楼上不可触及的海报,仅仅只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幻影,是无法用手指真正触碰到的地方。
可如今,哪怕仅仅只是一个黑暗的、模糊的、并不真实的身影,当我再度看到那张照片,却仅凭脑海中对仇郁清这个具体存在的印象,很快,便认出来了。
“那个人”是仇郁清。
我在心中这样默念着。
我想,或许“他”是仇郁清,我是该庆幸的。
至少不是别人。
至少不是我想象中那个高大丑陋、为复仇与凶杀而追来的某人。
太好了,也太糟了。
“咔嚓——”开门声自客厅的玄关处传来。
应激般站起身,用床单遮掩住破碎的相机,关闭电脑电源,拔下储存卡,将东西无比快速地一股脑揣进兜中。
仇郁清动作很快,他已经推门而入了。
“怎么?笑得假惺惺的。”走到我的身边,握住我的手腕,仇郁清的神情无比自然。
“发现什么了?”他轻声问着我,近乎不自觉地,我打了个冷战。
“没。”摇头,并未挣开他,在他的带领下,我亦步亦趋地离开卧室,朝门口的方向走去了。
证据不算确凿,还不能确定就是他干的。
抬眸,凝望着仇郁清高大的背影,已经被他忽悠过无数次的我想——或许还得找到点什么决定性的“证据”才好。

第67章 密码
一直到坐上车,我跟仇郁清之间的氛围都很安静,我能感觉到他似乎在等待,等待着我的脾气,等待着我的兴师问罪,为此他甚至提前做好了对答的策略,只要我敢开口,迎接我的便势必是他早已挖好坑的陷阱。
等到车辆缓缓驶离我家楼下,终于,我还是例行公事一般开口了,“所以你究竟把笔记本放在了哪儿?”我这样问他,但其实内心深处,我并未期望他会真正给我一个回答。
仇郁清手里握着方向盘,颇为诡异地,沉默了一段时间,他说:“你的语气跟走之前不一样了,”声音轻轻的,可落在寂静的室内,却又是显得无比沉重,“发现什么了吗?”
他知道?他不知道?还是说他知道却装作不知道?冷汗在那一刻爬了满背,我并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更别提在仇郁清这个撒谎不眨眼的惯犯的手中,我的那点小隐瞒,于他而言或许也不过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把笔记本拿走的时候,你甚至没有擦掉那周边的落灰,就好像是并不打算对我隐瞒似的。”勾起唇角,扭头望向仇郁清,我直接问他道:“你并不害怕被我发现,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在挑衅我么?”
好可恶。
这不是完全被轻视了吗?
这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并不好受。
平静而缓慢地眨眼,仇郁清目视前方,遇到红灯,他脚踩刹车,迫使车辆停了下来,他说:“你似乎不愿意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比拙劣的掩饰罢了。”
无尽的沉默。
一时间我搞不懂他的意思。
直到绿灯亮起来,车辆重新开始启动,我的思绪才如同被加热的黄油那般,缓慢地流淌活动起来。
难道他的意思是……此刻的他已经只能用这样拙劣的办法来延缓我我知晓这一切的进度,因为他已经别无办法了吗?
喉咙仿佛被什么炙热的东西哽住了。
那一刻我很想问仇郁清,这么长时间以来,你费尽心机究竟是为了什么。
“裴森。”然而还没等我开口,却听他直接反问我道:“你知道了更多,所以,你开心一点了吗?还是说,已经愈发地失望了呢?”
他为什么这么问?
在夕阳的照拂中,我扭过头,凝望着仇郁清的侧脸。
视线由上而下,我望见他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以及形状优美的嘴唇……它们被橙黄的夕阳照耀着,仿佛秋日里的落叶融化进了波光粼粼的湖水中。
果然,无论他的所作所为再怎么令人抓狂,他的样貌也依旧是令我一见倾心的。
他微敛着眼眸,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回答,眸色还是那样漆黑、幽深,但这一刻我却忽然觉得,我似乎不再像以前一样看不懂他。
“虽然并没有更加高兴一些,甚至痛苦、绝望起来了。”再度开口,声音沙哑着,我这样回答他:“但我却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了起来,仇郁清,你知道吗?曾经我看你只像是在沙漠的一头远远地凝望着海市蜃景,但现在……你的存在却逐渐令我觉得愈发真实了。”
这无疑是真心话。
虚幻的美好其实并不是值得留恋的,认清自己的处境,看清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然后安然无恙地把日子过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仇郁清?”绿灯再度亮了起来,车窗外不绝于耳的,是后方车辆不断催促的喇叭声。
仇郁清的手紧紧扣住方向盘,就像是呆住了那般,只凝望着夕阳所在的方向,很长时间,都不说一句话。
五秒后,车辆才终于再度启动了。
“我知道了。”这样回答着,可仇郁清的表情,却感觉就好像是不情不愿似的。
回家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走在我的身后,仇郁清的步伐沉沉的。
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正如同一张避无可避的网,紧紧地,缠绕在我的身上。
这让我感到很不舒服,毕竟我已经猜想到,仇郁清就是“那个人”。
于是落下脚步,任由仇郁清的胸膛撞上了我的后脑勺,他的双手近乎本能地抬了起来,缓慢而有力地,箍住了我的臂膀。
于我而言,这是一个极为熟悉的姿势,站在原地,我静静地听着仇郁清的呼吸,一声声,象征着渴求,也象征着欲念。
电梯正缓缓下落,数字慢慢变小,我的心跳声近乎已与仇郁清同频,“嘭咚嘭咚”地,像是要从内部将我的身体凿穿似的。
“叮——”电梯终于抵达一楼,所幸内里没有任何人,于是我和仇郁清就这样一前一后,走进内里去了。
密闭的空间,我们二人静默着,两相对无言。
空气却是无比浓稠黏腻,光是站在他的身边,与他的手臂贴在一起,我都感觉呼吸困难,似乎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似的。
一回到家,还没等真正关上门,他的怀抱便犹如汹涌的潮水那般,紧密而严丝合缝地,缠绕在我身上。
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他的动作告诉我,他仅仅只是想要维持着抱住我的姿势,仅此而已,“你还没有讨厌我。”他说:“你还没有想要离开我,是吗?”
分明声线是那样低沉而富有磁性,但说出来的话语,却好像正受着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我承认我的内心对他尚且还心存怨怼,但……抬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当我发现他的脸颊正热乎乎地反复蹭弄在我脖颈间的时候,我还是无可避免地心软了。
哪怕他的手段似乎永远都耍不完,哪怕他隐瞒我的事情,似乎远不止我知道的这一件。
但有什么办法呢?已经失去了一切的我,早已开始贪恋,我需要,我无法割舍掉这明显透露出多重危险的关系,因为只有失去后才知道,被人爱着的感觉是那样美好。
除了已故的亲人之外,这世界上,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爱我的人。
我不想再弄丢了它。
所以哪怕明知道仇郁清藏匿了那个笔记本,我也不打算再追问他了。
他还没有想通,他不愿意让我知道……而眼下我刚发掘的这些信息,也还需要时间让我慢慢消化。
那之后的日子,我与仇郁清就好像在无声中签订了一张停战协议,我们迎来了互不追究的短暂和谐,我不再跟他强调“我们已经分手了”,他也不再试图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至多只是每天晚上要求跟我一起睡罢了。
我知道这样并非长久之计,毕竟只要一跟仇郁清在一起,我的大脑就自动开始短路,就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不再具备了。
但有些事情必须循序渐进,我需要等待仇郁清自己想通了松口,而我自己,则也不能一味地沉溺于追寻真相的苦痛之中,毕竟杨天鹏那边,还在等着我呢。
经过这段时间的忙碌,我们拍摄的第一支关于御宅族的纪录片已经基本上完成了,准备发布的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最开始仇郁清没说什么,但到后来他开始表现出不满,十次有五次会选择跑到杨天鹏的家里去当门神,另外五次则是会自己等候在家中,待我回去了用身体彻头彻尾地将我惩罚。
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那种事情如果做得太过频繁,身体也是会吃不消的,更别说仇郁清的体力早就在拳馆练得一天赛一天地好,有时候被他稍微折腾狠了,第二天身体直接散架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后来我向他提出了抗议,在他蹙眉略含怨怼的目光中,我自己搬到客房区睡了一晚上。
每当深夜我独自睡在床上,大脑空闲下来,有了独立思考空间之后便不由自主地开始仔细研究——究竟该怎么佐证,仇郁清就是“那个人”呢?
首先,在上大学期间我跟他一直都没有联系,我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任何关于我的事情,所以如果他是“那个人”,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学校甚至平日我所在的位置的呢?
难道是舒琳琳?倒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毕竟舒琳琳曾经同时与我跟他联系,担任传话筒的时候,透露出的信息被仇郁清知道了也属正常。
可即便如此……仇郁清前来找我、对我做出那种事情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就算当初在高中时期,他对我的确有几分在意甚至是“喜欢”,但我觉得这一切,都不足以成为他不远万里跑到我的学校对我做出那种事情的动机。
若要这一切变得合理,那么原因恐怕就只有一个。
难道说……
手指悄无声息地放到我的唇边,一时间,我甚至都不知道就近应该咬住自己的指甲,还是捂住嘴巴抑制住自己大叫出声的欲望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总觉得身体热热的,手臂像是被什么东西沉沉地压住了那般,根本动弹不得。
睁开眼睛,熹微的晨光中,我望见了仇郁清放大的俊脸,他似乎睡得正香,眼睫在光线的照射下犹如翅膀轻微颤动的蝴蝶,整个人所呈现出来的姿态,无端给人一种被设计好了的美感。
推书 20234-03-29 :夜间航行—— by甜》:[近代现代] 《夜间航行》全集 作者:甜梅星【CP完结】长佩VIP2024-3-15完结收藏:6,691评论:2,155海星:43,959点击:30.57万字数:33.79万人气:181.05万文案:穷小子重新追回离开他的富家少爷富家少爷攻x穷小子受 杨舟x谢然2010年我和杨舟认识了。他是有钱人家离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