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张眼,恰恰看到那双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掌。
本就已经握得极紧,此刻说话间,两人却又不约而同地再次收紧了手指。
以致于,叶知秋原本粉润的指甲都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凭什么叶知秋就可以这么幸福?
而她的孩子却要经历水深火热,过得不人不鬼?
这么多年,被努力压制的恶意犹如乌云漫天,再无遮挡,陶若晴蓦地开口叫住叶知秋:“小秋!”
她的孩子惨,叶知秋也不该好过。
她不相信,秦见鶴知道叶知秋之前一直脚踏两条船的话,还可以继续容忍。
“怎么?”闻言,叶知秋顿住脚步,冷漠看她。
陶若晴一向爱面子,日常更是喜洁爱美。
可此刻,她却满面憔悴,泪痕斑驳。
本该是极可怜的样子,却又因一双眼睛中无法遮挡的恶意,而显得面目既凶狠又狰狞。
看起来要多丑陋有多丑陋,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我只是想问你,”陶若晴唇齿都有点颤抖,“你和齐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就要结婚了吗?”
她的话一出口,空气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连受到深重打击面如死灰的叶知夏都诡异地转了转眼珠,略略活泛了一些。
叶洪宪一向专制,今天叶知秋却把他的威严尽数踩入脚下,他心底正恨他恨不得生拆活剥了他,闻言自然不会说话。
倒是从秦见鶴进来,就彻底白了脸的叶铮忙喝了一声:“妈!”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叶知秋已经欺凌到了他们头上,叶铮还这样护着他。
闻言,陶若晴对叶知秋的恨意更加激烈。
只是,对上她充满怨毒的眼神,听到她充满恶意的问话,叶知秋却丝毫不以为意。
“齐鑫?”他笑,一侧唇角微微勾起,带了点难以言说的痞气,也带了毫不相让的恶意,“我不过是闲来无事时逗他玩玩,怎么,你们还当真了?”
他边说边微微弯下腰来,压迫感十足。
“与其费尽心机在这里关心我的事情,倒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他附在陶若晴耳畔,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缓缓道,“唐乐可还等着你呢。”
闻言,陶若晴下意识地激灵了一下,恶狠狠地看叶知秋,脸上惊疑不定。
但同时,她也终于意识到,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是唐乐。
问题出在了唐乐身上。
之前,她安插唐乐在叶知秋身边,作为向自己传递信息的眼线。
只可惜,唐乐那蠢货却反过来被叶知秋利用,将错误的信息传递到她这里来。
要不然,她绝不会让叶知秋钻了空子。
“走吧。”头顶再次传来叶知秋的声音。
“嗯。”秦见鶴垂眸看他,抬手将他弯腰时垂落的碎发往耳后抿了抿。
两人没再停留,双手交握着相携而出。
直到那两道身影消失在门边,看着叶铮依然在怔怔看着他们交握双手的方向,陶若晴再忍不住冷笑出声。
恶意一次又一次地落空,秦见鶴对她的挑拨完全无动于衷。
他坚定地握着叶知秋的手,没有过哪怕一分一毫,甚至一瞬间的动摇。
绝望如冰冷的湖水淹没身体,倒灌口鼻,如果再不发泄,她就会被活活溺死。
恶意和歹毒的话语犹如冰雹一般,劈头盖脸地向叶铮砸了过去。
“还看,”她冷笑,“是被别人羞辱的不够,还是天生犯贱?”
叶铮没说话,抿唇沉默着收回视线来。
他来到陶若晴身侧,满脸疲惫地想要弯腰去扶她,却冷不丁被陶若晴扬手一巴掌甩在了脸上。
极清脆的一声响,回荡在满目狼藉的客厅里,更添悲怆难堪。
但叶铮却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问陶若晴为什么打他。
他沉默着将陶若晴扶起来,不顾自己脸上又疼又麻的烫意,过去叶洪宪那边,沉默着将叶洪宪脱臼的腕骨重新接回去。
院子里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随即那声音慢慢远离,直到再无声息。
室内极安静,一时没人说话,好像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点声响上一般。
所以,电话铃声乍然响起时,几乎每个人都被惊了一下。
而其中,陶若晴更甚。
她脸色本就苍白,而在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就更是白得渗人。
以致于,连魂不守舍的叶知夏都发觉了不对。
下意识地,他想到了之前叶知秋附在陶若晴耳畔说的那句话。
当时,陶若晴也是这样的表情。
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
这通电话陶若晴没有接,直接挂断上楼。
而叶知夏也没再说话,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母子两人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房门关上,他们几乎同时解锁手机,将电话拨了出去。
陶若晴回的是唐乐的电话。
电话一通,她就冷漠开口。
“叶家完了,小夏和高文烨的现状你也看到了,每个人都自顾不暇,就算你再怎么纠缠,也没有人有可以帮助你的能力了。”
“叶知秋呢?”唐乐问,嗓音阴沉沉的,“他现在不是可风光了,怎么,你作为他的长辈,还说服不了他?”
闻言,陶若晴心里一堵,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好一会儿,她忽然笑了起来。
“你还敢跟我提他?”她怨毒地问,“如果不是你露出马脚来,我们叶家又何至于此?”
因为希望破碎,唐乐早已破罐子破摔,他已经许久没有去上课,只一心死磕陶若晴。
他痛恨嫉妒叶知秋,但事实上,他也同样恨陶若晴。
如果不是陶若晴找上他,他或许不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惨况。
看不到未来的生活既麻木又痛苦,他活得犹如一滩烂泥,可偏偏今天,叶知秋却又频上热搜。
那么光鲜,那么璀璨……
那本是他最向往的生活。
他已经那么成功了,却还可以一层又一层地登高,更衬得他唐乐烂到了极致。
唐乐恨透了。
他不知道平复了自己多久,才终于将情绪稍稍压低了些,打给陶若晴。
既然叶知秋这么能耐,那么他还就当块狗皮膏药缠上他了。
叶知秋当然不会理会他,但总会理会陶若晴吧?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陶若晴这里听到这样的消息。
更没想到,原来叶知秋早已知道他和陶若晴的事情。
一时间,他再次想起了自己莫名被卷入的那场抄袭风波,不由地拳头紧握。
那边陶若晴还在说,语气里充满了恨毒。
事实上,他们都充满了恨毒。
像两条落魄的疯狗,互相撕咬。
没有逻辑,没有道理,只是单纯地撕咬,疯狂地发泄着自己心底阴暗而扭曲的恨意。
“那个白眼狼今天可是恨不能要了我们的命呢,”陶若晴冷冷地,“他现在得了势,又有那个秦见鶴做依仗,你以为我还能说得动他?”
闻言,唐乐昏沉的大脑终于清明了一些。
“谁?”他嗓音蓦地提高了些,“你说谁?叶知秋有谁做依仗?”
“你还不知道吧?”听到他这么惊讶,陶若晴恶意地笑了起来,“他和那个秦见鶴搞在一起了。”
握着电话的手指蓦地收紧,唐乐双目猛地大张:“怎么可能,他明明是和齐鑫……”
话说到一半儿,他猛地想起来,陶若晴刚刚告诉过他,他早已在叶知秋面前露了马脚。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穿,唐乐疼得脸色发白,忍不住微微弯下腰去。
手机从他手里坠落到地上,他再听不到陶若晴在说什么。
只觉喉头处控制不住地泛起一股腥甜来,好像一颗心被彻底搅碎化作鲜血,一点点地流淌出来。
他心脏的那个地方,空了。
红绿灯口,秦见鶴一手松松地搭在方向盘上,一手则放下来,紧紧握住了叶知秋的手掌。
他们此刻正赶往墓园。
叶知秋一手举着电话正和蓝桦讲话,察觉到他的动作,他偏头过来看他,眼底笑意一点点泛滥了上来。
“这么粘人?”他做口型。
见状,秦见鹤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之前事情还未明朗,叶知秋什么都没对蓝桦讲。
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他也安排好了后续的处理步骤,便委婉地把蓝月当年的遭遇告诉了蓝桦。
毕竟,当年这两兄妹相依为命,可以说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虽然会难过,但叶知秋觉得,蓝桦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今天上午蓝桦也刚去过墓园。
叶知秋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刚刚返回自己任教的小学。
此刻,舅甥两人最为复杂难过的情绪刚刚过去一点,叶知秋和蓝桦约好,过两天空了就会过去看他。
他边说话边回握秦见鶴的手掌,拇指指腹抬起来轻轻转动秦见鶴尾指上的银戒。
“我挂了,舅舅。”叶知秋说。
电话挂断,他刚要说话,手机再次马不停蹄地响了起来。
是叶知夏。
看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叶知秋眼底闪过一抹冷漠的笑意。
鱼儿咬钩了。
“喂。”他接起来,“不是刚见过面?”
又问,“有事儿?”
“你刚对我妈说了什么?”叶知夏在对面阴沉沉地问。
“呵~”叶知秋轻笑,“你不会是还不知道吧?”
“我知道什么?”叶知夏冷冷追问。
“当然是唐乐要杀了陶若晴的事情啊。”叶知秋淡淡道,又笑,“看来陶若晴是真的很爱你,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句都不对你说。”
“你说什么?”叶知夏难以置信地问。
“去问你妈吧。”叶知秋说,“你们家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找我。”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而对面,叶知夏被震惊到一动都不能动。
他安静片刻,慢慢回忆着自己回国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终于意识到了陶若晴的不对劲儿。
好像,自出院以后,陶若晴一次门都没有出过。
原本他以为是家里变故频生,陶若晴怕丢面子,不愿意也没有脸面出门。
可现在想一想,之前国外时叶铮就说过,回国之后陶若晴会带他去他原来的公司,看能不能为他求来一线机会。
可回来后,陶若晴却提都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再想一想,她今天接到那通电话时候惊惧愤怒的样子,叶知夏确认,叶知秋并没有骗他。
他冷笑一声,唇角闪过一线凶残。
就算他完蛋了,就算他们叶家没落了,也不代表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负到他们头上来。
他垂眼,调出唐乐的聊天框,发信息给他。
【叶知夏:唐乐,你的事情我妈已经告诉我了,圈子里,我还有些有话语权的朋友,等回头约个时间见一面,我介绍对方给你认识。】
想一想自己平时的行事作风,怕唐乐不相信,他又追加了一条。
【叶知夏:家里遭遇了很不好的事情,我妈受了很大的打击,没有精神和你就此纠缠不休,这件事了了,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牵扯。】
而另一侧,叶知秋也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一叶知秋:鱼儿已咬钩,开始行动。】
将信息发出去的一瞬间,车子稳稳地停了下来,他们已经到了墓园山脚下。
两人下车,取了纸钱和鲜花,并肩上山。
蓝月的墓碑前是少数刚刚清理过杂草,石碑擦得一尘不染的。
此刻碑前正安静地躺着一束白百合,和叶知秋怀里的花一样。
叶知秋蹲下、身去,将自己手里的花和上午蓝桦放下的那束并排放在一起。
“妈妈,”他说,“我又来看您了。”
“家里的事情就要了了,您放心。”
旁边,秦见鶴弯下腰去,将纸钱点燃,火光映在他的眼睛上,叶知秋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只是这一次,他是笑着的。
他是来给他母亲报喜的。
她沉冤得雪。
他没让她白白遭了一遭罪生下他。
最后几片纸钱燃尽,叶知秋将眼底的热意压了下去,再次开口,“我也会好好过的,您放心。”
“阿姨,”一只大手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揽进怀里去,秦见鶴低沉悦耳的嗓音响在耳畔,格外笃定,“以后,我和小秋会经常来看您,您放心。”
闻言,叶知秋点头,又偏头看向秦见鶴,“我还有句悄悄话想要和妈妈讲。”
秦见鶴笑了一下,极浅,但阳光下一双眼睛却极明亮。
“等我一下。”他说,随后拧开水瓶瓶盖,将水浇在刚刚烧过的灰烬上,以免有火星残留。
大约提前就知道叶知秋会来墓园,他今天亦是一身合体黑衣,线条简单利落,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体线条。
看着他认真仔细的动作,叶知秋只觉心底一点点发起烫来。
他的热血早已冷却,可这一刻,却又再次渐渐沸腾。
“好了。”秦见鶴站直身体,漆黑眼眸中含着笑意,抬手在叶知秋发顶轻轻揉了两下,“我去那边等你。”
“嗯。”叶知秋点头,看他在十几米外的一颗柳树下站定,才再次蹲在了墓碑前。
“妈妈,”他说,看着墓碑上蓝月与自己如出一辙般的漂亮眼睛,微微笑了起来,“ 今天,我要和秦见鶴告白。”
“您觉得他怎么样?”他问,片刻后又忍不住笑,“我觉得他特别特别好。”
盛夏正午的墓园并不让人觉得凄冷,相反十分热闹。
叶知秋安静地和蓝月说了会儿话,临行前,他弯腰跪地,认认真真地向他母亲嗑了三个头。
终于,终于到了这一天。
他可以无愧无悔地来拜祭他的母亲,让她在九泉之下也可觉安慰。
终于,终于到了这一天。
曾经那些做了恶,伤害别人却还沾沾自喜的人渣,也有机会付出代价。
终于,终于到了这一天。
他即将真正迎来新生。
最后一个头,叶知秋伏地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
阳光照进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刺痛感。
但也只有一瞬间。
因为,他看到了秦见鶴。
秦见鶴依然站在原来的位置,正安静地看着他。
柳枝低垂,在他身侧笼上浅淡的阴影,正午略显刺眼的阳光下,叶知秋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他很快就看清了。
因为,秦见鶴很快抬手,拂开面前的柳枝,重新走进了明亮而炽烈的阳光下。
他眸色沉黑,一步步向他走过来,在蓝月的墓碑前,坚定地扣住了他的手。
“走吧。”叶知秋微怔,片刻后轻声。
“嗯。”秦见鶴应,弯下腰去将叶知秋膝头的草屑拍掉。
“带你去吃饭。”他说。
墓园附近挺荒的,没什么人家,叶知秋本以为秦见鶴是要带他回市区用餐。
但车子却往相反的方向驶去,七拐八拐地开了十几分钟,最后在一道细窄的小路上停住。
小路尽头有一座两层的木楼,上面挂着一副颇为粗犷招牌,“寻春农家宴。”
“农家宴?”叶知秋微笑。
“嗯,”秦见鶴含笑应了声,“这边的土鸡和野鱼做的很好,春秋天气舒适的时候,以及平时周末,生意都还不错。”
“你来过?”叶知秋问。
“来过。”对上他明亮的眼睛,秦见鶴眼底泛起笑意来,“读书的时候,偶尔会和岐棠任之一起出来露营,后来也带外公和妈妈来过。”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木楼门前,叶知秋便只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正是工作日,楼里安静空旷,只一楼靠里的包厢里隐约有客人让酒的声音传出来。
柜台里坐着位大姐,此刻正悠闲地刷着短视频,满面笑容。
听到动静,大姐抬起头来。
很显然,她认识秦见鶴。
看到他的身影,她“哎哟”一声,忙起身迎了过来:“您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嗯。”秦见鶴点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又问,“老板娘,今天有野鱼吗?”
“有有有,”老板娘豪爽地说,“您过来的话,就算没有我也让他们现捕去。”
边说话,她边悄悄打量叶知秋。
发布会刚刚过去不久,叶知秋的名字这会儿都还挂在热搜上。
别说他长了这么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就算是泯然众人的长相,以老板娘一上午刷到他照片与视频的频率也该记住了。
只是,发布会上的叶知秋沉稳冷静,气场强大,轻易就可以掌控全场。
而此刻站在秦见鶴身侧的年轻人,却笑意柔和,少年气十足。
如果抛开对方过于优越的长相的话,其实看起来,和普通的学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所以,老板娘虽然眼睛一亮,但还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地开口:“您是……叶知秋?”
“您好。”叶知秋微笑,落落大方地招呼。
“哎呦哎呦,我这是撞了什么大运啊?”见叶知秋没有否认,老板娘激动得不得了,又热切地问,“方便一起合个影吗?”
老板娘是标准的颜控。
当年,还是高中生的秦见鶴和汪岐棠他们出来露营,第一次出来用餐时,就被老板娘问过同样的问题。
只是,那两人了解他幼时的经历,顾忌到他对镜头敏感,所以每次都帮他拒了。
倒是他们两人,每个跟老板娘合过不少次影。
不过这一次,秦见鶴却并未直接拒绝,而是含笑向叶知秋看去。
恰逢叶知秋也正偏头看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撞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彼此眸中的笑意都浓郁了起来。
“可以的。”叶知秋微笑着对老板娘说。
老板娘大喜,忙扬声叫了位服务生过来掌镜。
三人站在柜台前,叶知秋居中,服务生将身后被秦见鶴挡住了一角,变成了“春农家宴”的招牌框进去,提示:“茄子。”
镜头中,三人的表情同时柔和了起来。
老板娘立刻比出剪刀手开口:“茄子”。
叶知秋虽未发声,可那双漂亮的眼睛却弯了起来。
只秦见鶴,虽眼底笑意清浅,可任谁都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心情不错。”
咔嚓一声,三张笑脸同时定格在了镜头之中。
这家店虽然偏僻,但老板夫妇很会营销。
店里除了会在各种短视频宣传号上发布各种新鲜食材从采摘到成品的全过程外,还经常会发一些客人们的合影。
当然,其中多是俊男美女,颇为吸睛。
鉴于叶知秋并不想公开他们的关系,秦见鶴便低低叮嘱了老板娘一声,照片暂时不要曝光。
虽然,以目前秦见鶴和叶知秋的热度,这张照片只要发出去,就绝对会爆。
但老板娘闻言,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最后上了二楼包厢,老板娘取了菜单,亲自为他们点菜。
夏季正是吃各种野菜山笋的时候,两人头碰着头点了野菜团子,山笋鸡汤。
野鱼清蒸最鲜,但考虑到叶知秋一向喜欢辣口,便分成了两部分来做。
一半儿清蒸,一半儿做老板拿手的麻辣鱼。
等老板娘出去后,包厢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秦见鶴这才看向叶知秋,笑意清浅:“刚笑什么?”
“嗯”他这样问,叶知秋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才,”秦见鶴提示他,“还没进来的时候。”
“哦~”
闻言,叶知秋记起来了。
“我只是有点好奇,你竟然还会出来露营。”他说,又笑,“还有,你很孝顺,做你的家人真幸福。”
虽然各有各的不幸,但真正算起来,秦见鶴其实要比他幸运。
至少,他有愿意为之付出的家人。
但他就不同了,他什么都没有。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对面秦见鶴便笑了一下,极浅。
“那是我的家人。”他淡声,安静地看着叶知秋,漆黑眼眸如深不见底的暗海一样,让叶知秋心头莫名一跳。
“叶知秋,”秦见鶴叫他的名字,语音虽缓慢,却有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你愿意做我的家人吗?”
闻言,叶知秋手里的杯子一滑,差点没有握住。
他眨了眨眼睛,心跳加快,一时之间竟有点分不清楚,秦见鶴是不是在对他表白。
可是……
他原本的计划是,由自己先来表白的啊。
叶知秋抿唇,感受着因心脏疯狂撞击,胸腔内隐隐发麻又微微发疼的奇异感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想到后备箱里,那个早已备好的礼盒,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手机蓦地在桌角震动了起来,叶知秋垂眸,看到了齐鑫的名字。
从发布会出来,前往叶家的路上,他就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还是刚才老板娘拍过照,要用蓝牙传输照片,他看到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时,才记起将震动调回来。
而这短短小半天的时间里,齐鑫已经打了将近二十个电话。
难得地有些局促,叶知秋浓密眼睫快速扇动了几下:“我……我接个电话?”
“嗯。”秦见鶴应,见叶知秋将手机握在掌心里,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叶知秋?”
“嗯?”叶知秋看他,一双明眸中肉眼可见地染上了紧张之色。
秦见鶴垂眸,唇角一点点翘了起来。
“没关系,”他说,“按照你的节奏来。”
叶知秋:“……”
握着手机的手掌蓦地收紧,叶知秋手心里沁出薄薄的细汗来。
他咬了咬牙,止住了眼底的烫意。
“接电话吧。”见他迟迟没有动静,秦见鶴含笑抬眼提醒,同时桌下,他的脚尖轻轻在他脚尖上碰了一下。
亲昵又逗弄。
叶知秋抿了抿唇,强忍着心底百味杂陈的感觉,将电话接了起来。
“小秋。”见他终于接起电话来,齐鑫那边狂喜。
虽然一直在说服自己,刚刚结束发布会,叶知秋那边应该很忙。
但,叶知秋不接电话,齐鑫心底还是格外忐忑。
尤其上午,陶若晴又刚刚联系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明明答应留一个月的时间给他,可今天,陶若晴却忽然反悔,要求他三天内必须把钱打回她给的账户。
甚至于,她急到连利润都可以放弃,只要本金就好。
齐鑫现在负债累累,哪里还有钱给她?
不过,好在叶知秋手里有。
叶知秋一向都是帮他的,在他潜意识里,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他反感陶若晴的出尔反尔,当即便应了下来。
外加,齐瑞昌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不停地催他拨给叶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