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堆积着草木灰和几截没烧完的木柴,实心墙面留了一个豁口,被黑色弹力带取代,惨白的手正是从里面伸出来。
喻闻找准墙面,猛地一脚蹬住了。
屏幕前,导演看着喻闻被NPC抓住,长舒一口气,“赶上了赶上了,还好我们密室准备得多。多给他放信息,争取把他困久一点,等其他嘉宾的进度追上来……”
副导不这么乐观。
“……怎么还没抓进去?”
两位导演伸着脖子看向监视器。
书房里,惨白手跟喻闻僵持片刻,放弃了他的肩头,转而去动摇他蹬在墙上的脚。
喻闻把脑袋从壁炉里探出来。
他之前一只脚被拉着,臀部悬在外面,几乎劈了个一字马,不,甚至不止一百八十度。此刻总算能使上力,手脚并用地往外蛄蛹。
脚踝传来的力道很恐怖,喻闻不禁有几分羡慕。
因为出生月份不足,他小时候有点虚,人总是缺什么馋什么,所以他立志长大了要当一个浑身肌肉的帅哥。
这个梦想折戟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中医,老中医是这么说的:“养生,讲究适度,你气血亏虚,不适合高强度剧烈运动……”
老中医说,除非你挑嘴的毛病改了,气血补上来。
喻闻:我不挑嘴,是那饭菜难吃。
可想而知补是补不上来的,健身是不能健的,肌肉是没有的。
但是!他有超强的柔韧性,和顽强不屈的毅力!
你固然大力。
而我也并非浪得虚名!
这样想着,他猛地一个翻滚,借助惯性成功挣脱开惨白手的桎梏。
导演、副导演:“……”
画面里,喻闻拍拍披风站起来,骄傲地扬起下巴,拿过自己的剑,像一个得胜归来的真正勇士一样,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门。
两分钟后,喻闻被书房里单独的小广播喊了回来。
“……勇者,勇者,你是否发觉城堡的异样?魔王的残念迟迟不散,暗中窥伺,哄骗天真的旅人成为他手中的刀刃……或许,试着与他对话,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喻闻:“……”
既然是线索NPC为什么要薅我血条?我看起来很健康吗?
他低头看了眼——!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
喻闻抱着剑,在壁炉前愁眉不展地思索了足有三分钟。
他在衡量魔王身上的线索值不值得他冒险。
少顷,他暗暗叹了口气,猫腰钻了进去。
魔王说:
“伟大的勇者,你的坚韧令我动容,你的勇敢比刀剑还锋利,我已死去,可我的灵魂化作如群山般连绵不绝的诅咒魔法,永恒地禁锢了此处,唯有献祭同伴的灵魂,才有一线生机,伟大的勇者,你要如何选择呢?”
喻闻静静站着,默不作声。
这是一昏暗的密室,或者说,更像一条甬道,进来的入口已经关闭,前路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
两侧竖立着遮光玻璃,扮演魔王的NPC晃来晃去,从下往上的手电筒照出一张惨白森冷的脸,咧到耳根的笑容充斥着无尽恶意。
喻闻心说还好,进来就不抓我了。
你早说进来就不抓我,我不早就进来了吗?
他沉吟片刻,尝试“与魔王对话”。
“亲爱的魔王冕下。”他很礼貌,“我能打听一下你是怎么死的吗?”
魔王:“……勇者,你很无礼。”
喻闻:“哦那报一丝。”
魔王:“……”
双方隔着一道玻璃对视,魔王幽绿的瞳孔燃烧着愤怒,可他依然在笑着,笑容诡异而古怪,透着某种幸灾乐祸。
喻闻不得不感叹NPC演技真好。
“魔王也有弱点,世上一切都有弱点,你们也有。”
喻闻:“我们指的是?”
“你,和你的同伴们。”
喻闻:“我们的弱点是什么?”
魔王扬起下巴,笑意中带着些矜傲的意味。
他睥睨道:“你们的弱点,就是你们自己。”
喻闻静默不语。
NPC不确定他听懂没,正要补充两句,面前的勇者若有所思地开口了:“找到你的弱点,然后杀死你的那个人,是谁?”
魔王:“……”
他似是咬牙切齿了会儿,才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公主。”
【威廉一世在位第三年,晴。
老实说,我真的不喜欢写日记,每天有趣的事情那么多,要怎么才能做出取舍呢?
可大魔法使喜欢写日记,有时还会把好看的花夹进书页里,我想跟他多说两句话,所以今天开始,公主也要写日记啦!
应该是这个格式没错吧。
嗯,我记得大魔法使的日记就是这样写的……哈哈,悄悄在这里写,其实我看过大魔法使的日记哦!
只是偶然间看到的啦!他的日记本被风吹到地上,我帮他捡起来,他在日记里写我很有趣!
诸神,感恩你们!
其实我喜欢大魔法使,嗯……希望他知道,又希望他不知道。
真苦恼。
威廉一世在位第三年,晴。
大魔法使说……日记不能分享,也不能作为闲聊话题……
唉,要是我跟大魔法使一样年长就好了。这样我就能理解他为什么总是在注视、凝望,为什么不喜欢热闹。
对了!大魔法使虽然年长,但绝不丑陋哦!他是一名英俊高大的半精灵,有尖尖的耳朵,和雪白的头发,他的头发可以编成很长很长的辫子……特别漂亮!
唉……大魔法使为什么总夸我是可爱的小女孩呢?
是因为我不够漂亮吗?
还是我不够勇敢?
威廉一世在位第三年,晴。
诸神!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们一定也不敢相信勇者做了什么……
他带回了那条恶龙!
诸神啊!他到底在想什么!那条恶龙又凶又恶,把我抓过去后就不给我饭吃!它对我犯下的罪恶无可原谅!世上不会有比它更可恶的生物了!而勇者!我最好的朋友!他竟然!
我生气了!
威廉一世在位第三年,晴。
我已经三天没有跟勇者说话了。
我忍得住。
威廉一世在位第三年,晴。
我已经七天没有跟勇者说话了。
第六天的时候,他来找我借大浴池,我问他要做什么,他竟然说要给龙洗澡!
这正常吗?!
他为什么要跟龙当朋友!
他跟龙当朋友就是不跟我当朋友的意思!
我再也不会理他了!
威廉一世在位第三年,晴。
龙今天在街上被百姓骂了……
他们朝它扔菜叶子,扔臭鸡蛋……那只龙超级凶,瞪着眼睛吓跑了街上的人……可它浑身都脏兮兮的……
好吧,虽然它本来也不干净。
但看在它可怜的份上,我可以把大浴池让给它洗澡。
其实龙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坏……
它只是不给我吃饭,但它没有干过坏事,没有烧过农民的稻田,没有抢过商队的宝石……
好吧,我承认,如果它愿意就不给我吃饭这件事向我道歉,我或许会原谅它,勉勉强强和它成为朋友。
威廉一世在位第三年,晴。
龙!坏!
它把我的大浴池弄坏了!
并且没有向我道歉!
我讨厌它!
威廉一世在位第三年,晴。
勇者叫来矮人,帮我修补好浴池。
重新修好的大浴池又大又亮,我很喜欢。
大魔法使和精灵也来了,很久没见到他们,我好想念。
每一次浴池坏了大家都会来吗?
嘿嘿嘿那可以给龙多洗几次。
威廉一世在位第三年,晴。
矮人带来了葡萄酒,他是王国里最厉害的工匠,那双手比我见过的最快的纺织机还要灵巧,他总是什么都能做出来。
他们喝着葡萄酒,在花园里聊天。
矮人说他要给勇者打造一柄至强的圣剑。
勇者说那太棒了!
矮人说,这柄剑锻造出来后,连世间至强的魔法都能一剑砍断。
大魔法使笑着说,我来为这柄剑,施加无坚不摧的魔法。
勇者快乐地说,那等这柄剑锻成,我们就去周游列国!摧毁一切邪恶。
精灵含着笑点头,她向来这样,很羞涩,也很腼腆,不爱说话。
龙趴在旁边懒洋洋地喷气。
听到这句,它昂首睁眼,口吐人言。
它说,把我颈侧的鳞片镶嵌在剑鞘上吧,如此你召唤我,就不需要魔法了,只要剑尾指向天空,我必如约而至。
勇者笑着伸出一只手跟它碰爪爪。
他们的话我听不太懂。
因为我不会魔法,也拿不起剑。
我只是一位娇弱的公主。
那天晚上,我把头蒙在被子里偷偷哭了很久。
我为什么是一位公主?不是一位勇者?一位精灵?或者一位矮人,一位大魔法使?
我的朋友们要离我而去了。
我好难过。
威廉一世在位第三年,晴。
我偷偷问大魔法使,怎么样才能留住朋友呢?
大魔法使诧异地看着我,过了好久才说,为什么要留住朋友?不跟他们一起走吗?
我可以跟他们一起周游列国……
威廉一世在位第四年,晴。
公主从今天开始看书!看很多很多书!虽然我是一位娇弱的公主,但我要凭智慧成为勇者小队的一员!
今天看了二十分钟!
我可真棒!
奖励自己去玩三十分钟!
威廉一世在位第八年,晴。
父王要为我选婿,他第一个选中的是勇者。
我拒绝了。
父王问我为什么,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我很费解。
我说:“我可以八十岁都跟勇者待在一起,八十岁还跟勇者抢黄油面包,也可以八十岁还跟他打架……但我们为什么要结婚?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
当时勇者就在我身边,深以为然地点头。
父王又挑选了很多优秀的青年,我每一个都不喜欢。
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威廉一世在位第十三年,晴。
我又被掳走了。
诸神啊,我真的这么美丽吗?隔几年就要被抢一次?
可惜我是位娇弱的公主。我无力反抗。
在来的路上,我悄悄留下了许多记号,相信再过不久,我们朋友们就会来救我。
我跟从前一样娇弱。
但幸好,我看了很多书,变得聪明了。
威廉一世在位第十三年,晴。
魔王把我关在地下室,这里有老鼠和蟑螂,又脏又乱。
无意间,我听到他手下的魔物们说话。
魔物们说,魔王已经发现了勇者们的踪迹,准备借这个机会,设下圈套,将这支强大的勇者小队一网打尽,日后就没有人能阻止魔王鞭挞列国了。
我感到惶恐。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
我深深地知道,这次的敌人远比以往要强。
魔王的魔力如群山般连绵不绝,他有很多手下,这里到处都是魔物……
或许我不该留下那些记号……
不行啊,我得提醒他们。
可我怎么提醒呢?
我出不去。
怎么办……
威廉一世在位第十三年,晴。
想了一天一夜,我终于知道了。
杀了魔王就可以。
我记得魔王的弱点,我在书里看到过。
得杀了它,我想。
“……我???”
幽静的地下室,童溧就着头顶那颗“夜明珠”微弱的光,阅读着自己的日记。
看到最后,她震惊而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我杀的?”
“不一定。”范向阳被她惊恐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可能是你想杀,但没成功,这毕竟只是你的日记。”
童溧稍稍安心了点,差点被这个日记吓死,那是魔王哎,整座古堡都是它弄出来的,她何德何能杀了魔王。
“说好结盟,我的日记已经共享了,范老师可不能背叛。”她松了口气,靠在墙上跟范向阳聊天。
这里是一处地下室,她一直没能找到离开的办法,直到刚才范向阳闯进来,根据线索从楼上给她找来了钥匙。
天杀的,钥匙竟然在楼上。
要是一直没人进来,她岂不是要在里面困一期?
范向阳无奈笑笑,展示手背上的血条给她看,还有将近一半。
“就算你是我的猎杀顺位,我这个血条,也没有杀你的必要啊,再说我不是也把身上的信息都给你了吗?”
地下室也有好处,这里没有黄铜雀鸟,童溧的血条,大约是所有成员里掉得最少的,范向阳进来时,她就磨掉了一块血皮。
两人稍微交谈,立刻达成共识——结盟,交换信息。
他们的血条都很高,暂时没有反水的风险。
童溧翻着自己的日记,嘀咕:“那魔王到底死没死……”
“她杀了我。”魔王这样说。
说这话时,他脸上露出憎恶、痛恨、后悔各种复杂情绪交织的表情,显得分外狰狞。
喻闻抱着剑,靠在墙上。
他说:“请开始你的演讲。”
魔王:“……”
喻闻:“不好意思,请说出你的故事。”
魔王又狠狠瞪他一眼,喻闻真的要被工作人员敬业得笑了。
“……她假意顺从我,邀请我共进晚宴——可事实是,她往我的葡萄酒中,滴入了她自己的鲜血。”
喻闻:“她的血有什么用?”
魔王傲然道:“我唯一的弱点,是纯净之人的鲜血。”
喻闻:“她是纯净之人?”
魔王:“喝下她的血前,我不知道,喝下她的血后,我能确定,她就是百年难遇的纯净之人。她的灵魂和鲜血,是我品尝过的最纯洁最甜美的。”
……挺好的。
这叫什么?吃饱了再死,做鬼也风流?
“她是我见过最愚蠢的公主!”魔王愤怒地说:“她连一丝魔法也不会,是如此娇弱,连饿一顿都受不了,被地下室的老鼠啃咬肌肤,会整夜整夜地哭……我以为她毫无威胁!可她竟敢——若她不是纯净之人……”
喻闻:“可她偏偏是。”
纯洁克制邪恶,世间真理如此。
魔王说:“固然,我的□□死去,可我的灵魂永存!那愚蠢而娇弱的公主,被我肉身消亡逸散的魔力冲击得昏了过去,魔物们将她扔在地下室,我决定活活饿死她,满足我心中快意……
“可就在这时,勇者小队赶来了。
“他们竟然想救她!救这名愚蠢的公主?我不允许,我不接受。我失去了□□,必须有人承受比这更甚千倍万倍的痛苦!
“于是我诅咒了这里。
“我诅咒,魔王的城堡变作世间至强的牢笼,数不尽的魔物化作幽灵雀鸟,吞吃他们的血肉;我诅咒,时间在他们身上凝固,伤口永远铭刻,永不愈合!如群山般连绵的魔力啊!我愿你化为至邪至恶的诅咒魔法,以七日为限,倘若他们当中,没有人愿意献祭同伴的灵魂滋养魔王,那就让他们永远都无法离开吧!”
献祭,同伴的灵魂?
喻闻轻微地眨了下眼。
他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我出不去了】。
强大的魔王留下一道拼死反扑,困住了整支勇者小队。
“你们的弱点,是你们自己。”
他们的弱点,是同伴。
“……谢谢您的讲述。”
良久,喻闻开口,他直起身,彬彬有礼地行了个绅士礼,向魔王告别:“很高兴听到您的不幸,我要去下一关了,愿不再会,尊敬的冕下。”
他抬步,不疾不徐,向着甬道尽头走去。
“……都把血条露出来,露出来再谈合作。”
烛火幽森的大厅,童溧、范向阳和李丹尼尔、易茗各占据一个角落,隔着长餐桌遥遥对峙。
气氛有些紧绷,走到这里,几乎所有嘉宾都知道了本期最大的威胁性NPC是那群黄铜雀鸟。但是有人运气好,醒来的地下室没有NPC,有人运气差,血条只剩三分之一了才发现黄铜鸟的存在。
易茗和李丹尼尔就是那两个运气差的。
他们把手背在身后,有些犹豫地对视。
童溧踌躇一下,率先展露血条,“我醒来后一直在地下室,那里没有黄铜雀鸟,所以我的生命值还剩很多,如果需要,等会儿遇到NPC我可以第一个上,毕竟百分百血条跟百分之二十一也没有差别。我们完全可以合作,以绝不相互猎杀为前提。说不定大家都能逃出去。”
易茗蹙眉思索半晌,总算松了口,朝餐桌对面的童溧伸出手,“君子协议,绝不互相残杀。”
童溧跟她击掌。
易茗:“据我们观察,黄铜雀鸟的伤害可以叠加,两只鸟的注视伤害跟一只鸟完全不同。待会儿我们行动时,必须分出两个人随时注意四面八方的动向。这些鸟动静很小,融在环境中肉眼有时难以捕捉,比人形NPC更难对付。”
范向阳点点头,“不知道是谁把一批黄铜鸟的眼睛用墨水糊上了,这批黄铜鸟已经形同虚设,但其他黄铜鸟还有很多,不能放松警惕。”
说到这个,易茗忍不住笑了下,“不知道哪个天才干出来的好事。刚刚在那个密室,盯我们的就是被糊墨的黄铜鸟,我跟李丹尼尔这才留了条小命。”
说着,她把手伸出来,血条赫然只有百分之二十七。
李丹尼尔苦笑:“我更少。”
他只有百分之二十五了。
也就是说,在不受到NPC攻击,没有任何意外的前提下,要保证百分之二十的血量,李丹尼尔的活动时间大约只剩下四个小时。
童溧也跟着笑了下,她有种直觉,这种bug八成跟喻闻有关。
“保险起见,我们先试试推演各自的猎杀对象,然后公布出来,这样就能知道谁是自己需要警惕的人,对大家都好。”
其他人没有意见,童溧推荐去没有黄铜鸟出没的地下室,四人刚准备走,简恒挎着个小包,急匆匆从拐角处跑出来。
“哎,大家都在啊?”他额头有些薄汗,跑得微微气喘,怀里大大小小全是东西,“正好,大家能不能帮我个忙?有个任务是让我拍一张照,最好所有人都在,拍完就能解锁我的下一半信息……”
“小简,你未免太突然了。”范向阳哭笑不得,“我们现在在大逃杀,每个人都是危险分子,你突然跑过来要拍照,这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杀人……”
简恒走到餐椅边,逐一放下手中的东西,一把鲁特琴,一个巴掌大的拍立得,拍立得上还贴着个小小的标签:留像魔法道具。
他在挎包里翻了一阵,翻出一张卡片,“真是任务,你们看嘛。”
他毫不设防地把任务卡递出来,范向阳犹豫一下,接过来,见上面写着:误闯禁地的吟游诗人啊,如果你能将城堡中亡魂们的身影带到我面前,我将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李丹尼尔仔细端详,确定道:“没错,我们在密室里拿到的任务卡也是这样的。”
众人戒备心微微消了一些,况且简恒问什么答什么,再坦诚不过的样子,他又是新人,不见得懂那些弯弯绕绕,可能真的只是找大家帮忙做个任务。
范向阳又阅读了一遍任务卡,没从字眼上看出什么陷阱,于是道:“可以是可以,但我们谁是亡魂呢?谁死了?”
童溧道:“我看往期节目,猎杀顺位都跟弱点有关,如果是亡魂,猎杀顺位应该跟死亡方式有关,不会这么早给出来吧?”
李丹尼尔遗憾地冲简恒摊摊手,“爱莫能助了。”
“不是,这很重要吗?”简恒摸了摸后脑勺,“我把你们都拍进来,再拿去确认不就行了?”
范向阳愣了一下,朝他比个大拇指。
“不愧是年轻人,脑子就是好使。”
简恒不好意思道:“没有没有,笨办法而已……”
童溧:“怎么拍?要摆什么姿势吗?”
简恒:“不用,大家靠近点就行了。”他指挥众人站成一排,摆好拍立得,忽然从拍立得后探出头,“喻老师呢?”
几人面面相觑,童溧说:“不知道,我们一直没碰面,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简恒:“我们中间碰见过一次,不过很快分开了。”
范向阳道:“可能是在哪个密室被困住了。”
“缺一个……也没关系……”简恒低着头,用大家听不见的声音嘟囔两声,很快又抬起脸,笑意开朗灿烂,“一二三……茄子!”
拍完照,他礼貌鞠躬,小跑回到一楼最靠右的那间房间。
门关上,简恒靠着门缓缓下蹲,捂住快跳出胸腔的心跳。
“呼……我果然不是当坏人的料,吓死了……”
缓了会儿,他来到房间的大落地镜前。
大落地镜前有几个猩红的血字,尚未褪去,如果其他嘉宾此时在这里,一定会立马离他远远的。
【误闯禁地的吟游诗人啊,你已向我献上忠诚,伟大的魔王恩赐于你,只要替魔王除掉他最憎恶的灵魂,你就能获得离开的钥匙。
如果你能将城堡中亡魂们的身影带到我面前……我将为你辨认,那道灵魂是否在其中。】
今天的设定竟然是反派。简恒苦笑。
把任务卡揣回怀里。还好节目组写得语焉不详,他心道。稍微再详细一点就会露马脚了。
简恒拿出拍立得相片,覆盖在镜面上。
“魔王,你所憎恶的灵魂,是谁?”
镜面上缓缓浮现几个字:不在。
“不在?”简恒低头看了眼,“你还真只回在不在啊?这照片中只有小喻不在……你憎恨的人是勇者?”
镜面没有回应。
简恒低头思索片刻。
是勇者……反倒好办了。
大逃杀的规则是允许嘉宾互相残杀,但一旦猎杀失误,就会被直接淘汰。
如果魔王憎恨的是矮人或者魔法使或者谁,他还得先算出猎杀链的上一位,再与这位上一位联合……
而猎杀链在勇者上一位的,正好是他。
他在诗集中写:“那柄十字长剑威风凛凛,可他只能抱着长剑,平静地等待灵魂终结……”
全场持有十字长剑的只有勇者,毫无疑问,吟游诗人闯进来后,唯一接触过的人就是勇者。勇者听着他弹奏的鲁特琴长眠,所以能杀死勇者的方式,就是那首名为绿袖子的曲子。
不幸的是,他不会弹。
幸运的是,喻闻会弹。
简恒扯下系在手背上的丝巾,露出不轻易示人的血条,百分之二十以上,血条发蓝光,百分之二十以下,血条发红光。
他的血条已经变成危险的红色——百分之一十二。
不管是为了回血,还是为了最终的胜利……
“我得对你下手了,小喻。”简恒对着摄像头道。
甬道的尽头,是一处冶炼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