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这只鞋的力道极大。
不仅撞得邵景辉的手改变了路线,还将他整个人撞得不受控制地踉跄着向旁边倒去。
慌乱之下,邵景辉扶住旁边的沙发背,才堪堪稳住身体。
砸完人后,使命完成的拖鞋在地上翻滚着。
稳住身体后,邵景辉终于有精力去看砸中他的罪魁祸首,视线移动,看到一只半倒没倒的拖鞋。
最后一滚,因惯性不够,拖鞋侧翻着摇摇欲坠。
在摇动一会儿后,惯性战胜重力。
拖鞋翻了过去,啪的倒地。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这只鞋底朝上趴在那里的拖鞋上,客厅里陷入短暂的静默。
一只拖鞋。
穿在脚上的拖鞋。
当看清是什么打得他,邵景辉本来十分的怒气上升到了十二分。
纵使邵家的拖鞋全是干净的,但那也是穿在脚上的!
抬头,邵景辉愤怒的向着鞋子飞来的方向看去。
时元嘉单脚立在那里,“抱歉,一时情急,没有趁手的东西。”
嘴上说着抱歉,面上没有一点儿歉意,连装都懒得装。
地上还算干净,时元嘉索性将另一只拖鞋随脚一扔,走到邵沛身边,认真叮嘱道:“妹妹,以后有人打你,要学会反击,反击不了,要会躲。”
哪有直愣愣挨打的,还仰着头,生怕邵景辉打得不够狠吗?
“嗯”,邵沛不住的点着头,眼泪不断地落下,模糊了她视线。
很奇怪。
没有人站在她这边的时候,脑子里只剩下对抗的戾气,有人打她也敢拿脸去迎。
一有人站在她这边,那些隐忍下去的委屈尽数冒了上来。
眼泪犹如决堤,邵沛觉得有些丢人,垂着头不想让邵家人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
时元嘉挡在邵沛身前,眼神儿犀利的看向邵景辉,“发生了什么事,值得邵大少理智全无,暴起打自己的亲妹妹,难不成是精神病发作,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那一巴掌的力道,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都能感受到。
时元嘉很生气。
邵沛做了什么,才能让邵景辉下那么大力气,去打一个小姑娘。
邵家其他人,还全在那坐视不管。
还好他到的及时,但凡晚一点儿,那一巴掌就落在邵沛脸上了。
时元嘉是不在邵家住,却会关注邵沛的情况,通过发消息、开视频,猜测她的现状。
这两天,邵沛有些不对劲,情绪似是一直处在低落状态。
在调查过邵家的动向后,时元嘉没有发现问题,便没有着急,想着有时间回来看看。
这一看,直接看到了邵景辉的家暴现场。
情急之下,时元嘉来不及多想,飞起一脚将拖鞋甩了出去。
没错,时元嘉是用脚将拖鞋扔出去的。
这要多亏厉朔元帅的悉心教学,在准头方面,他还是十分优秀的,再加之比普通人高一个等级的体能,力气也足够大。
不然以他的距离,还真来不及救。
毕竟,时元嘉看到的时候,邵景辉的巴掌即将落到邵沛的脸上。
要不是因为他的力气够大,拖鞋飞的速度够快,都阻止不了这一耳光,可以称之为险之又险。
领时元嘉进来的佣人瑟瑟发抖。
她不知道室内的气氛竟是如此激烈,就这么直面了主家丑事的现场。
佣人心里哀嚎,她这份工作还保得住吗?
真真是无妄之灾。
她自觉做的没错,纯粹是倒霉,才能让她正巧撞上。
被认作养子实则是亲生子的少爷回来,谁会将人拒之门外。
至于和邵父邵母汇报。
笑话,谁家少爷回个家,下面的人还得进去说一声的。
少爷回来,佣人自觉上前帮忙拿外套,跟着一起进到客厅。
时元嘉进来的很顺利,当时全家的注意力放在邵沛身上,根本没有听到开门声,一系列的巧合,造就了眼前的一幕。
随着时元嘉的到来,本就紧张的氛围更加剑拔弩张了起来。
“要不是因为你,邵沛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无礼、忤逆长辈,骂人的话随口就出,今天她会被打,全是因为你!”邵景辉将邵沛的改变,全部归咎于时元嘉的头上。
越说,邵景辉越觉得自己想得有道理。
时元嘉回来之前,邵家一片平和,没有吵架、没有争锋相对,其乐融融。
将人接回来后,家里全乱了套。
弟弟受委屈,爸妈屡次被时元嘉气到,如今竟是影响的家里最小的妹妹,变得叛逆、蛮横无理,敢指着父母的鼻子骂。
邵景辉怒道:“她以前多乖,都是被你带坏了!”
面目狰狞地盯着时元嘉,邵景辉像是在看一个仇人,却没有再动手。
不是不想动手,而是不敢。
被拖鞋砸中的手,还在不间断的疼,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一只拖鞋,从那么远的地方扔过来,能砸出这样的效果,时元嘉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他没有练过,根本不是对手。
邵景辉心中愤愤,不愧是低贱平民养大的孩子,皮囊再好看,内里也是粗鄙的。
他是金贵的邵家继承人,哪会去和时元嘉打架互殴。
良玉不和瓦砾碰。
万一伤到他,不值得。
“我觉得是被你们逼得。”时元嘉将邵沛护在身后,“现在的她很好,不会委屈自己,去做愉悦你们的养料。”
亲人的相处,该是怎么样的。
时元嘉是经历的少,不代表他不知道。
最起码,不会为了利益,禁锢掌控孩子的人生。
“和时哥哥有什么关系,你这个脏水泼的。”
邵沛摇摇头,到现在,看着她长大的大哥,还要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擦干眼泪,邵沛站在时元嘉的身边,和一个人面对不同,她似乎有了无尽的底气。
见状,时元嘉没有动作,任由邵沛去面对邵家人。
这是属于她自己的成长,是她与这个家割舍的过程,他该给她足够的空间去解决。
“大哥,你和爸妈一样,从来没有将我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人。”
看向邵母,邵沛将她的不满全部说出来,“妈,这个家里,我们两个是相处最多的,你要培养我,将我打造成你理想中的样子,雕琢成一个完美的作品,可我是人啊,一个活生生的,有自己的思想,有想要过的人生,有自己喜好的人。”
在邵母的安排下,邵沛学习的所有东西都和嫁人相关,礼仪、才艺甚至学历,全是为了将来联姻服务。
邵沛上的每一所学校,是邵母精心挑选的贵族学校,希望她能提前结交权贵,未来的大学和专业,也早就被邵母定好。
说难听点儿,邵沛就是邵母手中的提线木偶。
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喜好,不能拥有独立的思想,一切都要在邵母所谓的为你好安排下,一步步走向属于邵母理想中邵沛要走的路。
但邵沛不是一个假人。
当去到学校,她看到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不同人生。
邵沛认识了很多人,结交了好朋友,知道了除去邵母要灌输的人生,还有别的活法。
刚开始的时候,邵沛还没有被改变,邵母的思想在她脑子里扎根,影响着她的一举一动,控制着她的想法。
随着时间的流逝,见识到的东西更多,邵沛开始动摇。
她最好的闺蜜蓟囡,是对她影响最大的。
她们一起长大,却是截然不同完全相反的人生,蓟囡的思想日以继日的影响着邵沛,最终变成了表里不一,有独立三观却要迎合家里思想的邵沛。
“我早就和这个家格格不入了。”
邵沛想,是她的演技太好,还是没有一个人真正认真的注视过她。
当跳出牢笼,回首去看,邵沛突然觉得自己傻得可以,才会觉得家里人是爱她的。
她甚至会为他们找借口,他们是被圈子里的某些思想影响,错误的以为那样是为她好。
“我不想再忍了。”深吸一口气,邵沛说出她以为的最绝情的一句话,“也不想再有你们这种面目可怖的亲人。”
邵父冷笑,“你的吃穿学费,哪样不是用得家里的钱,没有邵家,你过不了这么奢侈的生活,只享受不付出,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不想忍?”,已经撕破脸,邵母也揭下了温柔的假面,“我看你是不知好赖,是奢华的生活将你的脑子养坏了,走出这个门,你连基本的生活都维持不了,还谈什么人生。”
邵母断定道:“离开家,你不会有未来!”
“沛沛。”邵澄红着眼劝道:“爸爸妈妈说得对,是他们养育了我们,我们怎么能一点儿不回报呢,快向爸爸妈妈认错道歉,他们那么疼爱你,会原谅你的。”
“她是魔怔了。”邵景辉揉着手臂,疼痛让他对面前的两人没有任何耐心,“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瞎闹腾。”
“知道的你们是在养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养物件。”
时元嘉讽刺道:“花高价养护,卖出高价,养花还知道选择花喜欢的环境,卖掉也要挑主人,而你们,只看哪家给得多。”
“孩子是要回报父母,那是在你们老的时候反过来抚养你们,不是供你们买卖的。”
“要是孩子全部随父母支配,人贩子要笑醒了,人性多样化,可不缺为了钱将孩子卖掉的父母,星际法律知道你们这么玩吗?”
几句话,堵得邵家人说不出话来。
“你确定要闹下去。”邵父看向时元嘉道:“你知道邵沛闹起来的原因吗?”
时元嘉还真不知道。
他来得晚,只看到了邵景辉要打人。
但就目前的对话,无非是邵家人哪里戳了邵沛的敏感点,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时元嘉不甚在意的问道:“因为什么。”
“因为你,左靖琪喜欢你,我们在商量两家联姻的事,邵沛冲了出来,为你抱不平。”
邵父威胁道:“你知道,她还没有生存能力,离开这个家,难道要跟着你生活,去过你过过的苦日子?”
说出这点儿,邵父是基于两种情况给出的应对。
一是赌时元嘉会向往左家的权势。
那样,邵沛的做法是在阻挡时元嘉的富贵路,两人的短暂联盟将分崩离析。
剩下邵沛一人的反抗,不足为虑。
若是时元嘉不想嫁,两人的关系真的好到超乎他预料的地步,邵父也不怕,拿邵沛的未来威胁时元嘉,刚刚好。
邵父算盘打得啪啪响,不管哪种可能,他都将立于不败之地。
小辈的反抗,在邵父眼里犹如蚍蜉撼大树。
他随手丢出去一个选择,就能拥有绝对的优势,俯瞰他们在他给出的选择里挣扎、痛苦。
邵沛脸色发白,自觉今天的行事有些冲动,竟被邵父将选择丢给了时元嘉。
订婚的事,她应该隐忍下来,第一时间去告诉时元嘉,两人一起想办法,徐徐图之。
现在,却因她的一时冲动,直接站在了邵家的对立面上。
可这时,身边的人动了。
邵沛回神儿,等待对方的选择,害怕、紧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时元嘉转身,伸出手,眼含鼓励的问道:“妹妹,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所有冷意散开,犹如阳光瞬间融化坚冰,世界彻底变了模样。
灯光下,那双眸中的认真专注,成了邵沛见过的,最美好的景色。
一边是生活了十几年的亲人,一边是认识没多久的哥哥,邵沛毫不犹豫的,将手放在了时元嘉的手心。
这一刻,她什么都顾不上想了,只想跟着时元嘉离开。
很久很久之后。
在人生尽头的时候,邵沛回顾一生。
她不幸又幸运。
虽有不重视她的亲人,却自小遇到了闺蜜蓟囡,在年少的时候,又遇到了被短暂认回的哥哥。
也庆幸在遇到他们后,做下的每一个选择。
她一辈子最难以忘怀的场景,就是被带走的这一刻。
哪怕老去,在睡梦中梦到,依旧会笑醒,她跟着哥哥的步伐,奔跑着逃离了那个不知该不该称为家的地方,迎来了她崭新的人生。
时元嘉拉起小姑娘的手,宣布道:“今天起,我和邵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时元嘉!”邵父怒火中烧,“你们不要后悔。”
时元嘉脚步不停,连转身都没有,邵沛因为这句威胁,心不自觉的跳了跳,转头看了一眼邵父。
这是下意识的动作。
只一眼,邵沛转回去,跟着时元嘉,脚步坚定,一步步离开邵家。
时元嘉将外套脱下来,披到邵沛身上。
夜晚冷湿的风吹在脸上,一道电光闪过天际,照亮了黑幕。
轰隆的雷声传来,时元嘉带着邵沛,小跑着跳上悬浮车,雨紧接着落下来,噼里啪啦的打在玻璃上,像是在为他们的离开庆祝。
她曾经以为, 会在这里生活很多年。
这场决裂是突然的,没有提前安排的,是邵沛一时冲动下的产物。
能离开,邵沛并不后悔,只是心中升起无数纷杂的情绪,丝丝缕缕的让她有些不安。
十五年的时光,想要断开,不可能无动于衷。
喉头哽咽的难受,松懈下来后, 所有坚强的伪装跟着碎裂。
那些疾言厉色,是以前的邵沛不曾有过的。
她第一次这么激烈的和人争吵。
话衔接的那么密,完全是因为很多话是她早就想说的, 通过这次机会全部爆发了出来。
“轰隆——”。
外面电闪雷鸣,雨似是下的更大了, 倾倒的雨水顺着车窗流下, 朦胧了窗外的景象。
邵沛浑身发软, 出神的盯着窗外。
时元嘉倒了杯热水, 递给邵沛。
“谢谢。”感激的看了一眼时元嘉, 邵沛接过水道。
说了那么多话, 她口干舌燥, 情绪一直处在高度紧张中, 也在消耗她体内的水分。
在坐上车后,身体卸力的将重量依靠在椅背上, 浑身乏力。
这种情况下,邵沛自己都没想起来喝些水补充水分, 时元嘉却细心的发现了。
担心因为无力将杯子摔了,邵沛两只手捧着。
掌心意外的被暖到,让她冰冷的手得到了几分安抚。
在邵家的时候,她的手反复被冷汗浸湿,表面伪装的再坚强,内心还是怕的,能控制住不抖坚持完全程,全靠那份不认输的意志力。
捧着杯子,邵沛埋头咕咚咕咚的将水全部喝完。
嘴里甜甜的,是蜂蜜水。
邵沛品味着嘴里的甜,一路甜到心里。
冷静下来,邵沛开始东想西想的担心起来。
邵父的话,开始在她耳边徘徊,让她担心他们不会那么容易的逃离邵家。
邵家的权势地位,想打压一个人太容易了。
今天走出邵家的大门,或许明天就会找他们的麻烦。
邵父虽然没有明说,但回忆那表情,邵沛不免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她会不会连累哥哥。
激烈的反抗后再低头回去,邵沛不敢想家里那些人会怎么为难,是不是会直接要求哥哥和左家联姻。
那不成。
邵沛摇摇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左靖琪那样的花心大萝卜,就该和同样的花心大萝卜锁死,怎么能霍霍她哥哥这么好的男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都不足以形容的配对。
绝对绝对不可以!
“小姑娘想什么呢。”时元嘉看着邵沛脸色连番变化,笑着问道。
邵沛道:“我担心邵家会打压哥哥,逼哥哥和那个花心大萝卜结婚。”
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朝灵食馆下手,比如挖走大厨打压生意之类的,她越想越担心。
“哈哈。”时元嘉被邵沛给左靖琪起的外号逗笑了,“不会,他们打压不到我,哥哥也不会和花心大萝卜结婚。”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想那么多,剩下的交给大人去解决,相信哥哥,既然敢带着你出来,就不会怕邵家,他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放心。”
时元嘉预测过很多种邵沛和邵家决裂的可能。
他会站在她身边,陪着她走完邵家的最后一程。
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时元嘉的预料。
他没有想过,会这么毫无预兆的,在今天晚上彻底闹翻。
要不是他正巧回来,或许都赶不上这场决裂。
是为了他。
在时元嘉不知道的角落,邵沛发起了冲锋,扇动着稚嫩的羽翼,要保护比她大将近七岁的哥哥。
从此以后,他拥有了一个妹妹。
一个会挡在他身前,想要保护他的妹妹。
心里升腾着愉悦的情绪,时元嘉想,他也会保护她,做她唯一的家人。
“嗯。”邵沛重重点头。
不会嫁给左靖琪就好。
男人联姻,会比女人的境地更惨。
碰到花心大萝卜,外面彩旗必然飘得多。
为了继承人,还会从外面抱孩子回来养,没有生育能力,连反对的权力都没有。
纯粹的利益联姻,让弱势的那方,没有任何话语权。
豪门大多是只许州官放火的。
除非两家势力相当,强强联合,约好了各自玩各自的。
否则弱势的那方将全然没有自由,还要面对外界的压力。
以邵家对姑姑事情的处理方式,哪会管时元嘉的情绪。
所以,邵沛的反应才会那么激烈。
听到时元嘉那么肯定的回答,邵沛的不安减少一些,但没有完全消失。
“哥哥,我们去哪儿。”
不在邵家,邵沛将称呼偷偷换了回来。
她现在也离开了,哥哥还宣布脱离邵家,叫一叫应该没关系,邵沛美美的在心里偷着乐,她拥有了一个,会站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哥哥。
有了精力,邵沛想起那只飞过来的拖鞋。
隔那么远,靠一只拖鞋就能将邵景辉的手砸开,那可是成年男人的用力一挥,她拿手去挡都挡不住。
好大的力气!
今天又发现哥哥新优点一个。
邵沛心中的小人啪啪鼓掌,为时元嘉喝彩,以弥补当时没有人捧场的遗憾。
时元嘉回道:“去我家,我在帝都有几套房子,以后妹妹可以和我一起住。”
邵沛有些不好意思,“我有瞒着家里在星网上发布小说,每个月有一两万星币,可以拿给哥哥养家。”
虽然不多,但她的花费少,很好养活。
“妹妹的钱存着当零花,哥有钱。”
十五岁就能月入过万,时元嘉骄傲,不愧是他的妹妹,这么小就能赚钱。
另一边,邵家别墅。
佣人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缩着身子低着头,极力的降低存在感,恨不能表演一个当场消失。
客厅里落针可闻,静地可怕。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佣人忐忑的等待主家的反应。
她知道,这个时候贸然动作,引起注意,下场可能会更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佣人的头上冒出细汗,越发难熬。
静默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的身体开始发麻,她才听到邵父吩咐道:“今天的事不许外传,你下去吧。”
“是,邵先生。”佣人恭敬的回答完,动作迅速的退下去。
走出客厅,那份压力尚在。
她是邵家专门培养出来的佣人,享受着比白领还要高的薪资,没有意外的话,可以一直在邵家做下去。
这是一份高收入的稳定工作。
但相应的,也会承担一定的风险。
被主家解雇,出去后是很难再找到像样工作的,其他家族,不会收一个被赶出来的佣人。
被解雇,往往是不顺主家的心意,若是被针对,她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至于为什么承担风险还要选择这份工作,和这点儿风险比起来,以她的能力可以拥有这么高的工资,诱惑是显而易见的。
还好,邵先生嘱咐了她不要外传,应该不会解雇她。
让家里的佣人看了笑话,邵父是不想将人留下的。
但今天发生的事,尤其是邵沛指着鼻子骂他们的事,不能外传。
与其将麻烦放出去,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顾忌着这份工作,佣人也不敢乱说话。
停留那么长时间才宣布,是给佣人施加精神压力,略施惩戒。
邵父面沉如水,“景辉,去将邵沛的副卡全停了,吩咐下去,没有我的允许,时元嘉和邵沛不许再进邵家大门。”
“我倒要看看,没了邵家的资源,他们还能不能硬气起来。”
到时再回来,就不是简单的认错能了结的。
他自接管邵家,公司、家里,说一不二,很少被下面子,何况是被明着骂。
哪怕小女儿一向乖顺,可这次实在太过分,推翻了他以前对邵沛的所有好印象,只余厌恶。
邵景辉问道:“爸,要是邵沛回来拿衣服呢,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不准。”邵父想都不想的道:“她敢这么出去,就别想再回来蹭到邵家一点儿东西,那些全是用邵家的钱买的,她有什么资格来拿。”
接着对邵母道:“希蓉,将邵沛这些年的费用罗列出来,给她发过去,花了邵家这么多钱,岂是想走就能走的。”
到底是教养了十五年的女儿,邵母有些犹豫,担忧道:“沛沛没有钱,元嘉那边也很难负担的起,我们这样,会不会逼得太紧。”
“不逼得紧,他们能回来?”邵景辉劝道:“妈,您别管了,邵沛不小了,再惯着她,会越来越无法无天的,这才多久,就跟时元嘉学的一身臭毛病,要是再让他们单独待一段时间,不一定会变成什么样子。”
邵景辉的话,正戳邵母的点,她不希望女儿脱离她安排的轨道。
邵澄坐到邵母身边,轻声道:“妈妈,我知道你担心沛沛,我也担心,就是担心,才想让她早点儿认识到错误,越早回来,越少受罪。”
“沛沛是娇养着长大的,邵家将她保护的太好了,不知道外面的苦,逼她,是为了她好。”
一大家子,邵景辉被邵父影响,性子像了个十成十,邵澄被邵母影响,说得话和邵母那一套理论差不了多少,换汤不换药。
算是一对一对的“双向奔赴”。
最后出生的邵沛,就这么单了出来,性子被外面世界的大染缸浸染,长出了完全不同的三观。
这个家,追本溯源,还是邵父和邵母的影响太大。
邵母欣然的接受了两个儿子的安慰,“我知道,我会狠下心来的。”
“妈妈,我陪着你。”邵澄满眼孺慕,扮演着乖儿子,“到时候,我们一起接沛沛回来,还有元嘉哥,等他们成熟了,会理解爸爸妈妈的苦心。”
邵澄心里要笑死了,演起戏来格外卖力。
他没想到,时元嘉会走这么一步臭棋,直接宣布和邵家脱离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