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不就是机会。
原来付出是真的会有回应的。
从小到大,他终于得到过一次回应了。
他背靠在门口的墙,心脏跳得强烈。
算了,还是不能当一个变态,得给宋且留一个好的印象。
“……陆北淮。”
就在他准备去睡觉时,忽然听到主卧里急促喘息的动静,眸底倏然一沉,立刻推开门走进去。
陆北淮进去时发现床上没人,声音是在浴室里传出来的,立刻跑过去,结果发现脚下一地的水!?
他快步走到浴室门前,在他推开浴室门的那一瞬,从脚底上涌的冰冷宛若血液逆流。
浴室不知道开了多久的水,门沿边有几厘米的高度,而花洒一直放着的水快到脚踝的位置,躺在地板上额头磕着地面的宋且通体雪白,浑身寸衣未着浑身发抖得厉害,侧躺的脸快着地,水快没过唇到鼻子,眼眶通红哭喘着呛咳,完全动弹不得模样。
陆北淮脸色倏然阴沉,心脏仿佛骤停,立刻上前将花洒关掉,连忙扯过一旁的浴巾,然后将躺在水里的宋且抱起来,包裹在浴巾里,顾不得自己的裤脚与裤子膝盖已经湿透,慌张得只剩下怀里的人。
在抱起来时才发现额头跟鼻子都有些肿,鼻子下还有血迹,浑身冷得可怕。
这张漂亮的脸透白得可怜,细泪满面,喘息很微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陆北淮。”宋且眼前一片模糊,依稀中看见张熟悉的脸,哽咽出声:“……我……”
陆北淮察觉到身前这双手抖得厉害厉害,顾不得那么多,沉着脸立刻将人抱出去,下颚线紧绷,还是极力克制着自己的紧张情绪,生怕给宋且造成焦虑,放轻语调的哄着:
“没事,我喊救护车,你别紧张。”
宋且微微抬头,张了张嘴。
微凉的唇蹭过下巴,像是无力的呼唤。
陆北淮慌张的脚步一顿,垂下眸,撞入宋且眼眶通红的模样,心痛得说不出话,他隐忍着情绪:“怎么了?”
“……我撞到鼻子了。”宋且哽咽出声。
刚才一瞬间,他像是猜测到了什么,联想到了什么可怕且荒唐的事情。
为什么他成为‘宋且’。
那是他出的车祸可能是被撞下桥的河水里溺水身亡,而‘宋且’也是溺水身亡的。
原来如此。
说的听起来像是一件小事,却让怀中的人顷刻间泪流崩溃。脸色苍白,喘息频率过于急促让他的唇色也白了几分,额头满是冷汗,惊魂未定的模样。
陆北淮被这声哽咽的委屈弄得心烦意乱,他先把宋且放到床上,赶紧用被子盖好,快步走去衣帽间给宋且找身保暖的衣服,手里还带着个纸袋,再回到床边轻轻掀开被子,把人抱起来穿好衣服。
现在看着朝思暮想的身体也都没了心思,就怕自己慢了一步让自己后悔终生。
将宋且穿好衣服后,擦干净鼻腔上的血迹,也看了眼有没有再流鼻血,才将纸袋竖起捂在他的鼻腔上,辅助回吸二氧化碳。
“小宝,吸气。”
“呼气。”
“对,慢一点,没事的,我在这里。”
宋且感觉鼻子上有什么东西笼罩着闷闷地,脑袋嗡嗡作响,还没缓过来,那股溺水的感觉仿佛还在喉间,在听到耳畔低沉的声音响起,提醒着自己吸气和呼气,慢慢地,原本急促的呼吸在低沉温柔的声音下渐渐平复,手下意识地攥紧身旁的大手。
整个过程不知道保持了多久,稳住自己的语调跟对方说着呼气吸气,生怕跟不上自己的语调速度。
陆北淮拿着纸袋的手掌心已经出汗,目不转睛地盯住闭着眼的宋且。
“……好了。”
一声轻缓疲惫地语调从纸袋里传出。
陆北淮这才放下纸袋,握紧宋且握着他的这只发抖的手,一手的冰凉,他俯下身查看被撞到的额头跟鼻子:“额头疼不疼?鼻子疼不疼?怎么就突然摔倒了,有没有哪里很不舒服?今天不是吃药了吗,是不是太累了?”
一连串的问题把宋且问得脑袋嗡嗡。
他没说话,发抖地手点了点眉心,觉得头疼欲裂。
不一会,大手覆盖上额头。
“头疼吗?”陆北淮见他躺着好像很不舒服,便把他抱起身,半靠在自己胸口,让他坐着可以更舒服,空出一只手在他额头的位置揉捏着:“还有哪里不舒服?”
掌心下额头的温度不算很烫,却似乎有烧起来的趋势。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自己没有站在门口,没有听到呼叫,宋且会怎么样。
这人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住呢?
宋且闭着眼,喘气平缓了下来,缺氧过后的感觉让他疲乏地靠在结实的胸膛上。
宽大的手揉捏力度实在是太舒服,心有余悸之下没能抗拒。
可他脑海里却浮现刚才那瞬间的画面,甚至想起曾经车祸前的事宜,他是正常在桥上行驶车辆,在三车道的位置,桥上并没有很多车辆。模糊印象中是有一辆行驶在一车道的泥头车就忽然倒车逆行,几乎是在毫无防备之下的情况下自己的车就被撞出桥。
撞到桥下的河里。
所以他是被撞到桥下的河里,挣扎过了,可最终打不开车门溺水身亡。
‘宋且’也是溺水身亡。
他……是阴差阳错被陆北淮拉进来的,救了他一命。
陆北淮没听到宋且的回答,松开捏着额头的手,低下头正想询问,却突然被抱住,由于太过意外,身体僵住没敢动,甚至手足无措地将双手悬在宋且的腰后。
“陆北淮。”宋且紧紧地抱住身前的宽厚肩膀,抿直唇忍着哽咽:“……谢谢你。”
陆北淮以为他是说这次:“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住,刚才发生什么了,是头晕吗?”
宋且轻轻摇头,仰头看向陆北淮:“我想起我是怎么死的了。”
陆北淮皱眉:“什么?”
“被车撞下桥,打不开车门溺水死的。”
陆北淮脑袋里的弦‘崩’的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宋且:“……什么?”
宋且疲惫地垂下脑袋,额头抵着近在咫尺的肩膀,闷声道:“原来是你把我带进来的,是你救的我。”
手还是颤抖个不停。
最终手被包裹在大掌里,握住了颤抖,肩膀被拥入温暖有力的胸膛,铺天盖地的安全感笼罩而下。
耳畔落下低沉温柔的声线。
“原来是我救了你,那真是太好了。”
第71章 身娇体弱71
此时床上,高大男人背靠在床头,结实双臂环抱着怀中四肢发软的青年,低垂宽肩侧着脸听他说话。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现在还好,不用了。”
“确定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手抖。”
“那这样呢。”
宋且感觉到自己发抖的手被掌心粗糙包裹住,温热且有力,将他不受控的手抖用力气压制着,手背上的青筋蔓延至小臂,与贴着自己身侧的臂膀有着相同的安全感,困顿疲乏感渐渐上涌。
气氛安静了下来,背后贴着的胸膛传递过来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像是催眠曲,也像是定心剂,平息了刚才意外之下的心有余悸。
现在只觉得又困又累,还觉得有点冷。
“……嗯,好点。”
陆北淮垂眸看了眼,见宋且眼皮一合一合,跟打瞌睡似的,松开握着他的手:“那我放你睡觉?”
头发是吹干了,但还是担心感冒,毕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躺在那里的,心里再担心现在也不合适问。
宋且察觉到抱着自己的安全感松开,一把抓住陆北淮的胳膊:“等等,我不困。”
陆北淮:“你不困?”那刚才脑袋都开始钓鱼的是谁。
他对上宋且扭过头看向自己有些慌张的模样,没见过这家伙有那么害怕的时候,眉头微皱,扫了眼抓住自己胳膊又在发抖的手,开车送他回来的时候好像手就开始发抖了。
“我现在不太困了。”宋且紧紧地抓住陆北淮的胳膊,睫毛轻颤,欲言又止:“……你是要去睡觉了吗?”
这一声小心翼翼的询问,听着像是询问,更多像是请求。
“没有,我看着你睡。”陆北淮把宋且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就坐在床边,见他还睁眼看着自己,心情有一种说不出的酥麻:“我不走,你睡吧。”
“那你困吗?”
“不困。”
“要不你在这里睡吧。”宋且在被子下挪了挪,往后腾出位置:“都是男的。”
陆北淮喉结滚动,隐忍着什么,额角突突:“你忘了我之前对你做过什么了?”
宋且:“……”他又默默挪回去:“那不了,你回去睡吧。”
话音落下就被手盖住眼睛,视野瞬间陷入黑暗。
头顶落下的嗓音暗哑却温柔至极。
“行了,别啰嗦,快睡吧。”
“哦。”
“明天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让你回去,你不回去的话我又不知道怎么办,你回去的话我又怕你突然倒下吓我。”陆北淮背靠在床边,手盖在宋且的眼皮上,后颈靠在床头,借此缓解疲劳:“他们的做空报告不会是随意发布,一旦发布必然会影响资本市场股价的证据,我会起诉他们,但我也需要你的坐镇。”
红羽资本的影响力不亚于顶部那几家投行集团,这也是他为什么不用自己的且淮资本协助科文药业上市,承销商在这个环节起着举足轻重的位置,特别是在被恶意做空的情况下,有红羽资本在,有宋且在,胜算都会大很多。
“我会回去。”
几近困喃的声音响起,被褥下是翻身贴近的动静,直到额头贴在大腿侧,温度传递。
宋且侧身蜷缩躺着,脑袋挪离掌心,把额头贴在陆北淮的腿侧,闭上眼:“……睡一下就回去干活。”
话音落下没多久,腿侧便传来平稳的呼吸,额头贴着腿侧的动作有些没安全感。
被子遮盖住半张脸,睡颜很安静乖巧,纤长的睫毛在眼皮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眼睑还带着刚才哭过的痕迹,有些肿,不知道哭了多久,放在脸侧的手还有些发抖,连睡着了都在发抖。
还是被大手握住才缓解了手抖的情况。
陆北淮握住这只发抖的手,靠在床头,就这样看着熟睡的人,明明精神与身体状态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眸底的血丝密布,都没敢转移视线。
生怕半夜发烧,也怕心脏不舒服。
只从喜欢上了宋且,他怕的事情矛盾的事情挣扎的事情……太多太多。
——我是从书外来的。
——我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了。
——我是被车撞下桥溺水死的。
矛盾且匪夷所思的话。
当初他看着不远处溺水的‘宋且’,说实话当下他对这个人没有一丝想要救的意思,是他自己不自量力不会游泳还要去冲浪,救人不是他的义务,他对‘宋且’没有任何情分,霸凌无关体格与性别,只会仗势欺人,这个从小霸凌他欺辱他的‘宋且’就该死的。
最后为什么会把宋且救起来,是一念之差。
他那时归咎于是自己的人性才会去救人,因为他是跟‘宋且’不一样的人,就算有想让他死的念头,但又怎么会破了底线见死不救。可他怎么会猜到‘宋且’死了,救起来的是宋且。
仅仅是这一念之差。
也幸好是这一念之差。
宋且从此就成了他一生的执念,往上爬唯一的动力。
窗帘缝隙隐约投入破晓的光。
坐在床边的男人一动不动,金丝眼镜底下眸底猩红血丝,就握着对方的手,想了一整夜,跟过去那个被欺负的自己和解,和过去的所有委屈和解,坐到天亮。
早上十点半,昨日的言论显然对资本市场股市产生价格动荡。
但并不是下跌。
反而有不少投资者有继续入场的意思。
主要原因还是在头部媒体争相发布明珠集团收购科文药业的讯息,毫无疑问,在昨日的风波里合作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并发布收购案将在下周明珠集团与科文药业会面进行签约。
这一消息经过昨日的大肆传播,以及科文药业执行总裁的起诉消息,几乎可以说是斩钉截铁的告诉投资者,科文药业绝无财务造假。
连带着且淮资本下的各大企业股票都有上涨的趋势,这就是投资者的信心。
主卧没有拉开窗帘,生怕影响床上熟睡的人。
站在衣帽间的高大男人正在整理着领带,通电话的音量沙哑低沉。
“嗯,他在我这里,没有,没出什么事,就是昨晚工作得太晚我送他回家,在他家留宿了,谢谢时总那么关心宋且。”
电话那头传来笑意:“你跟我说谢谢?什么关系就跟我说谢谢,我关心我的助理天经地义,但你跟我说谢谢那就有些说不过去。”
陆北淮看着镜子里满脸疲惫的自己,一只手摸着下巴长出的胡子拉渣,刚才翻了一圈没看见宋且家里有刮胡刀:“我在追求他,没他允许的话我是进不了他家门的。”
“哦,所以你是用我助理追求者的身份跟我说的谢谢关心?”
“时总可以这么理解吧。”陆北淮说:“既然时总打电话给我,那就说明宋且有跟你提过我。”
“陆总很关心?”
陆北淮心想他只想抢人而已:“时总应该知道宋且他的身体并不是很好,他的心脏病虽然不像是其他心脏病患者那样疑难,但这一生都离不开药物和手术,我在想,有什么样的条件能让时总放人。”
如果可以,他不想宋且做这一行,这家伙的身体经不起折腾的。
电话那头语调没了刚才的笑意:“陆总,你要会尊重人哦,想进红羽资本的是宋且,不是我让他进的,是他努力了很久做出很多成绩才进来红羽资本实习,包括这次我让他承接科文药业也是,考核期三年,由此可见他的决心并不是只做一个平平无奇的交易员。就算是考虑到他的身体原因,那这个问题就不是我能够干涉的,也不是你为他做决定的,所以不用问我,问我没有用。”
陆北淮沉默须臾,笑了声:“时总,你误会我了,我自然要尊重他的意见,只希望到时候宋且想走的时候您记得放手。”
电话那头‘嘟’的一声挂断。
性格就如明珠集团的陆董所言,他的爱人恣意个性,敢做敢言。
就连挂断电话也一样。
陆北淮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走出衣帽间,正好看见床上的人慢吞吞地坐了起来,头发有些凌乱,翘了几根,皱着眉头表情茫然,眸底顷刻染上温柔:“醒了。”
宋且揉眼睛的手一顿,诧异抬眸:“你怎么在这里?”
“昨晚是你不让我走的。”陆北淮走到床边,抬手将这凌乱的头发抚平:“手还会不会抖,如果还出现这种情况的话我们得去看医生。”
宋且被他这么一说,忽然想起昨晚的事情,呆了会,过了会整个人就像是烧着了一样,下意识的伸手进被窝里摸了一下睡裤。
“嗯,内裤我帮你穿了。”
宋且:“!”他薄唇轻颤,冷静了会:“……就,就你是——”
“嗯,从水里把你捞起来的。”陆北淮见他耳朵开始红了,知道他脸皮薄,也没想再说:“我让人送了点食材过来,想吃什么早餐,我给你做,下午我们再回公司。”
宋且见陆北淮要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表情有些着急,但抓住他后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顿时尴尬又无言。
就在他不好意思地想放开手时,身上落下一道阴影。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北淮握住腋下,从被子里抱了出来。
他瞪大眼惊呼出声,条件反射地抱住脖子,等他回过神就被陆北淮面对面托抱在怀里了,就跟抱着小孩那种姿势,而自己的腿都盘好了,耳朵瞬间红得跟要滴血似的。
“要不要提前适应一下同居生活。”陆北淮将人稳稳地托抱在臂弯里,见他脸都要红得熟透:“我给你做好吃的,以后都不用叫外卖吃汉堡,你随叫我随到。”
说实话,昨晚发生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放心这人一个人住。
且不说对面那套公寓买下来,这都不能让他第一时间在宋且有需要的时候赶到身边,他的不安和担心都不允许他离得宋且太远。
“同什么居……”宋且淡抿唇,想下来,结果这胳膊稳稳地拖着臀部压根没有松手的意思,恼羞成怒瞪向陆北淮:“你得寸进尺了。”
“你都愿意给我机会了,我要是不得寸进尺那我岂不是得追你追到老。”陆北淮抱着他走向浴室:“其实我们可以打个商量,当个月份恋人试一下,就尝试跟我谈一个月的恋爱,如果你觉得实在不喜欢男人,接受不了我,那我就放弃。”
“这么简单?”宋且有些意外,一个月不成功就放弃?
“嗯,我能屈能伸。”陆北淮把宋且放在洗手台上,拿过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他,单臂撑在洗手台侧,含笑注视着他:“宝宝,刷牙吧。”
宋且打了个冷颤,用牙刷指着他,警告地皱眉:“别这样喊我,一个大老男人的。”
“那你答应跟我试一下吗?就一个月。”陆北淮握着他的手让他把牙膏放嘴里,就差帮他刷牙了。
宋且连忙把牙刷抢过来,用手臂挡开他的手,侧身从洗手台上下来:“我自己刷牙!”
背过身时,宽松家居服下那节白皙纤细的脖颈也红了。
陆北淮垂眸扶着眼镜,看见靠在自己手臂上的腰侧,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目光,这腰立刻闪开,仿佛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唇角微掀:“那我去给你早餐,你想吃什么。”
宋且低头刷着牙,故意刁难含糊道:“鸡蛋仔,豆浆,肉包,玉米饺香芋饺香菇饺。”
陆北淮微挑眉。
宋且歪头看陆北淮一眼,见他表情无奈,故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可以不做。”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愿意答应跟我谈一个月恋爱是吗?”
“你先完成这顿早餐再说。”宋且心想,他家里虽然厨具很全,但是冰箱里可是空空如也哦,想在短时间里做到那么多他想吃的也不是简单的事,做完估计都是午餐了,但既然是考验,那自然没那么简单。
陆北淮将这副得意的漂亮模样尽收眼底,见他跟昨晚比精神了不少:“嗯,好。”
说完轻拍他的后脑勺,揉了揉,便走出洗手间。
宋且继续刷牙,感受着后脑勺刚才被摸的力度,撑在洗手台边的手指尖抖了一下,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有点乱,脸跟耳朵都是红的。
“……”
不争气的家伙,这有什么好脸红的。
他洗簌好后走出浴室,第一时间是拿起手机看消息,信息非常多,已经是十点多了,拿着手机先去衣帽间换套衣服,边换衣服边给自家老板打了通电话,在电话接通的瞬间,自己先开口。
“时总,不好意思,发生了一个小意外,我起晚了,忘了跟你汇报科文药业的股价——”
“不用汇报了,刚才你男人跟我说了。”
宋且换衣服的动作一顿:“什么男人?”
“怎么,陆北淮不是在你家?”
宋且眸底浮现几分疑惑,他看了眼外边:“在……啊,但——”
“不用但是了,刚才他找过我了,说你身体不舒服在你家照顾你。宋且,这次危机过后呢,如果科文药业股票都稳住卖完,你的考核就算是成功,我让你提前进红羽资本。”
宋且愣住。
什么,陆北淮找过他老板?说什么了?
“宋且,现在有一个机会放在你面前了,你想进红羽资本继续往上爬吗?”
宋且几乎想也没想的回答:“我当然愿意,时总,这不用考虑——”
“但你有这个身体吗?”
宋且忽然沉默,喉结滚动:“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很优秀,很有上进心,但我知道你的身体可能吃不消,现在这个机会确实是放在你面前了,可问题是,我们这一行的强度不是朝九晚五,不仅是996,是将近007,不仅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和承受能力,就连身体素质也有要求。假如我们正面临着危机的事件,需要天天加班通宵,在中途你倒下了,我作为领导有很大的责任,你的家人,你的爱人会很伤心很难过,我没开玩笑,身体底子不好很容易猝死。”
“机会我给你留着,但要不要正式加入红羽资本,你先思考一下吧。”
电话挂断了。
宋且站在衣柜前,哽在喉间的酸涩难以言喻,沉默不语片刻,气得手抖,难受至极没处可发泄,只能狠狠地拍向衣柜里的衣服,实在是想不过去。
他快步走出客厅。
厨房里,陆北淮穿上围裙正在忙碌着,幸好食材早已经送上门,也知道宋且特别喜欢吃面食,本就准备好了发好的面想给他擀面,既然要吃饺子的话,那面皮他也可以自己擀。
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可千万得把握好了。
就在他沉浸式做饺子皮时,听到沉重的脚步声,闻声抬眸,见宋且红着眼走出来,心一慌:“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啪’的一声。
宋且双手用力地拍在餐桌上,严肃看向陆北淮:“陆北淮,我问你。”
陆北淮见他那么生气,立刻放下擀面棍,把沾着面粉的手在黑色围裙上擦拭干净:“你说。”
“我就想做金融不行吗?”
陆北淮蹙眉,像是想到什么。
宋且想到刚才老板说的,又想到自己那么多年的努力,眼眶一热,情绪再也绷不住,眼泪掉了下来:“……我就想做金融。”
陆北淮见宋且突然哭出声,肉眼可见的慌了,绕开料理台走出去:“做啊,想做金融就做,谁不让你做了?我去说他!”
“我老板刚才找我了。”
“他跟你说什么?”
宋且深呼吸,抬眸看向陆北淮:“他说,只要我把科文药业的全部股票都卖完,就可以提前进入红羽资本。”
陆北淮了然:“嗯,那你很优秀,已经卖完了。”
“但老板他怕我猝死在岗位上。”
陆北淮的脸瞬间黑了:“这种话不能乱说。”他用手背给宋且抹掉眼泪:“没到那个程度,量力而行就好。”
尽管他也有私心,担心宋且身体受不住,不想让宋且继续在这一行里,可看见宋且那么伤心不能够继续在金融行业里,又于心不忍。
他更想看见在擅长领域里发光发热的宋且。
“那我要怎么选择。”宋且垂下眸:“……身体想要,金融想要,就不能都要吗?”
“当然可以。”
宋且看着陆北淮:“怎么可以?”
陆北淮握住宋且的手腕,把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那就不要去红羽资本,跟着我,有我盯着你照顾你的话你就不会那么没节制,你既可以从事你喜欢的,还有我在你身边,会提醒你该休息了,该吃饭了,该下班了,该睡觉了,这是你老板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