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蔺阡忍越陷越深,也为了避免他自己越陷越深。
他还是和蔺阡忍把话说明白要好,从此他们二人之间只有利益往来,再无任何情感的纠葛。
年听雨鼓起所有的勇气,抬头看向蔺阡忍,唇齿轻启:“蔺阡忍,我承认,我确实对你动心了。”
闻言,蔺阡忍脸上浮现巨大的欣喜,可年听雨接下来的话叫他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对不起,我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年听雨颤抖着声音说:“我们就像以前那样相处,只有利益的往来,不掺杂任何的情感因素,行吗?”
蔺阡忍沉默,年听雨补充:“如果不行,我帮你见完母......太皇太后,我就彻底消失。我相信,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以你蔺骁肆的本事照样可以查清背后的因果,可以重登皇位,震慑百官,我不过是一条捷径罢了。”
年听雨的每一个字都像钝刀一样,重重的戳进蔺阡忍的胸口,他从未见过年听雨这样的人,明明承认了心意却依旧不愿意给他机会。
他到底哪里做的不好!
蔺阡忍漆黑的眸子泛起寒光,抓着年听雨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年听雨,理由——给我一个你不接受的理由。”
说着,他对着年听雨的唇咬了下去,清晰的字节四片唇瓣间溢出:“没有理由,你休想从我身边离开,一辈子也别想!”
第048章
蔺阡忍一边吻他, 一边挑了他的腰封,而后又用腰封捆住了他的手腕,以将自己的手解放出来。
蔺阡忍的动作带着不容反抗的强势, 可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
“我会栓住你,但这一次, 喊停的权利在你这里。”
说着, 蔺阡忍俯身咬了一下年听雨的喉结,然后跪坐了下去......
只那一瞬间, 年听雨不受控的发.抖.颤.栗。
年听雨知道, 他不该这样顺着蔺阡忍,可他的身体和想法割裂成两个世界。
在蔺阡忍的引导和控制下,他的身体给出了最诚实的回应。
虽然手腕被腰封捆住了, 可年听雨的手指和胳膊都是自由。
他的手指滑进蔺阡忍的发丝当中,企图将这个人弄开,最终却糟糕的变成了往下按。
年听雨从未想到身为皇帝的蔺阡忍有朝一日能做到这个地步, 跪在地上......这个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糟糕到年听雨仰起了头, 涣散着眸子望着红木棚顶。
这么一仰头, 年听雨的脖颈拉出漂亮的线条,滚烫的气息从他的唇齿溢散,最终化成浓稠的雾气, 遮挡了他的视线。
年听雨的理智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 他应该制止蔺阡忍这放肆而又恶劣的行径,可直到最后缴了械他都没有说出半个“不”字。
年听雨没脸去看站起来的蔺阡忍,更不敢看蔺阡忍唇角弥留的白。
但当年听雨听见吞咽的声音。
他局促转头, 脸色一片涨红:“你怎么能......”
“为什么不能?”蔺阡忍用舌尖舔去嘴角的白, 理所当然的说:“我废了这么大力气得到的东西,怎么处置是我的权利。”
“可是、可是......”
年听雨有些语无伦次, 只想逃离这间屋子。
可蔺阡忍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不由分说的他抱了起来,他的背抵着门板,承受新一轮的攻城略池。
不可以、不可以——
年听雨躲避他的吻,不给他亲。
但蔺阡忍总是有方法逮住他,然后用鹰隼般锋利的视线凝视着他。
年听雨以为蔺阡忍会像上次一样不管不顾的放肆下去,可他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停了下来。
偏头看了一眼将脸埋在他肩膀上的人,蔺阡忍喑哑着声音说:“我说过,这一次喊停的权利在你这里,但这是最后的机会,你想清楚要不要喊停。”
在年听雨的印象中,蔺阡忍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人,做这种亲密无间的事更是如此,不把他逼的泣不成声根本不会收敛半分......就像上次一样。
可这样的蔺阡忍对年听雨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蔺阡忍,只能怔怔的望着他的脸出神儿。
大概是忍的难受,蔺阡忍额角的青筋炸起,一滴汗水从发丝间滚落。
见眼前的人默不作声,蔺阡忍的将人往上拖了拖,咬着牙根做最后的提醒:“年听雨!说话!”
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
他一直以为蔺阡忍不愿意平等的对待他,他一直以为蔺阡忍在床上就是一个生性残暴的人。
可事实告诉年听雨,蔺阡忍不仅愿意平等的对待他,甚至还愿意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毕竟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帝王愿意纡尊降贵的做这种事。
年听雨动摇了,不想在当只会逃避的胆小鬼,他想在蔺阡忍身上做一场豪赌,哪怕最终会被伤的体无完肤他也认了,最差的结果不过是个“死”字而已。
“蔺骁肆,”年听雨将挡在胸前被双臂抽了出来,套住了蔺阡忍的脖子,眼神的方向是居高临下,语气却溃不成军:“这一局,我认输。”
话音未落净,年听雨合上双眸,低头吻住了蔺阡忍的唇。
几乎是转瞬即逝的事,蔺阡忍的眸中划过了不宜察觉的狡黠。
这一次,他赌对了——年听雨是一个心软的人。
如果年听雨不心软,他怎么可能尽心尽力的照顾毫无血缘关系的蔺文冶。
如果年听雨不心软,他怎么可能亲自去赈灾,哪怕坠崖也未曾有半分怨言。
如果年听雨不心软,他又怎么可能改了刑部对李文显一家的判决。
总之,年听雨就是这个世间最心软的人。
于是蔺阡忍将计就计,他借着年听雨既然承认了心意这个契机,主动伏低姿态,对他示弱,甚至将主导权交给他。
事实证明,蔺阡忍的选择没错,他成功逼着年听雨踏出了第一步。
于蔺阡忍而言,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年听雨若是不给他机会,就算他走一千步一万步都没有用,所以他只能用这种卑劣的行径逼年听雨一回。
但这辈子就仅限这一回,蔺阡忍发誓!
他以胜利者的姿态攻了回去,贪婪的掠夺着年听雨的气息和能被掠夺的一切。
蔺阡忍发现,他格外喜欢看年听雨脆弱的模样,于是他给了年听雨片刻呼吸的时间,轻柔的亲吻年听雨湿红湿红的眉梢眼尾,情不自禁的喊了他为年听雨取的字。
“光霁。”
“嗯......”
年听雨应了一声,然后蔺阡忍又喊了一声。
“光霁。”
“什么?”
蔺阡忍仰头看他,喟叹道:“你真美。”
年听雨不满的促起了眉头:“我不喜欢这个词,我是男子。”
“美从来不是用来区分男子和女子的词,它是用来定义一切美好事物的词。”
不知道年听雨是用什么东西洗的头发,上面带着一股宜人的清香,蔺阡忍深深的吸了一口,抱着年听雨转了起来,然后坐到了椅子上,抵着年听雨的额头道。
“我的宝贝天下第一美,无人能及。”
动作太大,年听雨一下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伏在了蔺阡忍的肩膀上,缓过来以后,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气氛的说:“蔺骁肆!你干什么!”
蔺阡忍揽着他的胳膊又紧了几分,在他的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干、你。”
这两个字太过于赤.裸,说的人但凡不是蔺阡忍,年听雨保准把他的头给拧下来,扔去喂狗。
可换做蔺阡忍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年听雨本就遍布绯色的耳根这下红了个彻底,几乎快要滴出血来。
年听雨不甘心,凭什么每次都是蔺阡忍占据上峰?!
于是他不顾死活的给了蔺阡忍一个挑衅的眼神。
里面明晃晃的写着几个更□□的字。
——干.死.我。
——来啊。
......
......
赢夙拿着蔺阡忍的问题去问了戚元懿。
戚元懿以为是他要开窍了,于是苦口婆心的说:“如果对方是一个敏感脆弱的人,你绝对不可以用.强.的,必须循序渐进一步一步的来。而且一定要学会在这样的人面前放低姿态,这样人的不喜欢高高在上的人,更喜欢平等的关系,尤其是感情这方面的事。”
听完,赢夙恍然大悟般点了一下头,道了句谢就兴冲冲的往兰安宫的偏殿走,希望自家兄弟可以早日实现愿望。
当赢夙走到偏殿的时候,他站在门口久久不能回神。
听见从屋里传来的急促喘息和啜泣求饶,赢夙的脸色一点点臭了下来。
他的耳朵没问题,轻而易举的就能分辨出这两道声音属于谁。
赢夙狠狠地磨了磨牙根,感觉自己被蔺阡忍给耍了!
他真想冲进去,把这对狗男男吓他奶奶个终身不举!
但最后一丝理智将赢夙揽住了,他冲着门口恶狠狠的“呸”扭头就走。
他发誓,他以后再管蔺阡忍这个逼,他就是狗!
......
......
屋内,年听雨感受到了赢夙的气息,也听见了他那声微不可查的“呸”。
他问:“怎么办,好像......被赢夙听见了。”
年听雨的脸很红,但一时间分辨不出是羞还是热的。
“管他作甚,”蔺阡忍十分不满年听雨分心的行径,他在年听雨的腰间拧了一下:“专心点,不许走神。”
三年如一日上早朝的年听雨第一回 在宫里睡到日上三竿。
他看见从窗户处照射进来的阳光,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今天没去上早朝!
完蛋了!
完蛋了!
昨天作过头了!
年听雨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嘴里着急的喊着小九的名字,叫小九过来侍候他穿衣。
可他才站到地上,腿就止不住发软,直挺挺的朝地板扑去。
年听雨并没有和地板相接,反而栽进了蔺阡忍的怀抱。
看清扶住他的人,年听雨抓住他的胳膊,着急忙慌的说:“奏折,早朝,走走走!”
第一次看年听雨露出这幅模样,蔺阡忍禁不住笑了一声,然后将年听雨塞回床上,把床头的甜羹端了起来:“别担心,我都处理完了。”
“早朝......也处理了?”年听雨狐疑的问。
蔺阡忍点头:“嗯,我去的。”
年听雨好奇:“你,怎么去的?”
蔺阡忍搅了搅甜羹,喂出去一勺:“你身边能人志士那么多,你猜我怎么去的。”
年听雨后知后觉的想到小九会易容术的事,但是——
脸确实可以靠易容来解决, 可声音没办法隐藏。
蔺阡忍的声音极具辨识度,沉厚却不显中,天生带着嚣张肆意的感觉, 一听就是属于他的声音。
“放心,我没说话。”蔺阡忍说:“我让小九告诉大臣们“你”生病了, 发不出大声, 全程都是小九转述的。”
“那就好,你脸上那张假皮不掉, 你就算对大臣们说了自己的身份, 肯定也有人不信,还是再等等为好。”
年听雨松了一口气,伸手去拿蔺阡忍手里的甜羹:“给我吧, 我自己喝。”
蔺阡忍的手躲了一下,又盛了一勺喂出去,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强势:“我乐意喂, 张嘴。”
没有谁不乐意被人侍候。
年听雨将手收了回去, 心安理得的靠在床头享受蔺阡忍的照料。
一碗甜羹喝完, 年听雨说什么也要起来去处理送过来的奏折,可脚还没着急,就被蔺阡忍按了回去。
蔺阡忍将碗放到一旁, 封锁了他自由活动的空间:“年年,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年听雨眨眼,费解:“我忘了什么?”
“问题,”蔺阡忍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
“这很重要吗?”年听雨温声道:“而且你也说了, 我不给出拒绝你的理由, 就永远别想离开你。但我主动留下来了,不正好就不用回答了吗。”
年听雨的回答有些出乎蔺阡忍的意料, 但也在他预料之中。
从始至终他都知道年听雨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再加上这次的经历,蔺阡忍深刻的意识到——与敏感的人相处必须学会有耐心,不可以用强势的态度去逼问对方。
不然,不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甚至会适得其反,将所有的一切直接打回原形。
蔺阡忍起身:“好,我不问了,你在这里继续休息吧。”
不问了?
蔺阡忍的反应属实叫年听雨有些意外。
通常情况而言,掌控欲极强的人,喜欢把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了解清楚。
而蔺阡忍恰好就是这样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反复探索他身上的秘密。
年听雨狐疑的看着他:“当真,不问了?”
“君无戏言,”蔺阡忍神色郑重:“而且我们在北境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给彼此留下一点私密的空间。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便不问了。”蔺阡忍给他盖了盖被子:“你好好休息,奏折什么的我去处理。”
这转变实在是太快、也太过于大,年听雨不禁怀疑蔺阡忍是不是发烧了,亦或者和他一样被谁给顶替了。
年听雨朝蔺阡忍投去狐疑的眼神,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忧心忡忡的问:“你当真是我认识的那个蔺阡忍?”
如果以前的蔺阡忍不见了,年听雨绝对不敢想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而且他也不愿意去了解一个陌生人的性子。
因为这个过程实在是太累了,要经过反复的试探,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这个人......”
蔺阡忍被年听雨的反应弄的有些哭笑不得:“我逼你的时候,你跟我对着干。我不逼你了,你又怀疑我是不是换人了。你说吧,我怎么做你才能不这么敏感。”
“......”
看着蔺阡忍无奈的表情,年听雨默默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这件事,好像确实是他敏感过了头。
在这宫中长大的人,几乎都有一个坏毛病,那就是揣测他人话中的弦外音。
蔺阡忍自然也有这个毛病。
反复回忆了几遍年听雨刚刚说过的话,蔺阡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正常情况下,觉得人转变太大,第一反应应该是怀疑对方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亦或者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可年听雨问的话与这两者毫无关系。
而且年听刚刚看向他的眼神也很奇怪,好像在看另外一个陌生的人,除了有担忧,还带着十分强烈的防备感。
什么样的人才会问出这样的话?
又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反应呢?
盯着鼓起来的被子看了一会儿,蔺阡忍的心头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
而且越想越觉得靠谱,因为年听雨某些时候的表现有点不太合乎常理。
——比如之前那个“满分”。
为了印证心中的想法,蔺阡忍拍了拍年听雨头的位置,最后嘱咐了一遍好好休息,就去西偏殿找人了。
......
......
蔺阡忍现在的身份尚未公开,能找的人只有赢夙。
而华荣昭那道旨意下来以后,赢夙办公的地点就从翎羽卫的宫中定点暂时转移到了西偏殿,蔺阡忍则住在东偏殿。
见蔺阡忍推门而入,坐在地席上品茶的赢夙,瞬间就想到了昨日的事。
他的脸刷的一下就拉长了,阴阳怪气的说:“陛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蔺阡忍自顾自的做到了他对面,随意道:“嘴上老老实实的叫陛下,这语气没半点恭敬的意思。”
“今时不同往日,我叫你陛下那是因为我还愿意认你。”赢夙给他倒了杯茶:“哪天你给我逼急了,我第一个造反。”
蔺阡忍不解:“我何时逼你了?”
“昨日的事还不算吗?”赢夙气氛道:“我为了你的终身大事鞍前马后,你倒好,转头就跟人和好了,你拿我当驴耍呢?”
鉴于要让赢夙帮忙,蔺阡忍认错的速度非常快:“这件事我的错,我的错。我没料到年听雨会来见我,结果一不小心就开了个窍。”
“那你可真会挑时候开窍。”赢夙翻了个白眼:“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找我又有什么事。说好,和年听雨有关的我不干,免得你又给我开了个窍,最终白跑一趟。”
“哈哈哈,”蔺阡忍干笑了两声:“这次拜托你帮我做的事,刚好就和他有关。”
在赢夙破口大骂前,蔺阡忍飞速道:“但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会开窍,因为我这一次想要验证一个猜想,必须需要足够的证据才可以。”
赢夙冷眼看着他,没吱声。
蔺阡忍坐到赢夙身边,撞了一下赢夙肩膀:“帮帮忙呗,阿兄。”
赢夙直接被蔺阡忍撞飞了,重新坐直,赢夙揉着肩膀,呲牙咧嘴道:“卧槽,你是不是要撞死我?!”
“没有,真的。”蔺阡忍道:“我就那么轻轻一撞......而已。”
蔺阡忍确实没有用力,是他自己没防备,才倒的。
懒得和蔺阡忍计较,赢夙收了夸张的表情:“说吧,你又要让我办什么苦差事。”
蔺阡忍不客气道:“我想请阿兄跑一趟边关,去打听一下年听雨的性格。此外还要请阿兄帮我调查一下年听雨入宫以前的人脉网,比如有没有谁伤害过他、背叛过他,这两点尤为重要。”
“怎么又想调查这些了?”赢夙问:“你又怀疑年听雨了?”
“没有。”蔺阡忍靠近赢夙,压着声音道:“我只是怀疑他可能不是真正的年听雨,极有可能和我一样顶了一张假脸,冒充了年听雨的身份。”
听完,赢夙的眼睛都瞪大了:“你逗我玩呢吧,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而且现在的年听雨要真是别人假冒的,你之前的很多推测可就不成立了。”
“不,我觉得一些事更加能解释的通了。”
蔺阡忍有理有据的分析。
“如果这个人是冒名顶替的,那么就能解释的通他为何会回年家受苦,又为何会答应年战西进宫行刺的事,无非就是他是年战西的人,受苦只不过是幌子,一直在寻找进宫的机会罢了。”
“这两件事确实能解释通了,那真正的年听雨去哪了?他临阵倒戈的理由是什么?”赢夙问。
沉思片刻,蔺阡忍道:“我觉得年战西可能在两年前就试图把年听雨送进宫,但两放洽谈失败,所以他就把真正的年听雨杀了,培养了一个冒牌货。至于他倒戈的理由......”
蔺阡忍摇了摇头:“暂时想不到,可人心谁又能看懂呢。就算他不是顶替者,我们不照样无法看不透他进宫的真正目的,所以先查吧,直觉告诉我,他可能真的不是之前的年听雨了。”
确实,无论这个年听雨是真是假,都有一些事情无法解释清楚,不如一项一项排除,先把他的身份确认下来。
赢夙道:“我尽快帮你查出年听雨入宫前的人脉网。至于北境......我就不去了,颜左听说年听雨在北境坠崖的事,便送了一封折子回来,说他今年要回盛京过年,让年听雨给他留个宫宴的坐,到时候寻个机会问问就是了。”
颜左是年战北的副将,亦是将年听雨扶养长大的人,最了解年听雨不过。
蔺阡忍问:“这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和年听雨闹别扭这几天发生的事。”赢夙道:“他还特意把我叫过去交代了几句,让我去迎接颜左。”
“那颜左什么时候到?”蔺阡忍问。
“很晚,边关最近吃紧,颜左必须得安排好所有事宜才能出发,算算得年三十的上午才到。”赢夙说:“呆过初一就走,所以时间很紧。”
时间再紧也得找机会去问。
但为了以防万一, 蔺阡忍道:“我要是没找到机会问颜左,就拜托你了。”
蔺阡忍作为侍臣,身份尴尬, 极有可能连颜左的面都见不到,必须让赢夙给他兜个底。
赢夙爽快的应了下来, 正准备叫人滚蛋的时候, 他想起了昨天的事:“太皇太后昨天给了年听雨一个沾有兰花香的平安符,她似乎对你的身份起疑了。”
“我知道。”蔺阡忍道:“他昨天就是为这事来找的我, 然后开了个窍。”
“......”
后半句大可不必说出来。
赢夙鄙夷的看了蔺阡忍:“那你打算怎么做?太皇太后既然起了疑, 那肯定会不停的试探你,直到确认心中的想法为止。”
“摊牌。”蔺阡忍说:“她既然起疑那我就摊牌,和她好好聊聊。”
赢夙:“能行吗?太皇太后的关系和苏海成非比寻常, 万一太皇太后也参与其中,你贸然摊牌不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身份捅到苏海成那里了吗?”
“你忘了北境发生的事吗?狼牙的首领可能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蔺阡忍道:“所以,我母后要真的是狼牙的首领, 她没有必要试探我。再者, 我找不到她害我的理由, 也不愿意相信她会害我。”
“亲生的又如何,不是亲生的又如何,皇室无亲情这种事你比我清楚。”
屋里只有他和蔺阡忍, 而且这些事他们心知肚明。所以赢夙毫无顾忌的说:“你别忘了, 太上皇当年为了皇位有多么的不择手段。”
这皇位本不属于隆安帝这一脉,应属于煜王。
但煜王在登基前突然暴毙,死的太过于蹊跷。
而此时隆安帝又恰好登基, 所以很多人理所应当的认为是隆安帝杀了煜王。
蔺阡忍评断是非只讲证据, 不信盲目的揣测。
“从始至终都没有办法证明皇叔是父皇杀的。”蔺阡忍道:“再者,你也知道, 皇叔和我父皇之间的关系很好,他在世那会儿可没少在咱俩面前说皇叔的事。而且也没有哪个帝王能年年为了他人大办祭礼,反正我是没见过。”
隆安帝和煜王虽不是一母所生,却是由一母所养——都是被华容昭抚养长大的。
再加上煜王比隆安帝大三岁,从小就很是照顾隆安帝,所以两人的关系很好。
因此蔺阡忍宁愿相信煜王是突发疾病,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皇会做出这种残害手足之事。
“好,我们暂且不论太上皇和煜王之间的事。”赢夙说:“我们单看老祖宗——老祖宗为人看起来和善吧,但你能想到老祖宗干过那种事吗?”
在蔺阡忍的印象中,华容昭一直都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人,她喜欢清净也喜欢礼佛。
搬进长寿宫以后,她更是特意请了一尊佛像进来,每日都要虔诚跪拜。
直到蔺阡忍十五岁那年偶然听见几个老太监聊起这件事,华容昭在他心中的形象就发生了极大的颠倒。
华容昭当年为了上位,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然后嫁祸给他皇爷爷的原配皇后。
成功用自己的女儿换来了皇后之位,乃至于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