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国公府袭爵的乃是理国公的孙子柳芳,传到他便袭了一等子。这人当初娶了苏家收养的三小姐生下嫡长子柳安,后来续娶的是甄家旁支的嫡小姐。
他出头自然也是有些怕的,但柳家早已跟大皇子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还有不少把柄被大皇子捏在手心里。
严尚淡淡的看了一眼柳芳,心知他说的也有道理,但以苏将军的性格来看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想起查访过程中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严尚神色有些鄙夷。
“柳大人还是听某将话说完才是。陛下,疑点之二乃是苏将军从未有将财产转移的先兆,无论是回京之前还是回京之后,苏家未曾有过大额财产不明去向。若苏将军当真预备谋逆,必当留下后路。”
柳芳听了这话咬咬牙,想起大皇子传出来的消息便道:“微臣不敢欺瞒陛下,当初岳母曾经送了大批嫁妆给贱内,如今仍被封在府内。”
严尚眼神微妙的侧身看向柳芳,意味深长道:“柳大人,还请让本官将话说完您再反驳。”
苏家的财产他已经查到不再查了,账目再清楚不过的。至于出嫁女的嫁妆丰厚也无可非议,人家父母疼爱女孩儿罢了。
苏家虽是后来发迹的,但苏将军多年南征北战缴获的钱财可不算少,便是太上皇陛下也是知情的。
“其三,乃是微臣遍访苏将军的旧部才知晓的。苏将军在决战前三月的一次对战中右臂被流矢伤到无法书写,而那几封书信的字迹与将军往常的字迹一致。”
说着便从怀中取出几封书信一同呈上,刘康将信纸一一展开放在赵钰眼前。
这些确实就像同人一所写,就连每次提笔的笔锋上挑的习惯都是如此。赵钰仔细分辨了落款的时间,一一看过去心下便松了口气。
这字迹在当年的确是铁证如山,现如今再看虽是铁证,却也直接指明苏家一事为有心人构陷。
柳芳看到那些熟悉的信纸心里紧绷,怎么不明白大势已去。苏家谋逆案据今有十五年之久,只要没有铁证,哪怕陛下为苏家翻案也没有大碍。
毕竟谁都知道陛下不能有个谋反的母家,陛下为了朝堂安稳也不会细查,
可如今证据就在龙案上放着,陛下自然会为苏家复仇。而参与其中的甄家如今好歹有位老太妃,镇国公府在军中也算有几分功劳,只有他们柳家...不仅未建寸功,还曾逼死陛下的姨母。
柳芳没什么大本事,要不然也不会年过四十才是从五品。他哆嗦着嘴角道:“陛下,当初那一战距今已有十五年,那些苏将军旧部的话如何可信?”
是啊,都过去十五年了,这怎么可信呢?
仿佛抓到了弱点似的,不少暗中投靠义忠亲王的臣子都纷纷进言。站在群臣最前方的几位内阁大臣倒是老神在在袖手旁观,看着眼前这出好戏。
许是太上皇执政那些年太过宽松,竟让大臣们都放松了心思,忘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老话。
谢宁眯着眼回想,太上皇荒唐是荒唐,但心软也是真心软。若非如此也不至于甄贵妃年过四十仍然受宠,寻常妇人早就独守空房了。
赵钰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偏大皇子派的大臣扑通扑通跳坑,惊讶的发现几乎一半的大臣都和大皇子或是甄家有牵连。
不过因为乾朝世家兴盛,位居高位的大多是世家子,不屑与大皇子为伍。所以大皇子派的臣子大多是四品以下,偶然见几个零星的三品官。
看下面臣子们都开始撸袖子了,赵钰适时制止道:“静。”
此言一出,下方立即鸦雀无声。赵钰看向严尚道:“诸位爱卿说了如此多的理由,严爱卿可有话说?”
严尚面色冷淡,一旁的大理寺卿上前道:“陛下,这是当时为苏将军诊治的军医所书的脉案。”
待他们陆续拿出当年苏将军的脉案、财产名册、银两流动名册后,朝堂上安静的针落可闻。群臣才意识到这位新皇帝确实和太上皇大不相同。
赵钰见他们不再说话,便命刘康取出第一卷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是苏将军谋逆狱经三司查检乃为所构,朕与父皇皆深愧咎。初苏家为判逆诛九族,亲皇怜为诛诸苏氏直以丁男。今已录苏氏冤,然已晚矣。惟稍偿其身后名。故赠苏建安为光禄大夫,妻刘氏为一品夫人。以其主置太庙,命子孙致祭,以告种人勿妄冤。”
他登基以来的第一份在大朝会上宣读的圣旨是特意为苏家准备的,这是为苏家正名的最好方法。只可惜苏家已经没有男丁了,只剩下一个苏家养子。
下面臣子们看到早就准备好的圣旨也都明白过来,只怕严尚等早就将证据呈上,新帝也都看过了。今儿这一出好戏是特地准备给义忠亲王派的官员,就是为了钓出大鱼来。
作者有话说:
圣旨大意:先前发生过的苏将军谋逆案经过三司查验是被构陷,朕和父皇均感到十分愧疚。当初苏家被判谋逆诛九族,父皇怜悯改为诛杀苏家的直系男丁。现在已经查清苏家是被冤枉的,但已经晚了。只能略微补偿苏家的身后名声。故:追赠苏建安为光禄大夫,妻刘氏为一品夫人。把他们的牌位放在太庙中,命子孙后代祭奠,以此告诉后代人不要随意冤枉。
本来是一个一个查的,突发奇想用百度翻译试了试,还真有(*/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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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忠亲王派的臣子登时冷汗直流,疯狂回忆自己有没有说的太出格。
赵钰似笑非笑的看着下面臣子的神情,眼神不经意间和柳芳对上,那苍白的脸色看着可怜极了。
刘康看了看时辰,再次喊道:“有本启奏——”
户部尚书王常鸣面带愁苦上前一步道:“陛下,臣有本奏。三月间太原雪灾,冻死的百姓、牲畜不计其数,受损的房屋多达六千余座。太原府知府上表请求朝廷支援,还望陛下裁度。”
赵钰边听边看送上来的折子,看着上面的数字心中颇有些难过。他大略一算,要赈灾少也要三百万两银子,更别提粮草和一些御寒的衣物、炭火,更是一项大开销。
听王常鸣这般说,他询问道:“王爱卿,国库中还剩下多少银两?”
王常鸣神色更是发愁,一张老脸皱的和橘子皮似的说道:“只剩约七百万两白银。”
前些年先是江南水患,紧跟着就是西北的战事,又是东海叛乱。这几件大事每一件都消耗大量的白银、粮草,再加上太上皇爱奢华修建行宫,国库里的银子是一天比一天少。
天知道他知道西北大捷时有多兴奋,西北这个吞金兽总算能消停会儿了。
作为户部尚书,他自认为做的够好了。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近年再出现个天灾人祸的,自己这个户部尚书给不出粮草银钱就只能告老还乡了。
赵钰面色一僵,有些不可置信问道:“七百万两?”
这些年虽说颇有几件大事损耗银两,但也不至于偌大的国库只剩下七百万两白银。尤其现下出了雪灾,只太原府这一地就要花去三百万两。
虽说赋税收上来就要层层剥削,但也不至于这般少。似是想到了什么,赵钰的神色有些厌恶。
户部尚书一张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听赵钰这般震惊更弯下腰一声不敢吭。户部是国家的钱袋子,现在管着钱袋子的自己把钱管没了,想想就心酸。
下面群臣也意识到了什么,均是眼观口口观心不敢说话。
赵钰握紧了扶手处的龙头,压下心中的愤怒平静道:“拨款三百万两白银,命太原各县开官仓,开封府、济南府开官仓运粮,从国库拨出大小棉服棉被送至太原府。”
说完扫视下方,忽然道:“宣武将军苏化彦押送赈灾物资至太原府,其中有贪墨贻误者...杀无赦。”
苏化彦正是那天宫变时带兵前来的黑胖将军,也是苏老将军的养子。他从来都和赵钰是一条心,赵钰此时也最是放心舅舅办理此事。
“微臣领命。”苏安彦出列领命,虽说只是从四品的武将,但看着也颇为不俗。
赵钰心知舅舅只是坐镇的,还是得找个办事机灵聪慧的才行。
谢宁适时出列道:“陛下,宣武将军武将出身,于赈灾怕是无甚经验。臣举荐詹事府左府丞小谢大人,他曾随陛下处理江南水患,想必能尽一份力。”
赵钰嘴角微翘,果然,懂事的臣子才招人喜欢。他已然指定了自己的亲信,若是再自己指定未免有任人唯亲之嫌,此时谢宁给出理由举荐正和他的心意。
詹事府是专门为太子服务的部门,而小谢大人指得正是赵钰的伴读谢齐志。谢齐志是礼部尚书谢桂昌的长子,为人聪慧机敏,向来得赵钰的看重。
这是个在新帝面前露脸的好机会,若是把赈灾一事办的漂亮不愁没有好前程。
倒是谢桂昌有些犹疑,小心说道:“陛下,谢府丞不过是六品官而已,如何能担得起这般大任。还望陛下再指一人,谢府丞为其打下手也就是了。”
一旁的户部尚书道:“依微臣看谢府丞就很好,不过到底年岁小不能压人。不如派左副都御史主事,刘大人有经验有资历,正适合带着谢府丞。”
左副都御史乃是正三品,其人更是吏部尚书的胞弟,由他带着确实合适。
赵钰未入朝前也仔细打探过朝上官员们的亲远近疏,心知这左副都御史刘修乃是吏部尚书刘闻的胞弟。有这么一层关系,那些太原府的官员也不敢多插手贪墨。
也都是他登基日短,手里可用的人也少,只能捡着几个先顶上再说。
“如此就依王爱卿所言,以刘修为钦差大臣主管赈灾事宜,苏化彦与谢齐志为副手襄助刘修。”赵钰略一思索便下定了主意,这样也好。等自己开了恩科选了好的入朝,日后也多几个臂膀。
刘修、苏化彦、谢齐志等出列谢恩,下面执笔郎中忙写了圣旨,群臣也皆是口称圣上圣明。
刘康见赵钰的神色有些倦怠,群臣似乎也没有要奏事的,便高声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三息过后无人应答,群臣便跪送赵钰离开。
赵钰坐在步辇上松了松领子,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请户部尚书、左右侍郎过来议事。”
而一旁的户部众人在尚书王常鸣的带领下还等在原地。这会儿子户部的老底漏出来,大朝会上陛下不便多言,下了朝自然要找户部的人算账。
果不其然,不过一会儿工夫陛下身边的人就过来了。见户部的人还等在不远处便上前道:“大人们,陛下请尚书大人和左右侍郎两位大人前去宣政殿议事。”
三人对视一眼,王常鸣应和道:“多谢公公。”
说着便借扶起刘康的功夫自袖中取出一个荷包塞进他怀里,刘康捏住一角发现薄薄的一张便笑开。前面领着路顺口说道:“陛下心情很不好,王大人小心着才是。”
王常鸣面上带出些苦笑,他要说的话只会让陛下心情更不好,哪里还有脸凑上去。
赵钰早等在宣政殿批折子,特意将催促大选的折子挑出来。他即将及冠,寻常人这个年纪早已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只是他因为宫中的甄贵妃虎视眈眈,不得已便奏请父皇推辞了婚事。
自己手下有异心的臣子可以防着,但自己的枕边人是该与自己相敬相爱的,若是一味防备岂不是伤了人心。
但如今他已尊为帝王,总得尽早娶妻生子,一是安稳内宫,二则稳定朝堂。朝堂上臣子们也都操心他的婚事,正好挑出这些折子待日后选看。
他揉了揉眼角,喜春道:“陛下,刘总管带着王大人等过来了。”
赵钰闻言将朱笔搁置在一旁,想起户部那一摊子烂事更是头疼。便是王常鸣顾忌着同僚情谊不好明说他也知道,银子怕是都跑到下臣们家里去了。
父皇是个念旧情心软的,往常有大臣哭穷,他便让人从国库中支出银子来借给下面臣子。还发下明旨说大臣家中困难可去国库借银,到如今都快把国库借空了。
偏生他虽感到艰难,却也顾念大臣的脸面不忍直说,更让那些人蹬鼻子上脸不肯还钱。
现下还不是收赋税的时候,要填充国库来钱最快就数收缴欠银了。正巧父皇如今卧病没法子理事,臣子们纵是哭穷也没法到父皇跟前去。
王常鸣带着两个侍郎进来,见殿内气氛并不凝滞心下一松,看样子陛下是有法子解决的。有法子就好,也省得自己受闲气。
赵钰见他们进来也是一笑,“给三位爱卿赐座。”
王常鸣等小心谢恩,屁股刚沾着椅子边儿坐好。他们心下惴惴,只等着赵钰发问。
赵钰却也未曾质问,只询问了近几年的赋税收缴、各项支出的款项。待他们逐渐放松下来后才缓缓说道:“王爱卿,国库里空的都能跑马,这也不成事。现今是太原雪灾,但临近的各府少不得也有些捎带。等夏天江南那边少不得又有水患,万一再起干戈又是一项。”
王常鸣有些羞愧道:“是微臣无能,还望陛下责罚。”
赵钰摆摆手,温和道:“此时与王爱卿干系不大。只是我前些日子恍惚听到不少大臣都往国库欠银,他们可曾还上?”
王常鸣和自家两个侍郎对视一眼,心道总算来了。要说来钱快当然还是要债快,把那些欠银收回来少说也有三千万两白银,户部的压力自然小了不少。
但这...也并不好要。哪怕陛下发话,但臣子们在金殿上哭穷,陛下也不能强压着他们还钱啊。说出去也是陛下吝啬。
但赵钰却是铁了心要这笔钱。离收税的日子还差五六个月,这期间若是出了差错一不小心就会造成民乱。
王常鸣沉默一会儿才道:“陛下,他们并不曾还上。借银最多的是体仁院甄大人家,共...八百万两。其次是宁国府贾家的四百万两。荣国府贾家的三百万两,镇国公家的三百万两,理国公家的两百万两,齐国公家的一百万两。义忠亲王府上的欠银也有三百万两,剩下的零零碎碎也有五百万两。”
太上皇时期最受宠爱的家族一看便知,否则也不敢借走这样多的银两。现在看着是多,可当初荣宁二公随□□打天下时这几百万两白银也不过是听个响儿罢了。
当时借银多少攀比的是受皇宠的程度,可能他们也未曾料到后代人竟连这么几百万两白银都拿不出来。
赵钰皱了皱眉,甄家有老太妃在动不得。镇国公家军中有人尚且要用到不可强硬,贾家和理国公、齐国公家没有出息的,威逼一番也就是了。其余零碎的借银挑着好收的先收着,若是不肯交银抄家也使得。
最难以处理的还是那些勋贵家族,毕竟是跟着□□皇帝打天下的,要是太强硬了未免让其他臣子看了心寒。而老太妃毕竟是抚育太上皇的人,他一个晚辈要是敢对着甄家下手岂不是让人戳脊梁骨。
赵钰也有些头疼,但欠银不收不行。毕竟现下已经是三月间,正是种棉花的好时节,收回欠银正好能赶上种植棉花良种。
王常鸣自然知道自己这话说出去就是把欠银的大臣往火坑里推,但他一个户部尚书国库没银子也是着急上火。幸好陛下愿意出这个头,不然自己的乌纱帽怕是要不保了。
四人屏蔽左右细细商议起来,照着账本子将一些着实贫困的官员名字划去,又将一些富裕的官员名字用朱笔画圈。
到了午时,王常鸣才带着侍郎从宣政殿出去。
刘康见他们走了才上前道:“陛下,可要传饭?”
赵钰正要说什么,就见外面有近卫来报:“陛下,建威将军率军已至京郊十里亭,明日进京。”说着将手中的信物递给刘康。
赵钰刷的一下站起来,满脸喜色道:“快请几位阁老...不,刘康快快传膳,待用膳后请几位阁老入殿议事!”
作者有话说:
老太妃作为抚养过太上皇的人实际上就等于主角的祖母,在古代是决不允许冒犯的。有能力杀太上皇却没杀其实也是一个道理,大臣们都知道其中有主角做的手脚,万一太上皇直接死了主角就有个杀君弑父的名声,到时候没人敢跟着主角干的。
下章就迎接咱们表弟出场(*/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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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丹凤眼
刘康忙应下,将这记在心里。随后便拍拍手示意传饭,外面候着的人便鱼贯而入,将果品汤菜共计十八道一起端上桌。
太上皇好奢靡,他在位时常常是命人做六十四道菜,用几张大桌子才能把饭菜放下。但陛下却生性节俭,再加上心疼银子,就命人只做十六道即可。
赵钰惦记着建威将军回京,急着商议事情不欲多吃,只约莫着吃了两口就让人将饭撤下去。
刘康劝道:“陛下多少再吃些,您年轻少吃一顿饿着也就饿着,几位阁老都是有年纪的人了,想必这会儿才刚开始吃呢。”
他是太上皇后留给赵钰的人,自小护着赵钰长大,主仆之间感情深厚又深知赵钰秉性,因此这么说也不怕他恼。
赵钰闻言失笑,赧然道:“这般说也不必太过着急。喜春喜夏,你们两个一刻钟后去衙门候着,等阁老们用完饭就请来。”
朝廷官员的当值时间是从卯时到申时,而各部门的衙门都在皇城内,官员们办公时不允许回家。因此,要找到阁老们是极容易的,不急于一时。
说完便重新拿起筷子,笑着夹起两块儿糖醋排骨吃了。
待到八分饱,赵钰才放下筷子。喜春喜夏也已去勤政殿,见几位阁老刚用了饭便将几人请来。
赵钰见他们过来也不说什么客套话,面上喜盈盈道:“好叫爱卿们知晓,建威大将军率军在十里亭驻扎,只等我们这边预备下了。”
建威将军的背景倒是简单,乃是从小兵一路拼杀上来的,娶的也是军中同袍家的女儿。如今身居高位也未曾抛弃糟糠之妻,是个有情有义又忠勇双全的妙人。
再加上近几年戎狄不必再担忧,但东边儿的南边儿的还要多加注意,还有用得上建威将军的时候。
几个阁老也都是面带喜色,忙道:“恭喜陛下,如今戎狄一降又多了几年和平。”
赵钰闻言面色有些沉郁,想起那些戎狄人颇有些烦心。此战大捷却也只能支应十来年,等戎狄缓过劲儿来少不得还要再起干戈。
若是有什么法子一劳永逸...
他不经意间想起江南纺织兴盛的县多是家家户户织布,少见种粮的。戎狄良马倒是出名,牛羊也多,若是效仿江南旧事购买戎狄牛羊,日久应当也会有些效益。
只是现下国内也不景气,纵是朝廷买来了牛羊也不知该如何卖出去,到时候国库的银钱就更少了些,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首辅谢宁见赵钰这般情态,安抚道:“陛下何须多思,这边患自前朝起就未曾断绝过。只盼着陛下励精图治,早晚能天下太平。”
赵钰闻言回过神,未曾解释自己刚刚是想事去了,只微微一笑便道:“如今建威将军就在京郊,今日就得拿个章程出来,明日便迎将军入京。”
谢宁微微点头,“此事谢大人那边应当有了,陛下何不将他请来?”
陛下早就叮嘱过谢桂昌大办,那老家伙必定也已经有了章程。
赵钰显然也还记得自己前几日说过的话,但刚听到这消息也是乐坏了,因此并未想起要把礼部的人也找来。
“喜春,你快去礼部衙门把谢尚书找来。”赵钰扬声嘱咐,说完便看着几位阁老道:“朕寻思应当办个庆功宴,如今御花园的梨花开的正好,不如就设在御花园如何?”
几人眼皮子一跳,这御花园实际上属于陛下的后宫所在,若在御花园设宴岂不冲撞?
赵钰看他们神色不对转眼便摆摆手笑道:“这不妨事,我并无妻妾,父皇的妃嫔都已移到东边儿了。不过是一日的宴会罢了,如今天渐渐暖了,设在外头倒显得开阔些。”
裴远是内阁大臣中最年轻的,如今不过刚四十而已。他这般年岁能当上内阁大臣本就因着他生性机敏,此时脑子一转便明白过来。
陛下刚登基,此前又从未上过朝堂结交官员,这时自然要拉拢大臣。乐宴殿倒是专门举办各种宴会的地方,只是君臣之间未免生疏。
倒不如在御花园摆上桌子,趁着梨花春风正好拉近君臣关系。
裴远想起陛下说的未曾娶亲...想起京中位高又有适龄的女孩儿家也就那么几个,保不齐裴家能出个皇后呢?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礼部尚书就过来了,他揣着拟好的章程册子上前道:“给陛下请安。”又对着几位内阁大臣拱拱手见礼。
赵钰见他来也知道是预备好了的,便笑道:“谢卿家向来是周全人,看来朕明日只等着宴客就好。”
谢桂昌忙起身道:“这是臣下该做的。这是章程,还请陛下过目。”说着就把折子递给了刘康代为传递。
“谢爱卿这是什么话,你们父子二人可都是朕的肱骨。现下齐志到太原去赈灾,朕得好好谢你才是。”赵钰说笑间就示意谢桂昌坐下,翻看起拟定的章程。
见他们又谈起政事,刘康示意喜春带着下面人都出去候着,自己留下来亲自添茶。
第二日不过辰时赵钰就带着群臣等在正午门外,远远的见着建威将军的仪仗过来便开始奏乐。
而骑着高头大马进京献俘的建威将军此时也是受宠若惊,天知道他听说新帝亲率群臣于正午门外相迎的时候有多吃惊。
他一时也摸不着新帝的脉路,但仔细打听了新帝的事倒也有些安心。都说太子殿下是极宽仁厚道的,为君又爱民如子,先后处理的江南水患和东海贼寇都可圈可点。
不过在晚膳是略提了一嘴,没想到他倚重的军师柳安竟与新帝有几分香火情,当即便与自己细细分析了。
说起柳安倒也有几分可叹。柳安出身理国公府,原该是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儿。只可惜在家中被出身贾府的继母辖制,再加上其母是罪臣之后,也无法科举出身。
不过十七八的人就一头扎进战场,所幸颇有几分急智入了自己的眼,这才被看重提拔至五品官。
建威将军扬了扬马鞭,颇有些欣慰的想到新帝上位给苏家翻案,自己这小将也算是能熬出头了。正好趁此时机将他引荐给陛下,好让表兄弟相认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