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是没有其他空位,不得不和自己挤一挤。这么一想他又淡定了,继续闷头吃菜。
还没吃上几口,他的眼睛被一双手捂住,视野突然一片漆黑。
小小的,软软的,女生的手。
方何的筷子抖了下,刚想质问是谁,忽然闻到似曾相识的淡淡体香。
他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无奈地喊出那位女同事的名字。
“嘿嘿。”女同事雀跃地探过头来,“被总监你发现啦?”
社牛真是可怕,看她亲昵的样子,不知情地还以为两人正在暧昧期呢。但事实上,方何和她根本不熟。
不管怎么说,方何毕竟是她领导,这样不分场合,很容易被传闲话。
他刚想教育两句,但是看到小女孩热烈真挚的眼神,又训不出口。最后只是说:“下次别这样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女同事追问道。
方何犹豫几秒,还是实话实说:“因为那个……香味。”
女同事瞬间更高兴了,脸颊红润,眼睛都闪着光,像是包裹着希望的蜜蜡。
有朋友远远唤她,她挥挥手跟方何告别,步伐轻盈地走远了。
送走小姑娘,方何如释重负。他忽然想起什么,慢慢看向李灵运。
李灵运正低头咀嚼菜叶,连头都懒得抬起来。
“方何。”
他突然出声,把方何吓了一跳,下意识应道:“干什么?”
“下午来我办公室一趟,运营部门的新需求,还需要继续讨论下。”
直到李灵运办公室门口,方何都不明白,又不是多紧急的事情,为什么非要下午接着讨论,还只有他们两个人。
敲门进去后,李灵运递给他一份报告,两人坐在沙发上开始默默阅读。
读着读着,方何闻到一阵……香味。
他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好闻的香味。
像是花又像是甜品,淡淡的不引人注目,却瞬间把方何的心给捕获了。这香气如同最醇美的酒,只要吸上一口,就会溺毙在香槟的气泡里。
他猛地抬起头,寻找香味的来源。视线环顾整个房间,最后定格在李灵运身上。
“你有没有……”方何吞咽了下口水,“闻到什么气味?”
“什么气味?”李灵运淡淡地反问道。
“我说不上来,很香很香的那种。”方何犹犹豫豫地说。
这种香味对他的诱惑不仅仅是好闻这么简单,就像是猫遇上了猫薄荷,戒烟期的人闻到了烟草香,他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可能是家里的香薰。”
“你家买了香薰?”
“之前路过xx的时候,顺便买了。”李灵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谎。
看吧,李灵运默默想。想要比那个女孩更好闻,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有什么可不悦的?
“……”
只是,自己又为何要起这莫名的攀比心?
李灵运忽然觉得,自己的胜负欲幼稚且没有道理。
真无聊,还是停止这一切吧。
李灵运自我鄙夷着,把手伸进大衣口袋,摸到了那个小巧的布人儿。他刚想解了方何嗅觉的咒,忽然感觉有个阴影笼罩住自己。
他抬起头,发现方何一个膝盖跪在他两腿之间,两只手撑在他脑袋旁。方何死死盯着他,生怕他跑了,就好像他下一秒会变成泡沫消散。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方何颤抖着把头搁在他肩膀上,拼命嗅闻他身上的味道,呼吸粗重,“能让我贴一会吗?一会就好。”
当天下班后,方何立即奔赴xx品牌的专柜,寻找李灵运身上的那种味道。
然而他几乎闻过了所有的香薰,却再也没能找到那魂牵梦绕的香味。
店员听方何描述,想不出是哪一款香薰,只好遗憾地告诉他:“你找的那种,可能停产了。”
停产了?
这样的话,那种香味岂不是只能在李灵运身上闻到?
从失明,到幻听,最后是现在的嗅觉。方何总觉得,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力量,拼命把他往李灵运身边推。
难道真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方何不想承认自己病了,而且他去接受精神治疗的事情的话,他的事业也有影响。但事已至此,不是顾及颜面的时候了。
方何下定决心,约了个知名心理宋医生,周末上门服务。
虽然脑子不正常,但第二天班还得照上。早上他搭乘电梯,前往办公室所在楼层。好巧不巧,正遇上那位有着特殊体香的女同事。
“方总监?”对方很开心,眼角眉梢全是笑。
“早。”
正值早上打卡的时间,电梯里人很多,热烘烘的。方何和女同事不得不紧紧贴在一起,因此她独特的体香,再次飘进方何的鼻腔里。
但这一次,方何却觉得有点想干呕。自从闻过了李灵运惊艳的香气,原本好闻的少女体香,竟变得烂俗难耐。
偏偏电梯空间又很狭小,一点点气味都会在里面膨胀炸开。方何越来越不适,甚至开始头晕恶心,还不到自己办公室的楼层,他就捂着口鼻夺门而出。
“怎么了!”女同事的声音被甩在身后。
李灵运。
得找到李灵运。
方何先去了李灵运的办公室,没有人。又去了会议室,公司走廊,洗手间,全部都没能找到人。
最后,方何总算在茶水间找到了他。
方何反手把茶水间的门反锁,在李灵运微怔的目光中走过去,“噗通”一声栽在李灵运肩上。
摄人的香气从鼻腔滑进大脑,他就像是老烟鬼狠狠吸了一口尼古丁,烦躁和郁闷一扫而空,世界都跟着闪闪发亮。
“让我待一会。”方何小心翼翼抓着李灵运后背的衣服。
他没有抬头看李灵运的表情,也没有脸去看。
被仇人这样突然抱住,方何已经做好了李灵运狠狠推开自己的准备。但等了半天,想象中的情景并没有发生。
“怎么了?”头顶传来李灵运清列的嗓音。
方何闷闷地说:“刚才闻到不舒服的味道,用你身上的香味洗洗鼻子。”
李灵运费解,“就这么好闻?”
要不是李家人不能对自己下咒,他都想亲自体验下,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气味。
这一次,方何没有回应。
十四楼茶水间的面积很小,两个大男人站在里面,甚至略显拥挤。稍微动一动,就会摩擦到彼此的身体。
幸亏现在是冬天,隔着厚厚的衣服,不然势必要肉贴肉了。
李灵运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动了动,慢慢抬起来,学着方何的样子回抱住对方。他做这个动作做得很迟疑,中间停下来好几次,最终牢牢钳住方何的腰。
方何猛地抖了下,抬起头来。
两人的眼睛近在咫尺。
门被反锁,隔绝了外面一切声响。仿佛这里不属于世界的一部分,做什么都不会被别人发现。
鼻尖萦绕着让人心跳加速的香味,给空气染上旖旎的色彩。方何感觉自己小腹酸软,急着想宣泄出来。
如果方何敏感一点,他就会察觉到这个香味不对劲。与其说是香薰,更像是某种催情剂。
但他此刻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李灵运真好看。
这么好看的脸却总是冷冰冰的,要是铺上红晕,又会是什么样子?
气氛、环境、身体、灵魂都在方何脑海里嘶吼——
这里得有一个吻。
他猛地伸长脖子,撞上李灵运的嘴唇,甚至磕到牙齿。柔软,细腻、温暖,像是吻上了一朵云。
牙齿的疼痛让他很快清醒了几分,慌慌张张想撤离,却被一只手按住后颈,强硬地压了回去。
此后,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
谁在撕咬谁的唇瓣,谁在吞吐谁的舌尖,谁在交换谁的空气。这个吻变得粘稠,激烈,充斥着情欲。
一吻终了,方何的嘴巴肿了,水盈盈地张合着喘息。
他忐忑地抬起眼,看向李灵运。
方何那双包含感情的眼睛,像是即将溢出水的玻璃杯,又像是要装下一片无法征服的海。他什么都没有说,眼神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李灵运恍惚了一瞬。
面前的方何,突然和高中时红着脸偷瞄他的方何重合,揭示了一个他始终想不明白的问题。
为什么方何会幻听自己跟他求爱?为什么这是他最想听到的话?
尽管让人难以置信。
可的确存在一种解释。
那就是,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方何或许无可救药地喜欢着自己。
周末的时候,方何预约的心理宋医生来了他家,方何把她请到书房。这是一位清爽干练的女性,姓宋。长得不算漂亮,却很有亲和力。
“嗯……这么听起来,你同时存在幻听、癔症性失明和嗅觉异常?”
方何点点头。
宋医生看到方何交缠摩擦的食指,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安抚道:“你不用紧张,方何,现代人有心理问题是很正常的。”
“我是,第一次,看心理医生。”方何不太好意思地说,“我需要住院吗?”
“出现幻听失明,我建议是住院接受系统治疗。不过你坚持不想住,我们可以再观察下。”
宋医生翻阅着两个人的聊天笔记,圆珠笔笔头在本子上敲了敲,“说实话,你的症状,和正常的精神分裂不太一样……”
方何说话的逻辑清晰,看起来很正常。况且,怎么会所有的感知觉异常,都指向一个特定对象呢?
“你家里有精神类疾病的病史吗?”
方何咬着口腔里的软肉,沉默半晌,才回答道:“我妈得过抑郁症,不过现在应该痊愈了。”
“年轻的时候吗?”
“40岁左右,那混蛋……我父亲出轨,把我和我妈赶出家门。我妈离婚前是全职主妇,我们那段日子过得挺难的。”
“抱歉。”
“没事。”方何摇摇头,下颌线却是紧绷的。
“那么再回到你的症状上,你对这个李灵运先生,是什么想法?”
方何浑身一震,深吸一口气,把额头抵在交叠的双手上,没有说话。
宋医生看出他的抗拒,于是坐近一点,轻轻握住他的手,揉了揉:“没关系的,我发誓,你今天说的话会烂在这个屋子里。除了我们两个,谁都不会知道。”
宋医生循循善诱的语音语调感染了方何,他看向宋医生,得到鼓励的眼神。
这十几年来,他没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母亲。此时忽然有了迫切倾诉的欲望。
“我以前喜欢过他。”方何声音干涩得几乎裂开。
“现在?”
“现在,可能也……”
方何每说一个字心跳就快一分,明知道这里没有其他人,可他还是紧张忐忑。
“也?”
“没能忘记他。”方何疲惫的靠在沙发靠背上,仿佛这短短几个字,就掏空了他所有的力气。
真的说出来了。
一瞬间,方何又被拉进高中的回忆里。
他喜欢李灵运,却又为这份喜欢感到羞耻。白天他只要有机会,就去找李灵运的茬。晚上的时候,他却只有想着李灵运才能释放。释放过后,理智逐渐回笼,他又会忍不住埋在枕头里哭泣。
“方何,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你有没有想过,尝试去接纳这份感情?”宋医生试探着说。
“宋医生。”方何捏了捏眉心,“您没认真听我说的话吗?我和他不可能。”
“接纳并承认自己喜欢他,并不是让你去主动,只是别去责怪自己,顺其自然。”
“……”
“方何,不要觉得和他接触是罪恶的,你就当做治疗。”宋医生解释道,“当你能够坦然面对他,很多心病或许就会迎刃而解。”
“治疗吗?”方何小声嗫嚅道,他无奈地点点头,“我试试吧。”
“要一起看电影吗?”
方何敲开李灵运的房门时,李灵运愣住了。因为这是方何第一次,在健康的状态下主动找他。
李灵运看向屋内,思考着今天没应该什么事,而且他也有个想法需要验证,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方何自顾自坐到沙发上,对李灵运说:“客人来了,没有什么喝的?”
李灵运没想到方何这么不客气,“……冰箱里有牛奶。”
“就那个吧,帮我热一热。”
压抑着躁动的心情,等李灵运总算走进厨房,方何像个兔子一样跳了起来,开始四处寻找。
香薰被李灵运放到哪里了?
怎么家里闻不到香味?
茶几、电视机柜、书架、卧室……都没有!可恶,问他是哪一款,他也死活不说!
方何咬了咬牙,又冷静下来。
仔细想想,李灵运身上那个味道,真的是香薰吗?
香薰的留香怎么会这么久?他一闻到就心跳加速,浑身燥热,什么时候香薰也能当春药用了?
而且他来过李灵运家很多次,对方分明没有点香薰的习惯。
那种好闻到让人大脑麻逼的香味,究竟是什么?
方何一边想,一边随手拉开鞋柜上面的抽屉。如果自己买了香薰,估计也就会放在玄关的位置。
李灵运爱干净,抽屉里非常整洁,然而有个东西突然却吓了方何一跳——
定睛一看,是个打开的檀木盒子,里放着巫蛊娃娃。
这布人表情扭曲,由破败的麻布和粗糙的棉线缝制而成,处处透着阴森诡谲。最让他不自在的是,方何居然从小人的五官上看出了自己的影子。
应该是错觉吧?
妈的,李灵运怎么买这种晦气的东西?
他刚想拿起来看个清楚,忽然听到李灵运的脚步声。只好关上抽屉,赶紧坐回沙发上。
李灵运将装满牛奶的玻璃杯放到方何面前,然后坐到他旁边,相隔一个人的距离,“看什么电影?”
方何满脑子想着找个办法,把李灵运再支走。他心思根本不在电影上,于是随便找了一部。
很快,他就为自己的漫不经心付出了代价。
他看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投屏的居然是部爱情片。为了吸引观众,还充斥着各种大尺度亲热戏。
男女主在巨大的屏幕上激烈拥吻,很快就赤裸入镜。配合着电影里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方何坐立难安。
他忍不住看了眼李灵运,李灵运却面无表情。盯着电影目不转睛,瞳孔被映得忽明忽暗。
“我爱你。”男主深情款款。
女主情迷意乱,“我也爱你,好棒。”
跟仇家一起看别人滚床单,这是什么地狱绘图?方何红着脸,拿起了遥控器,“咳咳,还是换一……”
“有没有觉得,女演员和你很像。”李灵运突然说。
“什么?”方何握着遥控器的手僵住了,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哪里像?!”
“嗯……眼睛?”
方何这才注意到,女主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桃花眼。双眼皮微微上挑,扫得很深。
有些事本来不起眼,可一旦提起了,就会被不断地强调。方何盯着电影里女主角的眼睛,居然下意识地开始自我带入。
她因为难耐而泪眼婆娑的眼睛,饱含爱意的深情眼睛,突然被强势对待而睁大的眼睛……全都尽收李灵运眼底。
“真有意思。”李灵运淡淡地评价,顿了顿,才继续说,“像看着你似的。”
方何瞬间如遭电击,直接按下了关机键。他捂着涨红的脸面向李灵运,正准备为对方的冒犯发火,却发现对方已经和自己贴得极近。
方何不自觉后退,后背抵着沙发的扶手。他看到李灵运单手撑在沙发靠背上,慢慢附下脑袋,忽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伸手捂住对方的嘴巴。
“我以为这时候该接吻了。”李灵运一脸困惑,声音闷闷地传来。
他每说一个字,都把呼吸喷在方何的手心,泥泞又湿暖。
“什么叫该?”方何迟疑地问。
李灵运扯开方何的手腕,因为力气太大,方何手臂的软肉从指缝间微微鼓起:“所以说,还到底要不要亲?”
方何绝望地发现,自己居然犹豫了。
上次的接吻已经是意外,这次更不该臣服于欲望。没有酒精、没有摄人的香味,没有失明和幻听,他还能给自己找什么借口?
没有借口。
他就只是想而已。
[方何,不要觉得和他接触是罪恶的,你就当做治疗。当你能够坦然面对他,很多心病或许就会迎刃而解。]
方何感受着来自李灵运的交换、掠夺、纠缠,下颌被托起,唇瓣被一次被一次叼起吮吸,慢慢变得火辣。
他紧紧闭上眼,手指深深陷入真皮沙发中,羞耻又忐忑的样子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初吻。
但如果他此时睁开眼,就会发现李灵运完全不是这样。他目不转睛看着方何,冷静地就像进行一场实验。
一吻终了,方何胸口起伏着,又露出了那双水润恍惚的瞳孔,还有饱含欲望的眼神。
李灵运总算可以确定了。
方何喜欢他。
一个骂他“野种”“婊子”“扫把星”,发动全班孤立欺侮自己的家伙喜欢他。
心理变态吗?
但对于方何喜欢他这件事,李灵运很快就坦然接受了。
李灵运本以为自己会厌恶。
然而并没有。
相反,他居然感觉还不错。
李灵运虽然没有喜欢过别人,却也知道爱情是一个人的软肋。既然方何喜欢他,便处于情感上的下位。
他又多了一种伤害、刺痛方何的能力。
此后,方何和李灵运时不时会接吻。
有时候是在洗手间,有时候是在休息室。有时候方何去李灵运办公室谈工作,临走时李灵运突然拉住他的肩膀,两人隔着办公桌接吻。
“我和李灵运成为了会接吻的关系。”方何扭扭捏捏告诉宋医生时,尽管有着良好职业素养,宋医生还是微微睁大了眼睛。
显而易见,李灵运是方何一切症状的根源。她劝方何坦然面对李灵运,也是想着让方何放下负罪感,从普通同事做起。
没想到才两周,两人都打起啵了。
“恭喜?”宋医生本来想这么说,但又觉得不合适。最终悬崖勒马,转而问道,“这两周,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方何如实相告,“幻听,失明,嗅觉异常都不见了。”
“这么说……”宋医生按了两下圆珠笔的笔帽,“只要能够接近李灵运这个人,你的躯体性症状就会减轻,是这样吗?”
方何沉默半晌,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可是之前我和室友同居的时候,有一两个月没有和李灵运私下接触,那时候身体也很健康。”
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宋医生很是苦恼,继续在本子上涂涂改改。最终,她合上本子总结道:“不管怎么说,你的心理问题和肯定李灵运有密切关系,我们再观察看看吧。”
“好。”
方何把宋医生送出独栋,靠在门框上,目送她上车离开。直到宋医生已经不见踪影,方何还是保持着倚靠的动作,没有动弹。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和李灵运究竟算什么关系。
但他很满意两人的现状,至少能让他疲惫的精神稍作休息。
当他们想明白了,这段关系或许也就结束了。
“你脑子坏了?不能在这里!”方何伸手去推李灵运。
李灵运居然要和他在公司走廊接吻!
这个走廊还算荒僻,但没有任何遮挡物。他现在被李灵运掐着腰怼在墙上,只要有人过来就会把他们的丑态尽收眼底。
方何这不是欲拒还迎,他无法接受身败名裂的风险,所以挣扎比以往都激烈。
李灵运则不以为然:“有这啰嗦的时间,都已经结束了。”
“啰嗦?”方何炸了,“你不怕的吗?被看见还怎么做人?!”
然而下一秒,方何嘴唇一热。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来,轻轻在他嘴唇上舌忝了一下,又飞速移开。
“看吧。”李灵运淡淡地注视他。
似乎是意犹未尽,他默默地用舌尖磨了磨自己的上颌。
方何起先没反应过来,随后情绪慢慢复苏,一股辛辣的怒气直冲脑仁。他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拳。
可惜的是,这一拳被李灵运握住了。
方何使出全力,震得李灵运包裹住拳头的掌心又疼又麻,没了知觉。
他没想到方何会生气到这种程度,总算收敛起漫不经心。他甩甩手掌,站直身子,默默凝视对方。
“傻逼,你疯了?”方何揪住李灵运的领子破口大骂,“被看见怎么办?!”
“那又怎样?”
李灵运一句话把方何问愣了,他接着说:“你总因为无关紧要的事,给自己设置条条框框。”
方何像是触电的蛙腿般震了下,仿佛被戳了痛脚。
“这不是无关紧要!”他最终咬紧牙反驳道,“就因为你什么都不在乎,你才觉得什么都无关紧要!”
争执间,他们手边仓库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那个暗恋方何的女同事不经意地抬头,和他们面面相觑。方何这才注意到,自己握着李灵运的衣领,于是赶紧松手。
女同事表情古怪,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逡巡。最终什么都没说,连忙抱着杂物,装作没看见似的绕道走了。
被人撞见后,方何又羞又窘,没心思和李灵运继续争执。他恶狠狠地瞪对方一眼,也大步离去。
李灵运倒是无所谓。
他抚平领子,朝方何相反的方向走开。走到尽头的拐角时,他突然听见有女孩轻轻喊了他一声:
“李总监。”
他这才发现,那位女同事没有走远,而是靠在墙上,似乎在等待他到来。
“什么事?”李灵运问。
女同事咬了咬下唇,最终鼓起勇气问道:“您和方总监,你们是什么关系?”
李灵运看着女孩故作强势的表情,只是淡淡回复道:“没有什么关系。”
好一个没关系。
如果“去仓库拿东西”这件事,不是李灵运安排给她的,她就差点信了。
明知道自己就在不远处的仓库里,他还带着方何来这个隐蔽的走廊,发出这么大动静,又是做给谁看?
“您。”女同事哽了哽,才试探着问道,“您喜欢方总监?”
“不。”李灵运愣了下,然后立刻否定道:“相反。”
“相反的意思是……讨厌?”
相反的意思是,他喜欢我罢了。李灵运这么想着,却没有回答。
对于那次接吻,方何比李灵运想象中还要生气,好几天没有理他。
而李灵运偏偏是个对感情很迟钝的人,他只好奇怎么见不到方何。过了足足四五天,才意识到对方在避开自己。
想明白之后,李灵运却并没有做出任何挽回的举动。因为他笃定了方何喜欢他,所以一定会主动找他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