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公司,那陆景融去哪儿了?
温自倾思索着。
温家他厌恶至极,一定不会回去,而现如今他又没有别的房产,能去哪儿的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翦密的睫毛轻颤,温自倾不愿再细想,而是拿出手机给陆景融发了个消息。
消息的内容很简单,他告诉陆景融自己在公司等他,有些事要跟他说。
昨天他的手机开机之后,收到了很多人的消息跟电话,家里人的,秦管家的,甚至是沈牧航的,一堆密密麻麻的红点中,唯独缺少了陆景融的。
他当真是高冷,对自己的一切不闻不问,也漠不关心。
哪怕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
温自倾侧身抬头,朝着办公室看去,那天晚上也是在这里,他听到了陆景融和顾青松的对话,才得知事情的真相和陆景融内心的所想。
既然从一开始,他带陆景融回家就是个错误,那便让这个错误停止在这里吧。
今后,他们都要好好生活啊。
等了许久后,温自倾终于将牛皮袋装着的文件放下,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竟然起了滚滚的浓烟。
不远处燃起了熊熊的火苗,灼热的气浪排山倒海般扑面袭来,几声不知名的闷响过后,火势变得更大,直蹿天花板,将雪白的墙体燎得黢黑。
唯一的出口被火蛇把守着,它愈燃愈烈,蠢蠢欲动地想要冲过来,压榨掉温自倾最后一点的生存空间。
温自倾坐在轮椅上,试图寻找一丝生机,几番努力后才发现是真的无路可逃。
炙热的空气灼烧着他的面庞,他看着熊熊烈火一点点逼近,直至缠上自己的脚尖。
脑子混混沌沌的,闪过了许多想法。
他从小体弱多病,看得出父亲母亲对自己的紧张,于是早早便明白了死亡的含义。
那时候的他却不会害怕,反而很是幼稚,幼稚到一个人幻想过很多自己的死亡场景,或是在手术台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宣告抢救无效,或是在楼梯上,他体力不支滚滚而下,或是在病床上,他咳尽最后一口血,无力地垂下手臂。
他幻想过很多的场景,最钟情理想的是死在皑皑的雪地里,洁白的雪纷纷落下,最终将他整个掩埋,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那是多么的美丽有意境。
却不曾想事与愿违,最终吞噬他生命的却是眼前这一场大火。
他最终会被烧成什么样子?
是黢黑带着焦气的尸首,抑或是骨灰?
不过似乎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这样的火是烧不了骨头的,骨头都是研磨成粉的,到头来还要麻烦哥哥为他收尸了……
空间被热浪扭曲到变形,混沌的灼伤感中,温自倾摸到了一旁离婚协议书,失去意识前他想:
纸张也会被烧得无影无踪,这下不是离婚了,而是丧偶。
不过也幸好,今天公司没有人,没有更多的遇难者。
陆景融接到温自倾消息的时候,正在画师这里等着拿礼物。
他之所以提前十几天交付了项目就是因为今天是温自倾的生日,也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他还记得半年前自己生日,由于手机摔坏没有收到温自倾的消息,结果误以为温自倾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对他一顿凶。
这件事陆景融心中一直有愧,所以他有心趁着这次温自倾的生日补偿,给他准备一个美好的生日。
他特意找的油画大师,画了一幅他和温自倾的合照,这是他们为数不多一张照片,他发现温自倾似乎很喜欢这张照片,经常看着这张照片一个人发呆。
所以准备生日礼物的时候,他一下子便想到了这个,然后托人联系到了这个厉害的画师。
女画师帮装好油画的时候,顺便闲聊了几句,“这是送给别人的礼物吗?照片上的另一个人?”
陆景融点了点头,眼带笑意,“嗯,是的。”
女画师将装好的油画递给他,见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忍不住掩着唇笑道:“看样子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呀。”
陆景融珍重地点了点头,“很重要,他是我的先生,这是我准备的一周年纪念日的礼物。”
女画师自然是恭喜他们一周年纪念日快乐。
陆景融嘴角轻扬,道了声谢谢。
除了油画,陆景融还给温自倾准备了生日礼物,是一个平安符,他昨天来回跑了一千多公里,开了十四个小时的车,亲自去龙华山求的。
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比温自倾的平安更重要了。
前段时间,温自倾住院他不是不知道。
温致仕根本没有按照温自倾的吩咐,骗他说温自倾出国旅游了,而是直接了当地告诉他温自倾是住院了。
知道温自倾住院,陆景融当即就要放下手中的工作赶过去,结果却被温致仕拦住了。
“你去干什么?他为什么住院你不是最清楚吗?”温致仕冷漠地责问道。
陆景融当时闻言,怔在了原地。
“不是你逞能非要带他出去住,又照顾不好他,他会瘦成这样子,抵抗力下降到住院?陆景融,我是真的给过你机会啊!”
温致仕的每一句诘问,陆景融都哑口无言。
良久,他才说出一句:“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倾倾。”
“跟我道歉有什么用,在医院里受苦的是温自倾!”温致仕冷漠地低吼道:“况且你又凭什么叫他倾倾?因为是他徒有虚名的一个老公?”
陆景融十指无声地收紧,“我去医院照顾他。”
“很不用。”温致仕嗤笑一声道:“陆景融,我们要不要打一个赌?”
“赌什么?”陆景融沙哑地问。
“温自倾住院的这段时间,非必要,你不要给他打一个电话发一个消息,我们来看看我养的温自倾是怎么样的。”
陆景融良久应了一声好。
这个赌约的结果便是陆景融输的一塌糊涂,没有他的温自倾被养的很好,很健康。
拿到所有的礼物,陆景融才有空看手机,发现微信置顶的温自倾给他发了一个消息。
【倾倾(糖果):我在景行办公室等你,有事情要和你说。】
糖果的小图标是陆景融给温自倾的备注。
看到消息后,他便让司机往公司赶,项目完成后他便给员工放了假,所以今天公司应该是没人的。
温自倾怎么会去公司?
正当陆景融疑惑的时候,司机突然停住了车,“陆总,前面好像出事封路了,咱们过不去。”
陆景融闻言落下车窗,他探头往前面看去,便见不远处他日常工作的大厦浓烟滚滚,将原本湛蓝的天空染的灰黑。
这是,着火了?
他眯着眼睛,隐约数了数着火的楼层在,心中瞬间一个咯噔。
温自倾!
陆景融突然反应过来温自倾还在公司里,他慌不择路地下车,冲破警戒线就往大厦里跑,然而还未进入,便被消防人员死死拦住。
“放开我!放开我啊!”陆景融压着声音怒吼道。
“同志你冷静一点!里面很危险,我们正在救援!”消防人员不住地劝解。
然而陆景融疯狂扭动着身体,他目眦欲裂,疯狂地怒吼着,“放开我!放开我!我爱人在里面,温自倾他还在里面啊!”
陆景融最终还是被消防人员死死地按倒在了地上,龙华山求来的平安符也从口袋里滑落,骨碌碌地滚到了陆景融伸手也够不到的地方。
陆景融死死地瞪着眼,嘴唇忍不住地哆嗦了起来,他眼睁睁地看着滚滚的浓烟将那几层楼吞没,泪水顺着脸颊阴湿了沥青的地面。
温自倾,你不在那里对不对!你一定已经出来了对不对!
第22章
大楼的火在两个小时后才熄灭, 可以说是自行熄灭,因为外墙的保温材料烧光了,没什么可烧的了。
消防部门确定伤亡人数和起火原因。
夜幕降临, 医院病床上——
陆景融双眼紧闭,眉头紧锁, 他明明还困在梦境中,却一直惴惴不安地重复着一句话:“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梦里,陆景融眼前一片火海, 炙热的火光将人脸映得通红, 一片哀嚎与痛苦声中,他看到温自倾独自一人无助地坐在轮椅上。
四面皆是火海,他无处可逃。
陆景融想要冲进去救他,可四肢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拼了命地挣扎, 脸色怒到涨红,额上青筋也一根根暴起, 可沉重的四肢还是无动于衷。
他癫狂地拍打着自己双腿,冲自己怒吼着:去啊去啊!去救他啊!
陆景融,你他妈的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去救人啊!
明明心急如焚,可他依旧动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温自倾被大火一点点吞噬。
温自倾的脸被火光映照得很模糊,可陆景融却能读出那双温润杏眼中的失望与难过, 那里曾经藏着最汹涌炙热的爱意, 如今像是冷掉的沸水一般,逐渐化为平静。
最终温自倾朝他挥了挥手, 留下一句永恒的诀别……
“不要!”
撕心裂肺的一声吼,陆景融像是冲破了某种束缚, 猛然从病床上坐起。
他从惊骇的噩梦中醒来,眼中还残存着崩溃与绝望,猩红不堪,豆大的汗珠更是从额头上滚滚而落,他整个躯体都在颤抖,身体的每个感官更是叫嚷着疼痛,昭示着刚才的梦境对陆景融的打击有多大。
陆景融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还处在巨大的悲哀之中。
直到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他渐渐缓过了神。
这里是……医院?
陆景融扭头打量了一眼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一室的白,白色的床品,白色的墙壁,以及他手上还挂着白色吊瓶。
不是医院又能是哪儿?
清楚自己的所在后,陆景融猛然一怔。
他现在在医院,所以刚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没有大火,温自倾也没有在里面丧生!
这个认知,让陆景融看到了希望,他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瞬间又亮了起来。
是的了,怎么会出事呢,他明明才去九龙山求了平安符,人都说那里的符最灵验了,有平安符的护佑,温自倾这么可能出事呢?
对了,平安符!
想到平安符,陆景融开始在身上翻找。
平安符放在哪儿了,今天是倾倾的生日,那是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同样,今天也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他还找画师画了幅油画,画又在哪儿?
陆景融翻遍了身上,才发现自己不知几时换上了病号服,他原本的衣物不知被放在了哪儿,平安符和油画也不见了踪影。
陆景融瞬间产生了几分慌乱。
温自倾还在等他,自己那么久没出现,他一定又生气了。就像上次他的生日,放了温自倾鸽子一样,他还生气地喝了酒,自己不明所以,对他就是一顿凶。
思索至及,陆景融忍不住抽自己一个巴掌,怎么能每次都让他等自己呢!
手机,对手机!先给温自倾打个电话知会一声。
陆景融拿出手机,不用翻联系人,直接就拨出了他牢记在心里的电话,然而听筒里的嘟声响了很久,却一直无人接听。
怎么会没人接呢,莫名的心慌开始在陆景融心底滋生。
他强装镇定,努力按下心中那个一直被忽视离谱的想法,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温自倾一定是因为他的迟到生气了。
是啊,外面天都黑了,又跟上一次他生日一样,让温自倾等了好久,他怎么会不生气呢?
生气的时候是需要哄的。
陆景融明白,于是他再次拨打了温自倾的电话,无人接听,然后挂断,然后再拨打。
如此循环往复一遍又一遍,陆景融像是不知疲倦地地拨打着温自倾的电话。
直到病房的门被推开,他的助理关顺走了过来。
关助理眼睛微红,喊了一声“陆总”。
陆景融嗯了一声,放下手机,并没有太在意他的神情,反而问道:“我的衣服呢?”
“抓紧时间把我的衣服拿过来,今天是温自倾的生日,也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们抓点紧,不能每次都让他等。”
“还有问问司机,我给温自倾准备的礼物是不是落在车上了,有两个,一个是幅油画,一个是平安符,我身上都没有,可能坐车的时候落在车上了。”
陆景融安排着具体事宜,然后便见关助理红着眼框,从身后将东西拿了出来。
正是陆景融准备的两份礼物,油画还好好地用纸袋包着,完好无损,平安符却像是被火烤过一样,赐福和平安几个字,已经看不出来了,原本是红金的配色,如今也黢黑一片,面目全非。
陆景融接东西的手一顿,眼中是不解的困惑,“这是什么?”
关助理道:“您在九龙山给温先生求的平安符。”
像是被什么东西钳住了喉咙,窒息感在一瞬间袭来,陆景融强作镇静地收回手,半晌才挤出一抹沙哑的声音,“你拿错了,这个不是。”
“这个确实是您从九龙山求的。”关助理道。
“不是。”陆景融看也不看,斩钉截铁。
“这……”关助理拿着东西,一时不知所措。
“算了,一会儿我自己去车上找,你去把我的衣服拿过来,倾倾还在公司等我,我们抓紧时间过去。”陆景融说着,便拔掉了手上的针头。
殷红的鲜血顺势渗出,然而他却没有一点感觉。
关助理闻言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陆总,今天上午的时候……景行科技失火了,您……不记得了吗?”
一句话,将陆景融刻意忽略的记忆一一勾起。
失火……
所以,那些都不是梦。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滚滚的浓烟,还有疯狂跳跃的火苗,消防人员死死地拦住自己,他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烟将整座大厦笼罩,而他渺小的像一只蚂蚁,就连掉落在地上的平安符都拯救不了,何其悲哀……
陆景融突然感觉到浑身疼痛,他像是被车碾过一样,熟悉每一个动作都扯的身上的骨骼肌肉无比疼痛。
扶上床尾的栏杆,陆景融用双臂强撑着自己沉重的躯体。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温自倾一定不在公司,自己那么久没赶到,他肯定等不及先走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陆景融终于又哑着声音开了口,“公司的事情日后再说,我们先去找温自倾,今天……是他的生日。”
陆景融说到最后,声音莫名地哽住了,喉咙里像是突然被什么堵住,他只能艰难发声。
“可是司机说……温先生让您去公司找他……他上午的时候正在公司等您。”关助理磕磕绊绊,小心翼翼道。
“所以呢?”陆景融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解,“公司今天放假没有人,他一定会等不及先走的,他不会在那里的。”
“是的,等不到我他一定会走的,他早就离开公司回家了。”
陆景融一句句重复的呢喃,不像是再跟关助理说话,更像是在跟自己强调。
“他一定不在里面,一定不在……”
“去温家!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原本低声呢喃的陆景融突然就发了疯,他不管不顾穿着病号服就要往外冲,却被刚刚进来的顾青松一把拦住。
“你要去哪儿?你就不能好好歇着吗!上午不要命地冲进火场里,现在又想干什么?是嫌弃自己的命长吗!”顾青松怒不可遏地呵斥着陆景融。
陆景融张了张嘴,半晌无言,原来,当时他冲进火场了啊。
完整的记忆回笼,陆景融茫然无助地跌坐在床边。
最后的最后,陆景融还是趁着消防人员松懈的间隙挣脱了开来,他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逆着人群,像个发了疯病的傻子一样。
电梯已经因为故障停运,而景行科技又在十六楼,所以他只能爬楼。
然而楼梯间里早已人满为患,喊叫声哭泣声乱作一团,人群更是如同洪水般往下倾泻,可即便如此,陆景融还是要逆着人流往楼上爬。
他的这种违逆行为,很快引起了旁人的怒骂。
“不知道楼上着火了啊,还他妈的往楼上跑,你脑子有病啊!”
“挤什么挤!没看到大家都在下楼吗!”
“不想活了吧你,脑子被狗吃了!”
“有病你就去治病啊,在这儿挤着大家陪你送死是怎么着?”
嘈杂的空间里,充斥人们愤怒不满的骂声,陆景融统统不予理会,他只埋着头依旧坚持要往楼上去,然而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他被无数的人裹挟着,一步也不得前行。
即便穷尽了毕生的力气,依旧挡不住顺势的人群。
最终他被众人挤倒踩在脚底,无数人从他身上踩踏而过,他痛苦地呼喊着温自倾的名字,然后陷入了昏迷,直到最后人群全部疏散出去,消防人员来排查的时候才将他救了出来。
自始至终,陆景融也没能上去,他没有亲眼看到温自倾在楼上,所以他坚信温自倾是离开了的。
温自倾怎么会死呢?
自己才刚给他求了报平安的平安符,所以他一定会健健康康的。
是的,温自倾一定不会死的。
至于电话为什么没接,是因为他生气了,就像上次他生气去KTV喝酒一样,自己去的太晚了,所以温自倾一定是生自己的气了……
见顾青松过来,陆景融突然想到了方法,“你的手机呢?你给温自倾打电话,他生我的气了,不接我电话,你给他打,他会接你的电话的。”
陆景融殷切地说出温自倾的手机号。
然而顾青松却没有动作,只沉默地看着神态显然不正常的陆景融。
他也听司机说了温自倾在公司等陆景融的事情,最开始起火的楼层就是他们的公司,如果温自倾当时真的在公司的话,恐怕……
顾青松动了动嘴唇,想劝说陆景融接受事实,然而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他从来都不知道,那个温家的小少爷在陆景融心中原来是那么的重要。
陆景融滚了滚喉结,沙哑又无助地喊了一声顾青松的名字,内心的不安无限放大。
就在这时,“嘭”的一声巨响,病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进来的是满眼猩红的温致仕。
温致仕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进来后二话不说,给了陆景融狠狠一拳。
陆景融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拳,痛苦地弯下腰去,面色惨白,额上的汗津津下渗。
顾青松脸色大变,当即就要招呼关助理一起将温致仕摁倒。
“别动!”陆景融疼痛难当,白着嘴唇,用气声阻止道。
于是顾青松和关助理没了下一步的动作,没人阻拦的温致仕更为猖狂。
他抬脚朝着陆景融的心窝处重重踹了一脚,怒骂道:“陆景融,你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不是倾倾当初硬要将你带回家,你怎么会有今天?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恩人的?!”
陆景融身上本就有伤,温致仕倾尽全力的一脚他根本就承受不住,当即吐出一口腥甜,耳中被尖锐的轰鸣声侵占。
他忍不住压着嗓子低低地咳嗽了起来。
即便如此,温致仕尤不解气,抬脚还要继续。
顾青松终于看不下去,大声喊道:“他原本就受了伤,你继续这样,是想让他死吗!”
温致仕闻言恶狠狠地看向他,分毫不让地怒吼道:“我就是想让他死怎么了,试问一句,他陆景融不该死吗?凭什么死的是……”
话到这里,原本盛气凌人的温致仕突然哽咽。
顾青松见状仿佛也知道了什么,他收了气势,沉默地退到了一旁。
唯独陆景融没有听清,他耳旁还是尖锐的轰鸣声。
见眼前的家人没有了动作,他强忍住喉间的痛意,哑着嗓子问道:“倾倾呢?他人在哪儿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温致仕闻言怒及而笑,“他怎么样?哈哈哈哈哈,托你陆景融的福,他好得很,他好极了!”
所有人都听出了温致仕话里的反讽,唯独陆景融。
这一刻,陆景融像个听不懂人话的傻子,眼中瞬间燃起了亮光,像极了仲夏夜璀璨的星群,“今天是倾倾的生日,我给他准备了礼物,还有我们结婚纪念日的礼物。”
陆景融一边说,一边忍着剧痛将油画和平安符拿过来给了温致仕,他顾不上平安符不是自己那一个,生怕错过了这个哄人的机会。
温致仕也接了过来,他意外的有了笑脸,还夸了句:“礼物准备的很好。”
将两件礼物在手上翻来覆去地把玩了一遍,他竟然还主动问起陆景融,“是需要我给他吗?”
陆景融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温自倾一直不接自己的电话,他只能想办法托人把礼物带给他。
“好啊,那我就帮你带给他。”温致仕一口应下,然后言笑晏晏地拿出打火机。
“嚓”得一声响。
橙蓝色的火苗高高跃起,火焰一跳一跳的,像是一只金色的小兽,将硬纸板裱好的油画吞噬殆尽,然后便是已经黢黑的平安符。
所有人都震住了,愣愣地看着温致仕将两个礼物烧得只剩灰烬。
最后,他拈了拈指尖的灰,同众人耸了耸肩,然后凑到陆景融的脸庞前,笑着道:“好了,已经应你的要求给他了。”
陆景融半张着嘴,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只剩一地灰烬了,他艰难喘息。
从打火机冒出火苗的那一刻,便有一双无形的手揪住了他的胸口,他无助地伸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礼物被烧得干净。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我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求求你让我见见他吧。”陆景融哑着嗓子哀求道。
“见他容易啊,我这就送你去见他!”温致仕丝毫不在意他唇边的鲜血,又是一拳砸到了他的胸口。
这一次,陆景融倒地不起,他面色愈发地白,整个人痉挛地蜷起了身子,豆大的汗珠簌簌地滚落。
可即便如此,温致仕依旧不觉得解气,他挥起拳头还要再继续。
却是被一旁的顾青松接下,他终于看不下去了,出来阻拦道:“够了,真的够了!”
“够了?什么够了?他就受了这点伤就够了吗?那温自倾呢?”温致仕不敢置信地反问道。
“我弟弟温自倾他可是在火场没出来啊!他还坐着轮椅!你告诉我这样就够了?远远不够,他陆景融也要去死才够!那场大火里烧死的是你陆景融才够!”额上青筋凸起,温致仕疯狂怒吼着,发泄自己的情绪。
这一次,陆景融听得很是清楚。
他的身躯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大片的惊骇在眼底丛生,“什么……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哈哈哈哈,你问我什么意思!”温致仕癫狂地笑了起来,“好啊,我告诉你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温自倾他死了!死在了火场里,被你陆景融,害死在了火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