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后林羽赫打开咖啡嘬了一口,跟向边庭说:“我姐那人就那样,喜欢开玩笑,满嘴跑火车,她说什么你别放心上,都瞎几把乱说的。”
“我知道。”
林羽赫嘬着咖啡乐道:“她就是看你长得帅,来劲了,八百年才见这么个级别的帅哥,可不得发癫。”
而且他姐就喜欢向边庭这一款的,以前交的男朋友都是向边庭这个类型,高高瘦瘦,斯斯文文,又带着点清冷的气质,不过那些人比向边庭可差太远了,不说别的,单说气质就完全比不上。
向边庭笑了笑,没说什么。
林羽赫和他姐眉眼很像,两个人笑起来眼角都会向下弯,他们有很多细微的小表情也很像。
贺宣回家洗了个澡又睡了一会儿,醒来随便做了点午餐吃,下午就又回工作室了。晚上朋友约了吃饭,他七点才结束工作,去得有些晚了。
今天的饭局人不少,包厢里坐了八九个人,有男有女。这里坐着的一大半都是纹身师,有带家属的,也有没带的,有几个是贺宣圈里的好友,也有一两个只叫得出名字,算不上很熟。
萧易阳和白钦坐在一起,白钦朝他挥挥手:“贺总,坐这儿。”
“可算来了,贺老板真是大忙人啊,不比我们这些闲人。”
白钦咬着烟笑了笑,冲说话的那人说:“你有贺老师这本事和名气,你也忙。”
贺宣在白钦旁边坐了下来,看他一眼:“什么时候染的头?”
白钦顶着一头银发,骚里骚气的,他给贺宣递了根烟,问贺宣:“前天刚染,怎么样?”
贺宣把烟点上,吸了一口,吐了口烟,勾起嘴角笑笑:“挺适合你。”
坐白钦对面的人说:“我刚还说呢,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狂野,收拾收拾能出道去当爱豆了。”
白钦嘶了一声:“三十还没到,哪里又一把年纪了我。”
“是是是,你青春靓丽美青年。”
“就染个头就狂野了……”白钦把烟头摁进烟缸里捻了捻,“我这是假狂野,贺总才是真狂野。”
白钦十七八岁的时候就认识贺宣了,算起来有十年了,这里除了萧易阳,他是最早认识贺宣的那个,他刚入这一行的时候就是贺宣带的他,贺宣一直是他偶像。
其实贺宣没比他大几岁,但是贺宣成名早,很年轻就有了名气响当当的作品。贺宣年轻那会儿就是挺狂挺野的,二十出头的年纪,有本事,有个性,张狂又潇洒。他现在也没怎么变,只不过性子比以前收敛了,人还是那么个人。
萧易阳向来看重白钦那一头软塌塌的顺毛,想当初白钦剃了个板寸他就冷了他一礼拜,今天看起来倒是挺淡定的。贺宣看了眼萧易阳,问白钦:“你家属对你这新发型没什么想法?”
“有啊,家属评价就一个字——”白钦笑着说,“骚。”
贺宣笑了,道:“这是夸你,听不出来?”
白钦点了点头:“听出来了,我知道我就这点吸引他。对吧,萧老板?”
萧易阳瞥了他一眼,回了一句:“不止这一点。”
“下回别喊我坐你们旁边。”贺宣说。
白钦笑着抿了口酒。
有人站起来拿着酒瓶问贺宣:“贺老师喝什么?红的啤的?还是白的?”
“红的。”
一帮人酒喝得差不多了才散,贺宣今天没开车,他跟白钦都喝酒了,这些人里就萧易阳没喝酒,他跟白钦开一辆车来的,拿着车钥匙在门口对贺宣说:“走吧,先送你回去。”
“我去岚庭雅湾。”贺宣说,“送我回那儿吧。”
萧易阳按了一下车钥匙,转头看了他一眼:“不回小别墅了?”
贺宣嗯了一声。
贺宣坐进后座,白钦上了副驾驶,扭头问贺宣:“你不是一直都住云汀区那边的房子么,那怎么忽然想起来回岚庭雅湾了?”
萧易阳也奇怪,贺宣最近回岚庭雅湾的频率挺高的,他出狱后就没正儿八经在那儿住过,已经快一年了,这阵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经常回那边住。
萧易阳看了眼后视镜,问贺宣:“你是不是要搬回去住了?”
贺宣嗯了一声。
萧易阳点了点头:“搬回去挺好,你那房子买了一直空在那儿,挺浪费资源的。”
白钦笑道:“岂止是浪费资源,根本是暴殄天物。你不住我都想带着萧老板一起进去住了,就是不好意思跟你开这个口。”
贺宣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沉声一笑:“你应该早点跟我开这个口。”
白钦把车窗打开吹风,问了一句:“现在开口还来得及吗贺总?”
“来不及了。”
白钦看着窗外笑了一声:“你那儿不是藏金子了吧。”
贺宣闭着眼睛,听见手机“嗡”的一声,他半睁开眼睛,看了眼手边的手机,屏幕上弹出几条微信消息,这个网名他印象深刻,是今早加了他微信的那个男生,向边庭的同学。
贺宣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AAA猪饲料批发老林:贺老师,我有个朋友也想找你纹身,我能把你微信推给他吗?
AAA猪饲料批发老林:今天给他发了在你们工作室拍的纹身照片,他也心动了哈哈哈
贺宣回道:可以
那边秒回:OK!
AAA猪饲料批发老林:贺老师我叫林羽赫,你给我改个备注吧,我怕以后我找你你不记得我了
贺宣:你这个网名一般人过目不忘
AAA猪饲料批发老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AAA猪饲料批发老林:说不定以后我就换其他的了
贺宣点开“AAA猪饲料批发老林”的头像打算改备注,余光瞥到名片底下的朋友圈缩略图,很小的两张图,但仔细看是能看清楚的,其中一张上面是个男生的背影,穿着迷彩服。
贺宣点进去看了一眼——
照片里的人手里拎着迷彩帽,迎着夕阳,跟着人流,被落日撒了一身余晖。这背影一看就是向边庭,肩背挺拔,发色很黑。
另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堆信,贺宣看了眼照片底下的文案——【建议不要跟帅哥做朋友,不然你有可能就变成邮差了。】
那些信粉粉嫩嫩的,结合另一张向边庭的背影照,不用猜也知道是情书。
贺宣把林羽赫的备注给改了,发了个消息给他:改了
林羽赫:OK!
贺宣把手机扔到一边,听见白钦在前面说:“贺总,既然你搬回去住了,那这应该也算乔迁新居吧。”
旁边萧易阳扭头看了他一眼:“他那房都买多久了,还乔迁新居,你又憋什么坏主意?”
白钦摸了一把他大腿:“在你眼里我就没憋过好主意。”
萧易阳啧了一声:“开车呢。”
“我想着,这不马上快中秋了,中秋那天攒个局,聚个餐,就当给贺总庆贺乔迁了。”白钦转头看了眼贺宣,“怎么样?”
贺宣点头道:“行。”
“就我们三个?”萧易阳问,“要不要再多叫几个人?”
“这个贺总决定。”白钦说。
萧易阳把贺宣送到了小区门口,贺宣问他俩:“上去坐坐?”
“不了。”萧易阳看了一眼旁边的白钦,这家伙刚才喝得不少,脸红眼迷离的,“上去坐一会儿他该直接躺你家沙发上睡了。”
贺宣下了车,关上车门说:“走了,开车注意点。”
气温已经有些降下来了,晚上的风很舒服,贺宣走进大厅,进了电梯,正要按楼层按钮,余光瞥见有个拎着包的男人朝这边快步走来。
他按住开门按钮,那人一脚跨进来,跟他说了声“谢谢”。
这人前脚刚进来,前台的工作人员后脚就追了过来:“不好意思先生,这边是专用电梯。”
“啊?”那人面露诧异,有些尴尬地走出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前,贺宣听见工作人员在外面问那人要去哪一层,那人说去23楼。
贺宣家也在23楼,23楼的另一位住户是向边庭。
这个人的确是去向边庭家的,乘的是另一部专用电梯,贺宣在楼上又跟他碰到了。
贺宣进屋把阳台门打开了,点了根烟走到阳台,才刚吐了口烟,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尖叫,那声音,很难形容,又浑厚又尖锐的,持续了有几秒。
贺宣一边吸烟,一边沉默地望着隔壁阳台,他抽了一会儿,走到客厅把抽了一半的烟摁进烟缸摁灭了。
贺宣按响了对门的门铃。
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紧接着入眼的是向边庭有些意外的面孔。
“贺老师?”
少年戴了一副银色的金属框眼镜,镜框很细,冷色调的金属色把他的脸衬得更白,皮肤是冷白色的,头发黑得像墨。
他的脖子上还缠着蛇,蛇的颜色很接近他的发色。
“出什么事了?”贺宣问他。
向边庭先是愣了愣,然后笑了下:“没出什么事,来家里修电脑的人被我的蛇吓着了。”说着他还摸了一下Peter的尾巴。
他刚刚在看书,看着看着就忘了脖子上还挂了条祖宗,直接来开门了,把人家吓一跳。那大哥应该是真怕蛇,吓得人都要蹦到天花板上去了,刚才那一声吼的,差点把他耳朵震聋了。
情况跟贺宣猜的差不多。
“没想到把你都惊动了。”向边庭说。
贺宣没说什么,他应该是喝酒了,浅褐色的眸子跟蒙了层雾似的,眼神有点迷离,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混合着烟草的味道。他的眉眼很深邃,盯着人看的时候总像是要把人盯穿了,情绪又不达眼底。
向边庭含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撞鬼了?”
贺宣当然听得出来那不是向边庭的声音,他也大可不必来这一趟,那声尖叫,不过是个正当又好用的由头。
他点了点头,说“是”。
眼瞧着中秋快到了,贺宣工作室收到了好多客户送来的月饼礼盒,有寄来的,也有亲自送上门的。程妤把礼盒归置到一块儿,堆在了前台后边的角落,感叹了一句:“这阵仗……这月饼能吃到过年了。”
有个客人坐在沙发上喝茶,他是贺宣的老客户了,找贺宣纹过好几次身,他翘着二郎腿笑笑:“这阵仗还算小的,你们老板以前过节收到的礼可比这多多了。”
程妤也才给贺宣打工半年,她只知道贺宣以前开过一间规模很大的工作室,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关店了,其他情况不太了解。
贺宣从工作间走了出来,招呼那位熟客:“茶喝完没?喝完可以进来了。”
那人混不吝道:“还没喝完呢我,我能端进来喝么?”
“不能。”
纹身的工作间只许进人,这是规矩,老客户自然是懂,他笑嘻嘻地把茶放下:“这就来。”
贺宣看着他说:“没喝完你继续喝。”
“不浪费贺老板宝贵的时间了。”
程妤问贺宣:“老板,这些月饼怎么弄呢?我叫个货拉拉给你搬回家去?”
贺宣扫了一眼堆在角落的月饼礼盒,问:“你家里有人爱吃月饼吗?”
程妤愣了愣。
“有的话你带回去吧。”
程妤笑了一下:“这都是客户送你的,我哪能拿啊。”
“不拿放在这也没人吃。”
程妤本人就挺爱吃月饼的,家里长辈也爱吃,她是个爽快人,犹豫了一会儿也就不再推辞了:“那我就不客气啦?”
贺宣点了点头:“全带走吧。”
刚才那客人开玩笑道:“你怎么不给我留两盒,我也爱吃呢。我看那些月饼都是些高档货,味道应该蛮不错的。”
贺宣也开玩笑:“跟我的助理商量去吧,现在那些月饼是她的了。”
客人看了一眼程妤,对她说:“你们老板这是给你拉仇恨呢。”
程妤笑着说:“拉就拉吧,反正那些月饼现在归我支配了,你随便拿,全拿走都行。是吧,老板?”
贺宣配合着点了点头,客人笑着走进了工作间:“你哪找的得力助手这么会说话。”
贺宣嘱咐程妤:“以后再有客户送礼,直接拒了。”
这话贺宣以前就叮嘱过了,程妤也不是没照做过,但没啥用,她笑得无奈:“拒绝也没用呀老板,还是有人照送不误,这个拒绝了,那个又来了。”
客人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这事儿你得认命,客户又不是只有固定的那几个。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铁打的贺总,流水的客人,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过几天就是中秋,向边庭在姥姥家陪她老人家做月饼,他姥姥以前不爱下厨房,退休了以后才开始喜欢折腾这些甜品糕点的,而且越做花样越多,难度也越来越高。
做个曲奇向边庭尚且可以独自驾驭,做月饼难度就太大了,在吴阿姨的帮助下,才勉勉强强做出几个像模像样的来。
“宝儿。”姥姥在一旁叫他。
向边庭抬了下头:“怎么了?”
“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一盒月饼给你邻居。之前人家帮你捡了蛇,这快中秋了,理应跟人家表示一下。”姥姥说,“咱这礼数得到位。”
向边庭点了点头:“行。”
他刷着蛋液不由得笑了一声,心想再送个几次,人家都该怀疑他家里是卖甜品的了。
向边庭没留在姥姥家吃晚饭,三点多就回家了,坐地铁回去的。地铁上人很多,他拎着一小盒月饼坐在位置上,身前站满了人。有个看起来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女生站在他正前方,身材挺瘦小的,长得很白净,背着挎包,身子侧对着他,身后挨着一个瘦脱相的男人,那男的看起来年纪不大,穿得像个街头混混。他一个劲儿往女生身上靠,女生一个劲儿往前躲。
向边庭低头回了条消息,再抬眼时那男的已经贴到女生身上了。女生低着头,脸很红,眉头拧成了麻花,感觉快哭了。
向边庭把手机放进口袋,站了起来,把月饼盒搁在位置上占着座,看着那女生说:“你坐这来。”
女生抬头看了他一眼,有点没反应过来。
向边庭朝座位上偏了偏头,示意她:“坐吧。”
女生愣了一秒,如蒙大赦,红着眼睛嗯了一声,非常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她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弱不禁风的。
向边庭抬手拉了一把拉手,站到了女生刚才的位置。女生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月饼,小声说:“我帮你拿着吧。”
向边庭说:“不用了,我能拿。”
后面那男的小声骂了句“傻逼”,向边庭没搭理他。
向边庭跟那男的是在同一站下的,他走出车厢没多久,肩膀就被人从后面狠狠地撞了一下,手里的月饼没拿稳,掉地上了。他抬头看了眼,撞他的人就是刚才那个猥琐男,也不知道这男的是本来就在这一站下,还是跟着他下地铁的。
向边庭弯腰去捡地上的月饼盒,余光瞥见那个猥琐男又折了回来,他还没直起身子,只见对方几步走到他面前抬起脚踹了过来。
向边庭侧过身子躲了一下,压低重心蹲了下来,在那人落脚之际抓住他的裤脚,用力一拽,往后一扯,把他拽倒在了地上。
猥琐男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哀嚎了一声。向边庭拽他的时候手背不小心撞到了地上的金属盲道,猛地一疼,他皱眉看了眼手背,上面蹭破了层皮。
向边庭把卫衣帽子扣上,脱下书包走到猥琐男身旁,不等他起身,就用书包往他脸上狠狠一砸,然后半蹲了下来,把书包死死压在他脸上,猥琐男“唔唔”两声,扑棱着两条胳膊挣扎着,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来往行人的目光,引起了一阵骚动。
“这干嘛呢?”
“怎么了怎么了?”
“打架了?”
“躺地上那人先动的手,我刚看到了,他想踹人家呢,被人反手压了。”
“……”
向边庭拿书包压着这人,不想多说废话,这样下去围观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被拍了视频发到网上去都有可能。
“再犯贱我让你横着出地铁站。”向边庭说完话拿开了书包,没什么表情地盯着这人。
猥琐男脸上被压出了红印,表情又懵又怒,回瞪着他。向边庭的眼神很冷很平静,摆明了他说的这话不是开玩笑,猥琐男瞪了半天,到底也没敢说什么。
向边庭没再跟这人废什么话,拿上月饼,背上书包走了。这是他头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地生气,也是头一次跟人发火,都气到放狠话了。不过其实也不算是放狠话,那人再欠一下他可能真的就动手了。
他去卫生间洗了洗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心一点点舒展开来。手背蹭破好大一块皮,都流血了,他伸到水龙头底下冲了冲,拿纸巾稍微擦了一下。
之前白钦提议中秋聚餐给贺宣庆贺乔迁,因为有几个人中秋当天家里有饭局,就把日子提前了,提到了今天。
贺宣今天回家回得早,打算先洗个澡,本来他是打算在外面订个餐厅的,洗澡前把餐厅的定位发在了微信群,结果洗完澡,拿起手机就看到那帮人在群里嚷着要来他家吃火锅。
一帮人在群里达成了共识,乔迁饭当然要在新居享用,他们提供食材,贺老板提供酒水。
贺宣从酒柜里拿出了些好酒,听到门外有人按门铃,外人进小区大楼要刷脸,萧易阳和白钦的人脸早就录入系统了,他们不需要贺宣开门就能直接上来,贺宣以为是他俩提早来了,打开门却看到外面站的是向边庭。
向边庭望着贺宣一愣。
贺宣穿着浅灰色的浴袍,头发湿漉漉的,胸口露了好大一片,他下意识垂下眼睛,有点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
贺宣沉默地注视着他,直到他抬起眼来。
“怎么了?”贺宣问。
向边庭把手里的月饼递了过来:“快中秋了,给你送月饼。”
小小的一盒,也没过度包装,看起来不像是买的。
“是我自己做的,卖相一般,你别嫌弃。”
贺宣看着他:“你很喜欢做甜品?”
结合上次送的曲奇,贺宣会这么问也不奇怪,向边庭笑了下,坦诚道:“不喜欢,我手残。我姥姥爱做,我给她打打下手。”
贺宣接过月饼:“谢谢——”他一顿,看着向边庭的手背,“手怎么了?”
向边庭看了看自己的手,血已经凝固了,除了那道最深最大的擦伤,指骨周围还渗着一道道血丝。
“没事,不小心蹭的。”
“家里有碘伏吗?”贺宣问。
“……没有。”
“进来吧,处理一下伤口。”
向边庭一愣:“嗯?”
向边庭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没一会儿贺宣拿了个药箱过来,从里面找出棉签和碘伏放在茶几上。他穿的还是那身浴袍,胸口还是半敞着,微微弯腰看着他。
“会弄吗?”贺宣问他。
会肯定是会的,只不过他从来没自己弄过。别说自己处理伤口了,他从小到大受伤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会……”向边庭把碘伏拿了过去,用棉签沾了点碘伏,直接怼到了最深的伤口处,疼得他眉头一皱。
贺宣沉默片刻,开了尊口:“你当是猪肉?”
向边庭垂着眼睛短促地笑了一声。
贺宣站在向边庭身侧,隔了半米的距离,顶上的射灯斜斜地照过来,他看到向边庭鼻梁上有一颗颜色很浅的小痣。
在鼻梁偏右上的位置,很小的一颗痣,不凑近了看几乎看不到。
向边庭继续涂药,贺宣见他手法不对,说:“我来吧。”
贺宣抽走向边庭手里的棉签扔进垃圾桶,拿了根新的棉签往碘伏瓶子里浸了一下,往向边庭旁边一坐。
“手。”贺宣说。
向边庭把手伸了过去,他的手很白,手指瘦长,指甲修得干干净净,手掌微微下弯时腕骨突出得很明显。
贺宣拿棉签在伤口处轻轻打圈:“你刚才那样涂容易把细菌带到伤口上。”
向边庭嗯了一声,贺宣身上有股沐浴乳的香味,跟他平时身上那股木质香调不是一个味。
贺宣没给他裹纱布,小伤口这么暴露着好得更快。
“碘伏你带回去,每天涂一次,伤口别沾水。”贺宣把药箱收拾了一下,听见门铃又响了。
向边庭转头看向门口,贺宣走过去把门打开了,门外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前前后后涌进来四五个人。
这些人在看到向边庭的那一刻全部都安静了,一帮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人,跟被点了穴似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向边庭乖巧地坐在那儿,跟一帮人大眼瞪小眼。
向边庭站了起来,冲他们礼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进来五个人,都是男的,其中有个人顶着一头银发,挺拉风的。
这帮人很同频地眨了眨眼睛,看完向边庭,又把视线转移到贺宣身上。他穿着浴袍,刚洗完澡的样子,说起来比沙发上那一位更引人瞩目。信息量有点大,也不怪这帮人原地立定了这么久。
打头的萧易阳打破了沉默,看了眼向边庭,转头问贺宣:“这位是……?”
“邻居。”贺宣把门关上了。
他说完这话那帮人又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看了向边庭一眼,这次眼神里都带着点打量的意味。
白钦看了看桌上的药箱,又看了看向边庭涂了药的右手,收回视线冲他笑了一下:“你好啊。”
向边庭礼貌回应:“你们好。”
一帮人看孩子似的一脸慈爱地冲他招招手,表情和动作相当整齐划一。
都是知礼数的人,再怎么惊奇,也没一个劲儿地老盯着人家看。贺宣说是邻居,那肯定是邻居,这些人也就刚进来的时候脑洞了一下,这会儿不再多想,只有白钦,是个人精,能想的他都想完了。
“这么早就洗澡啊?”有人问贺宣,“一会儿还吃火锅呢,吃了还得洗。”
向边庭看到刚才跟自己打招呼的那个人笑着说:“贺总臭美,你不知道啊。每天早晨晚上都要洗澡,出门肯定要洗啊。”
贺宣往客厅走来,说:“就你知道。”
白钦笑着说:“哎,你是不是洗完澡了才看见群里的消息啊?”
贺宣嗯了声。
“我就知道。”
贺宣担心人多向边庭不自在,让他们几个把菜拎去厨房,他走过来对向边庭说:“他们是我朋友,来我家吃饭的。”
向边庭点了点头,拿起沙发上的书包:“那我先走了。谢谢你了,贺老师。”
白钦在屋里东看看西看看,没离开客厅,闻言转头问了一句:“你不留这儿吃饭吗,小邻居?”
“嗯?”向边庭愣了下,心想这大哥还挺自来熟的,他笑了笑说,“我跟我同学约好了。”
白钦点点头,看他背着书包,上身穿着宽松的卫衣,下面一条休闲牛仔裤,一脸的学生气,又帅又嫩的,问道:“你还在上学?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