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秦鹤眠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居然会在我之上呢。哦,还未自我介绍,我是秦家家主秦鹤眠。”
他拱手道,“之前在试境联赛里,秦家门下几人蒙你照顾了,还要多谢你。”
舟向月敷衍:“哪里哪里,客气客气。秦老板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鹤眠亲切道:“我看无小兄弟你没有买药骨,不知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舟向月叹气:“是啊,买不起。”
秦鹤眠讶然:“居然买不起?你想买哪个药骨?”
舟向月:“唉,就是被郁归尘抢走的那个。”
秦鹤眠恍然大悟:“啊,那怪不得了。遗憾,真是太遗憾了。”
舟向月苦恼道:“是啊。这可怎么办?秦老板,你有办法吗?”
秦鹤眠像是艰难地犹豫了半晌,才道:“我刚刚找过唐老板,从她那里得知了一件事——其实一个药骨并不是只有一个食客可以用的。要不,你去找郁归尘商量商量试试看?”
舟向月大惊地连连摆手:“那我哪儿敢啊!看他那疯魔的样子,我找他不是去找死吗?他恐怕会直接把我切了吧。”
“……也是,”秦鹤眠沉思片刻,“要不这样,我一直很想谢谢你之前在魇境里照顾我门人的恩情,不如我把我的药骨分给你一部分,你也不必去冒险找郁归尘了。”
舟向月惊喜道:“这真的可以吗?这也太不好意思了……”
“哪里哪里,”秦鹤眠摆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是那几个小辈的家主,这份恩情自然该由我来还。”
舟向月连连作揖:“那真是太感谢秦老板了!感激不尽!”
秦鹤眠制止他的动作,低声道:“我刚刚去找唐老板,其实是为了让她早点处理我的药骨。她答应了,明天下午别的药骨才开始炮制,但我那个明天一早就会开始。”
“无小兄弟,不如明天日出之时,我们一起去我的药骨那里。”
秦鹤眠压低声音:“我们可以先在这里见面,然后一起过去,别让别人看见。到时候,不见不散。”
舟向月笑眯眯:“好,不见不散!”
告别秦鹤眠之后,他继续往前溜达,嘴角不自觉微微勾了起来。
又绕了两圈之后,他走回房间,收回了这个马甲。
收回马甲之后片刻,舟倾那个身体的意识也就恢复了。
刚恢复,他就感觉到一种奇异的触感从头顶传来,忍不住一个哆嗦。
……是骨茸。
郁归尘碰了他头顶敏感的骨茸。
之前舟向月自己都没摸过自己头顶上长出的骨茸,那里第一次被碰到就是血淋淋的割茸场面,是被隔着手套粗暴地抓住,直接上手开锯。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轻柔地触碰他的骨茸。
这感觉……太奇怪了。
触电一般的酥麻感从被触碰的根部瞬间蔓延开来,让他蓦然吸了一口气。
……怎么可以乱碰那里呢!
舟向月睁开眼,慌忙伸手抓住郁归尘的手臂:“别碰那里……”
一开口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微带鼻音仿佛撒娇一样的声音,是他发出来的?!
郁归尘也被惊到了。
他摸到骨茸的时候,本来就觉得不可思议——
居然是热的、软的,幼嫩脆弱,表面一层细细密密的银白色绒毛遮住了底下温热的血脉,摸起来软茸茸的。
只是骨茸的根部有一道狰狞的切断伤,此刻正在汩汩地往外冒血,必须止血。
他刚要动手包扎,就听见少年带着一丝惊喘的声音响起,细白手指抓住了他的手臂。
同一时间,缠在郁归尘腰间的细长根须也受惊似的蠕动起来,委屈巴巴地缠得更紧了。
郁归尘:“……”
他浑身僵直了片刻。
随后,他紧张地吸了口气,安抚一样拍了拍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声音不自觉放轻了些。
“这里流血了,需要包扎。”
舟向月被自己仿佛撒娇一样的声音吓了一跳,竟破天荒的觉得有些尴尬。
他讷讷地松开抓着郁归尘的手,自己摸了摸头顶的骨茸根部,果然摸到了黏腻温热的液体。
拿到眼前一看,是鲜红的血液。
看来是之前割茸割到一半的伤口又裂开了,亏他没有痛觉,都不知道这事。
“能信我了吧?”
郁归尘的声音自然了一些,“别动,我给你包扎。”
舟向月默默点点头,转身扒住泉池的边缘,免得正面对着郁归尘。
他都不敢再说话了,生怕再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来,实在是难堪。
郁归尘一只手在骨茸根部按住纱布,另一只手将纱布缠在骨茸上。
动作比刚才更轻柔,仿佛生怕弄疼了他。
一阵一阵细碎的诡异酥麻感从骨茸根部传来,轻一点重一点,全身所有的感官都好像集中到了那个地方。
舟向月咬牙忍着不敢动。
他忍得极其辛苦,难耐的痒意沿着血流迅速流遍全身,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渐渐地呼吸节奏都有点乱了,几乎压抑不住身体本能的颤抖。
郁归尘就站在他身后,虽然并没有碰到他的身体,但舟向月整个人都笼罩在背后之人的阴影之下,几乎能隐约感觉到背后传来的灼热体温。
他忍不住绷紧了肩背,颈间的丝缕碎发渐渐黏上了汗意。
忍啊忍,忍啊忍。
自从重生之后,还没有这么辛苦过——舟向月恨不得开口对郁归尘说,你你你粗暴一点好不好!不要动作这么温柔啊!
像之前割茸那样手法粗暴的话,这种诡异的酥麻感反而没那么明显,好忍一些。
可他甚至不敢开口,感觉一开口可能就要呻.吟出声了。
只能苦苦熬着。
原本舟向月还想过包扎的时候自己或许得哼两声才正常,不然恐怕会暴露他没有痛觉这件事了,未免令人生疑。
但眼下这个情况,他简直恨不得自己是个哑巴。
郁归尘其实包扎得很快,可等他系紧最后那个结的时候,也冒出了一层薄汗。
……腰间的根须越缠越紧了。
不仅是缠紧,而且那些细小的卷须上上下下地贴在他腰间缓缓蠕动,隔着衣服摩挲着,逼出一种似乎要把人逼疯的痒。
郁归尘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低声开口:“好了。”
又指了指腰间盘绕的根须,尽力保持语气平静:“这个……能松开吗?”
舟向月看着他,无辜地眨眨眼。
他不太想松开。
池水冰冷,浸在里面脚冷……虽然他没有脚了。只有郁归尘身上是热的。
如果可以,其实还想缠得更紧一点。
舟向月弱弱道:“我没有腿了,在水里站不住……如果不缠着,会沉下去淹死的。”
郁归尘可以站在水里碰到池底,但他不行。
郁归尘一愣,声音里多了几分担忧:“你的腿怎么了?”
舟向月:“……就是现在这样,好像变成根了。”
他小心翼翼问道:“我这样子,会不会有什么事啊?……离开魇境的时候,应该会变回去吧?”
郁归尘语气凝重:“我会想办法。你之前有什么发现吗?”
舟向月摇头:“没有。”
郁归尘问他之前药骨的经历,又是一问三不知,就知道验了药骨开了个花,之后就一直晕着了。
他见问不出来什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我得出去一趟,去找祝雪拥他们。你先靠在池边,坚持一会儿,应该没问题吧?”
他需要再跟他们对一下信息,但舟向月却无法离开这里。
舟向月叹口气点点头,乖巧地不说话,心说你快去吧。
虽然缠在郁归尘身上很暖和不想松开,但他其实还有事要做——要背着郁归尘做。
郁归尘听不见他的心声,好像还有些愧疚。
他剪下自己的一缕头发,在舟向月手腕上绾成结:“我很快就回来。”
他离开时,还在这个带有泉池的房间四角都留了点法咒,最后关上门,离开了。
舟向月半眯着眼看了郁归尘施法咒的全程,认出这法咒是个简单但有效的防护咒,能阻挡别人强闯,但不能阻拦他出去,便放下了心。
他试探着爬上地面,想站起来——然后果然失败了。
从腰往下,整个下半身都已经变成了长长的柔软根须,就像一条白色的尾巴,甚至还不如尾巴有力气。
现在他没有腿,完全没法走路。
如果想离开,那就只能由别人抱着走了。
舟向月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重新慢吞吞地爬回了池子里。
上岸之后,他感觉到一种仿佛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痛苦干渴感,和之前被郁归尘从水箱中救出来,暴露在空气中后的感觉一模一样。
直到重新回到水里,那种干渴感才消失了,一种轻盈舒展的愉悦感由内而外地蔓延开来。
看来作为药骨,他像植物一样离不开水源。离开了水,会死。
长出了树枝,开出了花,还长出了根。
真是越来越像一棵树了。
他一进水里,衣袍下长长的根须便漂浮起来,映在波光里,像是月夜下银白色的修长鱼尾。
似乎比之前更长了。
没过一会儿,郁归尘又回来了,很自然地就下到了水里。
舟向月有心想问问他们几人有没有研究出什么头绪来,但郁归尘说什么也不告诉他,只是看了看天色,让他休息。
为什么不告诉他?他们讨论出了什么不想让他知道的信息吗?
越是这样,他就越想知道。
但郁归尘却铁了心一样,把他或明或暗的试探都挡了回去。
郁归尘不傻,试探太多未免令人生疑,于是舟向月只好作罢。
戴着那张取不下来的笑脸面具,舟向月就连观察他的神色也很难做到,心里不由得有些郁闷。
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是乖乖地趴回池边,闭上眼休息。
他还没睡着,郁归尘自然也知道他还没睡着。
两人都静止不动,池中的水面便逐渐平静了下去。房间里安静得出奇,莫名竟有一点……尴尬。
舟向月趴在池边不动,慢慢地便觉得泡在水下的部分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旁边距离极近的身体隐隐散发出温暖,就像是寒冷冬夜的梦里触手可及的一丝柔软火光,诱使颤抖的渴睡人贴近。
他终于忍不住,水下飘荡的柔软根须偷偷地、试探地向旁边探去。
但他一动,平静的水面就漾起了一层层细微的波澜。
舟向月顿时牙关一紧,停在原地不动装死。
不行,这不行。
要是被郁归尘发现他偷偷摸摸把根须探过去摸他的腰,那实在是……有点太尴尬了。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舟向月不知道,同一时间,其实郁归尘也如芒刺在背。
在他余光里,身边的人大半身子泡在水里,因为衣服也半浸在水中,所以渐渐全湿透了,纤薄衣料紧密贴合细韧的腰线,勾勒出脊背上两片精致的蝴蝶骨。
能看见单薄的身躯在微微发抖,像是冷极了。
郁归尘没有外套可以给他披,想问问他是不是很冷,是不是需要……再缠着他的腰?
但这种话,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更难堪的是,明明在如此冰冷的水里泡着,他居然喉结动了动,感到口干舌燥。
这下,别说开口,连动都不敢动了。
郁归尘甚至没有意识到,其实如果不是为了让根须缠着他的腰,他自己原本没必要下水,毕竟他又不是缺水会死的药骨。
他之前下水,是因为到这里时腰已经被缠上了,而且急着救怀里快要枯萎的药骨,又怕硬拽扯断了他那些细嫩的根须,会把他弄疼。
结果现在两个人都泡在水里,中间只有咫尺之遥,却停在了这个若即若离的距离。
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却再也不敢接近分毫。
湿漉漉的长发凌乱地散落下来,丝丝缕缕缠绕在白皙的颈间,末梢的水珠渗入衣服,反反复复地洇染出深深浅浅的水渍,贴着肌肤泛起模糊的潮热。
水滴嗒、滴嗒地落在地上,逐渐晕开。
两滩水缓缓地蔓延开来,慢慢地汇到一起,最终交融成一体。
就在这时,趴在池边的少年忽然身子一歪,像是睡熟了脱力一样,哧溜滑落进了泉池里。
郁归尘原本闭着眼,默默忍耐体内深处蔓延上来的燥热,忽然感到水波泛起。
他一睁眼,就看见红色的身影在水里如血墨般无声地晕染开来。
郁归尘心跳一顿,想也没想就潜入了水底。
荡漾水波中粼光闪闪,他看见沉入池底的那一抹红仿佛鲜血之花缓缓绽放,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睛。
郁归尘一口气潜到池底,将冰凉单薄的身躯抱进怀里,带他重新浮出水面。
无数泡沫在他们周围破碎上升,折射出梦幻般明明灭灭的光影。
飘散在水中的根须顺着水波柔软地攀上了郁归尘的身体,细白卷须散开缠绕在他的腰间、肩膀甚至是绷紧的脖颈上。
耳边充斥着水流翻卷与万千泡沫破碎的轰响,盛大喧嚣如同流火漫天坠落。但这一刻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听见自己的心跳。
似乎是激动得没控制好力度,一根尖细的卷须末端轻轻刺破颈间的皮肤,冒出来的一滴血珠转瞬就溶入水中,消失不见。
郁归尘把怀中人放在池边,两人身上的水湿漉漉地往下流淌,很快就在地上汇成了一小滩。
他看着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的人,轻声唤道:“舟倾?”
没有反应。
郁归尘心头一紧,凑近去试他的鼻息。
应该还有气……
就在这时,一种模糊的眩晕感忽然涌上来,他强撑着晃了晃,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郁归尘倒在了舟向月身上,急促紊乱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
片刻之后,他身下的人睁开了眼睛。
眼眸中一片清明,没有半点溺水会有的迷茫与惊慌。
舟向月想,看来自己真的是一棵毒药。
这种毒不管是吃下去还是刺破身体进入血液,都可以立刻生效。
就像境灵马甲所开的红色问冥花一样,他身下根须的毒素微量使用可以迷晕人,大量使用或许可以杀人,不过这一点他还没有验证过。
对于郁归尘,他需要格外小心——
开马甲袭击他的风险实在太高,几乎必然会失败。
哪怕是仅仅凭借药骨的毒,但前提也是要让他吃下一小块或是在他身上划破一个口子。
所以舟向月想到了水下。
流动的冰冷水流会麻痹表皮的感觉,经常有人在水中划破皮肤,直到离开水之后才发现伤口。
舟向月抬起眼,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又热又沉,压在他身上有点喘不过气。
一串串水珠顺着他线条明晰的下颌滚落,带了潮热的体温落在舟向月的脖颈间,再顺着他的锁骨缓缓向下流淌,隐没在衣服深处。
郁归尘气息有些微弱,但还算平稳。
第一次用自己的毒,舟向月拿不准剂量,所以只用了一点点。
没关系,万一药效太早过了郁归尘醒过来,他的根须反正还缠在他身上,马上再刺一下药晕就行了。
郁归尘脸上还覆着那张摘不下来的笑脸面具,让舟向月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见他紧闭的眼。
他发现他的睫毛长而浓密,像小时候一样精致。
垂落的羽睫沾着晶莹的水珠,像是被雨打湿的黑色蝴蝶,盈盈地落在他闭阖的眼睑之上。
郁归尘昏睡着,睫毛却依然微微颤抖。
好像有很重的心事,又好像在无声地忍受着什么痛苦。
舟向月凝视片刻,忽然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他的睫毛。
指尖拂过一片细软的痒意。
很难想象冷硬如郁归尘这样的人,睫毛竟然这么长这么柔软。
随着他的触碰,晶莹的水珠从郁归尘的睫羽滚落到他的指尖,又滴落在他的眼角,缓缓沿着脸颊滑落。
郁归尘体温高,从他身上滴落的水珠都是热的,唯独睫毛上这一滴是冷的。
仿佛是一滴落了很久的泪。
舟向月怔然片刻,眨了眨眼。
他撑住郁归尘的肩膀,想把他翻到一边自己起来。
可是他压在他身上,舟向月用力推了推,这个姿势不好使力,竟然十分吃力。
……这家伙,怎么死沉死沉的。
舟向月心里暗骂一句,放弃了自己挣扎的打算。
无名氏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他们头顶,费劲地拖着郁归尘的身体挪到了一边。
随后,他把自己的药骨身体抱了起来。
原本舟倾就很瘦弱,一大半身躯变成植物之后就更轻了。哪怕是无名氏,抱着他也并不费力。
他抱着自己的身体,离开了房间。
等到郁归尘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
一池寒冷泉水平静无波,仿佛一面镜子,反射着冷冷的金色的光。
他脸色骤变,一种近乎慌乱的刺痛感猛然在胸口深处炸开。
第172章 骨血
郁归尘还未找到舟倾,祝雪拥几人却急匆匆来找他了,祝雪拥还带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
“我好像明白药骨是什么了,”祝雪拥说,声音里压抑着阴冷的情绪。
“在洗髓宴上,还有这里的香炉,我一直闻到一股感觉很清冷的草木香气,越闻就越觉得熟悉。但我不能确定,想了很久也没有想起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的味道。”
“就在刚才,我想起来了。这是药观音的香气。”
“药观音?”付一笑皱起眉,“好像听起来有点耳熟。”
祝雪拥点点头:“翠微山曾经有一株药观音,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得有……一千年了吧。”
“药观音是什么?”乔青云问道。
“传说是昆仑不死木的树枝,”祝雪拥道,“除了并不能真的活死人肉白骨以外,能够治愈一切病痛。”
“真有这种东西啊?”乔青云十分惊讶。
祝雪拥点点头:“所以非常贵重稀有,一千年来我也只见过那一株。”
乔青云听出不对:“那后来怎么了?”
“后来有一天,那株药观音突然失踪了。”
“啊对……”
付一笑点点头,他也想起来了。
当时整个翠微山上上下下找了很久,但它居然真的就那样不翼而飞了。
祝雪拥道:“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一株药观音,直到在这个魇境里再次闻到它的味道。”
“不过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祝雪拥声音更冷了些,“我要说的是,药观音的枝叶使用后会枯萎,枯枝本身是毒药,但它还有一个很少人知道的名字,叫血生花。”
几人皱起眉。
付一笑对药观音还有一点了解,但血生花就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了。
不过,“血生花”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也呼应了他们之前让神木根开花的事。
“药观音是包治百病的灵药,但血生花是能够杀死所有生灵的剧毒。”
“不过,它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传说中有古籍记载,用血生花可以培育出长生不老药。”
祝雪拥深吸一口气,“我听说过那个邪方。”
“虽然没有详细步骤,但大体是用血生花对活人进行炮制,然后取用他们的血。”
郁归尘呼吸一窒,攥在袖中的手用力到指骨泛白。
乔青云毛骨悚然:“用活人?!”
怪不得是邪方。
付一笑骂了一声脏话,“丧心病狂。”
“除了郁师弟之外,我们一直没办法接触到自己的药骨。昨天你也问过了,他们暂时应该还没事,但按照流程,今天下午就会开始炮制。”
“在那之前,一定要把他们救出来。”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声响出现在他们耳边——
“叮!恭喜境客秦鹤眠集齐境灵碎片,合成境灵【血生花】!”
乔青云蓦然咬紧牙关:“……糟了!”
片刻之前。
舟向月和秦鹤眠一道,走进了涅槃室。
“涅槃室”是唐老板专门为秦鹤眠预留的最好的场地。
房间并不大,但堆金砌玉,极尽奢华。
和寺庙里的其他大多数房间不同,这里没有窗户,没有一丝外面灿烂的天光透进来。
但房顶处处垂落轻薄透明的金色纱幔,纱幔间垂落卷曲的藤蔓,藤蔓上点缀着一盏盏红色的水晶琉璃灯,一团团颤动的火焰向外弥散开光芒,将整个房间笼罩在幽诡的血红光影中。
舟向月跟着秦鹤眠走进去,发现房间中央突兀地立着一个木质的长条窄台,茂密的藤蔓缠绕其间,周围簇拥着明明暗暗的灯火,就像是一座祭坛。
窄台之上低低地垂落藤蔓和金色纱幔,若隐若现间能看见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却因为层层的遮挡看不清晰。
纱幔间几根藤蔓悬挂得格外低,快要低到那座窄台上了。低垂的藤蔓末端缠绕在一起,就像是一个藤蔓搭成的鸟巢,里面放着一只精致的琉璃酒杯。
滴嗒,滴嗒。
水滴声连续不断地传来,一滴滴暗红的液体从悬挂的纱幔间滴落,落在那只酒杯里。
“这是什么?”舟向月抬头端详空中液体滴落的那一片纱幔。
秦鹤眠说:“唐老板跟我说是药骨。具体使用方法在底下写着,我也是第一次来,我先找找。”
他往边上走了一步,低头端详那座木台。
舟向月点点头,目光顺着滴落的方向,在那只酒杯上停留片刻。
血液并不透明,但这杯中仿佛血液的暗红液体却像是沉淀后的清透酒液一样,闪烁着红宝石一般绚烂魅惑的光。
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种令人欲罢不能的暗香。
酒杯里已经满了,于是那种暗红的液体便从边沿溢出,一滴滴落在正下方的窄台上,消失在盘绕的藤蔓之间。
舟向月目光垂落在木台上,发现枝叶之间果然有字,只是写的宛如鬼画符一样怪异。
他凝神去看,在昏暗的光线中勉强辨认出上面写的是:
「夺胎换骨法」
「魂魄无尽,而肉身有限。以有限之身,追无尽元灵,终成梦幻泡影。」
「然不改其身而益其灵,谓之换骨法;维系其灵而易其躯,谓之夺胎法。」*
「一药骨,一血胎,生生不息,代代长存。」
还未等他费劲地看完这些鬼画符似的小字,后颈忽然一痛,顿时浑身脱力,扑倒在那座木台上。
他的意识还在,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只能惊慌地转了转眼珠,看到秦鹤眠竟从自己身后走了出来——而站在旁边的那个秦鹤眠,竟像影子一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