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处理好死者尸体。宋经,注意现场保护。其他人,带好现场勘验的检材归队。”
谢遇知一声令下,所有人重新开始忙碌起来。
“吴晚笙,京台市晚笙律所著名律师,晚笙律师事务所法人,名下除一家律师事务所,还涉及证券、保险、信托以及传媒。朴晚就是他名下知行传媒公司艺人,换句话说,吴晚笙是朴晚背后的金主。”
宗忻把资料往办公桌上一放。
谢遇知拿过去看看,揶揄:“真巧,知行传媒还有我们家老谢的一点股份呢。”
“一点是多少?”宗忻两眼放光。
“一点就是……”谢遇知放下资料,抱臂微笑道,“百分之一。”
宗忻本以为凭借谢遇知富豪爹的实力,一点怎么也得有一半以上,没想到一点还真就是一点,这下想走个后门,查查知行内部朴晚和吴晚笙之间的关系,感觉有点难,他犯起愁来。
谢遇知看他脸上没了笑模样,赶紧安慰:“就这百分之一,也足够你男人我在知行传媒横着走了,别担心。”说着就起身去抓外套。
第42章
“这个知行传媒旗下, 只签约了15位艺人,但这十五位艺人里面,有三个影帝五个视后, 还有两个流量花旦三个国家一级演员,说明知行这个公司是非常有实力的。至于剩下两个,一个因移民问题解约了,另一个就是没什么名气的朴晚。朴晚在圈内口碑不怎么样,被批评没演技,花瓶,不过她倒是没什么绯闻。”
谢遇知一边打着方向盘, 一边去看宗忻。
“前几年知行传媒资金链断了,差点破产清算,陈叔找我们老谢吃了顿饭, 老谢不喜欢娱乐圈, 觉得太腐化, 但陈叔跟我们家是世交, 有好几辈的情分, 老谢慷慨解囊帮了一把, 本来没打算要什么股份,说的是渡过难关把钱还了就行,后来知行挺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候, 陈叔硬是说服知行老板拿出一半股份给老谢, 老谢不想淌娱乐圈浑水,拿了1%的股份放着没管过,意思意思算那么回事, 股份是不多,但拥有一票否决权。所以说, 你男人我在知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宗忻问他:“也就是说,你们家在知行既不参与经营,也不涉内部管理层的选举,不用承担相关的法律责任?”
“对啊。”经过红灯路口,谢遇知轻踩刹车,腾出手握住宗忻的手,含情脉脉道:“总而言之,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等会儿到了地方,想问什么,找谁问,刷我的脸。”
宗忻表示怀疑。
“据我所知,你属于少小离家老大回、十五从军征的类型,二十一岁公大毕业离家,十年没回过京台市,刷你的脸……谢副队你是不是有点托大?”
言下之意:知行传媒刷你那首富爹的脸还行,但是你在知行传媒真的有脸吗?
谢遇知:“……”
谢遇知轻笑一声,回他:“我又不是死在外面了……”
一小时后
当宗忻和谢遇知出现在知行传媒公司办公室,眼前的场景充分证明谢遇知没有夸大,不仅没有夸大,还已经说的非常谦虚了。
谢遇知往贵宾沙发大刀阔斧一坐,办公室单项膜玻璃门外就铺铺排排站满了人,其中有还有几个面孔,连宗忻这个常年不看电视不关注娱乐圈的地铁老爷爷都眼熟。
春晚常客,说出去名字都非常有份量的骨灰级老演员。
谢遇知冲他挑眉:“我没骗你吧?在知行,我还是能说两句话的。”
宗忻:“……看……看出来了……”
外面贴门口那俩女明星看着谢遇知,一副恨不能立刻就躺在谢遇知床上的眼神。
宗忻起身,走到谢遇知旁边挨着他坐下,还特地挡了挡谢遇知的脸。
本来谢遇知拉着他和自己坐一起,他还不同意,扭扭捏捏的非要去另一边保持安全距离,这下突然毫无征兆凑过来,谢遇知顺手就揽上了他的肩膀。
门口两个颜值超高的女星还在暗搓搓较劲。
黑长直:“苏聃,我可听说,谢少喜欢清纯类型的,你整天涂个大红唇,异域风情,怕是入不了谢少的眼吧?”
金发大波浪的苏聃也毫不示弱:“哟,你那整天病恹恹接戏都是女二号角色全是女鬼的长相,还好意思说自己清纯?谢少可是警察,你见过哪个警察喜欢弱不禁风病秧子?”说着翻个白眼,拢了拢毛领披肩抬手拉开门,风姿摇曳的走了进去。
“哎哟,这不是谢少嘛?什么风把您吹到知行来了?”
宗忻看着眼前这个肤白貌美大长腿,妩媚动人的美女,下意识往谢遇知胸口靠了靠。
谢遇知感受到他细微的变化,忍不住心里乐,脸上没表现出来,随意指了指座椅:问人:“大美女,贵姓啊?”
美女一喜,“苏聃,前两天春晚,我还唱了首歌,谢少看了吗?”
谢遇知:“局里太忙,没时间看春晚。”语气稀松平常。
苏聃忙道:“理解理解,为人民服务嘛,你们做警察的挺辛苦的。”
“苏聃。”谢遇知点点头,“坐。”
“好。”
苏聃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不由皱了皱眉,她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我们想跟你打听下朴晚这个人,你认识她吧?”
苏聃一愣,合着是冲朴晚来的?
“朴晚啊,认识。”
宗忻接着问道:“朴晚在你们公司人缘怎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聃拢拢头发,扁嘴,不怎么热情道:“朴晚在我们知行只能算四五线艺人吧,平时到手的资源就少,没什么存在感,还有个拖油瓶女儿,很少到公司来,一两年也接不到一部戏,我这么红,咖位也高,跟她不熟的,不好做评价。”
宗忻蹙眉:“那你进来是?”
“来见谢少啊!”苏聃冲谢遇知抛个媚眼,“谢少,听说你喜欢清纯美女,我画个淡妆换身JK也很清纯,你看…”
“今天下午两点十分,绿城别墅群内发生一起蓄意谋杀案,死者知行传媒公司监事人吴晚笙。”谢遇知打断她,严肃道,“不好意思苏聃苏女士,如果你不知道案子相关细节,最好是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我我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对对对不不不不起!”苏聃脸色骤变,赶紧抓着包起身走了出去。
她就说哪里不太对,原来人家谢少是拿她当证人询问了,怪不得刚才一直觉得对话怪怪的。
见她灰头土脸的出来,刚才说她入不了谢遇知眼睛的美女立刻凑她面前冷嘲热讽:“看吧,我就说谢少看不上你这种狐媚风格的,他肯定喜欢我这种类型。”
“闭嘴吧!”苏聃瞪她一眼:“人家是来查案子的,命案!少做什么嫁进豪门的阔太梦了,赶紧去对台词去,没事干了?”
“啊?”美女一愣,隔着玻璃门悄咪咪往办公室瞥了眼,“命……命案啊?我下午还有两场戏,我得走了。”
看人离开,苏聃四下看看没人注意她,远离人群走进卫生间。
“哎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你平时不是……”苏聃压低嗓子,着急道,“你平时不是会和他定期见面的嘛?”
“算了算了,我给你说啊,这件事你不知道最好,真要查到你身上,咬死了不知道,干咱们这一行的,跟命案扯上关系这辈子就完了。再说,那个畜生死了不是应该吗?你别害怕,就算被查出来那件事,也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
“我不跟你说了,我下午还有戏,反正你心里有数就好,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以后你自求多福吧。”
“对了,你男人怎么说?他不是整天吹牛逼说和巧爷多熟多熟的?到时候你让他找那个巧爷走走关系,说不定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听我的也别太往心里去哈。”
“谢什么谢?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挂了啊。”
苏聃挂断电话,火速删掉通话记录,转手摁下抽水马桶按钮,推门走出卫生间,洗洗手整理下头发,对着镜子做好表情管理,风风火火去了拍摄现场。
办公室里
知行传媒老板黄丽佳点点头,“既然是小知你要调查,我一定是全力配合的。朴晚的简历非常简单,入行浅,签约知行之前在豪庭夜总会驻唱,长得不算出众,性格也不是很好,刚烈,吴监事向公司推荐的时候,朴晚当时因为和豪庭夜总会顾客起冲突,把人打伤了,人家顾客不愿意,非要送朴晚去坐牢,十六岁的小姑娘挺可怜的,公司出钱摆平了这件事,其实说是公司摆平的不太妥当,是吴监事出面摆平的,他是大律师,三言两语就把人给吓唬住了,不但没上诉还主动给朴晚道了歉。”
宗忻说:“这个吴晚笙还是朴晚的贵人恩人?”
黄丽佳笑了笑,“可以这么说吧,反正朴晚性格挺孤僻的,她家境不好,父母不亲,兄弟姐妹三个,毫不夸张的说,一家子都是吸血鬼趴在她身上喝血,在豪庭夜总会驻唱那几年赚的钱全给家里了,签约知行的头一个月没戏拍,全靠吴监事资助,她大哥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她被富翁包养了,以为她有钱不给家里寄,就找到公司把她打了一顿。幸好当时保安冲进来制止了,才没让她被打死。我们其实也不想签这种家庭的小姑娘,容易出问题的,吴监事一定要留下她,那就只好给他哥钱,然后把人打发走。”
谢遇知问:“那你知道朴晚是什么时候和吴晚笙在一起的吗?”
黄丽佳一愣:“什么?”
“朴晚和吴晚笙有一个女儿。”宗忻看着黄丽佳,认真补充。
“这不可能!”黄丽佳觉得不可思议,“吴监事是个非常绅士对自我要求极高的人,他不可能会背叛家庭,背叛妻子和孩子。再说,他都已经快60岁了,平时工作压力就大,很少有男女感情的冲动,而且,吴监事在律政界那么大的名声,不可能拿自己的名誉前途开玩笑。他对朴晚一直像对待亲生女儿,怎么可能越矩?”
宗忻说:“可事实就是,他和朴晚有一个女儿。”
黄丽佳舔舔嘴唇,觉得有些可笑:“这位……”
谢遇知说:“他姓宗。”
黄丽佳点个头,“宗警官,我想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如果你们说,朴朴是吴监事和朴晚的女儿,那……那边则呢?边则总不会是继父吧?当初他跟朴晚求婚的时候,可是亲口承认朴朴是他生的,还拿出了亲子鉴定证书,这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
黄丽佳忽然说不下去了。
看着眼前这两名警察认真地眼睛,她觉得好像事情的真相,根本不是她这个做老板的了解的那么简单。
谢遇知起身,随口道:“好,我们大概知道这当中的问题了。”转而低头叫上宗忻:“走吧,基本就是这么个情况,咱们先回去,看看技侦和李斯那边的结果。”
黄丽佳规规矩矩把人送到门口。
谢遇知临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冲她点了下手指,“黄老板,有件事刚才忘了说,我们家老谢对娱乐圈的事实在不感兴趣,这几年念着世交不好驳陈叔的面子。我呢,就和我们老头儿不一样,出了名的臭脸跟谁都没交情,明天我会让老许带人过来把退股手续办了,至于那百分之一股份的分红,”他递给黄丽佳一张银行卡,“你回头让公司财务转到这个账户上吧。”
黄丽佳尴尬地笑笑,看着他和宗忻上了哈弗大狗,才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银行卡。
回到办公室黄丽佳立刻让秘书把财务喊了过来。
“去算一下谢老板这几年所有的分红,吴晚笙死了,朴晚又……这个节骨眼上,谢家抽股搞不好要彻查知行,这几天你们赶紧把近几年所有财务整理清楚。还有,通知人事整理公司内所有艺人、工作人员的详细档案,积极配合警方调查。”
财务主管连连应是,正准备去干活,又被黄丽佳喊住,“等下,这个,”他把谢遇知给她的银行卡推过去,“查下这个户头,算好分红之后,把钱汇过去。”
主管赶紧拿着卡离开了办公室。
黄丽佳单手撑头,颓丧的拾起手机,打电话给朴晚。
嘟嘟嘟……
电话一直无法接通。
黄丽佳想了想,立刻又给人事打了个电话。
“喂,小琴,你这两天通知一下朴晚,让她抽空到公司来解下约吧。”
“谢副队,是不是让人传唤朴晚到局里来问话?”
从知行传媒出来,宗忻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很差,沉默一路好不容易开口说了句话。
谢遇知马上赞同道:“肯定要通知她到局里问话!不过现在,我有个更要紧的事得处理。”
“什么事?”宗忻把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来,看向谢遇知的侧脸。
谢遇知目不转睛看着前方,鼻梁高挺,唇角微微挂着,下颌线冷硬异常,给人一种凌厉肃杀的感觉。
“带一个不注意自己身体的人,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宗忻:“!”
“我才没有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红灯, 谢遇知踩下刹车,去看他。
宗忻低头眼睫微垂,浓密又黑的睫毛根根分明, 夕阳穿过车窗照着他额前碎发,白皙侧脸沐浴在暖光里,仿佛碰一下就会碎的玉器。
谢遇知想:不管是谁,看到宗忻现在的样子,应该都会忍不住生出强烈保护欲吧?他看得有些恍惚,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个不真实的画面。
周围是铺天盖地的枪林弹雨,沸反盈天, 他受伤了,处于半昏迷状态,有人半跪着拍他的脸, 让他坚持住, 语气非常着急。含糊意识里, 那人好像和宗忻现在的姿势一样, 微垂着眼皮, 根根分明的睫毛上挂着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的洇渍, 领口、衣服上沾满污泥。他眼皮糊着血浆子,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时间太久远了,久远的好像是场梦。
绿灯亮了大半天, 哈弗大狗一动未动, 后面车辆鸣笛声此起彼伏,不知道前面是辆警车的车主们纷纷摇下车窗骂骂咧咧。
宗忻抬头看了眼红绿灯,提醒谢遇知:“领导, 绿灯了,走呗?”
被宗忻一提醒, 谢遇知恍然回神。
真特么见鬼,怎么会莫名其妙想起八年前地龙村的那次禁毒清缴?谢遇知一脚踩住油门,大狗咻地窜了出去。
那次行动出了纰漏,市局不得不在千钧一发之际,调动最近警力对他们展开应急救援。
把他救出地龙村的那名支援警察牺牲了,对方的名字也被公布出来。
缉毒警一辈子只能以背影示人,公布正脸的条件,是他们牺牲后,甚至已经没有了直系亲属和朋友。
他连补偿救他一命那个英雄的机会都没有。
“小花。”谢遇知忽然开口。
宗忻漫不经心地回应个:“嗯?”
谢遇知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干涩的咽了咽唾沫:“你是哪年从警的?调到京台以前,在哪个机关单位任职?”
“八年前毕业于三川警院,考进三川市分局做片儿警,同年调入思安港码头分局,调到京台市局以前,隶属思安港码头分局。”宗忻单手支颐,脱口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啊,京台这么多考公的优秀青年挤破头的想进市局,老陈怎么舍近求远,跑思安那么远的地方提拔个港头小水警?”谢遇知侧目看他,“你立了什么不得了的大功,居然让老陈亲自挖人?”
“……”
宗忻忽然觉得自己掉进了谢遇知的陷阱,被套话都没反应过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行就是熬资历,熬到一定时间升职调动不很正常吗?”宗忻神色一凛,打起精神,肯定道,“就是正常调动。”
谢遇知也不拆穿他,把车平平稳稳开进医院地下车库,拉着宗忻上电梯,直接去了综合门诊。
来都来了,宗忻只好老老实实听话的把体检做完。
抽血的时候,谢遇知出去接了个电话,宗忻看着谢遇知的背影,抿抿唇把手臂放在垫枕上。
小护士看着他的胳膊犯了愁,眉毛都快拧成疙瘩了。
“你这找不到血管,没法抽啊。”
宗忻垂目,“受过伤,当时说血管的伤属于不可逆……”
小护士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叹口气,“你等下。”然后起身走了,没几分钟过来个看上去年龄比较大的护士,她抓过宗忻的手臂看了看,安慰道:“没什么问题,就是针头得扎深点,可能会比平时采血疼,小伙子没事哈。”说着拿过针头,掐着宗忻臂弯位置一针下去。
宗忻觉得针头都撅进骨头里去了,不由咬住下唇,闷哼一声。
后面小姑娘小声唏嘘:“抽个血而已,帅哥还怕疼啊?”
随着针头扎进皮肉,真空采血管很快被暗红色的血灌满,护士抬头冲翘首巴望的小姑娘笑笑:“他情况特殊,换你早哭了,不打麻药可抽不了。”
小姑娘悻悻然闭嘴。
谢遇知接完电话回来,走到宗忻旁边,看到针头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怎么回事啊?谁教你们这么扎针的?”
护士刚要回答,宗忻扯了把谢遇知,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很社死啊,别因为医院是你家开的就医闹啊,我这是特殊情况。”
谢遇知:“……”
谢遇知眼睁睁看着宗忻被抽完五个真空采血管,脸一次比一次黑,最后检查结果都没等带着宗忻直接回了市公安局。
黄子扬拿着资料袋风风火火闯进副支队长办公室。
“老大,生物检材那边对案发现场采集到的物证DNA比对结果出来了。”
谢遇知坐在办公桌前,正在看从吴晚笙家里拿到的别墅室外监控,闻言抬头,把黄子扬手中的资料袋接过去打开。
黄子扬眼尖,一下就看见坐在角落里正在默默吃着什么的宗忻,走过去拍了下宗忻的肩膀:“嗨,小白花,又来探班呢?”
宗忻被他一拍,差点趴桌子上去,赶紧用手掌撑住桌沿,往旁边挪蹭了下。
黄子扬垂目一看,好家伙满满一食盒猪肝,不由的抽眼角:“你这下午饭……”
“怎么了?”
宗忻和谢遇知同时开口。
不同的是,宗忻语气带着疑问,谢遇知的语气就带着些对黄子扬的不满,大有你有什么意见的味道。
黄子扬忙道:“大补啊!大补!”
宗忻听完,撑着额头一脸无语。
谢遇知对黄子扬竖了个大拇指,肯定道:“大黄,有眼光。”
“那必须的。”黄子扬扯过椅子在宗忻旁边坐下来,岔了话题:“那个朴晚,报警小女孩的妈妈,现在正在案件受理大厅办理撤案手续。我看那小姑娘一直抱着咱们民警的大腿,死活不跟父母走。哎老大,你说现在做父母的,怎么跟孩子那么不亲呢?我小时候被我爹扒光腚追着打,还跟我爹亲。”
“人家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能和你这皮糙肉厚混小子比嘛?”谢遇知翻个白眼,继续看生物检材报告。
“老大你怎么那么聪明呢?”黄子扬脸皮死厚的拍着不着调的马屁,“我刚打案件受理大厅那边过来,小姑娘哭着要找忻忻。”他寻思道:“也不知道这个忻忻是谁,比她爸妈都亲。”
宗忻默默放下手里的筷子,看向谢遇知。
谢遇知挑眉:“别看我,不行。人家走正规案件撤销,朴朴虽然是报案人,回去也可能会再度被继父虐待,但没办法,她父母是监护人,有权利把孩子带回去。而且孩子只是轻伤,没有生命危险,根据法规条例,我们无权进行干涉。”
宗忻沉默片刻,起身:“如果朴朴被带回去,可能就没有报案的机会了,或许下次黑色尸袋里裹着的冰冷尸体就是她的。既然警方没理由出面,那朴朴这几天暂时跟着我吧。”
“你是她直系亲属吗?有抚养权和监护权吗?”谢遇知把检材报告往桌面一拍,“你有什么理由把一个四岁没有自理能力的小孩从她父母身边带走?”
黄子扬:“……不是,老大小白花,你们俩现在什么情况?是……是在吵架吗??”
“黄警官,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宗忻非常有涵养的请他让路,“借过,谢谢。”
黄子扬刚抬起屁股,还没站直腰,被谢遇知狠狠剜了一眼:“拦着他,刚抽完血,不把猪肝吃完不许他走出这个办公室大门!”
黄子扬:“……”
他这屁股是抬起来,还是放下啊?半蹲不站的姿势,他么比深蹲还难过好吗?
“老……”大还没喊出口,谢遇知抓起外套已经出去了,黄子扬收回目光,去看宗忻,“那啥,小白花,作为老大忠心耿耿的警犬,我大黄问你一句话,你诚实的回答我哈。”
宗忻看看他,“让我出去,我就回答你。”
“那不行。”黄子扬一屁股坐下,摸摸耳朵:“老大说了,猪肝吃不完你哪都不能去。”他又往食盒里瞥了眼,啧啧,“这是几个猪肝啊?一顿都吃完脸都得变猪肝色吧?你怎么得罪的老大?要受此等酷刑。”
宗忻不搭理他,提步就准备硬闯。
黄子扬眼疾手快,双脚一蹬直接把椅子横在宗忻面前,吊儿郎当的:“反正你也出不去,坐下来好好吃肝,我跟你唠唠吴晚笙被害案。”
“哎呀,我就是外表看着不着调,又不是真不靠谱。”黄子扬在宗忻怀疑的眼神中急忙自辩,“我听说,是你先发现凶手可能是通过天窗潜入杀人的?”
宗忻点个头。
黄子扬捏着下巴,眯起眼睛分析:“绿城是别墅群,哥特式建筑风格,这个风格唯一的特点就是屋顶高耸的塔尖,吴晚笙卧室有斜天窗,也是因为塔尖屋顶的超陡斜坡故意设计出来的,凶手通过天窗潜入室内行凶,完全是给自己增加逃脱的难度,这很蠢啊。”
“果然你们老大手底下没有废物。”
宗忻听完黄子扬的分析,非常没脾气的坐下,“的确,从天窗潜入卧室,不仅增加了逃脱难度,也大大增加了被人发现的几率,尤其还是白天行凶。但是,有一点你可能忽略了。”
“什么?”黄子扬顿时来了兴趣。
宗忻抬手,指了指黄子扬。
“你几点上班?几点下班?”宗忻问道。
黄子扬说:“早8晚……晚就没数了,我们这行加班不是常态嘛?”
“绿城住的大多是些什么人?什么家庭?”宗忻继续问。
“政法院的、公检法的、律师教授、还有些科研人员吧?大概。”
宗忻点头,“这些人天一亮就上班,晚上很晚才下班,有时候加班还会住在单位,白天家里除了家属应该没别的人。但绿城有家庭成员的住户不超过百分之七,也就是说户主几乎都是单身,白天整个绿城别墅群,说是个空城都不过分,白天作案远比夜晚作案被人发现的几率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