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佛兰车主蹲在路边,都纳了闷了。
两个小时,整整两个小时,交警既没有给他一个合理的说法,也没有过来问他一句话。
虽然已经过了春节,可夜里气温是贼他妈的冷,冻得他脸都木了,实在忍受不了寒冷刺骨,秃顶的车主终于鼓起勇气起身,准备硬着头皮去问。
人刚走到路边的特警车旁边,一阵汽车音浪呼啸而至,车主下意识驻足回头看过去。
一辆黑色牧马人越野车停在路边,看着比特警车还威武霸气。
车门拉开,从车上下来俩人,均穿着藏蓝色警察制服,其中一个警察目测身高得有一米九,宽肩窄腰,身形挺拔悍利,带着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车主不知不觉被对方气势镇住,一时忘记了动作。
直到那个高他几乎两个头的凌厉身影在交警的带领下向他走过来,车主才恍然回神。
谢遇知居高临下看着车主,幽寒的眸子眯了眯,目光分外森冷,透着不近人情。
“杨瑞金,今天上午十一时许,你接了个前往吊弄方向的订单。”
杨瑞金登时心里就一咯噔,马上联想到半路下车的女乘客,暗叫糟糕,早该觉察出来那个小姑娘不正常,大半夜的在荒郊野外要下车解手,还不让自己原地等待。
他赶紧掏出手机,打开平台订单交给谢遇知,坦白:“警察同志,就是这个订单,现在还是未完成状态的。”
谢遇知接过手机递给黄子扬:“查查下单人信息。”继续问司机,“乘客姓名、性别,详细描述下年龄、长相特征。”
杨瑞金忙道:“女的女的,二十来岁的样子,长得不算漂亮,五官端正,看着挺老实,姓名不知道,一路上都不说话的,我没问。警官,那小姑娘,有什么问题啊?”
谢遇知深看他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冷淡道:“涉嫌凶杀。”
司机哗地一下,从头凉到脚。
乖乖,就在两个小时之前,他还担心荒郊野岭那小姑娘有什么危险,妈耶,现在他真是为自己捏着把冷汗,这条命真他爷爷的是捡回来的!
“人是什么时候下的车?”
谢遇知挑眉,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杨瑞金抬起胳膊直擦脑门上的汗,结结巴巴道:“两个小时前,就在后面大概三四里的地方,说要解手,让我先出去五里等她。”
黄子扬把手机还给杨瑞金,跟谢遇知汇报查询结果:“老大,幸亏这种平台都要求实名注册,确认了,下订单的人就是朴晚。”
结果一出,在场的特警和交警顿时都松了口气,看来没查错车!但随即,所有人同时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天灵盖的冷意,不禁打了个哆嗦,看向冷意散发的源头。
谢遇知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的扫视了一圈。
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来自京台市公安局谢副支队的蔑视和嘲讽,意思非常的明显,对方用平静且毫无情绪的眼神,把在场所有人都骂了一遍饭桶。
谢遇知抬手,刚要说什么,手机响了。
坐在办公室盯着GPS定位追踪的前副队盛阳同学,淡定的喝口枸杞养生茶,淡定的开口:“谢副队,情况怎么样?”
谢遇知:“人跑了俩小时了。”
在场的交警和特警闻言,脸上火辣辣的疼。
两个小时……
宗忻默了默,问道:“路上车辆多吗?”
谢遇知抬眼看了看,“不多,一路上过来,这条路上跑的车辆屈指可数。”
宗忻点点头,放下保温杯,分析:“打不到车的情况下,成年人一般步行两小时,身体素质好的大约能走7-8公里,兼带跑步的话有可能走10公里左右,女性体能比男性要低些,她应该走不了10公里。谢队,让当地公安局协助一下,立刻以你所在位置向周边二十公里内进行地毯式搜查。”
这个要求其实有点过分,因为是跨省抓捕,当地警方只是协同,这样耗费警力人家不一定愿意,再说,是个人也不愿意半夜被拉起来加班,就算起来了,肯定背后也得骂骂咧咧一通。
谢遇知其实不怎么在意被人在背后骂,反正也听不到,就是临时调动警力,挺麻烦。
但旁边站着的交警和特警这时候心里也憋着口气,觉得事情没办好掉了面子,非要争被人看不起这口气,二话没说直接就把情况报告给了领导,没多会儿当地公安局咵咵就出动了百来号警力。
黄子扬看到呼啸而来的增援,都觉得这个朴晚能惊动这么多警力,真牛批。
当然,一早看到半道出现的警察就警惕跑路的朴晚,也确实没想到警方为了抓她,竟然出动了那么多警察进行地毯式搜查。
早些年跟着冯老二的时候,经常东躲西藏,所以她逃跑很有经验,一个背包都不带,值钱的东西都是贴身的,一块保值能在逃跑时快速兑换现金的劳力士手表,还有一根价值两三万的金项链。
她徒步走了十几里路,约摸着应该不会有人追上回来的时候,掏出手机主动完成了打车软件的订单,然后抠出电话卡掰断,直接仍在了路边的臭水沟,重新换上事先准备好的新卡,拨通了个号码。
“喂,巧爷。”
“嗯,我现在在洛川。”
“那你什么时候派人来接应我?”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朴晚脸色唰的就变了,有一瞬间的恐慌,但她咬咬牙,很快让自己平静下来。
“巧爷,您得信任我行。您现在只能信任我,那些蜂后我已经转移到安全地方了,只要巧爷您把我送出国,我立刻就会告诉您蜂后的下落。”
对方似乎是沉默了很久。
朴晚脸上的表情一直紧绷,直到对方重新说话,略有妥协,朴晚神色才缓缓放松了些。
挂断电话,她打开手机便签,输入了一个旅馆的地址,抬头四下看了看,又看看时间,重重呼出口气,提步往正西方向继续跋涉。
此时,远在边境线,吊弄村
宽敞的吊脚楼内,两个穿着太极服,年纪约摸四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正在下围棋。
棋盘上,大片白子已经被黑子包围。
手上带着祖母绿扳指的中年男人捋捋头发,把手机放在一边,惆怅道:“哎呀,你看,接个电话的功夫,满盘皆输。”
头发还浓密乌黑的中年男人笑着吃掉他一枚白子,姿态悠闲:“我说,你这盘棋是下的太大了,那个小水警,就值得你费这么大精力?”
“我就那么一个亲弟弟,死在他手里,我要他一条命,不过分吧?”
祖母绿扳指男人落定一颗白子,吊梢眼里恨意一闪而过。
“不过分不过分。”男人把白子递还给他,笑问道:“巧爷,那鱼上钩了吗?”
冯巧嫌弃地看着被对方吃掉的白子,摇摇头:“不中用啊,鱼没上钩钓了头鲨。”
“鲨?”黑发男人重新布了盘棋, 捻着黑子踅摸着落子位置,“谁啊?”
冯巧脸上神情莫辨,搓着红木棋笥光滑的罐口审视棋盘双方布局, 似乎全神贯注在谋划如何下好这盘棋,手却迟迟没有动作。
黑发男人也不急于知道答案,既不催促,也没再开口,大大方方将一枚黑子钉死在星位,摸着下巴对自己的落子方位非常满意。
良久,冯巧才将一枚云子落在黑子左侧。
“你那个上家陈丁卯, 生前在金三角秘密搞了个最大的黑市交易网站。前几年,春来就在陈丁卯那个暗网搞钱,当时我劝他不要坑蒙拐骗, 道上混是要讲信义的, 这小子就是不听, 弄什么赤血圣灵吸收信徒收供奉, 被条子追的到处流窜。他那脑子是真笨呐, 不知道收手就算了, 居然还搭上贺雅楠那个变态去贩卖人体器官,结果在思安接货栽进去了。唉,不争气啊, 家门不幸。”
冯巧吃掉对方一颗黑子, 嘴上骂自己弟弟不争气,脸上却看不出来丁点生气的样子。
“陈丁卯被条子搞了之后,暗网沉寂一段时间换了个庄家, 谁也不知道他是谁,但庄家在暗网首页置顶了两条追杀令。”冯巧沉沉道, “代号深海,两个亿悬赏金,据说是在公安内网都只有代号而没有详细信息的人。另外那个,代号方尖,悬赏金额一亿,有人见过他,曾在暗网公布过方尖的个人信息,身高一米九,擅长格斗,能打,非常能打,赤手空拳干翻过三个常年接受专业训练的拳王,反侦察能力很强。据说,暗网沉寂不是因为陈丁卯的死,而是方尖在陈丁卯落网时,炸了暗网总服务器。”
“哦?”执黑棋的男人终于有了兴趣,“巧爷你好像知道方尖是谁?”
“阿德,谢煦这个人,你知道吧?”
腾纾德略惊讶,“去年福布斯富豪榜上排名第六,今年挤进前五了,全国首富,怎么?你不会告诉我这个代号方尖的卧底是谢煦吧?虽然他身高也差不多一米九,可条件不允许那么低调啊?”
冯巧放下手中捏着的棋子,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他有个儿子,公大毕业的。谢家一致对外宣称这个儿子在基层工作,十来年无论谢家有什么大事,这位公大毕业基层工作的独苗儿子从没有参与过。”
“确实有点问题。”腾纾德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嘶了一声,纳闷:“我记得,你对这些从来不感兴趣,怎么知道谢煦儿子是卧底的?”
“前段时间,那个从金三角逃回国内的程昊来找我,跟我借地盘。一个不成气候的老鼠当时我没放在眼里,但他行为太过古怪,我就让人随手查了查,他是冲方尖来的。”
“咱们现在还能安稳下棋,得亏那个程华没什么脑子。”腾纾德直白道,“不然他在里边随便交代两句,咱俩就得收拾收拾去金三角度假。”
“就算不是因为这批八硝基立方烷,凭他那些擦边的买卖,早晚也得进去,咱们十几岁就在道上混,几十年过来这点城府都没有,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冯巧白子落星,笑道:“瞧瞧,随便一下,这局就胜了。”
腾纾德定睛看着棋盘,一拍桌子,懊悔道:“不行不行,我落错位置了,我重新落子。”
“落子无悔,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不能拿回去。”冯巧毫不客气把吃掉的黑子都搂进棋笥。
“你看你都四十多的人了,小气的,还不让人悔子。”腾纾德捏起茶杯,直摇头,也不真的和口中说那么在乎输赢,抿了口茶水,面色凝重下来,“蜂后那边……你真准备替春来继续收拾烂摊子?”
“那些‘蜂后’肯定不能放,回头送去金三角吧。至于那个朴晚……”冯巧略一沉吟,“怎么说她也算春来的遗孀,我冯巧不是个六亲不认的人,等天一亮我就亲自去洛川接人,把她送去境外。”
腾纾德赞同的点点头,“尽量避免跟警察正面碰上,尤其是你说的那个方尖,他现在应该在洛川吧?”
冯巧目光锐利的眯了眯,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手电强光刺穿黑暗的荒野,洛川公安局的警察三五成堆划片搜索,大有蝗虫过境寸草不生的气势。
为了防止以点为中心向周围扩散排查,会让嫌疑人越跑越远,继而增加警察的搜查难度,经过讨论后,所有人一致赞成采取包围的搜查方式。
谢遇知带着黄子扬和洛川的几名公安干警徒步走了七八里,天边都隐隐露出鱼肚白了,仍旧没见到半个人影子,也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黄子扬把头从枯草堆里抬起来,丧气地举着手电照自己的下巴,跟谢遇知抱怨:“老大,从我上岸那天开始,就没干过这么蠢的事,这方法太蠢了,蠢的我想找块豆腐创死。”
“这不比搜山轻松?”谢遇知瞟他一眼,面无表情,“方法没有蠢不蠢,只有实用不实用。”
“话是这么说,可是老大,没有更聪明点、快捷点的找人的办法了吗?”黄子扬一想起来,自己平时就一勘验勘验现场提取提取检材的技侦,现在却要干犬技的活,就委屈,“真成隔壁犬技的大黄了。”
这时候,朝阳已经从地平线露出半边,天色大亮。
谢遇知驻足,沉声道:“朴晚叫车的那个手机号码,完全无法定位,说明她反侦察能力很强,身上大概率也不会带能被追踪的电子产品。”
黄子扬猛点头:“对啊!”
谢遇知举目,继续道:“而且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天加一夜,朴晚还在不在洛川地界都不好说。”
黄子扬点头如捣蒜:“对啊,对!”
其他几名干警已经走远,手电筒也收了起来。
谢遇知收回目光,刚想去掏手机给宗忻报个平安,跟心有灵犀似的,宗忻就打了过来。
“谢副队,情况怎么样?”
电话里,宗忻的声音带着些刚睡醒的慵懒。
听到宗忻说话,谢遇知心里就莫名觉得踏实,温暖,忍不住唇角上扬。
“找了一晚上,什么线索都没有,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谢遇知短暂的笑了下,“不知道人还在不在洛川地界,搞不好,可能……”
可能要无功而反。
说不上来是心里是什么感觉,就是有点不舒服。
以前那么难的案子,他都有办法查到线索,甄别毒品、跟毒贩斗智斗勇,生死一线也能化险为夷绝地反杀。
明明朴晚这个案子和之前那些比不值一提,但谢遇知就是觉得没来由失落。
不觉得挫败,觉得失落。
听他这么说,电话那边宗忻无声的笑了笑,“我的谢副支队,这种人海战术都找不到朴晚,你就把心一万个放进肚子里吧,人绝对没出洛川地界。”
相较于谢遇知的失落,宗忻对自己的判断简直斩钉截铁。
“吃早饭了吗?”
宗忻下完结论,立刻转移话题。
“还没有。”谢遇知回答完,把问题又问了回去:“你呢?吃了吗?昨晚睡的好不好?”
“宋经去外面给我买了八宝粥。”宗忻缓缓道,“睡的还行。”
“嗯。”谢遇知沉声答应着,“别光喝粥,也吃点有营养的,一会儿局里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回家休息,别回幸福里,回咱家的别墅,有保镖,安全。”
宗忻:“……”
李副局背着手,站在宗忻旁边,听到谢遇知的话,脸都绿了。
谢遇知当然不知道他们李副局正在刑侦科视察工作,半晌没听到宗忻说话,还以为宗忻怎么了,语气有些着急:“小花?你在听吗?”
“我……我一会儿就回家。”宗忻磕巴道。
“行。”谢遇知得到回应,总算放心下来,临挂电话又依依不舍的问了句:“小花?”
宗忻:“嗯?”
“你有没有想我?”
宗忻:……
李副局气呼呼的瞪着眼睛,得亏谢遇知不在他面前,私生活混乱、勾搭五好警员,五千字检讨他能直接甩谢遇知那张京圈阔少爷的脸上。
“不想我?”
怎么听着谢遇知的语气,有种自己养了几年的警犬一朝被他狠心抛弃的悲戚感呢?
宗忻眼睛一闭,也不管旁边站的是李副局还是陈局,心一横:“想想想,想!”
很明显,电话那边谢遇知被哄开心了:“有多想?”
“特别想!”宗忻郑重道。
谢遇知心都熨帖了,“来,给你谢队亲个。”
宗忻瞥了眼李副局,眼见着这位局长的脸从绿色变为猪肝色,马上就快忍不住要开口大骂,赶紧对着话筒微不可闻的啵了个,立刻挂断了通话。
李副局关切地看着宗忻,忍了忍,又忍了忍,终于把一肚子怒气压下去,换了副慈祥的面孔,关切道:“小盛啊,深夏过来的人思想上是有点不正常的。当然,谢副支队是个有能力的好警察,但是这个性取向……这个性取向……”
很明显,让一个临近退休,一生直男的老干部,说出给、基佬这种词,实在太为难李副局了。
“咳咳,你这么好的孩子,可千万别被深夏公安局的风气带偏啊。”李副局担心道,“他们上梁不正下梁歪,咱们局里可不能出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京台这种地方,还是更看重主流价值观啊。我看受案大厅的小孙、小张,还有那个小蒋,都挺好,适合结婚过日子,你回头约人家吃个饭,联络联络感情,都是体制内有共同话题…”
宗忻立刻起身表明立场:“谢李副局关心,谢副支队挺好的。”
李副局:“……”
早晨的刑事侦查组格外热闹, 刑警们陆陆续续走进办公室,三五成群讨论最近发生的两起案子。
有人分析说:“红山化工厂爆炸案查获的那批炸药,经手人是红山化工大股东赵乐国, 他威逼利诱,从万嘉豪、闫玉珧两名受害人手上得到炸药合成式,继而在地龙村违法进行炸药的生产,新海城老板是这起事故幕后策划者,其目的是走私。违法走私造成重大安全事故,致百余人遇难,按理说这个程华都落网了, 该结案送审了吧?怎么还拖拖拉拉的不结案呢?”
另一个警察马上回答他:“昨天下班以后,谢副队连夜提审了红山化工厂临时工边则。好像说,检材那边对边则的指纹和组织碎屑都做了DNA对比, 确定边则就是故意开车撞死万嘉豪逃逸的凶手。根据边则交代的口供, 815爆炸案主谋程华的背后还有人, 而且这个人不仅和红山化工厂的爆炸有关系, 还牵涉思安公安分局追查的一起买卖人体器官案。当时负责调查蜂后案的人, 是咱们前盛副支队。”
跟在后面初来乍到的实习警员看着有些小局促, 抿抿唇问了句:“两位师兄,什么牵扯啊?我听着有点晕,这不是两个完全不搭边的案子吗?”
年长些的刑警闻言, 回头点了她一下:“刑侦破案就这样, 有时候案子看着完全没交集,结果串并成一个,离谱程度堪比武松娶了薛宝钗, 你还有的学呢。”
几个人说着走进办公室,正准备落座, 赫然看见如黑脸包公一般刚正不阿站在屋里的李副局,纷纷闭了嘴。
宋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窗台边,毫无存在感的梳理着那排摆放错落有致、郁郁葱葱,一看就是精心呵护养大的百万心绿植,悄无声息跟刚进办公室的几个人招手。
整个办公室里,带着点初高中班主任即将发飙的那种威压。
几个人纷纷蹑手蹑脚挤到宋经那边,人手一根百万心爆盆垂下来的绿藤,默默捋着假装透明人。
李副局目光复杂的看着宗忻,迟迟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遇知跟省厅那个秦展沾亲。
众所周知,秦展去年刚把深夏市公安局肤白貌美大长腿的苏韫亭苏大队长娶回家。
李副局觉得在找对象这件事情上谢遇知可能会不走寻常路,但万万没想到,他一向看重的盛阳盛副支队,竟然也……
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现在的年轻人的爱情都跨越性别了。
两鬓斑白的副局长抬手,惆怅地抹把脸,脑海里浮现起早晨出门前,妻子殷切的目光和嘱咐。
“老李,这事你去找小盛说?咱们就这一个女儿,难得喜欢个人,行不行的,你跟小盛就谈一谈嘛,不行她也就死心了。”
当时他还有点不耐烦,说:“都什么节骨眼了,你们娘俩就放过盛阳吧,局里忙的乱成一锅粥,哪有时间搞个人问题?谈婚论嫁的事,等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
但到底是亲女儿,平时自己工作忙很少陪在身边,女儿难得瞧上个顺眼的,李副局还是动摇了点私心的。
更何况,盛阳他还能不知道吗?这么优秀的警员,整个京台市公安局打着灯笼找不到第二个。
这么好的孩子,要成了自己女婿,那他真能高兴个三年五载,所以刚到局里,就迫不及待来了刑事组,连办公室都还没去。
结果就听见电话里,谢遇知蛮不着调的话!而且看小盛的态度,这么维护谢遇知,李副局心说,他这女儿怕是没机会了。
沉吟片刻,李副局摇摇头,刚要开口,就被宗忻打断了。
“领导,昨晚熬夜加班到凌晨,没休息好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回去补个回笼觉。”
李副局硬生生把接下来要说的话憋回去,话锋一转:“行,身体要紧,你这个身体不能劳累,回去睡去吧。啊,路上小心点。”
宗忻抓过外套,拾起办公桌上的车钥匙扭头就走。
李副局踅视一圈,看到窗台扎堆摸鱼的几个人,眉毛一拧,“粉佳人四合院解救出来的受害者醒了,小宋,你带两个人去医院看看情况,做做笔录。”
宋经一激灵:“好的领导,没问题领导。”
李副局摇摇头,叹气背手,迈着鸭子步离开了。
看得出来,在李副局眼里,他们都是些上班就摸鱼,混天撩日子的混账!
宋经结结实实捏了把冷汗,得亏他和黄子扬厮混的事情李副局不知道,要是被知道了,还不得直接大刑伺候!
目送李副局离开,赶紧招呼旁边几个人:“徐、郭,你们俩跟我去医院。小黎,你和樊中保护宗忻,谢队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保障小宗的安全,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宋哥项上人头就交你俩手里了,千万看好人,懂吗?”
“明白!”
上班早高峰未过,路上堵得水泄不通,汽车鸣笛此起彼伏,吵得让人心情暴躁。
医院走廊里这个点倒是很安静,护士还没有交接班,没什么人,偶尔病房里会传出卫生间马桶抽水的声音。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靠墙在等电梯,大概是等的时间太长了电梯楼层一直没动,他的脸色看着有些着急,开始在安全通道和电梯之间来回徘徊,最终决定走楼梯的时候,电梯忽然开始运行起来,刚停靠他就迫不及待准备扎进电梯,但随即,迈入电梯的脚顿住了。
电梯里有人。
那人穿白衬衣,身形瘦弱欣长,一张脸在电梯灯的映衬下苍白到有些病态,额前垂着几缕碎发,眼睛黯淡唇角微抿,冷白的手指抓着件黑色外套,和他身上那件白衬衫形成鲜明对比。
明明给人的印象不太健康,但不知道为什么,病号心里就是莫名浮现出仨字:真好看。
直到那人迈着大长腿离开,病号才后知后觉回过神,觉得自己有些变态,居然盯着人家看那么久!尴尬的摇了摇头走进电梯。
病房门虚掩着。
会诊专家六点钟过来查房的时候,李娜精神状态不错,勉强能吃些流质食物,也能说上几句话了。
由于她的情况特殊,在还不能完全配合警方调查的状态下,局里暂时没有让她和从老家赶过来的丈夫和儿子见面。
这边医生各方面都检查完,如实告知了市局李娜的精神状态后,就留了个小护士在值班照看。
李娜吃过东西后和护士说了会话话,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