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滕老板怎么说?”
“货在我手里,现在只有我知道货在哪儿。”宗忻没有给腾纾德接话的时间,“滕老板也不知道。”
整个房间一下子安静起来,所有人都被他的话震惊住了!
腾纾德缓了半天突然从震惊中回神:“你不是把那些货沉……”
他差点因为着急说漏了嘴,猛然意识到问题,立刻咬牙住口!
这也让原本打算看好戏的艾本尼更加有兴趣起来,他灼灼看着宗忻,眼底闪着异样的光彩。
本来,他觉得前两天突然来找他谈条件的谢就已经很与众不同,没想到腾纾德身边也有个和谢一样的野性青年。
不过,这个青年比谢要少了些桀骜张扬,多了几分内敛沉稳。
宗忻眯了眯眼:“怎么样?艾先生有兴趣了嘛?”
艾本尼瞳孔逐渐放大,呼吸微微急促,那是压抑不住内心兴奋才会表现出来的表情。
“小子,你是个人才。”艾本尼食指在雪茄上轻轻敲了两下,指尖微微有些颤抖,“我和你做这个交易,你叫什么名字?”
“宗忻。”宗忻勾了勾唇,露出一抹得逞地微笑,“列祖列宗的宗,凿破沉郁的忻。”
‘小阳啊,我都这把年纪了,看不了你们这么年轻的生命一个个全部牺牲啊。这次你就听我的,盛阳副支队长和其他同志已经一起牺牲了,以后你就叫宗忻。我这一辈子遵守纪律从不滥用职权,这回,允许我自私一次吧,不然我死了以后,还怎么有脸去见……’
‘小阳啊,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起名叫宗忻吗?’
‘忻,是一个心和斤合起来的忻,忻这个字在汉语词注里表示:阴暗沉郁就像是不见天日的原始森林,用斧子砍伐掉遮天大树,就会一下子亮堂起来。’
‘你要活着,好好活着。’
医院病床前,李副局老泪纵横的看着他,语重心长说的这番话,现在想起来,他终于明白李副局当初说的那个怎么有脸去见的人是谁了。
是他的父亲,那个死在二十多年前三川震区里的缉毒警察,盛祁言。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名字只是一个符号而已,本质和一二三四没什么区别。艾先生高兴可以随意称呼我,我丝毫不介意。”
宗忻拉过椅子,姿态悠闲地坐下来。
这么年轻就有如此从容的魄力,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来谈谈这批货吧。”
为了对宗忻表示出足够的诚意,艾本尼放下了手里的雪茄,认真道:“好,你打算多少出?”
“这个数。”
宗忻伸出四根手指。
“四百万?”艾本尼眯了眯眼,“这批货,还不值四百万。”
“值不值,不是艾先生说了算,也不是我了算。”宗忻翘起腿,把手自然搭在膝上,“我来说一下刚刚截获的新闻吧,Y军对J军物资发放点袭击已造成近三百余人伤亡,各界物资无法进入炮火连天的J军国境线内援助,J军方不得已只能高价雇佣散兵,现在J军所需物资极度匮乏,J军卫生部门不得不用麻|古|类毒品来充作止痛药物使用。”
艾本尼脸色逐渐变青。
“艾先生,不需要我继续说下去了吧?”宗忻淡淡道,“这些货值不值钱,全看你手底下那些人还能不能撑得到你的支援。艾先生,我只想发点小财,对你们参与的小国之间的战争没有兴趣。”
“你!”艾本尼切切咬牙:“你这和趁火打劫有什么两样?”
宗忻无所谓:“生意人,只讲利益不讲其他。”
艾本尼重新抽了口雪茄,虽然不甘心,但被对方捏住了命脉,只能憋屈地答应下来:“好,四百万就四百万,你现在就带我去拿货!”
“不急。”宗忻随手掏了根烟自己点上,“我要先见到钱。至于货嘛,明天一早自然会送到你手里。”
艾本尼欣赏他,但决对不是纵容他可以这样戏耍自己,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我怎么相信你?万一你耍我呢?”
宗忻不急不躁地:“东山三百里外的边境线山脉上,有一支驻扎的边防连,三十人左右。”
艾本尼不解:“这和驻扎的边防连有什么关系?”
宗忻说:“我知道怎么避开他们,毫发无损的离开国境。”
“你要带我们偷渡出境?”艾本尼闻言缓缓又坐了下去,眼光不由瞥向腾纾德,冷笑:“滕老板,你的人,你也愿意放手?不担心他跟我们一起跑了?”
别人不知道宗忻是什么身份,腾纾德可早就知道,他巴不得宗忻和顾池早点离开他呢,这辈子他都不想和一个前身是警察的人牵扯不清!
条子都他妈是不定时炸弹,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在背后给他一枪?
腾纾德当即立刻表态:“小宗是个聪明人,有自己的筹划,跟着我没大前途,他想离开就离开嘛,我管不着。”
“怎么样?”宗忻单手夹烟,微微向前倾身看着对面的艾本尼,“这回,艾先生可以放心跟我合作了吗?”
艾本尼端闻言起茶碗,吹了吹浮起的茶叶,吩咐道:“阿King,让他们去拿钱。”
与此同时,东山,一家灯红酒绿的地下酒吧里。
谢遇知松垮垮仰躺在沙发里,衬衣领口开着两颗扣子,线条锋利的脸部轮廓在昏暗灯光下透着疏离和冷漠,像极了情场失意的富家贵公子。
隔壁桌几个陪酒女郎时不时往他这边瞟两眼,毫不避讳地打赌。
“五百,赌谁能钓上那边的帅哥。玩么?”
“玩!”
“一会儿林老板过来,我就是钓上了也没时间睡啊。”
“睡不睡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征服男人的感觉,来下注下注。”
谢遇知眼风犀利地扫过不远处昏暗的走廊。
酒吧服务生正端着香槟和红酒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双手揣兜染一头红毛黄毛的社会青年,样子鬼鬼祟祟,红毛青年的目光和谢遇知扫过来的眼神在半空一触即离,躲躲闪闪的样子非常可疑。
谢遇知微不可见地笑了笑,把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后放下酒杯,起身整理整理衣领,提步走到几个陪酒女郎身边,嘴角淡扯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样:“哟~大美女们,在聊什么呢?”
夹着女士香烟,烫大波浪的金发红唇性感女郎,见他过来主动迎合上去,勾住谢遇知敞开到胸前的衬衫,笑得轻挑又妩媚:“我们在打赌,看谁今晚能钓到你。”
谢遇知就着她的手劲儿顺势欺身压下,手不老实地摸在她后背上,感慨:“我这张脸才值五百块,多少是有点被看不起了啊。”
女人嘟嘴撒娇:“怎么办?我们都是陪酒女,总不能赌五万五十万啊,还要生活的,帅哥。”
“钱是什么东西?”谢遇知的手一路下滑,落在她的后腰轻轻往怀里一带,坏的发痞,“钱特么就是乌龟王八蛋,美女你是爱钱还是更爱我的脸?”
女人被他箍地娇嗔出声,双腿一软立刻缴械投降:“我好喜欢你这种类型,今晚陪我共度良宵怎么样?我会让你很爽的。”
谢遇知刮了下她鼻梁,声音不大不小:“就这么迫不及待?真——騒——”
“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金发女攀着谢遇知肩膀,回头和其他女人炫耀,“姐妹们,我要和这位帅哥春宵一刻去了,你们慢慢玩儿啊。”
下一秒,俩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勾肩搭背走进了酒吧包间。
其他几个女人啧啧两声,纷纷可惜地摇头,“金龟婿被小孟钓走了,咱们没戏啦,走吧走吧。”
“正好,我的王大少也来了。”穿黑吊带的女人拿起包起身就要走。
“我去陪林老板,这些臭男人离了那档子事分分钟活不成。唉,林老板说今天带了几个外国人,手里都有家伙,玩儿的很花,早知道我就不接这单了,万一遇上变态又是顿……”另一个女人唉声叹气地摇摇头,叫她“张姐,你那还有止痛药吗?给我两片备用呗。”
要走的女人驻足,从包里掏出个小牛皮纸袋递给她:“给。干咱们这行赚的就是这个钱,钱难挣屎难吃,再忍两年吧,等以后手里攒够了钱就回老家去,找个老实人成亲好好过日子,不吃这个苦受这个罪了啊。”
另一边,包间里。
两人一进门,金发陪酒女就立刻反锁了房门,她动作利落地检查了各个隐蔽角落,确认没有隐形摄像头以后,才放心下来走到谢遇知面前喊了声:“遇知。”
“孟玉,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根据陆老板说的,我仔细查了一下东山这边大大小小的毒品交易,每年不下十几单 ,那个艾本尼常年在东山低价、高价收各种境内行货,矿石、珠宝、精神类药物和作用于神经的药物。东山这边不制毒,但提供毒品的交易市场。另外,东山这边没有派出所和公安局是因为地图上根本没有东山的标注,直白点说,东山镇不存在。 ”
孟玉是谢遇知的线人,跟谢遇知打了十几年交道,虽然年近四十,但皮肤保养的很好,又经常化浓妆,外表看上去也就三十岁的样子。
十几年前,谢遇知被调到深夏禁毒支队,她知道后二话没说立刻从缅北回国去了深夏,无条件暗中配合谢遇知所有行动,但去年,谢遇知突然就失去了音信,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着急的不行,直到上个月,秦大局长找到她,她才知道谢遇知人已经不在深夏,连夜收拾东西按照秦大局长的安排到了东山。
一个没有靠山没有背景,从偏远山区出来赚钱的女人,真的非常容易混进地下酒吧、赌场这种消息灵通的潜规则场所。
非要问她为什么能为谢遇知做到这个地步……
孟玉信誓旦旦辩解过:真不是我喜欢谢遇知,我做这些无关爱情。你可以理解为就是有很强的英雄主义色彩,喜欢沉浸在自我牺牲的感动里,我天生就是吃特务饭的。
秦展当时看着她只是眼底含笑。
她觉得秦大局长不信任他,无所谓地点了根烟,补充:“扮演型人格咯,我爱演。”
秦展默了默,把谢遇知和宗忻相识相知的事情告诉了她。
孟玉听完,眼里的光暗淡许多,但她仍旧死鸭子嘴硬道:“小谢哪哪儿都好,就是不解风情,一根筋的玩意儿。”
说不失落是骗人的,但是想到被一个男人抢了男人,孟玉觉得不丢人,至少她没输给女人,尊严还在。
其实,要不是几个小时前秦展和谢遇知碰过头,谢遇知根本不知道孟玉也在东山。
“黑村?”
谢遇知眼神微变,之前心里的猜测猝然触动神经。
孟玉点头:“没错,几年前这地方平地起高楼,陆陆续续人就多了起来,不过这里净是些被追杀的赌徒、全国通缉的毒贩、还有黑白两道都混的黑恶地头蛇,见不得光。”
“我早就猜到会是这样。”此刻,谢遇知脸上的轻佻浪荡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凝重,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问道,“关于艾本尼的呢?”
孟玉把烟摁灭在晶莹剔透的水晶玻璃烟灰缸里,“我打听到本尼这次来东山,是为了之前在东山私藏的一批军|火,具体藏在什么地方我还没查到。”
谢遇知皱眉:“消息来源?”
“这家酒吧的老板。”孟玉说。
谢遇知沉默了一会儿,“可靠嘛?”
“林老板和艾本尼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上个月我到这里应聘的时候正好老板在,他应该是找人调查过我的身世背景,还挺信任我的。”孟玉说,“不过,毕竟我没亲眼见到那批军|火,不敢说百分百可靠。”
“我知道了。”
“遇知……”
孟玉欲言又止。
“怎么了?”
“秦局说,你谈朋友了,对方和你一样都是警察。”孟玉略笑了笑,眼底难掩失落,“听说,长得很好看,还是一等功优秀个人。”
谢遇知很清楚秦展不是爱八卦的性子,尤其在个人感情上更不会多说什么,突然把他和小花的事告诉孟玉,大概是为了替他斩断这朵痴缠十几年的桃花。
“他很优秀,我很爱他。”话说到这份上,谢遇知更不想孟玉在他这棵树上吊死,干脆劝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喜欢的人好好过日子了。”
“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不婚主义者,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孟玉拢拢耳边的头发,笑地没心没肺,“说起来,你这次任务结束,是不是就该办婚礼了?”
谢遇知:“……”
“有这个打算,不过我还没有向他正式求婚,以我们家老谢那个身份,求婚不能太低调,不然老谢会觉得太丢谢家的脸。不过小花的身份不能公开,太张扬也不行。”
“你考虑的还挺周全。”得,这泼天的富贵是轮不着她了,孟玉撇撇嘴,“可惜,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见见弟媳。”
“结婚请柬肯定少不了你的,孟姐。”谢遇知大方道。
孟玉:……
孟玉不禁在心里翻白眼:老娘就是跟你客气客气,你还真以为我想见情敌啊?这请柬爱给谁给谁好嘛!
“对了,这个。”孟玉突然想起来正事,从脖子上解下条金项链吊坠,“东山有两个暗网服务器据点,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到的,只有个大概坐标,具体位置还没查到。”她在心形钻石吊坠侧面戳了一下,吊坠背面的卡釦猛地弹开,从里面掉出卷很小的纸条。孟玉捡起来递给谢遇知,“这两天酒吧里多了好几个生面孔,我怕引人注意没有继续追查。”
“我知道了。”谢遇知接过纸条打开看了两眼,接着揣进裤袋,“服务器据点我去查,你今晚就在酒吧哪里也不要去,刚才走廊里有两个人很可疑,看样子应该是在监视我,一会儿你想办法缠住他们。”
“染头发的那两个人?”孟玉脱口问道。
“对。”谢遇知边说边抬手解衬衣的扣子,随手在脖子和胸前掐了两把,被掐的地方立刻红了起来,收拾完自己不忘嘱咐孟玉,“你也搞一下,别让他们起疑。”
孟玉随手抓抓头发,食指抿抿口红,又从包里拿出个绿色药片吞下去,没一会儿脸就红起来,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
谢遇知皱眉看着她:“你吃了什么?”
“氧氟沙星片。”孟玉笑了笑,“我对氧氟沙星有点小过敏,吃了之后脸会发红发烫,眼睛充血眼皮会有一点肿,放心,不影响正常活动。”
谢遇知这才放心。
之前金三角卧底的时候,孟玉为了帮他查线索被迫吸过毒,回国后为了戒毒还在深夏禁毒所待了半年,这女人为了他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他对孟玉确实没有男女之情,但再让她为自己犯险他也不愿意。
“不要再碰那些东西,否则,我会立刻让人把你绑回去。”
是提醒,也是命令。
“服从命令。”孟玉双指点点眉梢,“走吧。”
“进去这么久还没出来?”红毛刚从卫生间回来,见黄毛仍旧倚在墙角盯着包间门,疾走两步上前,压低声音问道。
黄毛直了直身子,“还没有。”
红毛舔舔嘴唇,给自己点了根烟,“我看就是个来消遣的富二代,你说,老板是不是有点谨慎过头了啊?”
“管那么多呢?盯人还有钱拿总比去搬货强吧?”黄毛嘿嘿一笑,“再说,那么多女人,一会儿咱们也去乐呵乐呵。”
“你满脑子就想着女人。”红毛吐了口烟圈,“先给老板回个话吧。”说着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打了过去。
“继续盯着。”
周宴琛挂了电话,龚彪立刻开口:“老板,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方尖去见艾本尼,就算方尖厉害,对上艾本尼那种雇佣兵头头也凶多吉少,您是打算借艾本尼的手,除掉方尖吗?”
“除掉?”周宴琛缓缓摇了摇头:“我说过,方尖救过我的命,只要他愿意到我身边来,我可以成为他的靠山,只要他想,我什么都可以为他做。”
“可是……”
“阿彪,以后不要在背后议论方尖的事情。”周宴琛语气渐冷。
龚彪觉得有些无语,他们老板也不知道突然怎么了,自从方尖来了以后,好像就忘记了自己是个毒贩,忘记了他们手里还有生意。滕纾德手里那批货现在下落不明,老板一点都不着急,再这么下去,暗网的生意迟早得玩儿完。
“那滕叔那边……”
“找人和常勇碰个头,让他想办法把货偷到手。”
龚彪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他们老板还没忘了滕纾德手里那批飘沙。
“我这就去。”
龚彪离开后,周宴琛捏着手机在手里转了两圈,重新打开通讯录,目光落在方尖两个字上面。
红毛这边刚挂断电话,包间门就被拉开了。
谢遇知搂着孟玉的细腰,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红毛给黄毛递了个眼色,黄毛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双手揣兜跟了上去。
谢遇知微微低头,凑在孟玉耳边低声道:“他们跟过来了。”
孟玉眼角余光在跟过来的黄毛身上瞥了瞥, 抬手招呼不远处的服务生:“阿亮。”
阿亮穿着白衬衫,外套黑色马甲工作服,听到孟玉喊他, 拽拽领口蝴蝶结,端着酒杯托盘走了过来。
“孟姐,来杯威士忌?”
孟玉冲他使个眼色:“这位先生的衣服被我弄脏了,你给他找一件你的衣服先换上吧。”
阿亮目光落在谢遇知笔挺的西装外套下摆,的确如孟玉所说,那里被泼了一大块酒渍。
“先生,你跟我来吧。”
阿亮把托盘交给孟玉, 便带着谢遇知往员工通道那边走去。
黄毛疾走两步就要跟上。
孟玉挑挑眉梢,在黄毛和她擦肩而过的瞬间猛然转身。
哗啦一声,托盘上的红酒直直泼在黄毛脸上。
叽哩哐啷————
托盘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
黄毛突然被泼了满脸酒水, 站在原地懵了片刻, 等他反应过来去看谢遇知, 人早就和那个服务生不见了踪影, 他抹了把脸恼羞成怒, 抬手冲孟玉扇过去:“臭|婊|子你他妈找死!”
孟玉眼疾手快地躲到一边, 黄毛扑了个空,结结实实摔进前面的沙发里。
动静闹得有点大,周围很多人都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与此同时, 酒吧服务生也带着保镖走了进来,他指着黄毛,对保镖道:“就是个人在闹事, 你们把他请出去。”
两名彪形大汉一左一右,把栽进沙发里的黄毛架起来, 拎小鸡仔似的往外走。
“等等。”孟玉把两人喊住,“还有那边那个红头发的,也是和他一起的。”
两名彪形大汉回头,看向墙角正要走进员工通道的红毛。
红毛警觉地一驻足,撒丫子就跑。
“别跑!”服务生嗖地追了上去,边追边喊:“抓住他!快抓住那个红头发的!”
后面四五个人追着红毛不放,红毛慌不择路,只能顺着长廊拼命往前跑,已经完全顾不上谢遇知那边了。
“他妈的真该死。”红毛咬牙啐了一句,撞开迎面过来的两名服务生,跌跌撞撞拐入安全通道出口。
两名被撞倒的服务生刚从地上爬起来,迎面又被自己人撞了一次。
“你们在干什么?快去抓人!”
追过来的服务生一脸气愤继续追了出去。
反应过来的俩服务生立刻加入了抓人行列,跟着追出走廊。
楼梯里场面混乱异常,咚咚的脚步声和‘站住’‘别跑’的声音此起彼伏。
红毛气喘吁吁终于跑到一楼,眼见着前面就是出口,忽然脚下一滑重心不稳,嗖地摔了个狗啃屎,人还没爬起来,就被后面穷追不舍的服务生和保镖抓个正着。
“臭小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们林老板的人也敢动!今天谁也别想全须全尾走出去!”
保镖别着红毛胳膊把人拖了回去。
周围很快恢复平静,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在大理石地板映出倒影。
男人弯腰,单手拾起角落里的手机,随手划开看了看,随即弯唇一笑,他把手机揣进裤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吧。
219国道这段地狱级难度的地段,没有一条可以通行的路,想从这里穿越边境线,光是恶劣的自然环境就足以把所有活物阻绝。
月亮悬在高空,林间偶尔能听到几声狼嚎,但声音缥缈,像几百里开外的山头那边传过来的。
草丛里忽然发出窸窸窣窣地响动。
顾池收起手电筒,贴着树干小声问宗忻:“咱们现在算|钓|鱼|执|法|吗?”
风卷着山雾呼呼地吹着。
宗忻眼角余光在顾池脸上瞥了瞥,继续在水潭旁边摸索,声音没什么情绪:“算钓鱼。”
顾池:……
“我觉得这么做风险不是一般的大,你有没有万全的准备?我怕万一发生变故,咱们俩没办法全身而退。”
宗忻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条藤蔓,藤蔓从潭里提上来,正滴滴答答往下淌水,上面还缠着不少水草,宗忻白皙的手指上染了不少泥污和水草的绿汁,但他丝毫不在意,转身把藤蔓交给顾池。
“搭把手。”
顾池点头,把手电往后腰一别,拉过藤蔓和他一起往上拽。
宗忻说:“天亮后你和黑豆一起离开,我找腾纾德先借几个人,把准备好的那些粉末给艾本尼抬过去。”
顾池一怔,这个时候让他和黑豆先离开?宗忻到底怎么想的?他张口刚想说点什么,忽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心里暗道不好,抓住宗忻后领猛地往后一扯,随着‘飘沙’重新掉入水中的噗通声,两人同时滚到低洼处一片草丛里。
“有人。”
顾池压低声音,把宗忻稳稳护在旁边,扒拉开挡在面前的杂草,警惕地看向四周。
果然,没两分钟,影影绰绰的树林里出现了一个挺拔悍利的身形。
月色被宽大枝叶挡住,看不清来人面容,宗忻目光微动,落在来人宽阔的肩背上,不由拧了拧眉。
顾池侧脸,狐疑看着他,挑眉,满眼里:你认识他?
宗忻用眼神回:大概是认识。
顾池不由抬眼又看了看正往水潭走过去的人,瞳孔微眯。
嘶——他真的认不出来那人是谁。
这时,男人已经走到刚才宗忻打捞‘飘沙’的位置缓缓蹲了下去,动作谨慎地在找寻着什么东西。
宗忻抬手拍拍顾池的肩膀:“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顾池犹豫片刻,一咬牙:“那你小心点,我走了。”
顾池不放心宗忻一个人,临走前还特地把手电筒留给了宗忻。
谢遇知蹲在水潭边,手里捏着那根缠满水草的藤蔓,嘴角微挑。
小花果然听了他的话,把东西沉在瀑布下面这个水潭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