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瑜冷笑:“但我当初心里就这么想的,做好最坏的打算,才不会更难受吧?”
风澜沉默,风澈摆摆手:“若你将来发现我们任何一个人违背了誓言,大可来风家杀我们。”
夏瑜盯着他的眼,缓缓开口:“不,我不亲自动手,我要天地誓言。”
她太缺乏安全感,这些年谨小慎微地活着几乎耗尽了她的精力,希望燃起再熄灭,如今重新又有了转机,她不允许有任何变故发生。
风澈点头:“好。”
夏瑜默默看完他们两个立誓,抬起指尖的灵决,开始修改风瑾的记忆。
风瑾这几日状态越来越好,苍白如纸的脸色都有了些许人气儿,越来越像当年意气风发的他了。
以前夏瑜既希望看见这样的他,又害怕这一切的到来,可随着这一刻越来越近,她反倒冷静得不行。
她该走了。她完成了修改风瑾记忆的浩大工程,就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
她趁风澈和风澜忙着处理风家事务,最后看了风瑾一眼,也没和谁告别,披着黎明的微光,无声无息地跨出了家主殿大门。
她每走一步,属于风瑾的伪装就卸去一分,走到风家大门的时候,已经完完全全变回了她以前的模样。
指尖落在面颊上,陌生又熟悉的触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只能回望风家大门,低低叹息了一声:“后会无期。”
此后风瑾的记忆里,处处无她,却也处处有她。
她没什么遗憾的了。
风瑾醒来的时候,风澈正支着脑袋在旁边扒拉自己的头发玩,抬眼的瞬间,就撞进了那双眼里。
也不知风瑾看了多久,他的目光几乎滞在风澈的脸上,风澈猛地起身后退一步,椅子倒地引起了巨大的响动,风瑾被这一声唤回了神思,这才别开了视线。
风澈手忙脚乱地把椅子扶起来,站在床榻旁边,偷偷在袖子里搅着手指,良久憋出一句:“你醒了?”
风瑾没出声,微微支起身子,半倚在床头,风澈见状塞了个垫子在他身后。
风瑾靠在绵软的垫子上,淡淡地瞥了一眼风澈忐忑不安的样子,而后转头看向门口:“风澜,怎么不进来?”
风澜走进来,风澈退也不是,站在这里也不是,偷偷摸摸站到了风澜身后,企图让风澜先替他顶住。
风瑾接过风澜递过来的热茶,捏住茶盖轻轻磕了一下杯壁:“我不怪你,毕竟你为风家兢兢业业了太久,在我神志不清的时候保住半个风家,若论功绩,我比不上你,更不能达到父亲期待的为人族大业付出一切的程度。”
风澜垂下眸。
风瑾治下宽容,凡事以大局为重,加之他们安排修改的记忆合情合理,不怪罪几乎是意料之中的事,可……风瑾面对部下的否定,也实在会被伤透了心。
“是风澜有错——”
“不,”风瑾含笑着打断他:“我身体不好,这些年也多亏了你辅佐,才勉强撑到现在。有些事情,虽然没人敢说,可确实是事实。如今你站出来了,我自然也明白,风家需要有人来接替我的位置,不可能这样朝不保夕地一直过下去。”
“我想过了,等我身体彻底衰败之前,我会让位。”他清凌凌的目光终于正式落在了风澈身上,纵然缠绵病榻许久,那一身沉稳的气度依旧压得风澈有些心虚。
“只是,你不和我解释解释吗?”
风澈从风澜身后挪出来,勉强和风澜并肩站着,然后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低着头。
依照风瑾此时的记忆,应当记得强行被改命受过的折磨,风澈归来屠门的经过,还有半个月前在大殿上三人对峙的大致结果。
至于风澈去找“往生花”,对风瑾的身体状况有太明显的指向性,他们只敢让风瑾知道风澈又跑出风家一段时间,最近刚回来。
风澈不知道自己该解释什么,又该从何解释起。
风瑾把手里喝了半口的茶盏放下,笑道:“怎么,这么多年过去,好不容易回来了,居然不知道喊哥了?”
风澈嘴唇抖了抖:“哥……”
风瑾招招手:“过来。”
他眉眼含笑,风澈又太多年没和兄长亲近,心里一酸,乖乖走了过去。
风瑾扯过他的袖口,让他再凑得近些,风澈顺势放低了身子,一记敲击就在下一刻落在了额头上。
微凉,不轻不重。
风瑾敲完一下,力气有点跟不上,又靠了回去:“风澈。”
他其实很少叫风澈的名字,大多数时候还是喜欢叫弟弟,臭小子之类的居多,喊全名的时候就是动了薄怒,或者是重要的场合要宣布什么事。
风澈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站好。
“前几天又跑出去干什么了?”
“给你找草药……听说烨城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灵植,结果到了那里才知道是骗局,只抓到了一堆夺舍人躯壳的魂魄。”
风瑾皱了皱眉:“是前几天处理的夺舍事件……那你为什么没和音宗的修士一起回来?”
风澈挠挠头:“不小心掉幻阵里了,待了几天,结果真的找了株真草药,就给你带回来了。”他语气认真:“哥,你别说什么身体衰败之类的了,你现在不是好很多了嘛?我浪惯了,根本接不了家主之位,别听风澜在那瞎安排。”
风瑾指尖一抖,不动声色地内视灵府,记忆中大大小小的隐疾竟然被根除干净了。
他知风澈从小到大都爱逞强,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上心里最能藏事情。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找到草药给带回来了,很可能一路上经历了不少事情。
“我以为你好不容易活了,拒绝和我沟通当年的事情,才出去嘚瑟……”风瑾扬起手,睨了风澈一眼。
“没有……”从小到大被亲哥管教的阴影深入骨髓,风澈弱弱地反驳了一句,顿了顿,老老实实凑过去给风瑾敲脑袋。
这次稍重了些,风澈有点疼,但没敢吭声。
“从头开始说说吧,”风瑾收回手:“当初藏在我守城队伍里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给我改命?”
风澈深吸一口气:“因为不想让你死。”
风瑾瘦削的手指颤了颤,垂下眸:“后来,你为什么去姬家?”
风澜终于忍不住了,接话道:“先家主安排的,当时您神志不清没法告诉您计划,后来……是风澜自以为是,与其告诉您实情让您难过,不如这样误解下去,恨总要比思念好受得多。”
他只说了一半。起初风瑾刚刚回家的时候,他确实是这样想的,可后来怀疑不是本尊后,他即使想和风瑾说,也觉得没有机会了。
风瑾苦笑:“倘若恨意真的那么纯粹就好了,亲情不是想割舍就割舍的,一边恨一边想才最致命。”他转头看着风澈:“父亲非要你去做的吗?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当年父亲劝我别去,是我自己要去改人族的宿命。”
“你当初犯什么犟?”
“因为……”风澈别过脸去:“不想让所有人死。”
风瑾闭上眼:“那爹娘呢,很多人活了,可他们怎么死了?”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他们。”风澈哽咽:“我甚至想过假如我只是风澈,不是什么四大家族的人,看着父母寿终正寝,即使后来死在人族浩劫,即使所有人没有来世,一起走也好。可是,偏偏我是风家风澈,注定为人族赴汤蹈火。当初我没回来屠门,一切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不说,将来会有更多的人死。”
风瑾怔住,把“就算是为了什么伤害家人都不行”的话咽回肚子里。
不知为何,他想起曾经的事情,总觉得隔了一层膜,有个声音让他去怨去恨,在不断让他想起屠门那天,风澈面无表情下令杀人的脸。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他几乎忘了,风澈最开始改命的原因是想要救人,无论是他的还是整个人族的。
不是父亲要风澈承担的人族命运,是风澈主动担起了这些,为族群为大义,付出的代价比他这个纠结的兄长表面上知道的还要多。他只记得自己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亲族,却忘了风澈从来不是薄情寡义之人,也同样失去了他们。
风家人承担的责任,根本无法让他们在大义面前选择孝悌,这些年浑浑噩噩,他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去寻找真相,还去怀疑弟弟的善恶?
风瑾露出动容的神情:“从你的角度,我也会这样抉择,或许做的还没有你好,父亲和风澜没有选我是有原因的。”
风澈垂下眸:“哥,他们从来没在你我之间选择,在他们心里,我们的分量是一样的,只是我命途不可卜,本来就是为了改命而来的,我是父亲改命后出现的变数,而你才是风家注定的家主。”
风瑾眸中泛起水光,朝风澈伸出手。风澈以为刚刚自己又不知深浅惹风瑾生气了,已经做好了再挨一下的准备。
料想的敲击没有到来,风瑾那双修长伶仃的手按住他的脑袋,轻轻地揉了揉:“知道了,陪我……去看爹娘。”
风澈一怔。
明明他犯了那么多的错,却没有挨打;明明兄长受了那么多委屈,却能几句话就原谅他;明明他历尽千帆已经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十七岁少年了,却还是在兄长面前没忍住哭了出来。
“哥……”
【作者有话说】
夏瑜的爱情观就是:我爱你,但这是我的事情,你不必知道我为你做了什么,更不用承担这份感情的沉重。
其实关于风瑾的事情,映射到现实就是安乐死的抉择。
当大家都以为风澈不会回来了,往生花拿不到,风瑾救治无望,是让他带着痛苦活得更久,希望得到转机,还是结束这种痛苦?
家属都有自己的想法,无非是生命长度和生命质量孰重孰轻的问题,谁对谁错我们也说不清。
第127章 我要提亲
后山的坟绵延数里,葬着风家先辈的遗骸,从山顶到山脚,正中央是风氏的嫡系一脉。
从最高处一路向下,风澈面前这一块,缀着风行舟和楚辞念的名字。
风澈和风瑾洒扫完墓碑,去祠堂祭拜,磕完了头,风澈起身拽风瑾起来,正打算回去,风瑾叫住了他:“你不让门口那位进来吗?”
风澈站住脚步,隔着祠堂的木门,外面影影绰绰站着两道身影,挺拔如竹的那道,风澈只看一眼就知道是姜临。
风家人历代有个传统,若领着一人回祠堂,进来时是两情相悦的心上人,出去是情定一生的未婚道侣,不出三年便会大婚。
他本打算过几天等风瑾身体彻底好了,再试探地讲一下自己和姜临的事,等兄长接受良好,再提出让姜临去祠堂面见父母,谁知风瑾没等风澈说出来,就已经嗅到了奸情,还如此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风澈抬起手想挠挠头,一想到这是祠堂也不好做出不规矩的事情,生怕风瑾被他哪句话气到了,上来就当着列祖列宗的面给他胖揍一顿,眨巴眨巴眼睛央求道:“出去说,出去说。”
风瑾看他一眼,略一挑眉:“好。”
风澈亦步亦趋地跟在风瑾后面,见他不慌不忙,心里就开始盘算起等会儿怎么说,打开门看见姜临眼巴巴地看着他,风澜在旁边一脸无语。
风澈眼睛一横,给风澜传音:“你带他过来的?”
“他自己非要问我你干嘛去了,我说去祠堂了,让他等着你们回来,他就来劲了,”风澜嫌弃地瞥了一眼姜临:“他说他离开你半天就会修为倒退,然后眼冒金星晕倒在风家,让我尽快带他离你近一点,哪怕和你呼吸一片空气也行。”
风澜试图学着姜临的语气,夹了几下嗓子被恶心得不行,叽里咕噜一股脑告诉了风澈,才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
“你听听那说的是人话么?”风澜吐槽,转头就看见风澈也顾不上和他传音了,和姜临开始眉来眼去。
风澜:“……”
风澈和姜临传音完,看着旁边哀怨的风澜,才想起来好像冷落他半天了:“姜临就是想我了,等我俩大婚了,风家他想去哪去哪儿,也不用委屈他编这一套话了,现在你就多带带路,让他熟悉一下嘛。”
风澜试图理解姜临哪里委屈了,但是他活了几百年没个对象,不能理解这种生物对一个理智的风家人的影响,只能归咎为受姜临荼毒,风澈现在也变得脑袋有点问题。
他顿了顿,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等等——”他声音陡然变尖:“大婚???”
他这一句话没用传音,直接喊了出来,在场的三个转过头看他,神色各异。
姜临不用看了,听了这一个词,愣了愣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荡漾得要死,一脸感动地看着风澈,就差说一句“我现在就愿意”了。
风澈瞪圆了眼睛,后知后觉地去捂风澜的嘴,骂道:“你特么那么大声干嘛?”
风瑾好整以暇地看着,悠悠地问了句:“谁要大婚?”
那副表情明知故问,就等着风澈解释清楚呢。
风澈咳嗽一声:“就是吧,我和他两情相悦……心想时候差不多了,年纪也不小了,就打算结个婚啥的。”
风瑾点点头:“他是谁?”他转头看向姜临:“这位姜家少主?”
风澈:“对,就是姜临。”
风瑾拍拍他的肩:“就是前些日子他们传的,你当着好多人的面把姜家少主拐走的事是真的?”
风澈心底一惊,夏瑜这是没有删他当初干的事的记忆啊……也不知道风瑾知不知道他和姜临当众亲嘴儿。
他有点不好意思,想说也没当着太多人的面,最后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风瑾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害羞了?真是难得一见。”
风澈哼哼两声:“谁害羞了?我想带姜临进祠堂,行不行啊,哥?”
风瑾含笑道:“我刚刚不是问你要不要领他进来?还明知故问?”
风澈没等高兴地蹦起来,姜临这边先拜上了:“多谢兄长认可。”
风澈听见兄长两个字,刚想拍姜临一下,提示他喊得太急了,谁知没拍几下,就被姜临伸过来的手握住了:“兄长看着呢,知道你高兴。”
风澈被风瑾含笑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个遍,站在那儿晕乎乎的,加上本来就很高兴,脑子转了半天,只想明白了“姜临这小子真会套近乎”。
风澈回过神来时,风瑾和姜临已经你来我往说了半天,风瑾正讲到:“我倒是没那么在乎他喜欢的是男是女……姜少主少年英才,我看那臭小子也是真的喜欢,既然担心议论对风家影响不好,不如给我家一个名分。”
风澈猛地抬头,姜临含笑着捏了捏他的手指:“我会让姜家来提……”风澈一把捂住他的嘴,狂点头:“哥,对啊,名分!我要去姜家提亲!”
姜临看了他一眼,顺从地点点头,也没计较什么。
风澈放下心,松开了手,姜临微微一笑:“兄长说错了,是给我个名分。”
风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风澈,也没戳破。
旁边的风澜抓着耳朵一脸嫌弃,良久才扭头哀怨地看着风瑾:“我去准备大婚事宜?”
风瑾摇头:“不急,先准备嫁妆——”
风澈嚷道:“什么嫁妆!是聘礼!聘礼!!聘礼!!!”
风澜在身后骂了一句,风瑾倒是毫不意外:“对,我说错了。”
姜临点点头:“兄长日理万机,偶尔口误而已,是聘礼没错。”
风澈满意了:“那我领姜临进祠堂?”
风瑾略一颔首:“去吧。”
姜临正了正衣襟,严肃道:“我这就去拜见老丈人和婆婆——”
他那两个称呼咬得极重,风澈总怀疑他有什么言外之意,狐疑地扫视了他一圈,没察觉出他的表情有什么不对,看上去一点也不打算和自己计较谁上谁下的问题。
要不是风澈以前每一次企图反攻都失败了,还真以为姜临是什么好说话的角色,估计是现在暂时惯着他,等晚上就要找补回来了。
他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领着姜临进了祠堂,对着父母的灵牌拜了拜:“爹娘,当初说好了遇见喜欢的就领回来给你们看,现在你们看了我就去把亲提了。”
他顿了顿,笑道:“他很好,你们别担心。”
姜临腰挺得笔直,恭恭敬敬地站着,风澈甚至感觉他比平日里都规矩,一看就是老一辈都喜欢的那种乖的:“爹娘放心,我会待他好。”
他薄唇中吐出这两个称呼像是理所当然,说得太顺溜以至于风澈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他喊的什么,心里一边骂姜临八字才刚有一撇,还没大婚就开始乱叫,抬手捂住脸,发现自己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他还挺高兴的是怎么回事?
纵然风澈嘴上说姜临急着要名分,但急的似乎是他,出了祠堂,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准备起来,第二天就和姜临去姜家提亲了。
风澈牵着姜临的手,往姜家大门口一站,高喊了三声“风家风澈前来提亲”,就成功把姜疏怀引出来了。
姜疏怀冷眼看着风澈一边搂着姜临的腰手贱,还不忘搔首弄姿,对着过路的姜家修士挤眉弄眼,一脸小人得志。
姜疏怀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什么死出?”
风澈咧嘴一笑:“自然是来提亲的死出。”
这边太热闹,一大群姜家弟子早在风澈开始喊的时候就围了上来,后来碍于姜疏怀的面子,只能后退几步,但依旧在窃窃私语。
姜疏怀听到动静,回头骂了一句:“都给我回去练剑,多大的事凑什么热闹?”
一大群弟子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姜疏怀这才拔出腰间的剑对着风澈:“哪来的滚哪去!”他剑尖向前一甩,风澈避也没避,到面前被姜临拦住骤然停下,气得姜疏怀直瞪眼:“你干嘛?胳膊肘往外拐?”
姜临点头,非常坦诚甚至懒得骗姜疏怀:“本来我就向着他。”
姜疏怀眼睛一横:“我还能真捅他是怎么的?你是不是傻?”
风澈摆摆手:“哎,姜临要是没拦着你也不能捅我,别装了。”
姜疏怀一梗,手抬起来放也不是抽风澈也不是,最后臭着脸把剑收了回去:“这难道不是得我姜家去风家提亲?”
姜临看风澈一眼,摇摇头:“是我嫁,他娶。自然是他来提亲。”
姜疏怀嘴唇抖了抖,按住眉心逼自己冷静下来:“行了,闭嘴吧,知道了。”
他看着风澈堆在门口的那一堆花花绿绿的提亲礼物,有点糟心:“收起来,进家主殿说话。”
风澈摸摸鼻尖:“你就直接收了呗,要不然我还得抬一趟。”
姜疏怀瞪圆眼:“有没有规矩!想娶姜家少主务必把礼给我走全了,‘纳采’是六礼之首,你说省就省了?”
姜家虽没有夏家礼那么多,但姜疏怀此人实在是太能吹毛求疵,风澈一个‘纳采礼’从姜家大门按照流程一步一步走上姜家大殿,耗时足足两个时辰,终于把提亲礼物放下了。
姜疏怀坐在大殿上冷笑:“勉强过关,礼姜家收下了,虽说知根知底,但‘问名礼’也要走一遍形式。”
风澈一听姜疏怀要把六礼走全的态度,不禁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来之前不仅恶补了姜家礼仪,连三书都准备好了。
所谓三书六礼,三书指聘书、礼书、迎书,聘书是表示求娶之意的信物,礼书是列明礼物种类和数量的文书,迎书是接人过门的文书;至于六礼,分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问名”,就是询问生辰八字和姓名,好为后续的“纳吉”和“请期”——计算良辰吉日和商议婚期做准备。
风澈先从怀里翻出一张卷轴,展开后递到姜疏怀手里,开始乐呵呵地给他分析起来:“你看啊,我和姜临这个生辰八字,天作之合!但是因为命格特殊,可选择的良辰吉日没有寻常人那么多,三年内总共九个,你看着挑。”
他顿了顿,把最远那个捂住:“这个太久了,整整三年,要是选了这天,我就是风家有史以来领人进祠堂后最久娶到人的了,你肯定不想让我丢人吧?”
姜疏怀翻了个白眼:“我管你干嘛?我看哪天合适选哪天。”
风澈瘪瘪嘴,没撒手。
姜疏怀扒拉他一把,点了点一个月后那个时间:“这个吧,你家应该能准备好吧?”
风澈一看,眉开眼笑起来:“你这不是挺着急的吗?”
姜疏怀对着他来了一脚:“滚!我这不是怕姜临着急吗?说我急,你才最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时候就成天盯着我家姜临!”
风澈被骂了一句,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现在是我家的了。”
姜疏怀又踹了他一脚。
风澈掏出聘书,姜疏怀过了目,没等他赶人,风澈又从储物袋里拿出礼书和聘礼:“六礼今天走了五个,你不介意吧?”
姜疏怀看着满大殿堆着的聘礼,规模几乎是刚刚风澈放进大殿的礼物的几十倍,琳琅满目的灵石阵图灵器符箓堆积成山,差点闪瞎人眼。
风家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落魄了几百年,还是比姜家有钱。
姜疏怀心里一酸,强撑着自己保持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表情:“反正我也不想多看见你来几次,一天就一天吧。”
风澈点点头,有点兴奋:“那我一个月之前把姜临送回来,然后大婚?”
姜疏怀摇头:“姜临给我留下,大婚你过来迎。”
风澈一听不乐意了:“不行,那我不是一个月不能看见他了?”
姜疏怀瞪他:“你那点礼仪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定婚后大婚前,新人不能相见,不然不吉利,不是你们风家定的规矩么?”
风澈挠挠头:“第一次结婚,有点紧张,忘了忘了,那把礼书还我,我距离大婚还有一天的时候再来订婚。”
姜疏怀气得站起来:“哪有拿回去再送的道理,大婚头一天订婚也太荒唐,别在这儿扯皮,赶紧滚回风家去!”
风澈悻悻地挠脑袋,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姜临,姜临无奈地朝他招招手,传音道:“你先回去,晚上传音,每周我会选一天去找你。”
风澈耷拉着脑袋:“风家姜家相距数千里,姜疏怀肯定严防死守咱两见面,哪能给你飞舟?”
“没事,我御剑。”
风澈瞪圆眼睛:“御剑一个往返都要一晚上了!”
姜临笑了一声:“没事,看一眼就好了。”
他这一句说出来,倒不像是在说往返浪费时间和精力,而是在说虽然见一面很短,但足够慰藉思念。
风澈心里一软:“算了,我来找你好了,风家管我管得不严,”他美滋滋地补充道:“你太多次奔我而来,也给我点机会,为和你见面努力一次。”
良久,姜临那边传来一声轻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笑死,只有真正的受才会一边炸毛,一边强调上下的问题,大家看破不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