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岚悠希身体紧绷，薄唇抿得紧紧的。
遇到自己的熟人本来该是一件会令自己感到高兴的事情，然而此时的时间不对、地点不对、遇到的人不对、那个人身上的气息也不对——他不该是在咒术高专的山脚遇到伏黑甚尔，伏黑甚尔的身上……也不该带有那么显眼的血迹。
原本他回来高专是想给其他人一个惊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学校，他的心里越是觉得不安。但刚才不管他是打了五条悟的电话、还是夏油杰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听……尤其是刚才他打给夏油杰的电话，甚至刚响了两声就立刻被挂断了。
他们是在忙什么重要的任务么？
但是，他记得昨天他和悟打电话的时候，悟有和他说过，如果天内理子想的话，他和杰会送她离开，抛弃“星浆体”的身份的，而除了这项任务之外，应该也没有别的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吧？
而且他也不认为这项任务对于他们两个会很困难——按照五条悟昨天在电话里与他说的那样，甚至应该是“很简单”才对？
不期然又想到在回来的路上，遇到的几波想要伏击他和美美子、菜菜子两姐妹的虽然很菜、但却麻烦难缠诅咒师……五十岚悠希心中的不安更加重了。
一定是、有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有什么变数的话……那会是眼前突兀出现在这里的伏黑甚尔么？
五十岚悠希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手指，心中不安的情绪越发加重了。
“啊——是你啊，五十岚悠希。我还以为你不会出现了呢。”
而与他相比，伏黑甚尔的状态甚至可以说是松散至极。
黑发绿眼的青年一身黑衣上还有着还未干涸的血渍，身上缠绕着一只紫色的虫状的咒灵趴伏在他肩膀上，那双往常显得格外幽深的绿色眼眸少见地带着明亮的神采，嘴角轻微勾起，心情看上去极为不错的样子。
“我可不是来找小惠的，别自欺欺人了，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你想的那个任务，杀掉星浆体的。”
伏黑甚尔说着，眼眸微微眯起，声音很是愉悦：“不过你来晚了——不管是花山院春奈、五条悟、夏油杰还是星浆体，都已经被我杀死了——”
“这不可能！”
还不待伏黑甚尔的话说完，不经思索的话语便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五十岚悠希的瞳孔瞬间收缩，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震惊之色。
伏黑甚尔的话却还在继续，声音散漫：“现在你大概还能来得及赶过去给他们收尸吧？啊，不对，那个叫夏油杰的咒术师或许还有可能还活着？大概还剩一口气吧。看来你的运气果然很糟糕……不、是超级糟糕嘛。”
“这怎么可能……”
五十岚悠希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干涩至极，橄榄石绿的眼眸也不复从前的明亮，而是显出了几分幽暗，表情一瞬间冷得近乎可怕，显然完全无法相信这一事实。
……一时大意，他的计划果然出现了问题。
这回是他太过想当然了……所以才在现在狠狠跌了一跤，差点任务全部失败，计划全灭崩盘。
西海晴斗暗自咬牙，心中大恨。
明明在上一周目里，也是五条悟、夏油杰、花山院春奈三个人带着天内理子，但是事件的结果是四个人虽然受了伤、陷入了一些危机，但没有一个人死亡才对，但这一周目却出现了相当大的问题——
咒术高专一行人，近乎全灭。
花山院春奈倒是没死——不过倒不是伏黑甚尔手下留情，事实上他完全是毫不留情地冲着花山院春奈的心脏下的死手，所以他才会以为花山院春奈被他成功杀掉了。
只是花山院春奈命大，在临死前咒术难得爆发了一回，利用“森罗幻象”用幻术勉强维系住了自己的性命，而后幸运地联络到了家入硝子，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花山院春奈在护送天内理子到达高专前，直接提前脱离了五条悟他们的队伍，自己跑去见了伏黑甚尔，而后直接被伏黑甚尔差点击杀，这也是西海晴斗所没能想到的……
花山院春奈这一手操作，完全可以说是自己差点把自己作死了的成功典范，让西海晴斗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花山院春奈突然脱离了他的计划，但“五十岚悠希”又不是像是“君度”那样的性格多疑阴暗，会将定位器和窃听器随身携带和“送人”的人，因此西海晴斗知道到花山院春奈出事了，还是在论坛漫画之中。
花山院春奈差点死亡，西海晴斗也差点心脏骤停——要是让花山院春奈死在了伏黑甚尔的手中，那他的任务就彻底失败了，玩家本人也无法再返回原来的世界去。
西海晴斗怨念至极。
他就知道，玩家这种存在就是不可控的存在……总能让他的计划出现各种问题。
在知道花山院春奈还能继续活着之后，西海晴斗也不再犹豫了，径直以最快的速度开始往咒术高专赶——没了花山院春奈这一环，只剩下了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西海晴斗也不确定他们两个人还能不能打得过伏黑甚尔。
只是虽然他今天就已经提前往这边赶了，但眼下看来，他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没能赶上五条悟夏油杰和伏黑甚尔打斗的时间。
毕竟花山院春奈没和五条悟、夏油杰他们一起，他们的路上自然也不再需要再减缓速度做些别的什么事情，比上一周目要提前到达了高专，那么伏黑甚尔和他们交手的时间自然也提前了不少……他理所当然地以上一周目的时间，赶不及也才是正常的。
只是伏黑甚尔刚才的那些话，他倒是不怎么信的。
五条悟和夏油杰会失败这件事，西海晴斗倒是有所预料，毕竟伏黑甚尔会这么悠闲散漫、毫发无伤地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但要说他们两个死了，西海晴斗却是不相信的——毕竟世界意识可还没提醒他任务失败呢。
但五条悟和夏油杰没死是他们幸运、命大，和他没有关系，到底还是他因为自大和骄傲，差点导致任务失败……在这个世界里当了一年的乖学生，他居然也差点把自己的脑子都给玩丢了么？
脑海中的念头划过，西海晴斗脸上的表情更冷了。
第158章 第二位玩家
当然，现在就算是站在他对面的伏黑甚尔，也只以为他脸上的冰冷是因为不肯——或者说不敢，相信他刚才所说的不管是花山院春奈也好、五条悟也好，还是星浆体，全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毕竟那其中可是有“禅院家的神女”，以及“五条家的神子”啊。
“怎么，不肯相信有着那样强大咒术的咒术师，居然会死在我一个毫无咒力的人的身上么？不信的话那就随你好了，反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伏黑甚尔懒洋洋地哼笑了一声，心情难得的愉悦。他往前又微微踏了半步，身体绷紧，带着昂扬的战意：“让开，别挡道。不然的话——挡了我的路，我也不介意送你去和你的同伴们一起去黄泉作伴。”
趁着他今天心情好——不管是禅院家的那个让人恶心的女人也好、还是五条家的那个讨人厌的小鬼也好，哪怕是有着再强的咒力天赋，现在到底不还是都死在了他这个禅院家的“废物”的手里？真是一想想都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看着这个家伙赌运比他还要差的份上，他也不是不可以放眼前的这个小鬼一马——反正天内理子被他一枪爆头，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和五十岚悠希打不打架都无所谓。
——当然，前提是他，不要挡了他的路。
“不，你说的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其中的真真假假，等我把你打趴下了之后，再带你回到学校，自然会知晓——”
黑发绿眼的少年脸上的笑容撤去、薄唇抿紧，表情冷厉，那张向来可亲的娃娃脸上，此时竟然显出了几分肃杀的味道。
居然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该说这家伙的心性坚定还是过于冷漠了呢？
啊呀，这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他还以为五十岚悠希会再那么乱上几秒呢，就像那个叫夏油杰的咒术师一样。
“哦呀，说大话小心闪了舌头。”
伏黑甚尔低低笑了出来：“啊，我知道，虽然你的咒术是有点棘手……但是你的咒术现在还能用得出来么？”
他伸手，从缠绕在身上的手中掏出了一柄长刀握在手中，眼中杀意凛冽：“生路我已经给过你了，既然给了你你自己不要，偏偏要往死路上走——那就不怪我了，我现在就成全你。”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黑色的身影仿佛闪现一般，手中握着长刀出现在了五十岚悠希原本所站在的地方。
——五十岚悠希的咒术是很麻烦、很难对付，但有一个很致命的缺点：他的咒术使用起来是有着时限的。
在搞定五条悟、夏油杰以及花山院春奈之前，为了以防万一，他又在诅咒术的匿名论坛里发布了另外一条的悬赏：有关杀死五十岚悠希的。
当然，这条悬赏同样也是有着时限的——但与针对星浆体的那条悬赏的时限不同，针对五十岚悠希的悬赏时限，只有短短的五个小时；而他所发布的悬赏中，同样还有着另一条对于诅咒师的的要求。
——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杀死五十岚悠希，而是为了逼迫他使用咒术。
感谢五十岚悠希的不设防，他的咒术的弊端，伏黑甚尔可以说是一清二楚——每次使用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小时，二十四小时之内最多只能使用三次。伏黑甚尔派过去的那些诅咒师，已经把他二十四小时之内最多使用的三次咒术机会全部都消磨掉了。
而不能使用咒术的五十岚悠希，对于伏黑甚尔来说，就很案板上引颈待宰的羊羔没什么区别。
当然，他做出这一举动原本只是为了充当后手以防万一，防止五十岚悠希突然出现坏了他的好事……虽然五十岚悠希之前是不在东京在青森，但是万一他回东京了呢？毕竟他的赌运一向不怎么样。现在看来，果然还算是挺有必要的。
要怪……那就怪他自己看人不清，看不起非咒术师吧。他会记得勉强给他留个遗言、收个尸的。
伏黑甚尔毫不犹豫，用极速握着刀砍向了五十岚悠希所在的位置。
只是他的速度快，但同为天与咒缚，五十岚悠希的反应与速度同样也不慢！
伏黑甚尔刚一动作，五十岚悠希就仿佛提前做出了预判一般，反手跳离了原地，而后也不避战，而是反手摸上临时带过来挂在腰上的黑色短刀的刀柄，反应极快地同样向伏黑甚尔的方向砍了过去——
“那就试试看好了！”黑发绿眼的少年同样应声地毫不犹豫。
“——今日，此路不通！”
空荡的空间内，两道一大一小的黑色身影不断的在各个方位内消失、出现、交战、而后再度消失闪现，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两个人就已经交锋了几十个回合，他们两个的速度快到一般人甚至连残影都要捕捉不到。
“痛快！我很久没有和人打得这么痛快了！再来！”
又一次地与五十岚悠希对上，一长一短、一银一黑的两把刀刀锋相对，伏黑甚尔忍不住大笑出声，眼眸中同样难得闪过一丝讶异。
不对劲……他的反应、速度还有力道他自己是最为清楚的，他是天与咒缚，以“浑身没有一丝咒力”作为交换的结果就是不管他的身体强度、反应速度还是五感全都都远超所有的咒术师，按道理来说，不会有任何人类能够跟得上他的节奏、扛得住他的力道才对。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人打得这么酣畅淋漓——就算是有着“六眼”，能够捕捉到一丝游动的咒力的五条悟，虽然能看得清他的速度，但他的反应和力道都跟不上他，只能做得到防守，反击也不会有他与五十岚悠希这样硬碰硬、肉贴肉地反击，况且五条悟也败在了他的手中。
但是五十岚悠希，虽然有一丝的吃力，但他完全跟上了他的速度——不管他的速度再快、力道再重、角度再刁钻，他每一次的挥刀、斩击，都能够被他恰恰好好地在最后一丝反应前接住，这种反应速度，哪怕是咒术是强化自身肉体强度与反应速度的咒术师也不会有，况且五十岚悠希的咒术也并非是那一方向的。
能够拥有这样的反应速度的，只会有一种人……
但是不对，他是咒术师这件事应该是毫无疑问的才对——
不管是他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咒力，还是在传言中他所拥有的咒术、还是之前那些人传过来的消息里说的、见到他使用过的咒术，都说明他应该是一名天赋极强的咒术师才对，五十岚悠希怎么可能会是天与咒缚？
“很意外么？在想我为什么能跟得上你的速度么？”
五十岚悠希的手稳稳地架在刀上与伏黑甚尔手中的刀相接，他的嘴角轻微勾起一抹弧度，却不带有一丝温度，对于两个人隐隐间不分伯仲的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你不是也猜到了么？——反向天与咒缚，这个世界上不止是你一个人。”
两双绿色的眼眸再次对视，近距离清晰地映照出对面之人的身影，与两双格外相似的、同样弥漫着凛冽杀气与阴狠的眼眸。
这个时候……两双眼睛看上去，居然一时间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度。
“就算不能使用咒术又怎么样？不使用咒术我也不会输，也照样可以赢你。”
五十岚悠希再不复从前的温和明朗，眼中只剩下对于敌人的冷漠，他一字一顿道：“不管你是来做什么的……这里是咒术高专，那你就只能在这里——止步。”
伏黑甚尔的眼眸中的惊讶再也遮挡不住，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
“反向天与咒缚？真是好笑……”
伏黑甚尔止不住地大声冷笑出声：“你当我真的是白痴么？感受不到你身上的咒力？小鬼，你知道反向天与咒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么？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能够拥有咒力的反向天与咒缚！”
“况且，就算你真的是反向天与咒缚——那也赢不了我！”
伏黑甚尔双手握紧手中的刀，再次攻了过去！
“以你的条件——你能坚持多久？反正迟早要输，放我离开的话，我放你一命也不是不行。反正你们的任务也已经失败了——需要我把星浆体的尸体扔出来给你看么？……啊呀，好像不太行，我还要拿着星浆体的尸体去交任务，可不能交给你。”
伏黑甚尔捏紧手中的刀，气势是明显的游刃有余。
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现在需要着急的——可不是他。况且，就算同是反向天与咒缚，但天与咒缚与天与咒缚之间，也还是有着差别的——而伏黑甚尔，强于五十岚悠希。
就算两个人之间的差距算不上大，五十岚悠希现在也勉强还能接住伏黑甚尔的招式同时做到反击，但随着时间拉长，这份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显然，五十岚悠希本人也同样明白这个道理。
“我承认，我的战斗意识是比不过你，单单比较身体素质和反应的话，你也比我要更强一点。作为反向天与咒缚，也的确不应该会拥有咒力。”
五十岚悠希在地面上站定，稍稍喘了两口粗气平稳了一下呼吸，而后忽而抬起头看向伏黑甚尔，冷静出声。
“但是……”他忽然掀起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我的话，是个例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伏黑甚尔居然从他的那双橄榄石绿的眼瞳中看到了一抹黑色。
……不对，不是错觉。他的气息的确又有了变化。
不知为何，从五十岚悠希的眼神里……伏黑甚尔再也寻不到一丝的杀气，只余下了一片暗涌的黑色的平静。
像是某种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
伏黑甚尔原本游刃有余的表情也逐渐冷凝了下来。
常年在生死边缘游走的直觉在告诉他——现在的五十岚悠希，比刚才要危险得多。
这家伙……他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十岚悠希从来都不是个笨人。
只一个瞬间，伏黑甚尔的那些话，还有话中的意思，就在他的脑海中串联了起来——
伏黑甚尔的出现就是为了截杀天内理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为了防止他的出现、以及他的咒术让他的计划出现漏洞，所以他今天带着菜菜子和美美子回东京的路上，碰到的那几波格外麻烦的诅咒师，按照伏黑甚尔的说法，同样也是出自他的手笔了。
那几波诅咒师虽然实力算不上有多强劲，但咒术却各个都很麻烦，况且他身边还带有菜菜子和美美子两姐妹，为了应付那些诅咒师，他被迫连续使用了三次咒术。
虽然知道是中了伏黑甚尔的计谋，但五十岚悠希仍不得不主动地往下跳——不然的话，他绝不可能能够这么快速地赶往咒术高专这里。
虽然可惜他哪怕速度再快，也依旧慢了一步——就如伏黑甚尔之前所说的，他的运气，果然是一等一的差。
一时间，不管他再如何性情坚定，黑发绿眼、目前还仅仅只有十七岁的少年还是不可遏制地陷入了自责和懊丧的情绪之中——如果他在昨天和悟通电话的时候察觉到的不对劲，再郑重地告诉给他们，让他们再提高警惕，今天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样惨烈的情况？
如果他再提前一天、不，提前半天、更甚至提前几个小时——回来东京、回来咒术高专和他们一起的话，是不是同样也不会面临现在的情形？
只是再怎么可惜过去也是无法挽回的，遗憾过后，五十岚悠希依旧还是快速振作了起来——不管再怎么懊恼，他都从来不会因为已经“错过”的事情而过度沉湎于过去的失败，他所看重的，向来都是眼下的“现在”。
不管伏黑甚尔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天内理子还有五条悟他们到底是死是活，现在最重要的都是截住眼前的伏黑甚尔——要是五条悟他们没死，自然是一切皆好；就算五条悟他们真的死了——那他就更要把伏黑甚尔给留下来了。
所以不管如何，眼下的伏黑甚尔都决不能走！
而在不能使用咒术的情况下，虽然同为“天与咒缚”，但不管是在战斗意识、战斗经验、还是五感以及身体的强度来说，他比起伏黑甚尔来说都还是差了一筹——虽然目前来说他暂时还可以撑住，但真要是妄想把他彻底留下来，还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不管从无法使用“咒术”这一方面，还是从“天与咒缚”的对比上这一方面来看，他比起伏黑甚尔的胜算都很小——这一点，不管是他还是伏黑甚尔，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也是伏黑甚尔这么游刃有余、有恃无恐的原因。
甚至如果再一直这么打下去而没有变数的话，他真的死在伏黑甚尔的刀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从伏黑甚尔身上弥漫着的杀气从未消退，他向来都不是什么会对认识的人心慈手软的家伙，更别提他们两个的关系更是从来也算不上特别好。
五十岚悠希有预感，这或许就是他在过去的十七年当中，所遇到的最为危险的时刻。
以眼下的情形，看上去似乎只有两个选择——他让开道路，放伏黑甚尔一路离开，伏黑甚尔放他一马；他硬要阻拦、永不让路，死在伏黑甚尔的刀下。
但是、但是……
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他仅仅是“五十岚悠希”的情况下。
事情还没陷入到完全绝望的时候——又或者说，不管再怎么样，他总能在看似绝境的情况下找寻到“一抹生机”，眼下的情况，也会依旧如此吧？
“我的话……是个例外。”
五十岚悠希说着，绿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坚定，嘴角微微掀起一抹有些神秘的弧度。
从他开口的那一刻，不管是他身上的战意、杀气、亦或者是如同寒冰一般的冷漠，所有的情绪全都如潮水涌却般消失得一干二净——唯剩下了空荡的平静。
“哦？你想说什么？”
伏黑甚尔挑眉，看似依旧散漫不羁，内心却一寸一寸地凝重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刀，调动身上的每一寸肌肉，蓄势待发——他心底对于“危险”的雷达在不断地向他报警，提醒着他眼前的少年身上似乎发生了某些格外危险的变化。
甚至就连缠绕在他身上的咒灵都开始“发抖”、不安起来——要不是和他制定了主从契约的话，伏黑甚尔敢肯定，他身上的这只咒灵必然会用超越自身极限的速度，逃跑！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只是伏黑甚尔此时却也没有半分想要“逃跑”、或者离开的想法，内心反而无法控制地变得更加兴奋了起来。
——就让他看看好了，五十岚悠希他又和花山院春奈以及五条悟，又有什么区别！
——黑色，最先从五十岚悠希那双原本格外璀璨明亮的、橄榄石绿的眼眸中弥漫了出来。
“所谓反向天与咒缚，指的是从一出生起，就用身上的全部咒力，换取了自身肉体的强度……这一点，不论是你、还是我，都是一样的。你是这样，过去十六年里的我，也是这样。”
五十岚悠希歪了歪头，语气平淡至极、不含带有分毫的情绪，唇边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薄微笑。
“而我之所以能够看见咒灵、拥有咒力、突然转学到咒术高专来，都是因为在去年发生的一个意外——我的身体里，「融合」了一只比较特别的……特级咒灵。”
青黑色的细小斑纹自他的脸上、脖颈处不断地浮现、攀升，五十岚悠希的表情依旧不变，继续不疾不徐地说着，这将一段原本以为会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再也不会与任何人讲起的事情坦然陈述在阳光之下、讲述在敌人的面前。
“所以不管是我体内的咒术、还是咒力……都来自于祂，连我自己都从未将其放出来、彻底融合过的特级咒灵——”
五十岚悠希的音调低了下去，带出了兽类般“赫赫”的声响。他的脸庞与胳膊上爬满了青黑色交织的细小纹路，原本清澈的眼瞳中溢满了黑色、甚至无法分清眼白与瞳仁，只能勉强看见变成了竖状的瞳孔——不像是人类的眼瞳，倒像是与野兽一般无二。
“——其名为，「贪豸」！”
说是“融合”，但在过去的一年里，更相当于是“囚禁”在他体内的、意识被他压制、无法真正占据他的身体与意识、一直在“沉睡”着的特级咒灵，名唤作“贪豸”——连他都不能肯定，当他真的完全与它融合后还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那样的自己到底还算是“五十岚悠希”还是“贪豸”。
但他唯独可以完全肯定的一点是——那个全新的“自己”，一定会比现在的自己要强得多。
不管是伏黑甚尔所给他的“生路”还是“死路”，他都不愿意选择——他偏要从那两条路当中，开出新的第三条路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