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希的动作没轻没重的,蔺繁被秦希推的磕在了桌角上,只感觉腰上蓦地钻心的疼了一下,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疯了,彻底疯了。】
【这算是直播事故了吧我草。】
【何止,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个场面。】
【秦希真的好疯,我这下知道于康这孩子怎么长成这个样子了,就是被这种家长惯的......】
【蔺繁没受伤吧,我刚没看清,是不是撞到桌子了?】
【我天,醒醒过去了,妈的,醒醒是不是也哭了?心疼死妈妈了,呜呜呜。】
【没哭吧,脸上还很干净,看看其他小孩儿,被眼泪鼻涕糊一脸了。】
醒醒眼眶有点发红,抿着嘴唇坚决地朝蔺繁走去,没分一个眼神给旁人,直至走到蔺繁身边后才弯下了腰,伸手想将蔺繁扶起来。
“你痛不痛啊?”醒醒的声音带了点鼻音,圆溜溜的大眼睛暗淡又柔软,眼眶连带着眼下都红了一大片,瞳眸也有些湿润,但是愣是没有掉一滴眼泪下来。
疼是肯定疼的。
蔺繁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脸颊更疼还是腰肌更疼。
疼的他整个人都有些懵,仿佛耳膜连着声线都被锁链禁锢在了一起,然后一并远离了他,在空旷的房间里他几乎都听不到任何的声响,只能看到醒醒微微张合的嘴唇和倔强的眉眼。
那双平日里总是又懵又无辜的眼睛里还泛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还裹挟着初生羊羔似的胆怯无措,但最后都归拢为了那一小抹的坚决和果敢。
醒醒似乎也并不在意蔺繁有没有回复他,只是像往常一样,自作主张地替蔺繁做出了回答。
醒醒把蔺繁扶了起来,捏在蔺繁手腕上的手没有松开,只是顺势往下移了移,固执又勇敢地握住了蔺繁的手,把蔺繁挡在了自己身后。
蔺繁傻眼了,呆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和醒醒交握在一起的手,又抬眼愣愣地看着醒醒单薄清瘦的脊背。
醒醒仰着脑袋,目光从还在怒斥刘一沉和工作人员的秦希身上移过,停在了于康身上一秒,最后直直地落在了刘一沉身上。
刘一沉焦头烂额,一会儿安抚阻拦秦希,一会儿看看于康的状况,整个脑子都涨的发酸,几乎要被这堆麻烦事整的当场晕过去。
在秦希的辱骂责怪声中,刘一沉也大概听在场的工作人员讲了一下事情的大概经过。
刘一沉听的头皮发麻,目光在于康身上停了又停,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明明还是一个孩子,却会在本该没受过什么污染的年纪里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于康似乎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还向着秦希哭诉着自己的委屈,像是抓到了什么致命的证据,指着自己的脖子疯狂控诉着自己遭受的痛苦。
像是还觉得这个场面不够乱似的,偏偏要再往上面添几把火。
刘一沉心累的要死,感觉一只耳朵里装着的全是秦希母子歇斯底里的责怪,另一只耳朵装的是其他孩子的刺耳的哭声。
还有醒醒。
刘一沉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了一切的源头。
这并不是醒醒的错,但偏偏却是由醒醒引起的。
刘一沉的目光搜寻了一圈,才看到了挡在蔺繁身前,一脸倔强严肃地看着自己的醒醒。
醒醒的眉眼还藏着些许不安和慌乱,但在对上了刘一沉视线的瞬间,目光骤然决绝了不少,淡粉的嘴唇抿了抿,开口冲刘一沉严肃道:“我不要录节目了。”
刘一沉感觉自己像是生生咽了块铁铅下去,哽在喉咙口动弹不得。
“醒醒,现在情况比较复杂,你可能觉得不太舒服,也有点适应不了。”刘一沉清醒了一点,也顾不上安抚秦希母子了,连忙冲着自己的“摇钱树”走去。
刘一沉时刻关注着网络上和节目有关的动向,自然也早早地知道醒醒的身世在网上受到了极大的关注和讨论。
在替醒醒惋惜心疼的同时,刘一沉难免也会产生些许快意和激动。
现成的热度为什么不好好利用?
刘一沉没想着帮忙压下热搜,甚至还推了一把,把词条送上了前三,也趁着这个契机,让自己的节目彻底打出了名声。
孤儿又怎么了。
醒醒现在不是过的很好吗?
刘一沉强行忽略掉了自己的心虚,看着疯狂上涨的节目热度沾沾自喜,势必要在这个关头把节目的质量再往上提一个档次,彻底把自己的节目和其他节目拉开差距。
只是他没想到会演变成这个地步。
“但是叔叔会处理好的,你相信叔叔好吗?”刘一沉蹲了下来,伸手想要默默醒醒的脑袋,却被醒醒毫不犹豫地躲开了。
醒醒摇了摇头,还是重复道:“我不想录了。”
刘一沉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太阳穴的青筋也重重跳了几下,连带着神经都开始抽痛,“叔叔知道你现在不太高兴,于康确实说错了话,不该当着你的面说起你是......”
刘一沉突然反应了过来,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后,硬着头皮继续道:“但是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是吗?咱们往前看好不好?”
【乐,这是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中文了?有人帮忙中译中一下吗?】
【玩一语双关呢,一边指今天的事都发生了,就别计较了,一边指醒醒曾经是孤儿的事已经是既定事实了,不管别人怎么提怎么说也不会改变,也没必要总去在意。】
【不愧是娱乐圈的人,满肚子黑水,我之前看节目的时候真的还觉得他人还挺好的,对小孩儿也细心,我真的.....气的我脑门儿疼。】
【我这被背刺的一生。】
【我真看不下去了,来个人告诉我这是剧本,我真受不了醒醒受这种委屈,就趁着万老师现在没在合伙欺负醒醒,让醒醒说不在意了,然后一个人承受所有呗。】
醒醒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握着蔺繁的手又紧了几分,两人的掌心紧紧地贴在一起,微弱的热意也通过掌心相连处传递了过来。
两人之间骤莫名升出了一股相依为命感。
“我不要,我不想录了。”醒醒第三次的重复显得更加坚决了一点,漂亮的大眼睛垂了一瞬后又抬了起来,直直地望着刘一沉,往常总是单纯无辜的没有一点负面情绪的眼睛骤然升起了些许反感和苦恼,“你们都在欺负蔺繁,我讨厌你们,我不要录了。”
醒醒的用词已经从不想转变为了不要。
蔺繁感觉心脏像是被塞了一颗不断膨胀的气球,脸颊上的灼热感似乎牵扯到了心脏,最后都集中在了被醒醒扣住的手心上。
他不敢回握,只能呆滞地感觉醒醒的手心贴着他,指缝也紧密地扣在一起,他被醒醒保护在身后,像是终于被醒醒放进了他的世界里一样。
在参加这个节目之后,醒醒总是那个被他保护在身后的角色,沉默又胆怯,只是现在醒醒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带着那只有一点点,随时都有可能消散的勇敢,坚决地挡在了他面前。
蔺繁突然也想在那个醒醒送给他的画上填上属于醒醒的角色。
他的画像是动物塑,那醒醒的肯定也是。
可能是兔子,但更可能是小熊,毛茸茸的,懵懂又勇敢,蔺繁一时间思绪有些繁杂,只感觉整个心口都像是有火焰在烧。
刘一沉彻底傻眼了,似乎也意识到了醒醒这次态度的绝对和不容改变。
“不是,醒醒,你必须得搞清楚,节目不是你说不想录就不录的。”刘一沉开始厌烦了起来,连语气也逐渐变得燥郁,“你知道合同吗?我们签了合同,一切都以合同为主,不能由你做主。”
“知道违约金吗?你要是走了,你就得赔钱,你有那么多钱赔吗?”
刘一沉的一句话充斥了一大堆专业用语,醒醒听的迷迷糊糊的,只听明白了他不能说不录节目就不录节目。
见醒醒愣在了原地,刘一沉有些不悦地啧了一声,所有的耐心都消耗完毕之后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烦躁。
看醒醒也烦躁,看身后那一堆还在吵囔的人也烦躁。
秦希还骂骂咧咧的,吵着现在就要让救护车过来,把自己的宝贝儿子送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
刘一沉低声骂了一句,余光才注意到角落的摄像机还在运转,瞬间整个人都被火气涨的发晕,狠狠地踹了桌角一脚,骂道:“人呢,把摄像机关了,特么的还在这儿录什么录,还嫌不够乱是吗!”
但是刘一沉发现的显然已经迟了太多,热搜上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相关词条,甚至还有几个大V转载了观众的录屏。
词条的向上攀登速度也超过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的预期,一时间找不到别的方法压下去。
【大为震撼我草,这个节目这么刺激吗?我后悔没追了。】
【感觉自从开播起怎么每天都能看见热搜,也太能买了吧,本来之前还想着看看的,现在逆反心理了。】
【妈的,只有我在担心醒醒真的不录了吗?我本来就是冲着醒醒看的节目哇,他要是不录了,我是不是就彻底失去我的互联网儿子了?】
【应该没那么容易吧,虽然刘一沉说的挺难听的,但是也确实是事实,合同都签了,哪有说不录就不录了?不过......江家那么有钱,违约金应该还是赔的起的吧。】
【笑死,真把那个什么醒醒当成宝了啊?他不是被领养的吗?也没什么血缘联系,江家又不是做慈善的,怎么可能真给他出那么大一笔钱。】
【就是啊,我也不太理解怎么搞成这样的,我也不怕挨骂了,直说吧,人也没说错什么吧,他就是孤儿呀,陈述事实怎么还要被冲呀。】
互联网上妖魔鬼怪多确实不是句虚话,仿佛所有人的恶意都集聚在了网络上,再毫无顾忌地宣泄发散出来。
没有人可以获得所有人的喜爱,即使醒醒还是个孩子,没有黑点没有黑料,也无法收获全部的善意,总是要承担着些许表露在外,充满攻击性的恶意。
【陈述事实确实没什么,我没什么好瞒的,我也是孤儿,但是我并没有觉得这个名词对我是一种侮辱,只是于康嘴里那句没爸没妈确实非常非常非常的冒犯。】
【摸摸姐妹,我也觉得这句话真的很伤人,但是咱们往好的地方想嘛,醒醒现在真的很好,有爱他的家人,也还有好多好多人爱他。】
【可能是我太妈心泛滥了吧,虽然现在可能已经有90%的人爱醒醒了,但是我总是希望爱他的人能再多再多一点。】
【而且醒醒真的好坚强诶,如果我是他的话,可能直接当场哭出来了,泪失禁体质真的没救了......】
【我也发现了,醒醒真的一滴眼泪都没流,其实别的小孩都哭的话,多少都会受点影响吧,宝宝真的好坚强。】
【额,其实我感觉算是一种阈值吧,就像发烧一样,可能你第一天已经烧到了40度,已经体会过了那种程度的难受,在39度或者38度的时候就没什么感觉了。我也是在孤儿院住过很长时间的人,其实真的挺难捱的,被抱团孤立排挤,被责骂羞辱甚至挨打关禁闭,这个世界上哪有天生就不爱哭,抗疼能力强的人呀,无非就是吃过太多苦,受过太多磨难,就觉得这种程度不算什么了。】
【楼上姐妹说的我好难受呀,抱抱你,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也心疼醒醒,上次看到有人说是在城南那边的孤儿院,我上次抽空去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所,环境真的很恶劣很恶劣,真的和坐牢没什么区别......】
【真的很难想象醒醒以前就是这样过来的。】
网络上的风向突然一转,逐渐从讨论醒醒的身世转变为讨论孤儿这一个群体,醒醒的关注度反而被弱化了不少。
直播已经被强行中断了,观众们找不到乐子看了,便直接转战微博,本以为微博对这件事的讨论会很高,没想到现在的话题完全跑偏了。
感觉《他的小影子》只是个撩架的,撩完了就跑,留下了一大堆面面相觑的网友。
有些串子看不得醒醒就这么美美隐身了,想方设法地想把关注点在引到醒醒身上,但被一些逆反的路人喷的狗血淋头,亡羊补牢地跑去销了号。
看不到节目后续的网友煎熬的抓心挠肺,一会儿跑去节目组的直播间看一眼有没有继续直播,一边蹲守微博豆瓣希望能看到第一手的处理结果。
江其深在进大厅前刚巧碰上了万韵和。
万韵和笑着摸了摸江其深的头,关心了几句后便抬眼看向江昀,似乎有什么话想和江昀说。
江昀似乎是意会到了什么,微不可察地朝一旁抬了抬下巴。
夫妻俩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
江其深的眼睛,江其深瞥了一眼后便主动道:“那我先进去找醒醒吧。”
万韵和嘴唇弯了弯,道:“好,我们晚点就来。”
江其深应了一声后便率先进了大厅。
今天的录制氛围和昨天的差别太大了,走廊吵吵囔囔的,一大群工作人员扎堆站在一起,每个人眉眼间都透着忧虑和烦躁,时不时还有几个脚步匆匆的工作人员从走廊穿过,脸上焦躁的情绪几乎要化成实体了。
江其深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眉心拧了拧,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一点。
在根据万韵和的提醒到达了目的地后,江其深直接推开了大门,径直朝室内看去,在看清室内混乱的场景时微微一愣。
醒醒还在和刘一沉对峙,只是原本的坚定和勇敢在刘一沉的威胁逼迫下褪色了不少,那种不安和困惑仿佛都通过手掌传递给了蔺繁。
蔺繁缓慢地眨了眨眼,感觉随着脸上和腰间的疼痛消退,他的听力似乎也渐渐地回来了。
醒醒的手心似乎因为紧张冒出了汗,存在感也愈发强了,蔺繁没忍住又垂眸看了一眼,混沌的大脑运转了半天,僵硬的支在原地的手指不易察觉地蜷了蜷,几乎要动手握住醒醒的手时,醒醒却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毫不犹豫地松开了蔺繁的手。
蔺繁的手徒然地放开,神色茫然地注视着醒醒朝大门的方向跑去。
小小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室内的光线似乎也都一一倾注在了醒醒身上,逐渐收束成一道摇晃的长线。
这个景象在刺眼的白炽光线和高饱和度的窗框玻璃里招摇荡漾,像是一场模糊扭曲的绮梦,若隐若现,影影绰绰。
江其深来了。
醒醒眼尖地看见了江其深的身影,眼角眉梢都弯出了一个委屈的弧度,头也不回地奔向江其深,一头埋进了江其深的怀里。
江其深也察觉到了醒醒的不对劲,往日脸上惯有的笑容消失了个彻底,眉心微蹙,手掌在醒醒的后脑上抚了抚,轻声问:“怎么了?”
醒醒的声音又轻又闷,眼睛像是被泪水浸过,看起来要比往常更亮几分。
“哥哥,我不想录节目了,我想回家。”醒醒小声道。
第37章
醒醒的语气实在委屈,听的江其深都不自觉地难受了起来,搭在醒醒脑后的手更轻了几分,像是顺毛似的摸了摸,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询问醒醒不想录节目的理由,只是轻声道:“好,那我们回家。”
醒醒的飘忽不定的心脏也终于听到江其深做出的坚定的许诺的瞬间安定了,原本低郁焦虑的情绪也逐渐平缓了下来。
刘一沉威胁的话语说了很多,也给醒醒造成了不少的困扰和怀疑,但是江其深都说了他可以不录,可以回家的。
那他一定可以回家的。
醒醒对江其深抱有百分百的信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攥着江其深的衣袖,仿佛能借着这一个小小的支点从孤立无援的境况中脱离出来。
江其深回头看了眼大门,又回头看向刘一沉。
刘一沉在看见江其深的身影时脸色就难看了不少,在原地踯躅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和江其深解释目前的情况。
江其深都来了。
江昀多半也一起来了。
他能掌控威胁的了醒醒,但是对江昀他是毫无办法。
江昀怎么会怕他这么一个没什么权势没什么影响力的小人物。
唯一的出圈机会还是醒醒带来的。
刘一沉的心脏像是灌了铅,直直地坠到了谷底,一时间脑子都混乱了起来,只感觉自己的节目应该是彻底完了。
“醒醒不太舒服,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带他回去了。”江其深看刘一沉的眼神冷冷淡淡的,和昨天的态度相差甚远。
江其深没说什么重话,也没冷硬地逼他给他们一个解释,但也完全不影响他说这句话时流露出的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
明明还是个不大的孩子,但刘一沉却愣是从江其深身上看到了几分江昀的影子。
刘一沉噎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时,大门又发出了一阵短促的摩擦声。
刘一沉下意识地往大门看了一眼,江昀和万韵和两人相并着站在门外,似乎还在沟通着什么,脸上的表情略显严肃,但在推开门看见醒醒的瞬间仿佛就像跨进了另一个世界,两人的表情和气场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了下来。
醒醒还趴在江其深的肩膀上,倦怠疲惫地垂着眼睛,在听见大门被推开的声音时微微抬了抬眼,在看清江昀和万韵和时,大眼睛明显地亮了一下,也终于多了点说话的力气。
“怎么了?”万韵和眼尖地注意到了醒醒的不对劲,眉心重重地一拧,伸手从江其深怀里接过了醒醒,安抚性地拍了拍醒醒的背,柔声问,“是不舒服吗?”
醒醒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后又微微点了点头,小声道:“妈妈,我能不录节目了吗?我不想录了。”
万韵和愣了一下,像是猜到了什么,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了眼江昀。
江昀的眉心也皱着,幽深沉寂的目光移到了刘一沉身上。
万韵和在醒醒的身世登上热搜的当天就看到了,虽然不太清楚这个词条是怎么莫名其妙地爬上榜首的,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也暂且将追溯源头的事放在了一旁,先想办法把热搜压下来,尽可能的让醒醒少受到些伤害。
只是她现在还在录节目,联系起人来也不太方便,刚巧江昀来探班,索性就将这件事交给了江昀。
江昀的动作很快,在他的运作下,话题的中心很快就从醒醒身上转移到了别的方向。
见江昀办事效率这么高,万韵和也放松了不少,醒醒毕竟年纪小,不懂也不会上网,在某种程度上也隔绝了一部分的伤害。
但是现在......
万韵和直觉眼前的状况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
万韵和想问问醒醒发生了什么,但见醒醒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也打消了从醒醒嘴里知道事情经过的意图,转而看向一旁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被万韵和看的一抖,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出来,有些慌乱地朝刘一沉投了个眼神。
空旷的房间自从江昀夫妻俩进来起就瞬间陷入了安静,只有孩子们偶尔几声压抑的抽泣声响起,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们多半是这场闹剧的主角。
刘一沉被江昀看的脑子嗡嗡作响,连接外界的神经似乎也在持续不停的“加班”中断裂,几组电流被强行塞了进来,让刘一沉的脸色愈发难看。
柳悦溪见大家都不说话了,有些难过地擦了擦眼泪,感觉整张脸都被眼泪浸的湿漉漉的,难受的柳悦溪几乎要再流出几滴眼泪下来。
醒醒一定更难受。
柳悦溪的共情能力一向都很强,在强行按下自己的情绪之后,柳悦溪满脑子都是醒醒怎么办。
于康真的太可恶了,刘叔叔也好坏,还有秦阿姨。
他们欺负了醒醒,还要欺负蔺繁。
柳悦溪又抽搭了一下,用手臂擦干了眼角挂着的眼泪后,抬头看向万韵和,开口道:“万阿姨,他们都在欺负醒醒。”
万韵和愣了愣,扭头看向柳悦溪。
柳悦溪迟疑了一下,鼓起了勇气继续说道:“是于康先说......说醒醒是孤儿,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说要让醒醒演灰姑娘,然后,蔺繁生气了。”
柳悦溪的脑子乱七八糟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只得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地说出来。
“......秦阿姨进来之后就打了蔺繁。”
柳悦溪的话音刚落,万韵和就扭头看了眼蔺繁。
正午的光线从窗户逼了进来,在蔺繁的脚边落下,收束成一个小小的光斑,最后缓缓游移逝去,蔺繁孤零零地站在空荡的房间中央,右侧脸颊上的红痕还没有散去,赤裸裸地对外展示着秦希刚才的暴行。
万韵和眉心狠狠一拧,发自内心地升腾出了一股浓郁的厌恶。
对始作俑者的于康的厌恶,对残忍动手的秦希的厌恶,还有对无声地当着帮凶的刘一沉的厌恶。
秦希在看见万韵和和江昀进门后就像是失了声,也没了原先张牙舞爪地讨要公道的姿态,不尴不尬地站在原地,将于康紧
紧地揽在怀里,偷偷嘱咐于康别出声。
于康有些不明白,但见秦希表情严肃,也委委屈屈地把哭诉咽了回去。
见万韵和的手臂肌肉微微绷紧,江其深犹豫了片刻,还是主动打破了沉默,轻声道:“妈,我来抱吧。”
万韵和侧目看了江其深一眼,没有拒绝,伸手把醒醒递了回去。
醒醒也很听话,不吵也不闹,对自己被易手的过程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乖乖地把搭在万韵和肩膀上的手移到了江其深脖子上,倦懒地把脑袋埋进了江其深的脖颈。
万韵和是温柔的,在业内也一直以脾气好人品好闻名,光阴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有眼角细微的皱纹证明着时间的存在,只是现在万韵和冷硬了下来,平日里柔和的像是春天生长出来的嫩芽般的皱纹似乎也随之变成了利器,看的刘一沉心里一凛。
炽白的灯光下,万韵和抿了抿唇,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略过,最后落在了刘一沉身上,目光克制又凛冽,像是一只护着孩子的母狮子,眸中被压抑的危险情绪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当了半天鹌鹑的刘一沉自知是逃不过了。
“万老师.....师姐。”刘一沉慌乱地想解释,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换了个称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才继续道,“今天的事我也没有想到,这点确实是节目组做的不好,没有提前做好应急措施,我们这也......也努力拦过了,但是......”
刘一沉越说越觉得辞藻单薄,没有一点支撑力。
“应急?怎么应急?”万韵和反问。
刘一沉又是一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万韵和沉默地盯了刘一沉许久,才继续道:“我之前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才答应了你,你好好想想当初你答应我的你做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