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难逢—— by子鹿

作者:子鹿  录入:05-08

林子曜给得很痛快,让他慢慢还。但就算不着急还钱,池钺还得挣自己和池芮芮的学费。
带着池芮芮打工不方便,安葬徐婵后,他暂时把池芮芮放在了舅舅家里,自己回绍江打工,白天在快餐店,晚上依旧做驻唱,每天睡觉的时间比高三时还要短。
蒋序等了一会儿,四周的声音逐渐远去,池钺应该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回答时的语气缓和了很多。
“蒋序。”
只是被叫了一声名字,蒋序突然就难过得无以复加。
他忘记了旁边还坐着姜显,挂着点滴,小声且认真地和池钺道歉,说自己不该和他吵架,不该咬他,不该说恨他。
好像真的全是自己的错,真的是自己太任性了,两个人才会分开。
池钺站在消防通道里听着电话那边蒋序道歉,心抖得厉害,打断蒋序时声音沙哑。
“是我的错。”池钺说,“你别道歉。”
蒋序烧得迷糊,觉得这应该是和好的预告。他又有点高兴起来,思考了一会儿,谨慎开口。
他甚至不敢问“我们能不能不要分手。”他怕池钺不高兴,只能小声撒娇问池钺:“你能不能回来看看我,我今天生病了,很难受。”
透明的点滴一滴一滴落下,迟缓得像是两个人沉默的时间。蒋序的声音隔着电流穿进池钺耳朵里,让他没办法说出任何一句拒绝的话。
池钺抬起头,看着楼道狭小的天窗投进一点光线落在自己头顶,惨白又微弱。
池钺最终还是开口,语气很温柔:“好,周六来看你好不好。”
挂掉电话他回到店里,距离下班时间还有5个小时,下班后他有1个小时吃饭,紧接着又要坐公交去兼职驻唱的酒吧,一直到凌晨1点下班。
手机显示高铁票已经售空,吃饭那1个小时,池钺路过客运站,在窗口买了一张周六早上七点,绍江到宁城的长途汽车票。
池钺还是心软了,蒋序说不分开那就不分开。带着池芮芮住不了宿舍,自己这个假期挣的钱应该可以暂时租个条件一般两居室,到时候蒋序周末也可以过来,他可以给蒋序做饭,也可以给他弹吉他。
大学可以拿奖学金,大不了再多打一份工,能负担自己和池芮芮的生活,能让蒋序不要因为和自己在一起吃苦就行。
等过一两年绍江的房子应该就可以卖出去,到那时后可以还林子曜的钱,剩下的一部分存给池芮芮做学费,另一部分交给蒋正华和许亭柔,虽然两人可能不会要,但这是自己家欠他们的。
等到大学毕业,蒋序想要去哪里定居都可以,那个时候他们的生活应该会好一点,他们会住在一起,养一只猫或者狗。
周五的晚上,舅舅打电话给他,池芮芮高烧惊厥,送到了镇里的卫生院。
幼年时的烫伤让她各种器官都变得脆弱,父母的死亡,陌生的环境,池钺不在身边,池芮芮惶惶不安,又不敢和任何人说,站在村口等池钺回来。不知道村里是谁看见了,逗她一句,你哥哥怎么还不来接你,是不是要把你给你舅舅家了。
小姑娘吓得几个晚上不敢睡觉,终于大病一场。
从绍江回老家的路和宁城的方向恰好相反,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像是他们从此刻开始不会重合的命运。
池钺到医院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太阳初升的时间,池芮芮还没醒。他坐在病床旁边,看着外面的太阳一点点升起。
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原来是冷的。
舅妈也是近乎一夜没睡,踌躇半天走进病房,低声和池钺商量:“你年纪还小,又要读书,照顾你妹妹太累了……我肯定是把她当亲女儿看,你放假也能来看她……”
病床上的池芮芮安安静静地躺着,睫毛不停发抖,眼泪从眼角滚下来,却不敢发出声音。
漫长地等待后,她听见自己的哥哥回答:“我会养她。”
等舅妈出去了,池钺拿出纸替池芮芮擦眼泪,淡淡问:“哭什么?”
听见这句话,池芮芮反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睁开眼嚎啕大哭起来。
“哥哥,你别不要我。”池芮芮哭得撕心裂肺,还要对着他保证。“我会很听话的。”
池钺听见这句话扯了扯嘴角,摸摸她的头回答:“好。”
等到池芮芮再睡着,池钺出了病房,坐到院子里角落的长椅上。
去宁城的车票在他的书包里,时间肯定已经过了,他没拿出来看。包里还有半包烟,池钺一根接着一根,直到全部抽完。
手机经过一夜的长途,只剩下百分之十的电。池钺点开蒋序的微信看了很久,直到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他始终没有发出去一句话。
其实他可以发一句道歉,解释原因,或者这些都不用,说一句改时间了,蒋序估计都只会生几分钟气,又飞快原谅他。
因为蒋序永远给池钺反悔和选择的权利。
但是他没有。
院子里的天狭小又闭塞,清晨的光线明暗交错,将池钺的人生在此刻断章,轻易终结掉他所有关于未来的设想。
池钺在这样的光影里,第一次这么明确的感知到:自己失去蒋序了。
和老家路途遥遥的宁城,那天蒋序在汽车站门口待了12个小时,从天亮等到天黑。最后一班绍江到宁城是下午4点,已经在3个小时前到达。
出站口没有座椅,他站累了就坐在台阶上,旁边卖烤肠的摊位老板时不时好奇的往他这里看,还来问他是不是遇到困难了。搞得蒋序有些不好意思,买了两根烤肠当午饭。
一直到烤肠摊都收摊了,许亭柔打电话问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家。蒋序回答:“马上。”
黑暗吞没四周,他从冰冷的台阶上站起来,声音很正常,也没有哭,甚至没什么表情。挂了电话,他点开置顶的微信,平静地点了删除联系人。
蒋序这时候才恍然,原来自己和池钺是真的分手了。
他没想象中那么难过,只是想,还想一起去北京的。
可惜,18岁的最后一个愿望也没能实现。

乔合一后悔了。
他刚开始是因为和蒋序太久没见了所以高兴,后来又因为蒋序和池钺的相遇感到高兴,两人一段饭吃了好久,从高中聊到现在,从过去说到未来,酒很快见了底。
全程蒋序看上去都很正常,甚至喝得比乔合一还要多,让乔合一以为对方真的是因为开心才喝了那么多酒。
直到吃完饭出了门,蒋序没看见台阶,被绊了一个踉跄,吓得乔合一赶紧扶住对方:“我靠。”
他仔细观察蒋序的神情,看到他澄澈如水的眼神和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些犹豫地问:“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隔了数秒,蒋序摇摇头,给出反应:“没有。”
乔合一:“……”好了,这就是喝醉了。
差点忘了这位仁兄喝酒从来不上脸,喝多没喝多都是一个表情。说话也正常,就是跟信号不好的机器娃娃似的,隔一会儿才能给你一个反应。
“算了,我去结账,你等会我。”乔合一不放心地叮嘱,“我打车送你回去。”
蒋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接收到了乔合一的指令,出了饭店坐在路边等位区的空椅子上等对方出来。乔合一火速结完账,又到路边拦了辆出租,把乖乖坐着的蒋序拎到后座,自己上了前排,熟练报出蒋序家地址。
这个饭店是乔合一朋友推荐的老字号馆子,在一个居民区的巷子口,一拐就是大街。这个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远处的灯火连成一片,汽车的喇叭声和电动车穿行时的鸣笛交织在一起。
后座的窗子开着,光影和声音混在夜色里,无孔不入朝着蒋序压过来。
蒋序歪着头靠在椅背上,透过窗子看着飞驰而过的车辆,忽明忽暗的灯光,形形色色的建筑,忽然开口问:“前面是不是到汽车站了?”
前面的乔合一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扭头看了一眼,不确定地回答:“不是吧,汽车站在西城区。”
旁边的出租车司机插了个嘴:“他说的是老汽车站,以前在前面那个路口左拐,往下两百米就到。”
司机大哥估计开车的年头久了,熟门熟路又热情,边开车边和两人搭话,笑道:“宁城人?”
蒋序没回答,乔合一替他应了一声,司机了然,笃定开口:“太久没回来了吧,老汽车站四年前拆了,搬到西城区去了,现在那儿是个幼儿园。”
隔了很久,蒋序连上信号,“哦”了一声,又彻底安静下去。
乔合一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喝醉了还记得这么清楚,又为什么突然问这么一句,透过后视镜去看蒋序的情况。
他看着蒋序歪着头半天没动静,就在他以为对方睡着了的时候,蒋序突然稍微坐直了一点,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最后从包里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旅游结束回到申城,距离春节假期结束还有一周。池芮芮不敢这么久不动笔,吃完晚饭后在书房支起画架,准备随便画一幅保持手感。这幅画的时间挺久,画到一半她的水喝完了,出了书房去厨房接水,路过客厅时听见池钺放在桌上的手机在响。
池钺那个时候刚好进了房间,池芮芮看了一眼,手机上闪烁的名字时蒋序。
池芮芮立刻跳起来,水杯都忘了放下,抓起手机冲到池钺卧室门口敲门:“哥!电话!”
隔了几秒,卧室门打开了,池钺已经换了睡衣,池芮芮立刻把手机递过去。池钺接过电话,听得出蒋序在外面,有隐约的风声,还有车辆和人流嘈杂的声音,却没有人说话。
池钺等了一会儿,怀疑对方是不小心误拨了,忍不住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蒋序。”
他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温和,池芮芮原本站在旁边的,突然觉得不太合适,默默捧着杯子回了客厅。
那头蒋序似乎凑近了手机,粗重的呼吸声大了一点,迟缓开口确认电话这头人的身份。
“……池钺?”
“是我。”池钺已经发觉蒋序的状态不对了,应该是喝了酒,于是问:“你在哪儿?”
那头蒋序安静了很久,久到这个电话像是挂了线,才终于重新开始说话,反问池钺:“你在哪儿?”
池钺如实回答:“在家。”
那头又安静下去。
池钺这时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提醒对方说话,也沉默着,无比耐心地等蒋序先开口。
车窗外一声尖锐响亮的鸣笛像是一个提醒,仿佛终于惊醒了蒋序,又仿佛把他拉回了十八岁那个汽车站门口的夜里。
他终于开口,回答池钺上一个问题。
“我在……车站。”
过去和未来在脑子里相互拉扯,混乱得像是外面交错的车流。蒋序说完,隔了一会儿,好像又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刚毕业,今夜也不是那个站在车站门口,听着里面汽车鸣笛的晚上。
于是他自言自语地反驳:“不对,车站没有了。”
前面偷听的乔合一满脑袋问号,心说这是什么情侣之间的加密语言。他转过头,瞥见明明喝酒从来不会上脸得蒋序眼角晕染成一片潮红,睫毛半垂着,眼睛里被外面的流光溢彩映出明暗变换的光线。
他觉得蒋序是不是醉得有些神志不清了,犹豫着要不要问一声,还没开口,就听见蒋序紧接着说话,迟缓但清晰。
“绍江到宁城每天有三辆车,9点,11点,最后一辆的到达时间时间是下午4点。”
“我去窗口问了两次会不会有加班车,他们都说没有,但我还是等了3个小时。”
“车站门口好热,没有椅子,烤肠一点也不好吃。”
跨过冗长的岁月,这个问题在搁浅了整整10年之后,在这个夜里,终于由10年前的蒋序和今夜的蒋序一起发问。
他问:“你不是说来看我吗。”
恨死你了是假的,不喜欢了是假的,只是想追债是假的,我很难追也是假的。
他只是害怕再有一个没办法验证真假的诺言,和可能出现的,无法确定时间的再次离别。
车站已经重建了,但那个夏天和少年依然站在原地,是他此后每个岁月一起生长,不曾结痂的伤口。
客厅里的池芮芮等了很久,一杯水喝完,还是没有见到池钺出来。
对于自己哥哥是怎么又和蒋序哥哥遇到的,其实池芮芮还挺好奇的。
小的时候她只记得楼上的哥哥经常下楼来家里写作业,他很喜欢笑,会带自己出去玩。抓娃娃,看烟花,看电影,吃肯德基,反正每次去的地方总是不一样。
有一次他们一起去看电影,池芮芮已经忘记了看的是哪一部动画片,她只记得电影的间隙,她想要和池钺说一句什么话,转头看见蒋序头埋在池钺的肩膀睡着了。
池钺一只手微微搂着他的肩不让人掉下去。见到池芮芮看过来,池钺很平静地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池芮芮当时还小,一样依赖池钺,并不觉得两人的亲密有什么问题。等到她真正明白其中隐藏的含义,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蒋序了。
池钺的电话好像还没有打完,池芮芮有点好奇,小心踱步往池钺房间那头去,假装不在意的朝着打电话的人一瞥。
就这一眼,池芮芮就愣住了。
池钺好像……哭了。
在她的记忆里,不管是以前和爸爸动手,还是家里出事之后,或是池钺刚带着自己来到申城最困难那段时间,至少在自己面前,池钺是从来没有哭过的。
18岁到28岁,池钺永远安静坚韧,一往无前,好像没有什么能击垮他。
但是现在,池钺一只手拿着电话,寂静无声地站在走廊那副巨大的装饰画前,头顶的射灯灯光落到他头上,照亮他眼角隐约的,不太明显的泪痕。
原来池钺也是可以哭的。
池芮芮垂下眼,转身回到客厅。
但哪怕池钺哭了,他说话的语气依旧很平静,带着温柔。他没有解释,只对着电话那头问:“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蒋序反应了一会儿,回答:“不是,乔合一在。”
前面莫名被点名的乔合一一个激灵,立刻正襟危坐。隔了一会儿,一只手从后座伸过来,递过一只手机。
蒋序言简意赅:“接电话。”
乔合一:“……”
他不知道为什么压力倍增,想问蒋序一句对方有说什么事吗,但蒋序手机都拿不稳了,要不是乔合一接得快,差点摔进车里。
拿过电话,蒋序仰头重新倒回后座,眼睛已经闭上了,看起来马上就要睡着。
乔合一只得冲着电话那头喊了一声:“喂,池帅——池钺,我乔合一。”
池钺“嗯”了一声,问:“你们喝酒了?”
乔合一紧急澄清:“喝了一点,蒋序自己要喝的,我没拦住,现在已经在送他回家的路上了。”
池钺不和他计较这个,只是沉默了片刻,说:“蒋序家的地址麻烦你发我。”
池芮芮在客厅坐了一会儿,背后传来脚步声。她回过头,池钺换了衣服,拎着一个小型行李箱,好像要出门的样子。
看到沙发上的池芮芮,池钺脚步一停,开口问:“我可能要去宁城两天,你自己在家可以吗?”
池芮芮立刻回答:“可以。”
她回答得太快了,池钺反而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我给你转笔生活费,不够再和我要。自己在家要注意安全,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不行的话就叫你同学一起——”
池芮芮打断他,喊了一声“哥。”
她看着池钺,突然眼眶一热,尽力把眼泪压下去后,池芮芮开口说:“哥,我今年就十八岁了。”
“你十八岁的时候已经在养我了。”
池芮芮冲着池钺笑了一下,灿烂又漂亮,她现在能够自己去陌生的城市或国家参加集训和夏令营,已经不是那个时时刻刻害怕被丢弃的小丫头。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去见谁就见谁。”池芮芮望着他,轻声开口,“我们都长大了。”
他们在一起经历了10个春来春去,住过地下室,吃过最便宜的饭菜,有过眼泪,笑声,伤口。命运好像以碾压他们为乐,但最终没能把他们置于死地。
池芮芮16岁的时候池钺赚够了手术费,池芮芮完成了全部植皮手术,她身上的旧痂剥落,新的皮肤开始愈合生长。
就像是他们,逾越千山,然后新生。
第二天蒋序醒过来,摸过手机一看,时间显示早上10:32.
他第一个反应是:完了,宿醉加赖床,许亭柔女士要杀了我。
没办法,哪怕已经这个年纪,对自己亲妈的恐惧还是刻入骨髓。蒋序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外面没什么动静,许女士居然没有来砸门。
蒋序抓住这个机会从床上爬起来,带着轻微的头痛飞快冲了个澡,推开门准备下楼负荆请罪。
房间在三楼,穿过走廊下到二楼时,蒋序听见了隐约的说话声,家里好像有客人。
他又往下走了几个台阶,遮挡过去,楼下客厅里阳光灿烂。蒋正华用来喝茶的原木茶台前围坐着三个人。蒋正华笑得一脸灿烂,旁边的许亭柔正在问“那你现在也是在申城是吧……”
侧对着蒋序坐着的人穿着米白色的毛衣,正抬手给蒋正华和许亭柔倒茶。
听见了楼上的动静,三个人暂时停止聊天,齐刷刷抬头,目光跟探照灯似的,锁定楼梯上的蒋序。
蒋序猝不及防,正对上池钺一双平静如海的眼睛。
“……”
他默默的往回退了一个台阶,试图退回房间。
——我靠,见鬼了,我还没睡醒。

可惜许亭柔没有给他临阵脱逃的机会,率先开口:“哟,起来了?”
蒋序骑虎难下,只得下楼到了茶室,坐到茶桌前。
池钺拿杯子给他斟茶,蒋序低头看了一眼,茶汤颜色醇厚,香气扑鼻,是上好的普洱。桌上包装精致的茶盒打开着,茶饼新拆了一半,一看就不是蒋正华在街头超市买的那一种。
蒋序喝了一口,忍不住问:“你怎么过来了?”
他昨晚的确喝多了,此刻又在震惊中没缓过神,对于昨晚的事记得不太清晰。池钺偏头望他,回答:“来看你——”
蒋序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赶紧抬头去看对面的蒋正华和许亭柔,这时候池钺又补充:“和叔叔阿姨。”
“瞧你问的,大过年的不就得多串门。”蒋正华觉得自己儿子这个问题不礼貌,乐呵呵地点头。“以后有时间就多来,就当自己家。”
池钺应声,见蒋序蹙着眉头,又低声道:“头疼?”
这是醉酒之后的通病,蒋序喝了口茶,轻轻回答:“还好。”
许亭柔没说话,视线在对对面两人之间扫过,喝了口茶,目光又落到自己儿子身上。
早上许亭柔刚买完菜回家,远远看见自己家门口静静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手里拎着东西,光看背影,许亭柔还以为是蒋序。
一转头,居然是池钺。
池钺说过年了来拜访,许亭柔虽然惊讶,也不好意思问对方怎么知道家里地址的。三个人围绕着彼此的近况聊了一会儿,如今见到自己儿子如此熟稔的发问,隐约有了猜想,问:“你们俩之前就遇见了?”
池钺率先回答:“没多久,年前意外碰见的。”
许亭柔先入为主,以为地址是蒋序给池钺的。想到对方家里的情况,她又有点心疼了,埋怨蒋序:“怎么不把小池和芮芮他们一起叫回来过年?”
蒋序心说那时候我都还没答应他的追求呢,就把人带回来算什么事啊。但这话他是不敢说的,最后还是池钺来解围。
“年前我出差了,时间错不开,怪我。”他已经是一个成年男人,言语得当,说话礼貌又妥帖。“隔了这么久才来拜访。”
他这么一说,许亭柔反而不好意思说什么了,语气都温柔了不少:“说什么呢,以后多来,叫上芮芮。”
话说到了池芮芮,蒋正华又接着问了池芮芮的近况。池钺一一作答,万分耐心。一晃到了午饭时间,夫妻俩极力留池钺在家吃饭。
池钺推辞了两句,拗不过两人的坚持,最终答应下来。却也不闲着,帮着去厨房打下手,动作熟练,一看就是常做饭的人。
蒋序跟着去晃了两圈,帮不上忙,又溜达出来院子里吹风。还没溜达两趟,被许亭柔一巴掌拍到背上。
“人家客人在里面帮忙,你在这偷懒。”
蒋序脑子里还有些乱,不知道池钺为什么会突然追到宁城来,不在意地说:“他要帮忙就帮呗,反正他挺会做饭的。”
他这话太过随意,不像是对10年未见,有些生疏的邻居。许亭柔眯起眼睛,狐疑地看了半晌蒋序,看得蒋序有些发慌,只得转身往屋里走,嘴上既是服软又是打岔:“那我去帮忙拿碗筷。”
一顿饭和和美美吃完,池钺又陪着二老坐了片刻,终于起身告辞。
总不可能整天都在人家家里逗留,蒋正华他们让他留下来。池钺不直接拒绝,只解释太久没回宁城,下午想要出去走一走。
这么一说,两人不好再留。池钺穿上外套,偏头去看一旁的蒋序,忽然发问:“出去走走?”
蒋序一抬眼,池钺的目光安静无波,落到自己身上,轻得像羽毛,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蒋序最后还是穿上外套和他一起出门。
午后的阳光不错,淡化了初春时刺骨的寒冷。两人走到小区门口,蒋序把手揣进兜里,问他:“去哪儿?”
池钺答非所问:“我叫了车。”
网约车准时到达,池钺替蒋序拉开后座车门。蒋序也不再吭声,钻进去坐好。池钺跟着上车坐在他旁边,两人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明明蒋序才是土生土长的宁城人,而池钺多年未曾归来。但此刻的出行完全变成了对方主导。蒋序也不问,眼看着车窗外的香樟树连成绿色深浅不一的线条,飞快往后掠去。
蒋序以为对方会去一中,也有可能回去以前的老城区。但车辆左拐右进,道路变得熟悉,最终在老外滩停下来。
春节后老外滩游人不多,蒋序下车时有点懵,瞅了眼池钺,心说难道对方真的是来旅游的。
他终于忍不住说:“我还以为你要回学校。”
池钺垂眼,语气平淡:“不去。”
蒋序一愣:“为什么?”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那里。”池钺温声说,“怕你不高兴。”
宁城旁边的小巷子,他们在那里分手,见了18岁的最后一面。所有依恋与爱慕,所有青春和年少,都在那里结束。他们从那时起头也不回,奔向不同的人生。
池钺洞若观火,担心蒋序对于当年车站的等待有怎样的执拗,对于分手的记忆就有同样的深刻。
两人一起往里走,蒋序抿嘴又松开,问:“那干嘛来这儿?”
推书 20234-05-08 :我用小说征服全宇》:[穿越重生] 《我用小说征服全宇宙》全集 作者:风入松鼠【完结】晋江VIP2024-05-03完结总书评数:55339当前被收藏数:72850营养液数:264417文章积分:1,619,279,872  文案  小说家喻眠意外穿成落魄人鱼,来到星际时代。试图重操旧业的喻眠:星际朋友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