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渡“嗯”了声:“我的课不多,时间比较宽裕。而且……”他定定看着宋南星,说:“在食堂一个人吃饭没什么意思,还是给喜欢的人做饭更开心。”
宋南星耳朵又热了,他停下了看群消息,眨巴着眼睛看沈渡:“我准备买辆车,这样以后中午就可以回家了。”
沈渡笑起来:“想买什么样的?我陪你去挑。”
交换中心通知五月十号复工。
复工前一天,宋南星和沈渡一起去挑了辆车。
本着实用舒适的原则,宋南星挑了一辆蓝色的小轿车,车身的蓝色和小章鱼的蓝色很接近,宋南星一眼就挑中了,又正好是现车,他当场付款提车办了车牌,开车回家。
回到小区时,顺便又去了一趟景娆的玩偶店。
景娆的玩偶店重新开张,布偶兔子也修补好了,宋南星和沈渡一起去接她。
布偶兔子看见他很开心,不过现在在外面,她很乖地没有动,被景娆抱着交给宋南星:“好好照顾她。”
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个塞满的袋子。里面都是布偶兔子的新衣服。
除了宋南星花钱的定制的几套,景娆还额外赠送了几套,把袋子塞得满满的。
宋南星抱着布偶兔子,把一袋子衣服给沈渡提着,目光扫过架子上精美的玩偶,忽然想到家里破破旧旧仿佛随时都会散架暴的木偶,问景娆:“木偶可不可以换身体啊?”
景娆立刻意识到他在想什么,露出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木偶可以换,不过你养的那个不是普通木偶。”
甚至是不是木偶都不确定,反正她是无能为力。
宋南星“噢”了声,也没有坚持,他想了想,又挑了两样东西付钱,才和沈渡一起回家。
出了玩偶店,宋南星看一眼旁边始终没有开口的人,琢磨沈渡要是问起来,怎么解释呢?
布偶兔子,木偶和小章鱼,收容中心的兼职,以及自己某方面的特殊性,他不想特意瞒着沈渡,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提起。
并不是每一个普通人都能毫无障碍地接受这些,更多人都希望平平淡淡地生活,比如他自己。
宋南星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如果沈渡问起来,他不一下子全部说,先铺垫一下。
结果沈渡既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养个木偶兔子,也没有问起木偶。
而是很平淡地问:“领结和橡皮鸭子是给给谁的?”
这是刚才宋南星在玩偶店挑的两样东西。
宋南星茫然地“啊”了声,老老实实说:“领结给木偶戴着,橡皮鸭子可以放在鱼缸里。”
他瞥一眼沈渡,又瞥一眼,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
毕竟哪个成年男人会养布偶兔子,还给家里的木偶打扮,给养的章鱼买橡皮鸭子。
宋南星垂下头碾了碾脚底的石头。
沈渡说:“下次不用在外面买,想要什么类型我可以给你做。我的手工也不差。”
宋南星陡然抬起头,眨了下眼,语气惊叹:“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沈渡笑:“可能天生手就比较巧。”
收到礼物的木偶和小章鱼都非常开心。
宋南星给木偶把黑色领结戴上时,木偶坐得端端正正,两只手乖乖放在膝盖上,黑洞眼看上去圆溜溜,显得更呆了。
戴好后宋南星给它调整领结松紧时,被木偶蹭了下脸。
木偶看起来有点害羞,蹭完就撤回身体端正坐好,低着头看起来像个不会讨糖果的小朋友。
宋南星打量着它,心里感叹木偶好可爱啊,一开始自己怎么会觉得木偶阴森森的呢?
卧室外面传来橡皮鸭子吱吱叫的声音。
宋南星走到客厅,就见小章鱼八条腕足缠住橡皮鸭子,一下一下用力挤压,橡皮鸭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
宋南星:“……”
他开始怀疑给小章鱼买这个玩具是否正确了。
他不知道,在他无法听见的神经环中,都被木偶和小章鱼刷了屏:
“收到礼物了,星星喜欢我。”
“我的礼物比你大,星星更喜欢我!”
“星星抱我睡觉,不抱你。”
其他触手听见,扭动着发出不满地嘀咕声:“礼物,我也要。”
“礼物,我也要。”
“为什么,我们没有礼物?”
复工上班那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交换中心因为亚古撒教团留下的阴影已经散开,除了办公室里少了两个熟悉的同事之外,没有人再提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办公室里都在讨论前几天广泛传播的树肤病以及忽然关闭迟迟不开放的森林公园。
官方并没有详细公布森林公园内部的信息,通告上只提起了那一千来个从雾区回来的失踪者,均因感染了严重的树肤病治疗无效死亡。
因为树肤病会传染,之前回家的几批病人不仅自身病情发作丧生,还传染了家人,以至于树肤病在城市中传播开来,卫生中心人满为患。
这样的公告自然没办法让所有人信服,但除了那些回归的失踪者家人外,大多数人都抱着一种与己无关的旁观心态。
树肤病已经被控制住了,死去的失踪者也不是自己的家人,感染树肤病的患者已经送去了卫生中心得到治疗,大家会好奇谈论森林公园和树肤病后面到底还藏着什么,却也没人追根究底,紧抓着不放了。
这件事造成了一些伤亡损失,但在可控范围内,因而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关注和动荡。
毕竟每天都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失踪或者死亡,大家已经司空见惯。
宋南星听着同事们讨论周围的谁谁谁感染了树肤病,开始一天的工作。
之前滞留的货物需要检验,还有新的货品不断送入仓库,招的新人还没到岗,估计接下来一阵都不会太轻松。
果然没过十分钟,方主任召集所有人开会。
会议主旨很简单,希望大家收收心认真工作,提高工作效率,尽量在本周把积压的工作处理完。
整个会议没一个字提到加班,但也每一个字都在提醒大家加班。
散会之后一片哀嚎声,宋南星也垮着脸给沈渡发消息。
他给沈渡的备注是沈老师。
[一闪一闪亮晶晶:接下来一个星期估计都要加班,中午不一定能回家吃饭了TAT]
[沈老师:中午给你送饭?]
这个提议让宋南星有一瞬间的心动——不是馋吃的,只要是没有体会过有人送饭的感觉。但想想还是太麻烦了,忍痛拒绝:[不用了,有空我就回来吃,没空回就吃食堂,也没有那么娇气。]
那边没有立即回复,宋南星正要把手机收起来,就听见微信消息提示声。
他点开,看见最新消息。
[沈老师:你可以娇气。]
宋南星盯着那几个字,心底咕嘟咕嘟冒起泡泡,像烧热了的水,温度从心里蔓延到脸上,他用冰凉的手背给发烫的脸降温,感觉过去二十多年脸红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最近几天多。
“小宋谈恋爱了?”
方主任的声音忽然像背后灵一样在耳边响起,吓了宋南星一跳。
他猛地后退几步,和身后的方主任拉开了距离,支支吾吾答不上话。
方主任笑眯眯地看着他,也没有刨根究底:“年轻人谈恋爱是好事,不过不能耽误了工作啊。”他将一份文件交给宋南星:桐城美术学院那边有一批货品出了问题,你跑一趟过去核对一下。
说起工作,宋南星立即定了定心,接过文件翻看。
出问题的货品编号30230401856,是四月通过检验的货品,检验人是徐才。
大宗贵重物品区的物品检验除编号之外,还会署上检验人的名字,一旦后续出了问题就是最初的检验人负责,所以大家检验每一宗货品时都非常小心谨慎,就是为了防止后续出问题。
但徐才已经去世,他负责的货品出了问题,只能由其他人来处理。
这批货品是桐城美术学院油画系订购的十幅油画,货品采购地是青城。
“少了一幅画?”宋南星有些奇怪:“一共就只有十幅画,如果少了一副非常明显,徐才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查过监控了吗?”
方主任说:“查了,就是没查出问题,才要你跑一趟,跟桐美的负责人核实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方主任把监控视频也发了一份宋南星。
十幅画作从入库—检验—出库,这中间数量都是正确的,没有任何问题。
“会不会桐美那边出了岔子。”
接收人接收货品后弄丢了或者弄出问题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出库时间是四月八号上午,四月八号下午桐美就因为雨季放假了。桐美负责人说接收了货物之后就放进了陈列室,都没来及拆。今天学校复工之后,负责人去验收货品时才发现少了一副。他们也提供了监控视频,确实拆除封箱时,带钢印的封条还在,”
那这事就奇怪起来了。
宋南星收好文件:“行,那我现在过去一趟,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宋南星要去桐城美术学院,中午肯定没时间回家吃饭了,就先给沈渡发了消息告诉他今天不回家。
编辑消息时又看见上面一条,不由抿起嘴笑起来。
明明没有吃糖,但是心里甜滋滋。
从小到大,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某个人那里拥有了某种特权。
他垂眸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把之前编辑的文字删掉,重新打字:[嗯,那先攒着。今天要去桐美办事,不用等我。]
他并不打算随意挥霍刚刚得到的特权。
编辑完没有立刻发送,犹豫了一下,他又搜了个小狗贴贴表情包,红着耳朵一起发送。
沈渡收到消息时,宋南星已经在去桐城美术学院的路上。
他看见对话框里的消息,指腹戳了戳小狗的脸,用钥匙打开401的门,主人一样走进去逡巡一圈,然后把家里的日常清洁做了,坐到宋南星的床上。
枕头上有淡淡的香味,是宋南星惯用的洗发水香味。触手们非常喜欢,不受控制地钻出来,想要卷住枕头蹭蹭。
但小章鱼和木偶动作更快,木偶将枕头藏在身后,咬住想要抢枕头的触手,来一个咬一个;小章鱼则直接变大把另一个枕头用八条腕足卷得紧紧的,好多条触手一起掰也掰不开。
着急的触手在卧室里扭动争抢,彼此摩擦间发出黏腻腻的水声,却小心翼翼不敢碰到任何一件家具。
直到沈渡不耐烦地斥了声,躁动的触手们才勉强平静一些,不情不愿地偃旗息鼓。
沈渡自言自语:“去不去找他呢?”
才刚刚分开一个上午,现在就去好像有些太急切了。
那等到下午再去好了。
宋南星找到了桐美货品接收的负责人,对方是油画系的老师,叫姜行知。出乎意料的年轻,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满身艺术家的气质,一双桃花眼笑起来不像老师,像风流不羁招蜂引蝶的浪子。
宋南星跟着他往陈列室走去,一路看见好几个年轻的男生女生远远跑过来跟他打招呼,又嬉笑着跑远。
姜行知那双桃花眼里笑就没落过,桃花开得旺盛。
他将宋南星领到了陈列室,除了少了的那一幅画外,其余九副都已经陈列了起来。
姜行知说:“拆封前的监控我已经发过给方主任,包装封条以及货品清单你可以随意检查,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确认的,可以再问我。”
宋南星点头,先核对货品清单。
他看的不是姜行知给的那一份,而是交换中心系统的备份清单。
桐美这一批货品一共十幅画作,基本都是上世纪油画大师作品。宋南星按照清单挨个核对,确认少的那一幅画作是一位比较小众的画家法恩的作品《林中爱人》。
备份清单上有丢失画作的电子存档,是一副色彩非常浓烈大胆的油画。
——红色的晚霞下是大片深绿的树,年轻的牧师衣着整齐坐在树下,一位丰腴赤裸的女性坐在他身上,樱桃一样的红唇若即若离地凑在牧师耳边。
两人面容模糊,肤色白到极致,脸上是夸张到怪异的红晕。
西方画作中裸体和性并不罕见,但这幅画初看并不会让人将之跟性或者欲联系到一起,对比太过强烈的色块初看时给人一种怪异阴森的感觉。
宋南星看到画作标价,六位数。
他皱眉移开视线,问:“货品运送途中有停留吗?运送的人有没有询问过?”
一幅画好好地不会凭空消失,要么是画本身有问题,要么是运送过程出了问题。
姜行知说:“还没问过,这不是一发现少了一副就先联系你们了。”
宋南星把流程核对了一遍,收容中心货品出库流程没有问题,桐美这边接收货品之后就放在了陈列室,直到今天拆封,都没有人再碰过。
那最大的可能还是运送途中有人做了手脚。
“报警了吗?”
姜行知说:“还没有,我想着万一交换中心这边出了问题,画作能找回来,就没必要再报警惊动其他人了。”
宋南星打破了他的侥幸心理:“这幅画价值不低,不排除有人见财起意,我觉得还是尽快报警让警方介入比较好。”
姜行知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交换中心这边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垮着一张脸报警。
警察很快赶到,宋南星配合工作,跟他一起去了警局做笔录。
出货方,接收方的负责人都到了场,警方又根据姜行知提供的信息,把当时负责运送货品的货车司机以及搬运工人也传唤了过来。
司机加上搬运工人,一共五个人。
警察挨个把人叫进去做笔录,余下的人就在外面等着。
最先做笔录的是司机,四个搬运工人排后面轮流等着进去,其中一个抱怨说:“这都是什么事,等会能不能让我第二个做笔录?我老婆还等着我回家呢。”
对方抱怨的声音有些大,宋南星和姜行知都扭头看他。
被几双眼睛注视着,对方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些不好意思,搓着手嘿嘿笑道:“我刚结婚呢。”
新婚情热,想早点回家也正常。
另外两个人取笑他妻管严,等司机出来的时候,还是让他第二个去了。
五个人的笔录全部做完,最后一个搬运工人也离开,警察拿着本子出来。
姜行知起身迎上去,语气有些急切:“怎么样?问出什么了没有?”
警察摇头:“送货过程中,他们五个人一直在一起,车子从交换中心到桐美中间没停过,也没人落单。没谁有作案的时机。”
姜行知说:“会不会是团伙作案?五个人提前串供了。”
警察谨慎地说:“不排除这个可能,司机交代了行车路线,我们还要先调取监控核实。带回来的包装和封条也送去做痕迹检验了,还得等结果出来,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
姜行知唉声叹气,和宋南星一起出去。
宋南星说:“先等等消息吧,如果有需要我这边配合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姜行知那双桃花眼里没有桃花了,恹恹说:“嗯,我再回去看看监控,再联系。”
宋南星是开自己车来的,他准备直接回交换中心。
微信这时却响起来。
[沈老师:我顺道来桐美办点事,你还在吗?]
宋南星看见这条消息嘴角就翘起来,桐城大学开学晚一些,沈渡今天还没复工。自己早上刚说了来桐美,沈渡马上就来办事,这么巧合,很难不联想在一起。
宋南星戳戳了他的头像,沈老师好像有点粘人。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了中午下班时间,垂眸回消息:[我刚办完事,你的事情办完了吗?中午一起吃饭?]
沈渡很快就回了消息:[快了,在哪碰面?]
宋南星回:[主教学楼门口,我大概十五分钟到。]
他收起手机,看向准备打车回去的姜行知,降下车窗说:“姜老师你回桐美吗?我也要去,载你一程吧。”
姜行知没跟他客气,从善如流上了车,奇怪道:
“你不是说直接回交换中心吗?”
宋南星抿起唇露出一点笑:“我去找个人。”
姜行知是个情场浪子,一看他的表情就挑了下眉:“女朋友啊?”
宋南星严肃纠正他:“是男朋友。”
到了桐美,姜行知回办公室,宋南星则往主教学楼去找沈渡。
今天天气好,暖融融的阳光洒下来,地面投映斑驳摇曳的树影。年轻的学生们踩着树影来来往往,嬉笑打闹声已经有了初夏的喧嚣。
沈渡就站在初夏的喧嚣中,隔着人群朝宋南星看过来。
明明还隔着很远,但两人都准确地抓住了彼此的目光。
宋南星没忍住朝他挥了挥手,眼角眉梢都是满溢出来的笑容。
他迎着风、踩着斑驳的树影小跑过去。
沈渡也大步朝他走来,看见他额头的薄汗,拿出手帕给他擦:“事情都办完了?”
宋南星轻“嗯”了声,仰着脸没动,沈渡的动作很轻,柔软的布料轻柔触碰额头,能清晰地感受到动作里的珍视和温柔。
他盯着沈渡英俊的脸,心想怎么办。
不只沈老师粘人,我好像也有点想粘人。
宋南星不好意思地垂下眼,跟沈渡并肩往前走,说起刚才的工作:“雨季前检验过一批货品,桐美收货后说少了一副画,我过来核实一下情况。现在桐美已经报警了,等警方调查结果就行。”
“你的事办完了吗?”
沈渡看他一眼,说:“办完了。”
宋南星没问他来办什么事,说:“桐美的老师说桐美食堂二楼有家店很不错,我们去那里吃?”
“好。”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桐美,并不知道食堂在哪儿。宋南星只能随机抓一个路过的大学生问路。
对方告诉他们沿着这条小路绕过人工湖就到了。
宋南星张望了下,不远,人工湖不算大,周围都是景观树,沿途风景还挺好的,正好可以散散步。
两人沿着小路往湖边走,四周逐渐安静起来,嬉闹声被扔在身后,耳边只有风掠过的簌簌声,以及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宋南星悄悄深呼吸,想着说点什么缓解这种越来越暧昧粘稠的气氛。
搜肠刮肚的还没想出什么话题,耳边却忽然响起一声高亢的呻吟。
宋南星脚步一顿,茫然地四处张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那声音停了一下,又断断续续地响起来,一声高过一声近乎失控,竟然是完全不怕人发现的样子。
宋南星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他们右前方的小木屋里。
小木屋只是装饰品,没有什么实用性,因而宋南星眼睛一扫就看见了里面的情况,身材高大的男生正在打桩,壮实的身材完全挡住了身前的人,只有一双比纸还白的腿露出来。
宋南星:“……”
大中午就这样不太好吧同学。
因为太过尴尬,宋南星脖子都僵了,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一双手及时捂住他的眼睛,将他半拥着带离木屋附近,沈渡在他耳边低声说:“别看,会长针眼。”
宋南星干巴巴地“噢”了声,尴尬得脚趾都要扣出两室一厅。
偏偏沈渡的手还捂在他眼睛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也受了影响,掌心微微有些潮热。
宋南星眨了眨眼,脚趾蜷缩着压下尴尬,小声说:“我们赶紧走吧。”
沈渡镇定地“嗯”了声,手掌滑下来牵住他的手,大步穿过树林。
宋南星快到食堂门口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和沈渡牵手了。
相握的掌心发热,有潮湿的汗意。
宋南星偷偷瞥了沈渡一眼,看见沈渡耳朵也是红的,就悄悄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尴尬。
姜行知推荐的店味道很好,但因为意外撞见了小木屋,宋南星只想赶紧吃完饭走人,一顿饭味同嚼蜡。
沈渡大约也和他一样的想法,两人吃饭后没有再继续散步,宋南星回单位,而沈渡则要去桐大。
两个各自开了车,就在停车场分别。
等蓝色小轿车走远了,沈渡才从车上下来。
他脚边的影子不满地扭动着,催促他去找宋南星。但沈渡不为所动,他脚步迈出,下一刻就到了小木屋前。
小木屋的鏖战还在继续。
就像在停车场上没人注意到他忽然消失,小木屋里的两个人也没有注意到多出来的观众。
高大的男生压着一团白色的色块,像兽类一样冲锋。
深深浅浅的白色色块流动着,裹缠在他身上,发出少年情动的呻吟。
沈渡在一旁观看。
脚下扭动的影子发出疑惑的声音:“不好看。”
“回去找星星。”
“想星星。”
神经环里吵吵嚷嚷地催促起来,沈渡嫌烦,直接屏蔽了声音。
他看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这才转身离开。
而在他走后,小木屋的动静又持续了许久,高大的男生才穿好衣服一脸满足地离开。
他的朋友打来电话让他去打球,他打了个哈欠,眼下有些青黑,语气困顿地说:“不去了,我要补觉,晚上还要陪对象。”
电话里朋友发出嬉笑声,他骂了一声:“有什么好笑的,你们单身狗不懂有对象的好处。”
宋南星还没到交换中心,就又接到了姜行知的电话。
他还以为是有了新进展,停车接通,却听姜行知声音发紧地说:“小宋,陈列室的画又少了一副。”
宋南星轻松的表情一凝,眉头皱起来:“又少了一副?查监控了吗?”
姜行知说查了:“这期间除了你我,还有接到报案过来的警察,没有人进来过。”他呼吸有些粗,像是吓到了:“监控一直是好的,但就在画消失瞬间黑屏了一秒,再恢复的时候,陈列柜里的画就这么凭空没了。”
监控画面只有那么短短一秒黑屏,人为的可能性不大。
他像是怕惊动了什么,压低了声音说:“这些画……不会有问题吧?”
宋南星说:“能出库的画都是通过污染检验了的,通常不会有问题。”
但他想起之前流出去的污染水产品,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得道:“你在陈列室吗?我还没回中心,现在过来一趟。”
挂了电话,宋南星掉头回桐美。
陈列室在艺术楼顶楼,宋南星等电梯的时候,看见一个裸体雕像从楼梯上走下来。
男性雕像全身是石膏的白色,肌理雕刻细致,栩栩如生,即便是宋南星这个外行人也能看出精细的雕刻技艺。
此时雕像正缓慢转动着头部,迈着不太灵活地双腿从楼梯上走下来。
而四周来来往往的学生,却没有一个注意到它。
雕像似乎对经过自己的学生很有兴趣,它一会儿跟在这个人身后,一会儿跟在那个人身后,笨拙地模仿对方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