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甬道都开始扭曲,小月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星星,星星。”
宋南星痛苦地蜷缩起身体,抱着头发出不似人类的痛苦哀嚎声。
布偶兔子急得团团转,她哀求地看向沈渡:“不可以让星星想起来。”
她红色的水晶眼珠几乎要溢出泪水。
沈渡将宋南星强行禁锢在怀里,宋南星额头的角又渗出了血,四肢不受控地抽搐扭曲,骨头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几乎已经不是人类肢体能扭曲的角度。
沈渡一遍又一遍地将他扭曲的肢体掰回原来的位置,轻声哄着:“别怕,都过去了。”
宋南星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隐约能听见破碎的字眼,似乎在叫“妈妈”。
沈渡安抚地亲亲他的角,又亲他的额头,一遍遍重复“不要怕”,无数的触手涌出来,将宋南星扭曲变形的身体死死禁锢住,帮助他维持岌岌可危的人形。
小章鱼和木偶一边一个握住宋南星的手,沈渡眼中闪过冷光,说:“去找到那扇门,把星星带回来。”
木偶将额头抵在宋南星的左手掌心,小章鱼则整个趴在宋南星的右手掌心,蘑菇状的头部开始以一种奇特的韵律收缩。
布偶兔子小心翼翼地凑上来,碰了一下宋南星苍白的脸。
沈渡看着她,冷沉的神色柔和了些,说:“不要担心,星星不会有事。”
布偶兔子听到他的话像是安心了许多,安安静静地陪在一边。
大脑像被烧红的铁棍搅动,宋南星痛得在地上翻滚,连带着眼前的画面也跟着扭曲变形。
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他在痛楚之中唯一保留的理智便只剩下的小月亮,失神的目光四处搜寻,却始终没有找到小月亮。
黑暗的甬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来了,他瘫软在冰凉的地砖上,看见巨大的黑山羊雕像从四面八方俯视着他。
不远处有巨大的怪物拖着笨重的身体走近。
巨大好似柱子一样的羊蹄踩在石头地面上,发出清脆哒哒哒的响声。二条巨大的羊蹄支撑着膨胀臃肿的上半身,无数手臂从臃肿身躯里钻出来,无意义地挥舞着。
身躯正中间的那只手上,串着一个女人的头颅,是阮梅。
宋南星这次才看清,阮梅的后脑上连着原来是一只惨白的手臂,那手臂柔软没有骨骼,如同软体动物一样伸缩自如,此时畸形的五指从阮梅头颅的后脑勺穿入,阮梅小巧的头颅就像一个手偶指套一样被戴在了那只手上。
她咧开嘴朝宋南星笑起来,横着的瞳孔让她看起来非常诡异。宋南星看见她大张的嘴里有手指头在动,是那只从她后脑穿入的畸形手指。
现在那些手指代替了舌头的作用,控制她发出声音。
“星星,到妈妈这儿来。”
无数惨白的手臂下伸,将二条羊蹄中间、被层叠的脂肪皮肉堆叠掩藏起来的甬道打开。
肉红色的甬道有些像生物书上描述的女性阴道,入口处却长满了一圈圈重叠的二角状锯齿。
巨大的怪物已经走到宋南星上方,长满重叠锯齿的肉红色通道正对着他,数不清的手臂朝他伸来,想要抓着他强行塞入甬道中。
宋南星在源源不断的疼痛折磨下,虚弱得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他盯着朝自己抓来的畸形手臂,瞳孔逐渐扩散,四肢扭曲成怪异的形态,骨骼咔哒作响。
就在这时,两条黑色的触手猛地从黑山羊石雕像的头部穿出,一条卷住了宋南星,一条卷住了巨大的怪物。
怪物发出尖啸声,阮梅的头颅发出哭声,不停地叫:“星星,星星。”
触手似乎受到了激怒,一圈圈绞紧了敌人,腕吸盘张开露出尖锐的利齿啃咬,不过片刻,身躯庞大臃肿的怪物就变成了一滩血水……
但它犹不满意,触手尖端高高翘起来,似乎在寻找什么,片刻它猛地刺穿一座黑山羊雕像的头部,石头的头部流出殷红的血液,它又恶劣地搅了搅,确定已经将对方彻底搅碎之后,才扬长而去。
宋南星在一声声担忧的轻唤中睁开了眼睛。
入目先是沈渡英俊的脸,然后是布偶兔子,还有木偶,和趴在木偶头顶的小章鱼。
所有人都围着他,神色担忧。
宋南星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没有尽头的噩梦,直到梦醒,梦里的一切仍然真实得叫他打心底感到恐惧。
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有事,不要担心。
却感觉喉咙沙哑,连声音都很难发出。浑身上下更是像被打断了骨头又重新接上一样,连小指头都动不了一根。
沈渡看见他茫然疑惑的表情,小心地把他放在床榻上,轻声解释说:“你刚才忽然浑身抽搐又不停惨叫。我只能用全力按住你不让你挣扎。你挣扎得太厉害,可能拉伤了肌肉韧带,喉咙也有损伤,我给你炖个梨润润喉,你休息一天,要是第二天还没恢复,我送你去卫生中心。”
宋南星隐约明白了,这是梦境里感受到的痛苦延续到了现实中的身体上。
他看着沈渡,努力弯起眼睛笑了下,比了个“谢谢”的口型。
沈渡摸摸他的额头:“不用跟我客气,我先去把梨汤炖上,然后再给你擦擦身上,都是汗。”
宋南星乖乖点头,看着他离开了,眼里的笑意才散去,侧头看向安静趴在床边看着他的布偶兔子。
梦里的一切他都还记得,梦里他没有妈妈,只有一个妹妹,叫宋南月。
自己叫她小月亮。
家里的布偶兔子也叫小月亮。
宋南星张了张嘴,竭尽全力发出微弱的气音:“是你吗,小月亮?”
布偶兔子歪着头看他,爬上床沿,红红的水晶眼睛茫然地望着他,垂在身后的耳朵有些无措地动了动,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宋南星十分艰难地又重复了一遍。
布偶兔子只是茫然看他。
宋南星挫败地闭了下眼睛,对自己的猜测怀疑起来。
难道不是真的不是同一个小月亮?
可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想得太多,宋南星头又疼起来。他被迫打住思绪,想着等恢复之后,他再去找楚队问问黑山羊案的档案。
或许档案上会有记载。
沈渡出去了一会儿,就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给宋南星擦拭身体。
他先把二小只赶出去关上门,之后才把宋南星身上被汗水浸透的衣服脱下来,神色非常自然地帮他擦洗。
宋南星后知后觉害羞起来,垂着眼睛用气音艰涩说:“我自己来。”
沈渡看他一眼,眉头用力拧起,看着有几分不高兴:“这个时候了还跟我见外?你嗓子还没好,尽量不要说话。”
宋南星耳朵红红的,这回倒是不出声了。
沈渡很会照顾人,他仔仔细细给宋南星擦干净身体,又换上柔软舒适的睡衣后,才把人抱到客厅放在沙发上:“你在这儿看会儿电视,我把床单换了。”
他把电视打开,让二小只陪着宋南星,自己去卧室里换四件套。
宋南星侧脸看着他的侧影,暖融融灯光笼罩他,他周身散发着温暖澄黄的光晕。那些从梦境里带出来的、积聚不散的阴郁,在这一瞬间,好像终于跟着化掉了。!
沈渡收拾完卧室再出来,梨汤就差不多炖好了。
他将热乎乎的梨汤端出来,小心吹凉了一口口喂宋南星喝。宋南星有点难为情,想自己来,但手臂却酸软得抬不起来,反而是沈渡板起脸说:“你再动来动去,我只能把你抱在怀里喂你了。”
宋南星:“……”
他老实了,垂着眼睛小口小口地喝梨汤,乖得不得了。
沈渡见他终于不折腾了,脸色柔和下来,喂他喝完一碗梨汤。
“想再看一会儿电视,还是去休息?”
宋南星才经历了一场噩梦,本能有些抗拒睡觉,摇了摇头说:“还不想睡。”想到梦里的细节,犹豫了下又说:“你可以去次卧的抽屉里,帮我把我爸妈的结婚证拿出来吗?”
沈渡依着他,去次卧把结婚证找了出来。
宋南星看着陈旧的结婚证,因为时间太久,结婚证上的一寸免冠照已经褪色,人像变得模糊不清,而照片旁边写的持证人姓名是“杜诗林”。
他一直以为这是妈妈的名字,可在梦境里,那些温馨的回忆,都是阮梅留下来的。
阮梅还没来得及做他们的妈妈,就被宋城变成了怪物。
宋南星默念着这个名字,神色有些晦暗不明。过了许久,他才给韩志发了消息,请他帮忙查一下阮梅的消息。
结果过了十几分钟,韩志直接拨了电话过来,他嗓音听起来有些紧绷:“你找阮梅做什么?”
宋南星察觉了他的异样:“阮梅怎么了?”
韩志说:“阮梅在十四年前就失踪了。”
那时候失踪人口还不像现在这样随处可见,所以阮梅的失踪是有详细记录的。阮梅的失踪时间就在黑山羊案前不久,黑山羊案发后调查宋城时,他们发现阮梅和宋城是邻居,在阮梅失踪之前,两人的来往很多。
但是因为宋城身亡,他们也没有找到其他证据证明阮梅失踪跟宋城有关,再加上之后失踪人口越来越多,阮梅在桐城又没有亲人,案子就这么搁置下来。
直到宋南星忽然提起,韩志查了档案,才又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
“怎么忽然问起她?”韩志问。
“我暂时还没有弄清楚,等我弄清楚再说吧。”
梦境里的事情他还无法确认真假,有很多细节都真实得让他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宋南星犹豫着,许久才问:“韩队,当年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我还有一个妹妹……”
问题问出口时,宋南星的心情非常忐忑,他屏住呼吸等待韩志的答案,却发现电话另一头迟迟没有回答,从听筒传来的呼吸声变粗了一些。
宋南星意识到到了什么,手指下意识扣紧了手机:“韩队?”
韩志问:“怎么忽然这么问?”
宋南星紧追不舍:“我是不是还有个妹妹叫宋南月?”
韩志舔了舔唇,拿捏不准要不要现在告诉他。但他想起宋南星的情况,滚到了嘴边答案还是被咽了回去,最后叹口气,说:“你去一趟收容中心找楚胭吧,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只有楚胭能告诉你。”
“抱歉。”
说完之后,韩志就果断挂断了电话。
宋南星茫然地看着结束的通话界面。
他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看了许久,才有些求助一般地抬头看安静不语的沈渡:“我可能还有个妹妹,叫宋南月,可是我……完全不记得她了。”
他嘴角上扬,明明是高兴的弧度,可眼底却全是悲伤,像有一场落雨要下。
沈渡目光扫过耷拉着耳朵的布偶兔子,抚了抚他的侧脸,在他额头轻吻一下,说:“但你现在已经想起来了。”
宋南星抓紧了手机,说:“对,我要去收容中心找楚队。她和韩队肯定瞒着我什么。”
沈渡及时按住他,劝阻道:“你的身体还虚弱着。等休养好再去也不迟。”
宋南星还想争辩什么,怀里却被塞进了一个布偶兔子。
沈渡有些严厉地说:“不要逞强。”
布偶兔子趴在宋南星胸口,柔软的脑袋蹭了蹭他,短短的爪子抓紧他胸口的衣服,红色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可怜和难过。
宋南星的心神瞬间就被牵住了,他抱紧了布偶兔子,很自然地脱口而出:“小月亮,怎么了?”
他叫这个名字的次数不多,布偶兔子猛地抬头看他,过了片刻却是将脸埋进了他胸口。
不想星星去。
但是她甚至不敢开口,怕星星听见她的声音,会想起更多。
最后她只是无精打采地垂着耳朵趴在宋南星胸口。
小章鱼见她一副低落的样子,伸长腕足戳了戳她的耳朵:“你怎么了?”
布偶兔子把耳朵藏起来不让碰,侧脸瞪了它一眼,声音却带着鼻音:“不要你管!”
小章鱼也不生气,它挥了挥腕足,像模像样地哄道:“给星星打猎,分你一点。”
布偶兔子没理会它,倒是宋南星听着两个的对话,捕捉到了关键词“打猎”。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小章鱼一眼。
沈渡见他没有再坚持要去收容中心,就软化了语气哄道:“你身体正虚,得好好补一补,想吃什么?我去买菜回来做。”
宋南星想到了梦里阮梅做的饭菜,说:“想喝骨头汤,还想吃鸡蛋糕。”
沈渡说好:“我去买菜,你在家里等着,不许偷偷跑出去。”
他看向小章鱼和木偶,当着宋南星的面用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说:“你们看着星星,不要让他乱跑。”
小章鱼和木偶应下了,沈渡这才放心出门。
宋南星看着这三个一唱一和,悄悄撇了下嘴。
还挺能演。
超市距离不算远,沈渡半个小时后就回来了。他提着食材进门,一边在玄关处换鞋一边跟宋南星说话,心情看起来不错:“今天买到了很新鲜的菌子和猪骨头,等会给你炒菌子吃。再炖个莲藕猪骨汤,猪骨头剔下来的肉还可以做成肉丸子。”
宋南星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白色塑料袋,袋子塞得鼓囊囊的,有一截猪骨头露了出来,可以看见骨头上连着鲜红的肉,还往下滴着血。
宋南星觉得有点奇怪,超市里能买到这么新鲜的猪骨头吗?
就好像是现宰的一样。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就见沈渡脚边的影子摇摆起来,那些许久没有听到过的叽叽喳喳声音响起来:“吃肉吃肉,星星吃肉。”
“最近猎物越来越少了。”
“好难找。”
“看见我们就跑。”
“好奇怪。”
在沈渡拎着肉去厨房时,宋南星努力探头看了看,并没有看见超市贴的标签。
宋南星:“……”
这个肉,它是正经肉吗?
不管是不是正经肉,从沈渡手里做出来的肉骨头汤,味道实在是鲜美。
宋南星纠结犹豫了一番,还是没能经受住诱惑,不仅吃完了鲜美的炒菌子,肉丸子,连骨头汤也喝了大半锅。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吃饱喝足之后,身体的疲惫感消去很多,四肢也不再那么酸软,可以自己慢吞吞地挪动几步了。
宋南星被沈渡盯着跟单位请了假,老老实实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后,终于彻底恢复。
身体恢复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收容中心找楚胭。
韩志大概跟楚胭提前知会过,宋南星过去的时候,楚胭并不惊讶。
她带宋南星进了办公室,踱了几步:“宋南月的事,你是自己想起来的,还是从其他途径知道的?”
宋南星说:“其他途径,有人希望我想起来。”
这两天里他回忆过最开始梦境里看见的那扇扭曲的门,无数色块和线条组成的绿色防盗门,其实和桐美失踪的那幅《禁忌之门》很像。
再结合许回那时说宋城给他准备了一份惊喜,他就怀疑梦里的经历跟宋城有关。
宋城希望他想起这些往事。
想起阮梅和宋南月。
虽然宋南星目前还不知道宋城让他想起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是宋城?”楚胭非常敏锐,立刻就猜到了正确答案。
宋南星沉默点头。
楚胭长叹一口气,转身从暗格中的保险柜里拿出一份文件来:“这是当年黑山羊案的部分资料复印件,有一些资料保密等级比较高,连我也没有权限调取。能调取出来的都在这里了,我本来并不准备给你看。”
见宋南星拧眉,她将文件袋推向对方,但却按住没有松手,再次确认:“你确定要看?”
宋南星点头,神色笃定:“我要看。”
楚胭没有再试图阻拦,而是把一枚镇定环交给他:“看之前,戴上这个以防万一。”
宋南星毫不迟疑地接过戴上,然后打开了档案袋。
档案袋里的资料很厚,他一页一页看过去,一个字也不愿意错漏,终于看到宋南月相关的部分时,他平静的脸色起了波澜,手指按在纸张上,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才终于确定,他确实有一个妹妹。
死在了黑山羊案中,是第六十五个受害者。
而他记忆里无比温柔的妈妈,后来冒着生命危险带着他逃离宋城魔掌的妈妈,却从来不曾存在。!
第76章 “今晚可以亲亲吗?”
手腕上骤然传来刺痛感,大脑和身体都有一瞬间的强烈麻痹感,宋南星低头看手腕上滴滴报警的镇定环,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太过激烈,触发了镇定环。
宋南星放下资料,不停地做深呼吸缓和剧烈起伏的情绪。
过了很久,情绪平复下来,他才继续往下看。
整份档案看完时,他生出浓浓的虚脱感,就好像刚被人从水里打捞起来一样。
楚胭一直密切关注着宋南星的情绪,见他虽然脸色发白冷汗涔涔,但情绪还算控制稳定,也没有出现可怕的躯体异化反应,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韩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发觉了你的记忆存在问题。我们担心贸然告诉你真相,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变故,所以才瞒了下来。”
楚胭非常严肃地看着他:“其实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你永远不要发现真相。”
永远寻找一个虚无的存在,和残酷的真相之间,她不知道宋南星会怎么选,但她出于对宋南星个人安危以及城市稳定来考虑,更希望宋南星永远不会发现真相。
宋南星用力揉了一把发僵的脸,露出个有些难看的笑容:“谢谢,但我不想永远做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楚胭露出理解的表情,她用力拍了拍宋南星的肩膀:“你在这里好好冷静一下,如果有需要,我给你开权限,不用挂号,你随时可以去找心理咨询师聊一聊。”
宋南星“嗯”了声,在她即将离开时,低声问:“楚队,你说关于黑山羊案还有一部分资料,连你也没有权限调取,那些事关于什么的?”
楚胭脚步一顿,默了片刻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隐约知道是跟宋城以及中央研究所有关。”
她斟酌着说道:“当初这个案子从特别行动局转交到收容中心,基本都是我负责处理,但是在收尾过程中,中央研究所来过人。他们调取了整个案件的档案,也见过宋城的尸体……中央研究所的级别和权限更高,而且宋城原本就是中央研究所的人,他们的要求也算合理,收容中心只能配合。至于具体他们做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可能上面对接的人会清楚一些,但相关资料全部封存,我也没有权限调取查看。”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宋南星说。
楚胭朝他点点头,转身离开,体贴地关上了门。
宋南星独自坐在在办公室里,那份资料就放在面前。他自虐一样地再次翻开,仔仔细细地看着关于宋南月的记载。
收容中心查到的关于宋南月的资料并不多,甚至连他自己在黑山羊案之前的资料也很少,因为宋城带他们来桐城后就一直把人关在家里。
没有出门,没有上学,宋城在外也从来不提起,自然也就没有几个人知道。
只有零星的监控录像拍摄到宋城带他们出门的景象,以及当时黑山羊现场的部分照片。
宋南星一遍遍地看着那些模糊的照片复印件,试图回忆起有关于宋南月的信息,大脑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除了那些分不清真假的梦境,他甚至连小月亮的名字,都是靠着面前的资料才能确认。
宋南星痛苦地弯下腰,心口有一处空洞有寒风呼啸而过,他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纸张上,一颗颗眼泪砸落在地面上。
过了很久,他才勉强起身,将材料收进档案袋里,抱在怀里走出办公室。
楚胭给他开了权限,希望他去找心理咨询师聊一聊,但宋南星不是很想去。
那种濒临失控的感觉已经没了,他现在只觉得整个人被巨大的空洞和痛苦掩埋,在一片漆黑里找不到方向,只能茫然又漫无目的地前进。
这些痛苦,咨询师并不能帮他排解。
谁也不能。
宋南星走出收容中心大门,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燥热的风扑面而来,他却只觉得身上泛起一阵凉意。
茫茫然看着前面的路,他迟钝地思考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是独自开车过来的。他摸了摸口袋,摸到了车钥匙,拖着疲惫的脚步去找车。
走到车边时,却意外看见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沈渡。
沈渡本来想陪他一起过来,但是宋南星没有答应,他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会伤害对方。
但沈渡还是来了,而且看来等了很久。
看见宋南星的一瞬间他露出个温暖的笑容,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朝他张开手臂,说:“等了你好久,我们回家吧。”
宋南星直栽倒进他怀里。
等再醒过来时,宋南星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布偶兔子、小章鱼还有木偶都围在床边。
看见他醒来,小章鱼咋咋呼呼地说:“星星醒了!”
木偶像模像样地拍拍被子,慢吞吞地说:“星星不哭。”
布偶兔子没有说话,但把脸凑过来跟他脸贴着脸,轻轻蹭了蹭,短短的爪子抱紧他的脖子。
宋南星伸手将她抱进怀里,看着她的红眼睛问:“小月亮,是你对不对?”
布偶兔子歪着头看他,依旧不说话,只是用长长的耳朵轻轻圈住他的手腕。
宋南星跟她抵着额头,说:“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
他会自己去寻找答案,总有一天,他会完完整整地记起来。
沈渡听见动静敲门进来,就见宋南星的脸色已经红润了许多,他用手背试了试温度,确定体温正常,才说:“你在停车场晕了过去,还有点低烧,我带你回来的时候,你一直在哭。现在感觉怎么样?”
宋南星看着他,忽然探身过去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腹部蹭了蹭,闷闷说:“谢谢你。”
如果不是有沈渡在,他知道真相后,或许没办法这么平静地接受。
沈渡的手掌落在他的背部,轻轻顺了顺,说:“不是说过了,跟我不用说谢谢。”
宋南星正想说什么,耳边就听见声音说:“星星撒娇了。”
“喜欢撒娇,好可爱哦,想卷起来。”
“我也要卷。”
“卷起来拖回巢穴里藏起来。”
宋南星满腔的温情就这么滞了下,他僵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抬起头继续跟沈渡说话:“我的记忆出了点问题,我想去当初黑山羊案的案发现场看看,或许能找回一部分记忆。”
沈渡顺势在床边坐下:“黑山羊案我也听过,当初出事的地方似乎已经被划到了桐城之外,早就荒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