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泽点点头,倒是没想到能从这个角度思考。
“第二,Quelle也是游戏领域里的头部公司了,游戏除了不少,审批流程肯定都是合法合规的,不可能会干强制性不允许退出游戏这种事。”
确实,以宿元禹的性子,不可能做这种不管不顾的事情。
“还有啊,以Quelle的规模和声望来说,他们要是想搞内测,尤其是还有这么颠覆性的技术,肯定全球都跟着激动,哪用得着自己来找玩家?”夏阳说:“再退一万步一百万步说,就算没有玩家想测,就宿大总裁的女友粉男友粉们就能冲上去把这事包了。”
楚泽:……
宿元禹有女友粉这事他知道,毕竟网上冲浪这么多年,但凡宿元禹的新闻下面都有人在嗷嗷嚎叫,哪怕这新闻稿里连照片都没有,依然有一群颜粉、事业粉、女友粉在为宿元禹摇旗呐喊。
主要是宿元禹这个高冷霸总的形象实在太过深入人心,一边在事业上发展的风生水起,在媒体上露脸的时候又话少、冷静、严肃,偏偏又长了张一眼难忘的脸。媒体乐得吸引眼球,每次报道也愿意给宿元禹更多的篇幅,于是Quelle公司的宣传也省了不少事。
只是宿元禹那个高冷霸总的形象……
楚泽眼前浮现出某人穿着大学生套装,楚楚可怜拉着他袖子叫小哥哥的样子:“……”
“学长,”夏阳疑惑地看他:“你怎么笑了?”
“嗯?”楚泽回过神,笑容隐藏起来,推了推眼镜:“一会我去找院长,现在涉及到专利转让,这个事得知会院里一声,你要一起去吗?”
“我不去,我知道的你都知道。”夏阳神色复杂:“省的我一去他又要给我画饼,一顿吹捧,说的我不成为跟爱因斯坦起名的科学家就是浪费我自己的才华似的,问题是我哪有那才华啊?”
楚泽笑了笑:“行,那我自己去。”
楚泽走到实验室门口,手都搭载了门把手上,看夏阳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有些疑惑地问:“还有事?”
“倒没什么大事。”夏阳说:“我就是突然想到,你说咱俩里的这么近,那其他的玩家会不会也都在京南?如果要是有机会的话,我还挺想认识认识乃苟的。”
楚泽笑了:“认识他做什么?”
“平时可以一起玩啊!”夏阳说:“你看他,胆子大,跑得快,而且性格还好!”
夏阳指的性格好是在关键时刻能帮忙,楚泽误会了意思,沉吟片刻,想,也对,他应该也算很乖……吧?
第26章
生科院的院长今年六十多, 大腹便便,看着就富态,每天的事情多的数不过来, 偏偏最大的乐趣就是抱着个大茶叶缸子到处溜达, 看见有前途的后辈就鼓励几句,再把生科院夸赞一番,几张大饼一画,让后辈感受到科研的伟大。
楚泽刚进京南大学读本科的时候就见过这位, 当时就接受了一番爱的洗礼,现在十年过去了,套路还是没变, 楚泽早也见怪不怪了。
楚泽逮着人的时候, 这位正抱着茶叶缸子给一个路过的本科新生讲生科院光明的未来, 看见楚泽过来, 还拍了拍那新生的肩,欣慰地指着楚泽说:“看见他了吗?你们这届要是能再出一个像他这样的人才, 那真是咱们生科院的福气啊!”
新生敬仰地看着楚泽,眼睛瞪大:“楚教授好!我我我我还没上过您的课,但是在新闻上看过好几次您的报道!”
楚泽客气地朝他点了个头,看向院长:“您有空吗?”
院长点头,笑呵呵地拍了拍新生的肩,让新生先走了。
院长带着楚泽回了办公室,楚泽也没绕弯子,直接把被拉进游戏的事说了。院长大惊,胖乎乎的脸惊的肥肉都抖了两抖:“还有这种事?!”
楚泽点头。
院长皱着眉分析了挺久, 到底也没分析出来什么。这个事情对于楚泽这项研究的专利转让会不会有影响、有多大影响现在都说不准,院里也只能是先有个准备。
聊完了这个事, 楚泽正要走,结果院长又把他留下了。
就见院长笑呵呵地抱着大茶缸子,招招手让他坐下,不疾不徐地开口:“小楚啊,咱们生科院你知道,能进来读书的都是好苗子,能留在这的那更是人中龙凤,小楚你就更不用说了,才进实验室不久就做了特别好的项目,当时还和那谁一起上了好多次报纸,那些记者还给你俩起名,叫什么‘双子星’……”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院长您就别提了。”楚泽说:“您老这种鼓励式教育我听了十年了,有事您直接说就好。”
“呵呵,你啊,年轻人还是没耐性!”院长伸手点点楚泽,继续说:“耐性这种东西对于我们科研工作者来说那……”
楚泽:“院长,我实验室还有事要忙呢。”
“……”院长:“好吧好吧,实验室忙,那我就不绕弯子,直接说了。”
院长慢悠悠喝了口茶,而后不疾不徐地说:“我听说,你上次申请的国自然没下来?”
楚泽点头:“嗯。”
每年申请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研究项目数不胜数,基金又有限,楚泽的研究方向申请不下来太正常不过,这实在不算是什么事。
“院里的科研经费也非常有限,没有办法给到每一个实验室。科研工作不容易,经费也是一个大问题,实验室不仅仅是你一个人,你还有学生要养嘛,所以……”
楚泽明白院长是什么意思,说:“我知道,您是想让我多做一些横向项目。”
研究项目分纵向项目和横向项目,纵向项目是从基金委申请基金,竞争比较激烈,经费的使用限制也多。横向项目是指和企业合作,企业提供资金支持,资金多,做研究的时候不用一分钱掰两半花。如果单靠纵向项目,除非是院士、杰青这的大佬,否则基本没法维持实验室的开销。所以大部分的科研人员都争着做横向项目,靠着这个养实验室。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钱,搞科研听起来高大上,说起来就是为人类发展做出贡献,可转来转去,一样要为五斗米折腰。
“是的呀!小楚啊,你现在能力也有,名声也够,你要是想接横向项目,还能竞争不过其他组了?”院长循循善诱:“我们搞科研,也不能只凭着自己的兴趣,和企业合作,研究成果直接就能应用,这不是直接落地了嘛!”
楚泽:“我也接过不少。”
“是,我知道你接过,你现在饿不死,但以你的能力,也应该吃好点啊。”院长劝:“搞科研也得吃饭,你是教授,不是吸风饮露的神仙!”
楚泽态度非常良好:“好,那来项目的时候我多看看。”
院长抬眼看他两秒,又撇开头,叹口气:“上次也是这么搪塞我的。”
楚泽笑了:“您老别这么说,每次来的项目都不一样,说不定下次就有我想做的了呢?”
“我还不了解你?”院长把大茶缸往桌上一放:“都说越天才的人越傲气,这么多年咱们生科院出了两个天才,一个呢,傲在外面,耳提面命多少遍‘过刚易折’也记不住。你呢?傲在里边,表面看着温温润润的说什么都好,但自己不想干的事答应地再好也不会去做。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楚泽笑笑,没说话。
“手上这个项目已经结束了,上次的国自然又没批下来,刚好多接几个横向,你无所谓,但是还得养实验室、养学生!”
楚泽点头:“您老说的是。”
“行了行了,我也不说你了,说你什么你都点头,最后做不做的谁知道?”院长没好气地说:“你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吧!”
“好。”楚泽从善如流地起身:“那我先回实验室。”
“诶等一下!”院长抬头又叫住楚泽:“小楚啊,有个事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
楚泽:“您说。”
“上一个研究项目做的漂亮,名声打出去了,成果能应用的方向也多。后续就是成果转化,找来的企业不少啊。虽然这些事情都是成果转化办公室去谈去做,但是企业间竞争压力大,说不定会有企业想从你这着手。如果因为这件事你的生活受到了打扰……”
“我会处理好的,如果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我会和院里说的。”楚泽说。
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了,不过楚泽能躲就躲,目前倒也没出什么控制不了的事。
院长点头:“好,那我就放心了。”
楚泽再次告别,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回实验室的时候,几个学生正一边忙活一边鸡飞狗跳,大师兄为人沉稳,向来话少,此时正红着眼睛在实验室暴走,嘴里念叨不停:“我的镊子!我的镊子!我最亲最爱最完美的镊子!”
小师弟正收拾实验器材,一边激情澎湃地讲他同学去看演唱会的事,全情投入地连楚泽进门都没发现。
二师兄脾气最好,堪比实验室老妈子,此时正一边左耳朵听着小师弟的日常聒噪,一边右耳朵听大师兄的崩溃,一边还在虔诚地念着不知道哪门哪派的经文,祈祷这次培养的细胞能茁壮成长,看见楚泽进了实验室,还不忘尊师重道地打个招呼。
楚泽看了眼大师兄,问二师兄:“他受什么刺激了?”
“用了两年的镊子被其他实验室的顺走了,”二师兄一脸感慨:“又得驯服新的了。没事楚老师,我们都已经对他表示过哀悼了,新镊子总有一天会用顺手的,这就是丢镊子的人的宿命。”
楚泽露出个同情的眼神,路过大师兄拍了拍他的肩。
楚泽向来没有什么导师的架子,几个人也没因为他回来而拘谨起来。小师弟看楚泽没事找他们,就又继续和二师兄叨咕起演唱会的事。
“听说那个票可不好买了,都得凌晨蹲点买,两秒钟之内就被抢没了!”
二师兄:“你们祈求,就给你们;寻找,就寻见……那票那么不好买,你室友咋抢着的?”
小师弟:“他手速不行,再说就算手速够,咱们学校这网也跟不上。找黄牛加价买的呗!”
二师兄:“主耶稣说,你们祷告,无论求什么,只要信,就必得着……那得不少钱吧?”
小师弟:“确实,现在……哎呀二师兄!你下次还是念上次那《太上感应篇》吧,好歹是本土宗教帮忙能更尽心点。”
二师兄伸出一根手指,煞有介事地摇了摇:“你这个想法就很不科学,怎么也得进行完对照实验才能知道哪部更有效,我后面还准备了三本经书等着给我的细胞们读呢。”
正在找镊子的大师兄插嘴:“你这方法不行,怎么也得做个双盲,你拿不同的音频给它们放,放的时候自己别听,播放设备、播放时长和音量大小保持一致,这还靠谱点。”
二师兄点头:“有道理。”
“对比完记得写个报告,我们传阅一下。”小师弟说完又无缝链接会原来的话题:“黄牛要价得可狠了,但是想买的人多啊,要价再高也有人买。”
二师兄:“那你室友钱哪来的啊?富二代?”
小师弟:“那倒也没有,听说他导师现在那个研究项目企业给拿了不少钱,他们在里面干活报酬也不少。”
二师兄:“难怪。”
小师弟:“不过干的挺累的,听他的意思,去看场演唱会就当犒劳自己了。”
楚泽在旁边听着,有点惆怅。
要不然,有合适的横向项目还是多争取一下?反正之前的项目结束,再接两个横向也不是不行。
自己无所谓,养学生还是有必要的。
楚泽这么想着,可想想之前开会汇总的近期横向项目,又实在没什么感兴趣的。
楚泽叹口气,能干就行,也别挑肥拣瘦的了。
时间很快到了周日。
前几天楚泽特意多加班一会,周日空了一天,下午按着时间出门,打个车去了魏维给的聚会地点。
谁承想半路遇上堵车,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半个小时,等进了包间,魏维他们几个人已经推杯换盏了一波,一见楚泽进来,马上喜上眉梢:“大教授来了!”
楚泽看了一圈,除了魏维还有三个朋友,都是些熟悉的人,没看见宿元禹。
楚泽面上没表现什么,笑着走向空座:“行了,别瞎叫唤了。”
“又没说错!”魏维给他转了一瓶饮料过去:“平时约你一次可难死了,你说你天天在实验室待的时间比家都长,以后想谈恋爱都没时间!”
“那就在实验室谈呗!”朋友A插嘴:“这不正好两不耽误!”
朋友B好奇:“对啊对啊,怎么样,实验室有合适的姑娘吗?”
“没有。”楚泽摇摇头,实话实说。
“嗯,他们实验室我知道!”魏维说:“别说合适,连个姑娘都没有!”
另外两个朋友同时露出同情的神情。
楚泽看的有点想笑:“搞实验够忙了,哪有时间?”
“没时间挤时间啊!”朋友A说:“你看魏维,从大学开始这些年都换过多少个了?硕士答辩那天早上都能早起给女朋友送早饭去,你看看人家这时间管理!”
这些朋友关系都不错,开起玩笑也肆无忌惮。
“你滚,说的好像我多花心似的,我每任都谈的很认真的好不好?”魏维说:“你就是嫉妒我招女生喜欢!”
这几个人又你来我往地扯皮,楚泽就一如既往笑着听。偏偏这几个人不放过他,朋友A说:“虽然说搞科研又忙又累,但是花前月下还是不能耽误的嘛!你就是个人,又不是吸风饮露的神仙,基本需求还是要满足的。”
楚泽有点无奈,没想到这说法一天里竟然听了两次。
“你净说那没用的!大道理谁不知道?”朋友B看向楚泽:“咱教授喜欢什么类型的?我们给你找!”
“我喜欢的?”楚泽想想,“我喜欢……”
忽然,包间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宿元禹身高腿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了一圈包间里的人,目光在楚泽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而后看向今天攒局的魏维:“抱歉,堵车,来晚了。”
楚泽没说的后半句话断了就没有再接上。
他突然想,这样的,其实就挺好的。
第27章
宿元禹今天穿了身休闲的衣服, 看其来没有上次那么严肃,但离得这么近,还是不免让人紧张。
魏维是个人来疯, 小时候又天天跟在宿元禹后面, 哪怕多年没见宿元禹,也放的比别人都开。他抬手招呼服务员在楚泽旁边加了把椅子,一边招呼还一边嚷嚷:“小时候你和教授关系最好,坐一起坐一起!”
宿元禹也没多说什么, 走过来坐下,和楚泽点了个头。
楚泽和他笑笑,就当打了招呼。
“一贯的规矩哈, 迟到的罚酒!”魏维吆喝着:“三杯!”
“对对!罚酒罚酒!”两个朋友也跟着起哄起来。
可能是因为这几个人小时候就经常一起鬼混的原因, 这几个人再次见面似乎和高中分开时没什么区别。
楚泽心里有些感慨, 同样都是发小, 怎么自己偏偏就做不到这样呢?
他一边笑着听他们哄宿元禹喝酒,氛围到了, 自己胆子似乎也大了起来。他没说话,但是直接给宿元禹倒上了三杯酒,笑着推到宿元禹前面。
宿元禹本来还在推脱:“今天开车来的,不喝……”
结果目光一转,就见杯子已经推到了自己眼前,再一抬头,就对上楚泽那双盈盈带笑的眼睛。
后面半句话愣是没说下去。
“这可是我们教授亲自给你倒的!还不喝!”朋友A叫唤:“开车了就叫代驾,这是个事吗?”
楚泽笑的一脸灿烂,附和说:“就是就是。”
“看!我们教授都发话了!还不赶紧的!”
“诶不对, 刚教授也迟到了!”朋友B反应过来。
笑的正欢的楚泽:“……”
“一起喝!一起喝!”朋友A吆喝起来:“正好不寂寞,来来!”
“就是, 规矩就是规矩,不能例外!”魏维把朋友B倒得那杯酒递到楚泽面前:“教授不能喝,就一杯!”
“那我还得谢谢你。”楚泽无奈:“以茶代酒行不行?”
魏维:“你又不开车!”
这回轮到了宿元禹看戏。
楚泽一回头,就看见宿元禹正在好整以暇地看他,撞上自己的目光也没躲,唇角微微勾了勾。
莫名的还有点勾人。
“禹哥你别看了!”朋友A说:“教授就一杯,你有三杯呢!你先喝你先喝!”
“好。”宿元禹也没推辞,转回头,仰头把酒喝了,结果一进嘴就觉得不对。
他转头去看楚泽,就见楚泽朝他狡黠地笑了一下,而后转头把自己手里的酒喝了。
宿元禹笑笑,豪迈地喝了三倍冰红茶,就算罚完了。
其他仨人这才放过他们,一边吃着饭一边聊起天来。
楚泽本来就话少,席间主要是听他们聊。内容主要是这些年大家大概都做了些什么,楚泽那份自己还没说,让魏维这个话痨也介绍地差不多了。
宿元禹这些年的经历他自己也是简单介绍了下,一带而过,偏偏讲一句魏维就能补充三句,全程下来楚泽对他这些年的经历也算都了解了——当年宿元禹之所以出国,是父母带着他去找祖父,祖父在德国开了公司有了产业,对身边的后代们又不满意,觉得不成器,于是把宿元禹他爸这一家也拽了过去。宿元禹先是上学,然后从公司的底层做起,后来又脱离开祖父的公司,从零开始创业做游戏公司,苦了几年,终于把Quelle做起来了。
朋友A立马露出羡慕的眼神:“真好啊,我要是也有个这样的爷爷就好了!”
“就是啊,”朋友B附和:“拿还用得着现在这样卷生卷死的。”
宿元禹拿筷子的手一顿,没说话。
楚泽离得近,觉得他现在的神色有些微妙。
“你们可以拉倒吧!就宿家那老爷子,没那样的爷爷你们就偷着乐吧!”魏维说:“你们以为禹哥在德国的日子好过啊?他在德国的堂哥堂姐怎么也得有个四五个,你们以为是真的不成器?是不管多卷多拼多优秀,宿家老爷子那双长在天上的眼睛都看不上他们而已,咱禹哥过去之后一切都是从头来,那被他爷爷真的是按在地上摩擦,比较下来我们这可幸福多了!”
两个朋友瞪大眼睛看向宿元禹:“真的假的?”
“没那么夸张,”宿元禹余光瞥了一眼楚泽,神色平静:“别听他瞎说。”
魏维蹙眉看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忍了下去。
楚泽疑惑地看看宿元禹,又看看魏维,突然意识到他们这些年似乎一直是有联系的——可既然这样,魏维为什么什么都没和自己说过?宿元禹既然能联系魏维,为什么不联系自己?
楚泽突然又高二那年的情书,时隔了十四年,里面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楚泽感觉自己手有点发冰,于是掩饰什么似的举起杯子喝水,结果举起来才发现杯子已经空了。他放下水杯,也没倒新的水,索性就那么放着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玻璃瓶伸过来,给楚泽的杯子里到了杯苏打水。宿元禹倒完,又把玻璃瓶拿走放到自己那边的桌子上,给楚泽这边的桌子上留更多空间。
他全程没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神接触都没有,好像这是一件自然到可以忽略的事情一样。
楚泽莫名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没有那么冰了。
“也对也对,反正都过去了,现在禹哥都已经是跨国大总裁了!”朋友A说:“现在好就行了!”
这一顿饭吃了快四个小时,出来的时候五个人喝大了仨,楚泽被魏维哄着骗着也着喝了不少酒,出门的时候看着没醉,但脸也挺红,拿出手机要叫车,结果又被宿元禹按了下去:“我送你,顺路。”
“别闹!”朋友A扶着门框,头都直不起来了还在嚷:“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你、你叫代驾!”
魏维第一个反应过来,楚泽当时进门就点了三瓶冰红茶,后来莫名其妙不翼而飞,激动地指着宿元禹:“你!你拿冰红茶掉包!”
“我要是让你们灌倒了,今天谁回得了家?”宿元禹眼睛扫过几人,朋友A靠在门框上cos树袋熊,朋友B蹲在地上两眼发直装雕塑,魏维比较活泼,还能叉着腰嚷嚷,也就楚泽比较乖,让他在那等就乖乖巧巧地站着看月亮。
魏维喝多了,脑子也转不动了,叉着腰质疑:“那教授怎么喝多了?冰红茶不是他点吗?”
“他那几杯是你给他倒的。”宿元禹说着,把俩朋友挨个塞进出租车。
可怜他堂堂一个跨国公司大总裁,现在在这处理醉鬼,有点离谱,可好像又顺理成章。
到了京南,还是年少时的这些朋友,宿总裁就又变成了宿元禹、变成了禹哥。
车开走了,魏维还叉着腰,一脸不可置信:“所以他自己喝酒,让你喝冰红茶??”
宿元禹转头看了眼还在看月亮的楚泽,转回头又把魏维囫囵个塞进下一辆出租车:“回去洗洗睡觉,别吐人家车里。”
魏维:“诶你……”
宿元禹毫不犹豫地地关上车门,转头向楚泽走去。
车里的魏维:“……”
楚泽很少喝酒,酒量也不多,此时虽然看着没醉,但是反应明显慢了,而且还听话,宿元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让他等他就乖乖地等,让他跟自己就就乖乖地跟在后面,宿元禹一时间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拐骗小孩的叔叔。
宿元禹今天自己开车,就把那辆慕尚留在了公司,自己开了辆大G。他车停的不远,带着楚泽走了两分钟就到了。
楚泽乖乖巧巧进了副驾,还乖乖地系好了安全带,而后目视前方,等着开车。
宿元禹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有趣,把自己安全带也系好,问:“地址给我一个?”
楚泽微微蹙了蹙眉。
宿元禹:?
“怎么了?”宿元禹问:“不记得地址了?”
楚泽摇头:“你刚刚说顺路。”
宿元禹想起来,刚才说要送楚泽回家的时候是说了句“顺路”,当时他怕楚泽推辞,也怕魏维几个人嚷着一起走,所以多说了一句。
楚泽认真说:“可是你不知道我住在哪,为什么说顺路?你这样很不严谨,很不符合科研精神。”
宿元禹:“……”
现在他确定楚泽是真的喝多了,哄着说:“那你符合科研精神地给我一个地址,可以吗?”
楚泽想了想,点头同意了,严谨地甚至连省份都读出来了。
宿元禹笑笑,在导航里输了地址,正要开车,楚泽忽然又转头看他,一本正经地问:“顺路吗?”
宿元禹:“……”
行,这个刨根问底的精神倒是很符合科研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