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
温玉沉目光一滞,手中正凝聚着蓄势待发的灵力也随之消散殆尽。
温玉沉有点发蒙,华清棠也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似乎毫无杀伤力的小妖,与其说是妖倒不如说是一只金色的小猫,因为它不但外形与猫极其相似,且见人撒娇翻肚皮的习惯也堪称一模一样…
“嗷嗷——”
与此同时,重伤的沐少卿终于支撑不住,“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华清棠倒没管重伤了的沐少卿,反而十分关注给自己翻肚皮撒娇的小妖,许是因为上一世自己与它的羁绊,以及它现在示弱的姿态让华清棠想到了自家院里伴着自个儿长大的那些小猫小狗,故而华清棠对它放下了戒心。
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在问温玉沉:“它应当…不会伤人了吧?”
温玉沉记得这妖兽是个上古灵兽,虽说它是上古灵兽却也只是空有其名,因为它的实力甚至不敌修为高深些的精怪,其实算得上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战五渣了。
不过若是不杀了它,烛封大概也无法现世。
“书里提到过华清棠当时将它打回原形,在它几乎断气时它自己幻化成了兽骨剑,所以…它当时也极有可能并非是死后自动消散灵体化身兽骨,而是自愿投降认主,以此保全性命。”系统顺着现有剧情结合他的猜测往下捋。
温玉沉听着系统所言以及它战五渣的记载也基本确定了它没有再次攻击别人的能力了。
至于为何这群弟子都被打的屁滚尿流…
他顺手丢了几张符纸给华清棠,嘱咐道:“它若伤人,就地诛杀即可。”
实在是因为这群弟子连一些低阶术法都没学过,所以被这战五渣给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也不能全怪他们。
但此番历练归根结底也只是打算唬住那些心志不坚的人,从而筛选出大部分滥竽充数之人,只不过中途出了“烛封”这个意外,才让他们受了些皮外伤。
“多谢小兄弟出手相救,在下华清棠,不知可否与小兄弟结伴而行。”
华清棠不记得上一世的考核中有这么个人,但这人又实力不凡,与其日后防着他与自己为敌,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温玉沉脚步一顿,捡起红斗篷罩在了昏死的沐少卿头上,暂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在心中腹诽了一句。
他倒是知道抱人大腿保平安。
“你就答应吧,不然万一这妖兽突然回了原形,破坏了剧情…”系统恳求道。
温玉沉礼貌回首挂上假笑:“在下不成。”
至于他为什么想到了起不成这个名字——
自然是因为他不想答应系统,但又觉得这系统有两下真本事,他还挺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令他意想不到的事的,一番纠结之下,他索性叫不成,保留了他的“初心”。
“步程…那在下且称您为步兄。”
温玉沉倒没什么意见,故而没吭声,只听华清棠那头又开了口。
“若我们三日后还未能找到出口我们大概就出不去了。”
弟子考核的确是要自己找到出口,相当于他们在里面玩迷宫,辨别方向选出正确的路。
不过,这考核可从没考过三天,但华清棠笃定的语气让他确定了这人上一世定然是被什么东西困在里头,出不来了。
因为即便没能找到出路,第二日也会将考生放出来。
他正想着怎么套华清棠的话,系统便解答了他的疑惑:“主角是一天一夜后出去的,但华清棠不是,他因为被烛封所伤便藏在了沐重池里疗伤,没成想被人落在了里面,还是清点人数时才发现少了他,他是最后一个出考核的人。”
“剧情里没写是因为原文是照着沐少卿的视角进行的…所以只一笔带过了华清棠疗伤不当导致仙骨于他彻底无用了。”
温玉沉淡漠的凝视着眼前人,沐重池的确是养人,且灵气充足,适于修习,可华清棠带他去干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救了他,他想报恩吧?
温玉沉眼皮直跳。
果不其然,这天坑系统再次发话,央求着他:“要不你俩把沐少卿也带上吧?不然他这样感觉很容易死掉。”
温玉沉睨了眼被红斗篷盖的严严实实的沐少卿,淡定道:“不会,不带。”
不过最终还是带着沐少卿一起了,因为符阵里多少是有些活物的,万一什么动物饿极了把沐少卿吃了,他就白忙活了一场,他可不想做无用功。
但…他要背着沐少卿这个浑身是血的…
温玉沉是拒绝的,于是他便用了符纸,虽然有暴露身份的风险,但他实在不是一个会委曲求全的人。
路上华清棠果然起了疑问了他为何符纸威力如此之大。温玉沉只道是家中长辈也有修习之人,怕他遇到危险为他准备防身所用。
华清棠也并未多问,双眸垂下,以一种放松的姿态抱着怀里熟睡的小妖,此刻看着倒是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当然美人不是说华清棠长相柔美,反之,他的一双凤目平日里不近人情,冰冷的眼神仿佛一潭死水。
能让人望而却步。
但他却也因此得了个除首席弟子以外的称号,华天仙。
为什么说他是天仙?
一来是他自打入门拜师后一次错都没犯过,这哪能是人力所能及?简直就是天仙下凡!用他们这群凡夫俗子来衬托他的不平凡;
二来则是他长得的确好看,宛如天仙。与他那不着调的师尊相比,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除了经常抢了沐少卿的风头有些张扬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能让人挑出错处来。
他俩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同样的嚣张跋扈。
“步兄,我们在此处休整片刻吧。”华清棠虽是询问,却已经停住了脚步,从善如流的寻到了休息之处,并已经坐了上去。
熟练的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温玉沉也干脆娴熟的把沐少卿一丢,顺便不着痕迹的踹了沐少卿一脚,也如华清棠那般自然的在卧榻上歇息。
片刻,他察觉不对。
华清棠并未明言此处,只是从背影给了他一个大致方位,他又是如何在若大的沐重池凭借一个背影精准避开路障,找到这隐蔽的藏身之处的?
抬眸瞬间,二人眸光交叠,各怀鬼胎。
“步兄倒是对这熟悉的很。”华清棠笑意不达眼底,似是闲聊般提出此言后直视着他的双眸。
对峙片刻,温玉沉嗤笑一声,将问题原封不动的丢了回去:“不是由你带路吗?”
言下之意,你不也挺熟悉这的吗?
沐少卿成功打破此刻僵局。
温玉沉收回视线,起身寻着声音的源头走去,脚下却忽的一沉,他垂眼,看见那小妖正抱着自己不撒爪。
他有点犹豫要不要一脚踹飞这小妖,抬脚比划了一下,感觉踹它一脚的话很容易死掉。
“是不是沐少卿醒了?”系统带着催促的意味,或者说是温玉沉觉得系统是在催他。
“沐重池内仅我们三人。”温玉沉挑眉,不着痕迹的瞥向华清棠,怼了系统一语,轻踹了一脚这小兽,没用力,但还是把它踹的滚到华清棠脚边哼唧,意有所指道,“你觉得是他咳的还是我咳的?”
原剧情里似乎没有提到沐少卿来过这秘地,因为此处秘境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每代最杰出的小辈会在前辈身死道消前被告知此地——温玉沉也是那少数知道这秘地的人的其中一员。
历代只告知一人则是为了防止有些心怀不轨之人来此修习邪术,平添祸患。
而此次意外却把沐少卿也带来了,温玉沉仔细思量若是把他打晕,丢出去会不会被人发现什么异常。
但倘若被人发现,他定会背上个徇私舞弊帽子,估摸着到时候又要被那群老顽固指着鼻子骂了,虽然温玉沉根本不会听他们骂完。
思索间,他已绕过诸多掩盖之物,俯视瘫在地上沐少卿。
…没醒?
温玉沉饶有兴致的半蹲下来,由上到下打量着他,沐少卿明显呼吸淡了些,似乎是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也是无聊,便想看看沐少卿能装死憋气多久才撑不住,于是,他正襟危坐,在沐少卿身旁打坐起来。
合上眼不出半刻,他就感知到身前人动了,于是,他倏地睁眼,紧盯着背部紧绷的沐少卿,使他动弹不得。
沐少卿也是倒霉,堂堂主角竟然被人当成解闷的工具人!也难怪温玉沉上辈子会被他追着杀,换成谁被这般折辱了功成名就后不想把这仇讨回来?
“他醒了就放他走吧,步兄。”不知何时华清棠也跟着他追了出来,这人单手抱着熟睡的小妖,有些嫌恶的看向躺在地上的沐少卿。
“咳咳咳…多谢二位…”沐少卿的声音在看见华清棠的瞬间戛然而止。
温玉沉敏锐的察觉不对,半挑眉,满脸写着“看戏”两个大字,添油加醋的问道:“怎么,你们还是旧识?”
他俩可不是旧识嘛,还是那种巴不得对方明天就死的那种旧识。
华清棠眼中一阵讥讽,扯起嘴角:“是,他要杀我。”
沐少卿显然没想到他会毫不避讳的说出实情,顿时慌了,撑起身子就连忙否认:“不、不是,我是因为瞧见…”
他眼睛一定,看着华清棠手中的小妖忽然间有了底气,言之凿凿的朝他道:“你身上带着一股妖气,我便以为你是妖,没成想竟错怪了小兄弟,在下给小兄弟赔给不是。”
温玉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吗?”
华清棠则面无表情,看着沐少卿演戏。
“正是如此,不然在下也不会残害未来同门…”沐少卿说的真诚,若不是温玉沉早就目睹全过程还真信了他的鬼话。
闹了这么一通,天也黑了,温玉沉百无聊赖的倚在石洞旁观星赏月。
他的修为已经没有什么进步空间了,再待下去也无法精进灵力,况且依照系统所言沐少卿是在正常时间出了这秘境,并非同华清棠一样待了三天。
也就是说沐少卿不出去便还可能出现变数,他还要将沐少卿送出去。
温玉沉一想到自个儿要带沐少卿这个累赘合理且不会让人起疑的出了这破地方,就觉得头痛欲裂。
澄澈乌黑的瞳仁映出半轮明月,幽幽月光映照在他鼻梁之上,勾勒出他优越流畅的轮廓。
温玉沉虽换了面容,但眉眼依旧与原貌相差不大,他倚在墙边,闭目养神。
眼前“唰”的暗了下来,累赘本人就站着他面前,脸色还挂着斑驳血渍,看起来脏的要命。
温玉沉不耐的“啧”了一声,嫌恶的垮下了脸。
沐少卿很显然没被人这么嫌弃过,眼中闪过一阵错愕,转瞬又对他行礼:“多谢步兄方才为我解围。”
方才的确是温玉沉替他解了围,眼看二人即将撕破脸面,他讪讪抬手指着雾蒙蒙的天岔开话题,说是趁着夜色何不把酒言欢。
说完他就看见华清棠好像在暗处抽了抽嘴角。
沐少卿也哑口无言的看着他,半天也没憋出个所以然。
温玉沉则似笑非笑,弯起眼,心中盘算此刻若是让他俩提前叠加仇恨保不齐要出什么意外,万一谁死谁伤是小,万一真如系统所言世界崩塌,他也死了是大。
骨节分明的手摊开在沐少卿面前,迎着沐少卿懵懵懂懂的目光,温玉沉假笑:“不是说要谢我吗?”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温玉沉又恍然大悟般,目露怜悯,半晌,摊开的手掌一翻,如同长辈般拍了拍沐少卿的肩:“罢了…家境贫寒些也能理解。”
不等沐少卿开口解释,他的目光又落在沐少卿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再次嫌恶的不加掩饰,果断抽回手后从袖口中翻出白帕子擦了擦手,道:“还是爱干净好些。”
沐少卿:“……”
片刻,他又故作大度,将话题扯了回来:“我不是重利之人,你不必心有负担,这人情,日后再报也不迟。”
说了半天,也没提他不用报恩了。
温玉沉倒是不愧于自己这小肚鸡肠的烂名声。
分明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救的沐少卿,却还要跟这人讨上恩情,还真是不容自己亏了分毫。
沐少卿被他这一番言论说教的无言以对,最后冲他微俯身,道:“救命之恩,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系统死机一瞬,看着沐少卿逐渐远去的背影,茫然道:“…你怎么还挟恩图报?”
系统虽然早就知晓他不按常理出牌,但也没料到他竟然这么大胆,还敢挟恩图报。
温玉沉见怪不怪:“我救了他,他理应对我报之以李。”
他又稀奇的反问系统:“你是指望我不求回报的耗费我自己的符纸、灵力去救一个与我而言毫无用处的废人吗?”
“我是哪本古书上的救世主?”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当你是多了解我,原是连我的性子都未参透。”
“温家早些年作恶多端,被人寻仇一夜灭了满门,不过那凶手倒是心善,还给温家留了个后,我记得…那小孩好像差不多六岁?”
“对,那小孩当时就坐在血泊正中间,周围全是尸体,疯喽!”
“哎,这小孩也是可怜,就剩下自己一个孤苦伶仃的,要我说啊,不如也随着去了,也不用像现在一样磕头乞食。”
“死了好,省的留下祸害。”
脖颈一阵窒息感,他被人掐住了脖子,挣扎着想逃——
“哈…”温玉沉骤然睁眼,额角冷汗直流,大口喘着粗气,指腹不自觉附上自己的脖颈,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是否被人扼住,无法呼吸。
温玉沉戒备心极强的冷眼看着一只手浮在半空中的华清棠,仿佛是要将他的小伎俩看个透。
但很显然,来人只是来将他榻侧的果子拿走,在身上擦了擦,咬了一口,才抽空道:“这果子本是给步兄摘的,但我瞧着步兄一时半刻也不会饿,便想着先吃了,总归不能让这果子烂了。”
“家母曾言粒粒皆辛苦,步兄也别气,我再去摘就是了。”他虽这么说,但却没有抬脚的意思,约摸着只是嘴上说说。
温玉沉浅笑一声,又自然的躺了回去:“那便有劳贤弟了。”
厚脸皮么,温玉沉不正巧有?
华清棠被迫抬脚,幽幽走出山门时,又停住了步子,似乎是在等温玉沉叫住自己,但等了半天,也没见那人出声。
他回眸看了眼温玉沉,温玉沉权当没看见,侧卧着眯眼。
他虽不情愿,但也只得出了这山门。
凭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温玉沉断定他走了,于是直奔沐重池——果不其然看见了沐少卿正打算离开。
“沐少卿。”
沐少卿一愣,回头:“步兄?”
温玉沉轻应一声:“要走?”
沐少卿答:“嗯,今日日落前若再不出去,便会被淘汰。”
淘汰倒是不会,但若是出去晚了沐少卿的第一可就没了。
温玉沉没反驳,只迈开腿跟着沐少卿一起:“你带路?”
沐少卿觉得他不像坏人,怎么说也是救了自己,还给自己解围的救命恩人,于是点点头:“步兄若肯信我…”
“信你。”
温玉沉这话听起来有些敷衍,但沐少卿也挑不出有什么错处,只能讪讪闭嘴,规规矩矩的在前头带路,不再与他搭话。
温玉沉心不在焉的跟在他后头——脑内不断闪过原本深埋着的记忆。
他分明早已脱离了这些腌臜事,为何昨日夜里又会突然梦见?
温玉沉预感不妙,梦见自己早死的亲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再回神时是沐少卿即将踏出秘境,回头唤他却没找到他的身影,半张着嘴愣了片刻,又环视了一圈,无果后便出去了。
「已录入:学生沐少卿」
「恭喜学生沐少卿拔得头筹」
空无一人的大殿内突兀的响起震天响地的鼓掌声,他转身后却只瞧见了温玉沉一人。
“恭喜你,成为本次考核第一个通过测验的人。”
沐少卿虽不愿与这位未来会离经叛道的“朝凌仙尊”有过多牵扯,但此刻也不能莫名其妙的与他撕破脸皮,只能忍气吞声道:“多谢仙尊夸赞。”
温玉沉接过话茬,并十分自然朝沐少卿抛了个原本属于他的活儿:“不谢,守在这,等到时机成熟自会有人来叫你去休息。”
不等沐少卿出言拒绝,温玉沉便大步流星的踏了出去。
他虽然没回头,但也知道此刻的沐少卿必定想将他活剐了——谁让他这么不要脸,竟然抛下自己的活儿强塞给了沐少卿来干,偏偏沐少卿又不能拒绝。
系统断断续续近乎崩溃的声音在他耳边乍现:“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温玉沉斩钉截铁道:“不当讲。”
系统默了默,似乎是在犹豫是否要将这事和盘托出,最终还是朝温玉沉道:“华清棠遇险了。”
“他不是没受伤?”温玉沉眉骨微扬,有些诧异的问系统。
话音一顿,温玉沉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全然相信了系统说的话:“秘境之物他都打得过,何故遇险?”
系统也不曾遇到这等事,只能苍白无力的解释道:“他档案上的结局变了…”
眼前再次弹出半透明的光板——
温玉沉亲眼看着华清棠的结局从被无名小卒一击毙命变成了命丧不枉桥。
不枉桥。
温玉沉心上一颤,几百年前他曾居之地便是不枉桥的另一端,但此城早就在星移斗转中沉了下去,他本以为他此生再不会听到与这不枉桥有关的事了。
没成想造化弄人,竟又让他几百年后归了家。
温玉沉眸色一暗。
只是那地方还能算是“家”吗?
不枉桥其实是连接外界与城内的一个通货桥,而这地方是在一场飞升战中彻底沦陷成为毫无活物的死城的,因城中怨气暴涨,不得天光,终日鬼气萦绕。
听说是有人去探过这地方,只不过这些人都没能出来。
流传最广泛的说法便是进去的人都被这些死人吞了。
为了保持这不会彻底沦为一座无人问津的空城,它们会吸引周遭的人进去,把活人吞噬后,被吞噬后的人就也成了怨鬼之一,以此不断延续着荒城被后人铭记,永远的成为一座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城。
不枉桥,便也因此得了个新的称号“黄泉路”。
华清棠又怎么会从秘境掉到那鬼地方?
“糖葫芦,卖糖葫芦喽!”
“老翁,一串糖葫芦。”温玉沉将银两递过去,状似不经意道,“听说有个不枉桥,在你们这挺出名的,不知这桥如今可还在?”
老翁混浊的眼珠一亮:“在啊,怎么不在,那桥可瘆得慌。”
温玉沉继续追问:“那这桥在何处。”
不枉桥虽是他家,但他已经百年未下山,地势变换极大,如今这地方在他幼时是个河沟,但现在就成了城中乡。
老翁指了指远处崎岖的山路:“小伙子,那地方可邪乎着,要是好奇站在远处看看就好,可别被里面的东西给引进去喽。”
“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温玉沉接过糖葫芦,朝老翁应道:“好。”
果然如那老翁所言,温玉沉刚走上小路,一阵眩晕感便袭来,亏得他灵力稳固,才稳住身形,没失足踏空。
不过除了这阵没由来的眩晕感外,倒是没出现别的意外。
山路旁的植物枯死,与满山不散的黑雾相搭,枯枝上挂着的乌鸦被温玉沉的脚步声中惊起。
它们在半空中盘旋,紧绕着温玉沉走,似乎是等着猎物落钩。
温玉沉觉得吵,利落的从袖口抽出一张符纸,符纸落下,瞬间在形成结界把温玉沉团团围住,他听不见外头的乌鸦叫了。
每踏一步,温玉沉的心脏便沉了一分。
越往前走,山路的景象越是与记忆中的重叠,温玉沉原以为会发生什么变故,没成想这路与他记忆深处逐渐重合。
温家原先也是城里一户有钱人家,在城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户,温玉沉的父母虽不是大房嫡子,但温玉沉却是温家长孙,也因此与温家大房早有争执。
大房的想要掌管城内糕点店,但因为温玉沉的缘故上头老太太把这糕点店送给温玉沉当生辰礼物,大房只得忍气吞声。
一来二去,抢的多了,大房忍无可忍,提出分家,老太太动了怒,但最终还是叫大房分了出去。
但也因此在温家被灭门时除温玉沉外还留了一脉后人,但这脉人估摸着也在飞升之战时被灭了个干净。
“碧落城。”
温玉沉薄唇轻启,眸光淡漠,看着掉在地上泛了灰的牌匾轻唤了声。
这会他走到了山头,不枉桥的两边门槛也都似是马上要断开了。
系统出言提醒:“你小心些,它看着不大结实。”
温玉沉半蹲下,擦了擦牌匾,又把它立在桥边,扯起嘴角,笑了一声:“黄泉路,碧落城,还真是般配。”
温玉沉并不怕这看似摇摇欲坠的桥,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每走一步这桥就像是下一秒要散架似的吱呀吱呀乱晃,也不知哪来的落叶,刷刷的往桥上飘。
折扇有节奏的敲在虎口处哒哒作响,温玉沉眼看着慢慢下落的枯黄的树叶,在树叶落到桥上或碰到温玉沉时又加快枯死速度,立马皱成了干。
耳旁风声飒飒,温玉沉心脏重重一跳。
不对,他施了结界!这落叶如何能透过结界落到他身上!他又是如何听的清这来的正盛的风声的!
轻敌了。
温玉沉意识消散前想着。
“喂,你是谁家的小郎君?”温玉沉眼皮狂跳不止,睁眼便看着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好心肠的递给他一个水囊,“喝点水不?”
温玉沉蹙眉,偏头躲过,人群喧嚷,眼前不断有人经过,看他像是看了个稀奇玩意似的,朝着他指指点点。
温玉沉只觉头痛欲裂,眉头几乎贴到了一起,他撑起身体,默不作声的观察了一周,终于把目光落在了那个虎头虎脑的青年身上。
“这是哪?”
虽然这问题问的毫无水准,但那青年嘿嘿一笑,挠头回了他:“原来你是外乡人啊?哎,那你是来我们这做客的吗?”
温玉沉没吭声,那青年又自顾自道:“来了这就把这当成家就成,我们这的人都很热情的,你不用担心我们拿你当外人。”
他不该在不枉桥或是碧落城么?
怎么会掉到这里?
“对了,你叫啥啊?”青年也不计较温玉沉不搭理自己,又继续问他。
温玉沉心中喊了几声系统,没人应,权衡一番后温玉沉决定先套套话,于是礼貌颔首:“在下不成。”
青年嘿嘿一笑:“我以为你觉得我是个大老粗,不想跟我搭话呢。”
温玉沉确实不想跟他说太多。
“我叫文昭,你以后有事叫我文哥或者小昭都行。”
温玉沉点点头,却没认真记这人的名字,只是一边观察周围的人,一边跟在文昭身后,默不作声。